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送她回家
次日,和羽與談忱的相處還是老樣子。
一人做習題,一人做數獨。互不幹涉。
兩人都十分默契地沒有繼續前一天的話題,談忱也不解釋自己為什麽道歉。
可兩人又好像都覺得,空氣中飄蕩了好幾天冷空氣,驀地消散了。
放學的時候,劉一帆跑到最後一排,叫上談忱和江浩然,說:“忱哥,江胖,我有事找你們,一起走。”
江浩然知道劉一帆一般有事都是好事,樂得屁颠屁颠,拉起談忱連拖帶拽一起走了。
和羽剛把書包收拾好,收到周思琪一條微信:“和羽,我今天出門走得急忘了帶鑰匙,我媽今天上中班,要九點才能回來,我去和同學玩會兒,你也遲點再回去吧。”
和羽握着手機,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兩遍,最後慢慢回了一個字:“好。”
回完消息後,和羽又坐下來,把杜亞東給她的幾套試卷拿出來,一題一題開始寫起來。
就這麽寫了一個多小時,和羽饑腸辘辘地看一眼時間,發現才晚上七點半。
她幹脆把試卷一收,再次整理好書包,關好教室的門,頭也不回出了學校。
七點過後,流動小攤便可開始營業。
白天一片寧靜的街道上,這會兒開啓了夜的喧嚣。
無數紅黃藍綠彩燈下,各種小攤販支好了攤兒。燒烤攤主拿着扇子練武術似的花式扇一扇烤得冒煙的食物,隔壁賣炒粉的老板争先恐後炫技一般颠勺甩鍋把鍋砸得篤篤作響,時不時吆喝一句“炒粉炒面炒花飯嘞”。麻辣燙老板和煎包老板不甘示弱,扯起嗓子像參加歌唱比賽一樣跟着叫賣,十分熱鬧。
十足的人間煙火氣。
真實,卻莫名刺痛人心。
和羽站在下風口,被火煙嗆得咳嗽眼圈發紅,只得加快步子,離開了這一條街。
時間尚早,她決定先找個地方坐一坐。
環顧四周店鋪,和羽見到一家名叫“格調”的甜品店。
頓足片刻,她朝店鋪走去。
這是一家文藝氣十足的甜品店,吧臺背後的左邊牆上貼滿女老板環球旅行的照片,右邊挂着充滿異域風情的紀念品。
整個店面裝修得清新萌甜極有格調,完全不輸和羽在京城時常去的那幾家高檔奶茶店。空氣中彌漫着甜品的芬芳,讓人愉悅又放松。
店裏賣各式各樣的甜品和奶茶。
和羽看一眼吧臺上的菜單,點了一份慕斯切件蛋糕,一杯半糖奶茶。
年輕的老板娘出單飛快,沒幾分鐘便将和羽要的東西遞了過來。
和羽端着餐盤,徑直走向離她最近的一張卡座。
慕斯蛋糕口感極佳,和羽吃一口,想念起在京城的點點滴滴。
手機微信響起來。
她以為是周思琪,撈過來看一眼,結果卻是在京城時的閨蜜陸小溪。
陸小溪刷屏似的提問,反反複複問和羽到了新環境感覺怎麽樣過得好不好有沒有結識新的狗子她還是不是她排名第一的好朋友。
和羽內心情緒複雜,不知道要怎麽回複老友,打了不少字又删掉,寫寫删删,最後終于删完,看一看手機又收了起來。
吃完甜品喝完奶茶,終于過了八點鐘。
街道漸漸黯淡下來。透過窗戶往外看,漆黑的世界裏,亮着兩排沉默的昏黃路燈。
偶爾有汽車疾馳而過,留下一連串的引擎加速聲。
和羽靜靜注視着小城的夜晚,心裏倒數着距離高考還有多少天。
數完之後看時間,才過五分鐘。
和羽嘆一口氣,打開書包掏出一張試卷開始做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忽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欸,小妹,換個位置行嗎?”
和羽擡頭一看,兩個打扮得流裏流氣的男子站到了她旁邊。其中一個留着一小撮胡子,另一個剃着寸頭。還沒到夏天,兩人已經穿上了招搖的花短袖。
小胡子又用方言問:“小妹,你克坐別的位置行不行?”
那聲“小妹”叫得尾音揚起,叫和羽聽出幾分輕薄的意味。
和羽做題做得正投入,不想拖着一桌子試卷和書包換位置,于是直接拒絕:“不行。”
小胡子把短袖袖子往上一刷,露出一截龍尾文身,又嚣張地追問:“小妞兒,這麽狠?換個位置都不行?”
和羽不喜歡這個稱呼,這回直接沒回應。
寸頭拉一拉小胡子,說:“大鍋要不就算了,你坐到裏頭克,我站到門口去等哈倩倩她們。”
小胡子火氣上來,提高聲音:“倩倩昨天港了這個位置看夜景最好,換一哈怎麽了。”
和羽默默聽着這些方言,不理會他們的蠻不講理。
小胡子見自己被和羽忽視,更是來氣,威脅似的開口:“我跟你港,莫給臉不要臉。”
和羽拿筆的手一停,面無表情擡起頭來,認真讨論一樣,冷靜地問:“我們兩個人中,到底誰比較不要臉。”
“你——”小胡子捏緊了拳頭。
此時,三個從旱冰場出來的少年恰好經過了這一條街。
江浩然滿身是汗,急于找點冰飲降降溫。他随口說:“快到‘格調’了,我去買一杯冰檸檬水。”
劉一帆十分不屑:“那裏面花裏胡哨娘們兒唧唧的,都是女生才去,胖子你怎麽總愛去湊熱鬧,難道是看上老板娘了?”
江浩然在朋友面前口不擇言:“老子看上你媽了。”
劉一帆淡定點評:“那你口味還挺重。”
只有談忱一直一語不發走在最右側。聽到江浩然說起“格調”時,随意轉頭朝那家店瞥了一眼。
隔着十來米的距離,談忱一眼見到坐在玻璃窗邊的女孩,和她身邊兩個滿臉痞氣的男生。
未曾思索,談忱直接朝“格調”沖過去。
而彼時——
小胡子已經被和羽激怒,又見她是個外地人,更是無所畏懼。
他說:“老子跟你港,在這條該上,還沒有人敢不給老子面子,你他媽的是什麽xx(髒話)玩意……”
和羽聽到一半,耳邊倏爾安靜。
談忱沖過來,緊緊捂住了和羽的耳朵。他是本地人,他知道這裏的小混混罵人時,會用出多麽具有特色、多麽髒的、多麽侮辱人的字眼。
即便這裏的人習以為常,可那些不堪入耳的東西,絕對不可以落進和羽的耳朵。
談忱臉上暴戾之氣驟升。
見劉一帆和江浩然也沖了進來,談忱雙手未放,頭也不擡,說:“把這倆垃圾給我弄出去。”
小胡子和寸頭聽了,相繼破口大罵:“你他媽又是什麽xx(頂級髒話)東西,老子們是垃圾,你是什麽,糞坑裏的蛆嗎!狗xxx(世界級髒話)的,有種出來單挑。”
江浩然和劉一帆一人拖一個,邊拖邊氣憤地喊:“來來來,爺爺先陪你們挑一挑,來,看爺不壓死你……”
小胡子和寸頭長得瘦小,江浩然和劉一帆毫不費力就将兩人弄出去了。
耳邊的罵罵咧咧很快沒了聲音。
談忱這才松開自己的雙手,又回看一眼身後,才在和羽對面坐下來。
他往前靠一點兒,問:“和羽,你有沒有聽到他們說的話?”
和羽依然很鎮定。
她靜淡回答:“沒有,我還在想‘這條該’是不是‘這條街’的意思,耳朵就被你捂住了。他說了什麽?”
談忱放下心來。
兩秒後,卻又忽然動怒,嗓音也不自覺提高一點,質問道:“和羽,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能的?”
和羽一愣,不明白過來解圍的談忱為何突然變了臉。
談忱又繼續說:“是不是只要碰到別人為難你,你以為保持高冷不理人,就能解決問題?”
和羽想起與談忱的初遇。
是好運來KTV裏,他也曾替她解過圍。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冷處理劉一帆其及擁趸的挑釁。
和羽點點頭,情緒未變,平靜反問:“不然呢?我應該怎麽做,去打架麽。很明顯,我根本打不過啊。”
她說這話的樣子極其認真,沒有半點矯情造作。
反倒像面對一道難度很高的數學題一樣,盡量邏輯周全思維缜密地思考。
談忱氣笑,蹙着眉心問:“你以前在京城,如果遇上這樣的情況,你也是這麽處理的?”
和羽這回沉默了許久才回答:“沒有。”
談忱剛準備接話,又聽到和羽說:“我在京城,沒有遇上過這樣的人。”
之前的十七年,她都順風順水地生活在甜蜜的糖罐裏。出門有司機,回家有保姆。娛樂會包場,游戲能盡興。就讀的也是超越精英貴族學校的京城十三中,裏邊的學生非富即貴,即使有矛盾也只會暗中争鬥,沒有誰會說出那種有失身份而不講體面的下流話。
談忱胸腔中吊着那口氣莫名蔫了下去。
直到這一次,他才終于承認,和羽不同于任何一個他認識的女生。
從第一次見面,聽她對劉一帆說“我為什麽要給你面子”時,談忱就知道的。
她來自遙遠的國際大都市,全身上下帶着與生俱來的冷傲與清高,輕松将自己與這裏一切隔絕開來。即便是面對一群陌生的人刁難,也不畏懼半分。
她根本不在意這種事。
也絲毫不在意——
他。
談忱生硬地轉移話題:“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和羽簡單講了一下沒有鑰匙回家,只好坐在這裏寫試卷。
談忱掃一眼“格調”外邊,江浩然和劉一帆把那兩個小青年“送”走,眼下已經邁步朝店裏走來。
談忱這時再朝和羽靠近一點兒,聲音很輕:“和羽,咱們加一下微信吧。如果以後,你再碰上這種事,可以随時找我。”
和羽回想剛剛談忱急匆匆進來捂住自己耳朵的樣子,心裏微微觸動,說起話來也俏皮了一些:“我的微信可不是這麽好加的。”
談忱一聽便知她在舊事重提,心中一軟,故作滿不在意:“過去的事兒就別提了行不行?”
“行行行。”和羽又微笑起來,打開手機,調出了二維碼名片。
談忱注意到和羽的微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雖然總是表情寡淡,可這并不能遮擋她的美麗。眸子烏黑澄澈,鼻梁小巧。嘴唇自帶淺紅,倒剛好和平常的冷淡相中和,給整張臉都增加了幾分乖巧清麗。
尤其一笑,更是絕美。
談忱剛加上和羽的微信,劉一帆和江浩然就進來了。
江浩然豪氣地一甩頭,得意地說:“那倆東西也就嘴硬,那也硬不過哥的拳頭。”
談忱看他們一眼,恢複清冷神态,說:“你們先回去吧。”
江浩然和劉一帆以為他要去接談奶奶下班,沒有多問,先後跟談忱和羽打了招呼,又嘻嘻哈哈一前一後走了。
和羽看一眼時間,站起來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談忱也不多說什麽,就跟着和羽一起走。
和羽以為他和自己同路,便沒拒絕同行。
夜路漫長,風卷樹梢。越往老居民區,周遭越寂靜。
談忱一直在和羽後面跟着,長長的影子被路燈一照,前後變幻交彙,和羽莫名多了幾分安全感。
直到她走到舅媽家所在的小區時,談忱才站定,開口說:“和羽,再見。”
“好。”
和羽看一眼談忱,爾後大步往樓棟走。
還沒走幾步,她的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來。
掏出來一看,是談忱發來的。
TC:【和羽,從今天開始,我們是朋友了,好不好?】
和羽下意識回頭,見談忱還站在小區門口的樹下,路燈被樹木枝桠切成一塊一塊照耀在他臉上,像溫柔的光點在跳躍,顯得靜谧美好。
很多年以後,和羽都還記得這個初夏的夜晚。
高高的少年安靜地站在那兒,握着手機沖她揮手。少年的臉晦暗不明,可和羽就是覺得,他在微笑。
于是,她也沖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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