17 ☆、(十五)婚事
? 月抒近日沒了消息,大約在府中靜養。
冬季過後就是春獵,日子一日日的過得飛快,冷子寒也算不清多久沒見宋秋了,漸漸倒也習慣了邊關的日子。
顧淩風不能說對他不好,也不能說對他很好,只覺倆個人總有些隔閡。若是說親熱程度還不如冷子寒同顧淩霄。
嚴律再也沒有來過,什麽日子也不來,這讓顧淩霄覺得奇怪。他偶爾嘴上會問大哥:“怎麽近日不見嚴大哥人呢?”
顧淩風一聽到這話臉色總變得怪怪的,淩霄漸漸也不問了。說是開春了,可這日子一點也不暖,到讓冷子寒覺得還不如冬天來的舒服。
他在顧府中兜兜轉轉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宋秋也不給他寫信,放任他在這個雜草亂生的地方肆意生長。
若是日子一直這樣下去倒也沒有什麽問題,可偏偏就是要發生點什麽才肯消停。
京城,太子府。
“你說父王是不是老糊塗了,竟要把雲抒賜予你,她才幾歲。”段恒邊踏進府邊褪下身上的貴重的服飾,邢執見了也不言語。底下人見了就上去撿,他見人去撿衣服又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想要罵些什麽,可到底又罵不出什麽,也不說了。那些婢女也知道了太子今日不大高興,還是離遠些的好。
“近幾年朝中皆有外敵來犯,正需良将,你父王本是看中了顧淩風,可惜被他早一步娶了冷子寒,他們二人強強聯手,聖上怎能不忌憚,自要把我籠絡到皇室之中。”邢執淡然的說着。
“即要籠絡你也無需如此,還有其他法子。”侍女上來奉茶,段恒說的急了伸手手狠狠拍了桌子,吓得婢女以為做錯了事,只往後退。
“你說還有什麽法子?”邢執已習慣這家夥隔三差五的鬧脾氣,完全不顧他只坐下喝茶。
“總歸……”。他似乎也找不到好的答案。
“難不成賜婚與你不成,當朝太子府是個男人,說出去不讓人恥笑。”邢執同段恒開着玩笑,段恒聽了這話好似不氣了,也露出了笑容。
他搖搖頭坐下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對邢執說:“我看也蠻好。”
“哦,你若覺得好何不像皇上提議,我保準你話沒有說全就會被拖出去打五十大板,你放心這次我不會出來阻攔了。”邢執邊說邊笑,段恒坐在一旁看他嬉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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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嘲弄我。”
邢執聽了笑得更歡了,他回:“倒是怕你聽不出來呢。”
“哎,你小子……”。段恒氣得從椅子上起來,他沖邢執揮了揮拳頭。不過最後還是坐了回去,沒有真的揍上去。
段恒見他這種舉動也不說什麽話刺他,他都看慣了,懶得理了。
“其實你娶雲抒也不是不可,只是……只是你若娶了,我不也沒了借口。”
“原來你是在想這件事啊。”
“沒有想到一晃已過了那麽多年,父王都要給你賜婚了。”他如此感慨着,心中不免惆悵,至于惆悵些什麽,他也不十分清楚。
“你也不再是以前的身份,而是當朝太子。”
“你倒知道我是太子,今後你我見面就該行君臣之禮,現在快來和我磕頭。”
邢執聽了微微揚起嘴角看向段恒,他半躺在椅子上,和煦的日頭照在他臉上,暖洋洋的,瞧着便舒暢。
“今後你就是驸馬了。”
“就算我的身份改變,我同你之間也是不會改變的,你何必擔憂。”
“我自然知道這點,只是你已當了我十幾年的貼身侍衛,若你成了驸馬,我不得換個人當差,你在我身邊那麽多年了,突然說換一個人,我真不知去哪裏找好。好像那個人也不能替代你的。”
“你少說這些話來酸人,你的心思我還不曉得,我伺候你那麽多年,總算能找個由頭甩手不幹了。”
“你真那麽想?”段恒見邢執說的真切也不知他這話是真是假了。
“何必想那麽多,聖上不過就是那麽一提,等過段時日許就忘記了。”邢執終究看過段恒如此說道。
段恒聽了心裏倒是寬慰了些,也不再問了。
朝堂外,聖上遣散百官。
宋秋頭一個走出來就被吏部官員柳袁逮個正着。“剛聖上朝堂說那事你可有什麽想法?”
“婚姻大事乃屬天命,你我皆為臣子,有萬般想法也沒有用。”宋秋邁開步子往宮外走,可不料那柳袁就是跟着他。他沒了法子才說:“柳大人是吏部官員,就算聖上将雲抒郡主賜婚也同你吏部無關,不知大人為何這樣着急,可是存着什麽心思。”
“我……”。柳袁被宋秋說中心思,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不過他也是聰明人,腦子一轉就道:“聽聞宋先生愛徒嫁去了邊關,先生可沾了大光了……”。
柳袁的話未完魏明就要上前揍他,“不可。”卻被宋秋用話攔下。
“先生,他……”。
“既柳大人無話可問宋某了,宋某便回去了。”宋秋話是如此說可語氣确是冷的,這柳袁确實是戳到了他的痛處。他擺擺手坐上馬車,對魏明道:“我們回吧。”
“呸。”魏明沖那官員吐了吐口水,然後駕起馬車飛奔着回宋府。
宋府。
已入夜,宋秋還伏在案頭挑燈夜戰,魏明站在外頭站崗連連打哈氣,魏陽正好有事來禀告,見狀伸手拍了拍魏明的後腦勺。
進屋才發覺,宋秋用胳膊支撐着臉頰已閉上了眼睛,門敞開着,風就那樣對着他的臉吹,這魏明是個粗人,若是保護宋秋的安全他倒是不擔心的,不過若是照顧先生的衣食倒是不如女人細心。魏陽想着便拿起一旁的衣袍為宋秋披上,沒有料到宋秋便在此刻醒了。
“先生若是乏了,何不去床上躺一會兒,再此地睡可是不好。”
宋秋壓根不聽魏陽的話,只是笑着問來人:“你有何事來報?”
魏陽見對方漫不經心的模樣,道:“若是子寒在這裏便好了。”
“怎麽冷不丁的又說起他了?”
“誰叫先生不聽我們的勸告,也只有子寒的話你能聽進去些。”
“若是魏明提他也罷了,怎麽今日也說起這話來。”
魏陽不言語了,又問:“先生今日怎麽這樣晚還不睡?我聽魏明說今日下朝有人給你難堪?”
“他的話能信嗎?不過是聖上叫我選選日子。”
“什麽日子?”
“太子娶親的日子。”
“太子可知此事?”
“怕是還不知。”
“若按照太子的性子,知道了這事怕也要鬧一番。”
“鬧又如何,總歸要娶的。”
“先生可在為此事憂心?”
“也沒什麽,這婚事早就在我預料之中,或早或晚都同我們無礙的。只不過這婚期不知定什麽時候好?若定早了,怕太子沒有準備好,若定晚了,恐生變故,倒是有的一番斟酌了。”
“既然需要斟酌,先生便慢慢想吧,何須急于今晚。”
“也不是為了此事,不知怎的,這幾日有些心緒不寧。”
“先生可是身子不适,我叫魏明明日去請藺大夫來給先生瞧瞧。”
“這倒不需要,也能是我想的太多了吧。”宋秋說着起身捋了捋身上的衣衫,對魏陽說:“夜也深了,你同魏明早些回去歇着吧。”
“我不歇,先生,我今日當值。”魏明在屋外聽見了,沖屋裏的宋秋嚷道。
“屋外又不是沒人,你別站我門口當門神了,你這樣黑臉,都擋住我的福財了。”宋秋挖苦着魏明。
魏明聽了轉身辯駁道:“先生,別人在此地我不放心,我定要親自護你才可。”
“魏陽。”宋秋開口喊他的名字。
“在,先生。”
“去,把那熊瞎子架回去吧,別讓他此地擾我清夢了,上次他在這裏守夜,我聽了他一夜的打呼磨牙。”
“是,先生,我這就把他架走。”魏陽說着上去一把領住魏明的後領口往前走。
只聽魏明在那麽喊:“先生,先生……我這次守夜不睡了,真不睡了,就算睡了也不會打呼了,你別趕我走啊……魏陽,快放我下來……”。
宋秋看着他們兩人那副樣子淡淡的笑了。而後又低頭看了看黃歷上畫的日子,搖頭不知如何抉擇。他想:若是他在這裏,倒也可以問問他的意見。
宋秋忽然覺得他像一個年邁的老父那般思念自己遠嫁他方的女兒,他對他思念用任何悲痛、愁悶,繁忙、孤寂也不能掩蓋。如果悲痛可以哭泣,愁悶可以抒發,繁忙可以消逝,孤寂可以忍受,可思念一個人你卻沒有任何法子
。趁夜不能寐之時,他伏案抄錄南朝文學家劉義慶的文章,《王子猷雪夜訪戴》。①
王子猷(yóu)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隐》詩。忽憶戴安道⑺。時戴在剡(shàn),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經宿方至⑽,造門不前而返⑾。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1]
他想這便是他此刻的心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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