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解毒法
鄧飏還不明白那話裏的含義,仍向梁珩反複保證,絕不曾帶沈育出入過不規矩的場所,更不曾亂吃亂喝。梁珩卻已想到更多,不是他腦子轉得快,而是他與鄧飏生存的環境不同,日日夜夜提防着身邊的宦官。
梁珩道:“你們已與牛祿見過了?”
“沒有啊,什麽意思?”
梁珩臉色轉瞬就拉黑,鄧飏被他這一說,猜到弦外之音:“您、您說是太監……太監下的毒?”
梁珩搖搖頭,詢問醫官道:“可有解毒的辦法?”
醫官回答:“行散丸不是砒霜鸩酒,服用之後,只需行房就能纾解。然而病人錯過時機,內熱外寒,加之先前的大夫錯用燥藥,連日來又炭火烘烤……”
鄧飏面皮一紅。
“內熱更重,寒熱相激,已不能用尋常辦法發散。需另辟方法。”
“先生若有辦法,盡管準備,務必要将人治好。”
醫官不敢怠慢,領了命令退下。
鄧飏道:“您懷疑是牛祿下的毒?”
梁珩冷冷道:“你家與牛園挨得近,說不定不小心被他得知了育哥還活着。一旦牛祿知道,他一定會告訴族叔牛仕達,而牛仕達一定會告知童方與仇致遠。宦官眼線廣布,誰都有可能下毒。可笑,今日我試探仇致遠,竟被他騙過去,以為他并不知道育哥的事。”
鄧飏卻不明白:“可為什麽?牛祿或許有理由憎恨沈育,宮裏那三位又與沈育有什麽過節,非要致他于死地?”
“太監們相互勾結包庇,互為爪牙。沈公殺單光義,惹了蠡吾的單官,為何遠在望都的仇、童、牛三人要在先帝跟前慫恿拱火?三人成虎,衆口铄金,他們很懂得這個道理。一個宦官如何能與朝臣相抗衡?結合整個閹黨的耳目、門路,就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鄧飏不寒而栗,忽然就明白了為何梁珩寧願偷摸出宮來看沈育,也不願封個近臣帶在身邊。不在人前露臉尚是這個下場,若真是與三宦針鋒相對,沈育一個罪臣之子,無官無爵無靠山,那真是任人魚肉了。
“也可能,”鄧飏試圖讓局面輕松一些,“可能是個誤會,真是吃錯了別人的春/藥,不一定就被太監的眼線發現了。這才進城幾天啊。”
Advertisement
說完鄧飏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把這蠢話塞回肚子——春/藥只會在兩個地方出現,花樓與夫妻卧房,哪怕真是鄧飏府中有下人亂搞,怎麽會把藥混進客人的水中。
他家中也根本沒有女工!
“不管是不是太監,總之有人存了戕害之心,育哥待在你家已不安全了。”
梁珩望向廳堂階前院落,嚴霜結枝頭,黑夜園中亮着燈盞,光暈微弱而冰冷。下人們陸續搬來許多冰塊,堆積在角落,棱角堅硬,堆成晶瑩的小山。
富人家常在冬日儲冰,以備來年夏日解暑。
醫官有指揮人打來井水,鎮在冰山中,幾乎發動了鄧家所有盛水器,約莫百餘桶水齊齊倒映出望都城上方的星空。
前院一時寒氣四溢,星光閃爍。
“這是要做什麽?”鄧飏問。
梁珩也莫名其妙,知道看見醫官将沈育擡出來,一張篾席鋪地上,讓他端坐着脫掉全身衣服。梁珩從前抱着沈育睡覺,隐約知道他的身材,然而背影看上去十分精瘦有力,依然超出他的想象,頓時有點血氣上臉。
鄧飏直呼:“不對啊不對!麥先生,你怎麽叫他冰天雪地裏赤條條凍着?這沒病也要凍死啊!”
是啊!梁珩登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醫官堂下高聲說道:“不僅要脫衣服挨凍,還要用一百桶冰水澆灌全身,凍死過去才叫好!”
鄧飏:“……”
梁珩:“……”
“他他他,”鄧飏艱難啓齒,“他果真是在救沈育?”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梁珩茫然道,“我以前生病都是找他治的,難道如今連麥先生也成了仇致遠的走狗???”
兩人舉棋不定,醫官那廂已經開始了,兩健壯的仆役擡了桶冰水兜頭傾倒沈育全身。沈育背對廳堂而坐,不知他是清醒還是迷糊,立時頭頂便冒出一股煙氣,宛如靈魂升天。
“真要這麽做?!”梁珩忍不住。
沈育不知是聽見他的聲音還是怎麽的,身形搖晃一下。
醫官回道:“不澆滿一百桶,前功盡棄不說,還會寒疾加重!”
一桶接一桶灌下去,冰水盈滿院中飛石路面,寒天裏結了一層薄冰,凍得堂上兩人瑟瑟發抖。再看沈育,原本正常膚色的脊背,仿佛刷上白霜,冷水澆頭也不再冒煙,人氣已散盡了似的。
“這不行啊!”鄧飏叫道,“要死人的!”
梁珩:“再……再等等,不能前功盡棄。”
鄧飏:“你看他都結冰了!”
梁珩:“我知道。”
鄧飏:“你看他都不動了,他已經凍成棍兒了!”
梁珩:“別說了!!”
反而是鄧飏關心則亂,愈加沉不住氣,梁珩雖臉色也跟着刷地白了,到底沒有添亂。
梁珩克制不住地哆嗦,好像那些冰水澆在了他頭上,失去溫度的是他。果真能替他受罪就好了,梁珩想。
“不能再繼續了!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種療法!”鄧飏按耐不住,忽然定睛一瞧,沈育身上重又升起一股白色煙氣。
那煙氣越冒越濃郁,從他手腳、背心、頭頂,源源不斷發散。他蒼白的肌膚浮現一層血色,接着燒得緋紅。
“這就是發散出來了。”醫官松了口氣。
廳堂,醫官開了藥方,又囑咐鄧飏:“今晚最關鍵,要用被子捂着,不能漏風。熱氣發散出來他會無意識踹被子,得有人照看。”
“我去看看他。”梁珩起身。
沈育的房間在左廂,房中窗扇用布糊上,不漏一絲寒氣,油燈光暈描出他安靜的臉廓。梁珩坐在他身邊,見他臉色發紅,以手背試額頭,果然燒着。
“您還不回去?”鄧飏催促。
梁珩怔忪片刻,說:“我今晚留下來照看他吧。”
鄧飏失語。梁珩不是做皇帝的料,血脈的宿命将他推上帝座,他卻仿佛只想做儲宮那個無憂無慮與好友同窗念書的小殿下。
懷抱這樣半吊子的心态,如何能在權力漩渦中心存活?更別說承擔起本應的責任。
“明早我就回去。”梁珩知道他猶疑,許下承諾。
鄧飏沒有辦法,只能放任少年天子任性。
房間裏剩下兩人,安靜得只聽見沈育規律的呼吸。梁珩不願熄燈,讓燭光籠罩在沈育的面龐,目光細細描摹,他好像從一塊冰變成了一塊炭,吐息滾燙,讓梁珩都察覺到燥熱。
不多時,沈育果然不安穩,将被子扒拉下胸膛。梁珩給他搭回去,又被扒下來。
梁珩手伸進羽被裏,握住沈育的手。簡直像滾鐵浸入涼水,找到發洩口似的,熱流轟然順着手掌相貼的地方流淌進梁珩心口。沈育昏睡中覓得一絲涼意,無意識握緊梁珩的手。
梁珩微微一笑,将另一只手也伸進去。
夜深了,燈罩裏的燭火成為深夜裏唯一的光亮。
“我也好困了,可以挨着你睡嗎?”梁珩吹滅燭火,小聲問。
沈育當然默許。梁珩便揣着咚咚咚的心跳,脫去外衫、玄履,鑽進熱烘烘的鵝羽被。只要沈育沉沉睡着,梁珩便假裝他還是會在除夕夜裏陪自己一覺到天明的那人,能肆無忌憚地貼着他,臉挨上他領口微敞的胸膛。
他的臉頰吹了夜風,是涼的,貼得沈育也很舒服,不再掀被子。
“沈育……”梁珩悄悄說,“讓你到我身邊來好不好?”
沈育胸膛起伏,灼熱的呼吸噴在梁珩頭頂。
“你想做什麽,我都幫你……別讓我一個人……”梁珩聲音漸漸低了,挨着沈育,他很容易就睡去。
黑沉的天幕下,滿院薄冰倒映天河,鬥柄高懸北天,如銀瓶傾瀉,臨窗光影斑斓。沈育睜開眼睛,眼底幽邃不明,寂靜裏,慢慢摟住梁珩後背。
五更雞鳴,天際鑲白。
下人們早早起來撒鹽,清理院裏的積冰,以免地滑摔倒。
動靜吵醒了梁珩,他正藤蔓似的四肢纏在沈育身上,無處不貼得緊密,以致察覺到整夜燥熱給沈育身下某個部位造成的後遺症。
偏生他兩腿夾着沈育的腰,下腹蹭在那地方,梁珩登時意識到不好,無比尴尬。好在沈育還未醒轉,睡夢中放松的表情看上去很超脫寡欲、清靜無為,俨然是退了燒病情好轉。其中不能沒有梁珩一整夜把他捂得嚴嚴實實的功勞。
梁珩不敢吵醒他,輕手輕腳爬出被窩。
“我走啦。”梁珩用氣音告別。
沈育眼皮一動,以作回應。
梁珩以為他要醒,緊張起來,立馬溜了。
鄧飏還沒起,昨日梁珩穿來的盔甲規規矩矩擺在廳堂正座上,梁珩原樣換上,沒有段延陵幫忙,穿起來真有些麻煩。
回章儀宮,因天祿閣的銀甲衛兵們是天子親信,出入不設禁,梁珩沒有受到任何盤查。甚至走上天祿閣,思吉仍守在門外,好像一整晚沒有離開過,瞌睡得都快站不穩了,壓根沒發現有人從他面前經過。
閣樓中落針可聞。
銅爐獸口飄散出燃盡的冷香,段延陵在書案後睡得四仰八叉,信州正整理一桌卷冊,聽見門扇開合,回過頭來,忙迎向梁珩。
昨日梁珩出宮,沒說在外過夜,信州徹夜未眠等他,此時眼下兩片青黑,神色有些疲憊。
梁珩則一夜好夢,心情十分舒暢,在信州的服侍下脫去盔甲,換上常服,問:“延陵都批注完了嗎?”
信州點點頭。
“行,放他回去補覺吧。”
信州注意到小皇帝不同尋常的輕快語氣。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