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該不會是亭析本人吧
宋雪微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笑吟吟地打量亭析,在她的視線下,亭析眉頭逐漸緊蹙。
“你什麽意思?”
“別這麽生氣, 待會兒郁臨莘進來, 萬一誤會我欺負他心肝寶貝,可不會給我面子。”宋雪微揶揄道。
亭析抿了抿唇,放松冷硬的面部肌肉,端起茶杯潤潤嘴唇, 眼眸低垂,與杯中倒映出的自己四目相對。
郁臨莘有事瞞着自己。
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
亭析再次回憶起關于郁臨莘搬家的誤會,他以為郁臨莘搬家是為躲避他, 其實是為郁臨莘母親看病。
他們之間, 類似的誤會莫非還有?
“我想你知道臨莘拍的第一部 戲, 是和我合作。”宋雪微沒再吊他胃口, 放下酒杯, 細長的手指交叉, 下巴放在上面。
亭析颔首, 他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心裏一直冒酸水, 誰料吃半天醋,宋雪微居然喜歡同性。
“當年他才十九歲, 長得很高, 格外瘦削, 導演把他帶到劇組, 我甚至以為他專門為了出演那個角色, 故意減肥, 把自己搞得陰郁憔悴。”宋雪微眼神中充滿懷念。
亭析卻通體冰涼,手腳發麻。
“陰郁”,“憔悴”宋雪微對十九歲郁臨莘的評價,沒有一個正面詞彙。
即使亭析剛認識郁臨莘時,也未從他臉上瞧見過陰郁的神色,少年人單薄的肩膀承擔起家庭的重責,他不曾放棄,每天堅持學習,兼職,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
郁臨莘仿佛擁有無限精力,短暫休息後,立馬恢複元氣,迎接新的挑戰,他時而疲憊,困倦,卻不至于憔悴。
亭析張了張嘴,喉嚨第一個音節嘶啞破裂,“他……他遇到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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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雪微沒有回答他,歪了歪頭說:“我就知道,他不會告訴你那些事。”
亭析壓低眉眼,他不喜歡聽宋雪微用這麽親昵的語氣談論郁臨莘,即便宋雪微喜歡同性,他依然抗拒。
見亭析面色冷凝,如同蓄勢待發的小豹子,宋雪微按捺住笑意,這兩人當真絕配,占有欲非一般強烈。
“我們那電影成本不高,導演幹脆每天蹲守各大影視學院,準備找個條件符合的演員,可惜運氣太差,接連幾天也沒合适的人選,中午随便進了家餐館吃飯,當時郁臨莘正面無表情給人點菜,導演一眼相中他,商議好幾次價格,直把導演談到想放棄,郁臨莘才勉強同意試一試。”宋雪微瞅見亭析眼神驚愕。
輕笑道:“想不到郁臨莘那麽市儈吧?”
亭析記憶中,郁臨莘未曾掩飾過自己的貧窮,同時也未表露出一絲斤斤計較,無論何時何地,但凡亭析喜歡,郁臨莘會直接買給他,沒講過一次價。
作為玻璃房裏的花朵,亭析腦子裏壓根兒不存在金錢觀念,他缺很多東□□獨不缺錢,許多事情如今回頭再看,亭析懷疑郁臨莘花在他身上的錢,是省吃儉用餓肚子攢出來的。
心髒被人狠狠揪住,仿佛要榨幹所有水分,亭析捏緊杯子,直到“砰”的一聲,茶水四濺,玻璃碎渣紮進皮膚裏,鮮血淌落滿手。
宋雪微驚呼,迅速站起來想帶亭析上醫院,郁臨莘恰巧推門而入,看見亭析一手血,呼吸驟變,握住他手腕催促道:“去醫院!”
“沒事,看着吓人而已,買點創口貼就行。”亭析手腕用力,拉回拽他離開的郁臨莘。
郁臨莘不贊同地擰眉,“玻璃渣紮進肉裏需要清理幹淨。”
說完顧不得亭析的意願,強行帶他上醫院。
宋雪微站在原地,抽了抽嘴角,那麽大個她,郁臨莘竟然徹底忽視掉了。
不愧是你,郁臨莘,當之無愧的情聖。
重新坐下,宋雪微點上一根女士煙,煙霧缭繞,視線迷蒙。
她本打算試探一番亭析,可亭析用不着她多此一舉,他的行為動作話語,他的一切都在告訴全世界,他愛郁臨莘。
行屍走肉,丢了半條命的郁臨莘,義無反顧地再次選擇曾經傷他至深的那個人,宋雪微憤懑郁結,替郁臨莘感到不值,起初她對亭析存在敵意,但慢慢地她發現,亭析并非她想象中又渣又婊的纨绔,把郁臨莘玩弄于股-掌之間,反而極度重視郁臨莘。
直至剛才,她完全确定,郁臨莘曾經所言屬實,他不是被有錢人家的小少爺玩-弄了,而是被迫與戀人分離,他們之間距離太遠,隔着山海。
手機鈴聲作響,宋雪微低垂眼睫,視線持續停留在來電顯示上。
她或許該學一學郁臨莘二人,勇敢一點,給彼此一個機會?
“包成熊掌了,耽擱明天拍戲。”亭析舉起他原手兩倍大的手。
郁臨莘捏了捏他臉頰上的肉,“快紮成篩子了,還記挂着拍戲。”
亭析凝視他,上前一步,主動鑽進他懷中,“抱抱。”
郁臨莘抱住他,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怎麽了?”
“沒事。”亭析耳朵貼上他胸口,聆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充電。”
郁臨莘忍俊不禁,揉揉他的頭發,緊緊擁住他,“多充會兒吧。”
亭析眼眶濕潤,他不敢說話,擔心自己一張口便洩露情緒。
十九歲的郁臨莘,究竟經歷了什麽?
那時的亭析在遙遠的大洋彼岸,仇恨着他深愛的少年,卻不知郁臨莘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無比想回到過去,狠狠給自己一拳頭。
他要是堅強一點,勇敢一點,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他不怕吃苦,他可以很乖,能不能不要丢下他?
亭析的呼吸漸漸沉重,胸口像壓着一塊巨石,喉嚨仿佛被人掐緊,身子無法控制顫抖。
他驚恐地張大眼睛,他發病了。
不,不行……他不能發病,他不想讓郁臨莘看見他發瘋的模樣。
然而,如果祈禱有用,他又怎會恐慌。
“小曦?”懷中的人顫抖不止,郁臨莘心髒遽然發沉。
亭析瞳孔渙散,像寒冬臘月掉進冰窟的人,臉色煞白,全身僵硬,篩糠般抖動。
“沒事的,沒事的,我在呢。”郁臨莘低頭吻了吻亭析,單手攬住他,謹防他突然跑掉,另一只手掏出手機。
“Larissa我是郁臨莘。”郁臨莘接通電話,趕緊告訴Larissa亭析的情況。
Larissa聲音冷靜地指揮他:“別慌,曦身上應該帶有藥,你找一下,白色的藥片。”
郁臨莘慌忙翻找亭析的口袋,終于在他衣兜內側翻出裝進糖紙袋裏的藥片,“找到了!”
“好,給他吃下兩顆,擁抱他,安撫他的情緒,給他安全感。”Larissa說。
郁臨莘脫下外套蓋住亭析的臉,抱起他趕往地下停車場,突如其來的黑暗讓亭析恐懼掙紮,郁臨莘托住他的腳彎,讓人坐在自己手臂上,腦袋摁到肩頭,亭析抓緊郁臨莘胸口的衣服,掙紮幅度變小。
快速打開車門,郁臨莘抱着亭析鑽進後座,取下一瓶礦泉水喂亭析吃藥。
餘光掃到白色藥片的瞬間,亭析受到驚吓,翻身朝前爬,試圖逃跑,幸虧郁臨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褲子,把人拽回來,關上門。
由于他們動靜太大,引來充滿正義感的一對情侶敲窗。
郁臨莘壓低帽檐,按下一小截車窗,女生打扮酷炫,戴了個唇釘,手腕上文着一條蛇盤繞在薔薇花上,男生戴着眼鏡,氣質文雅,笑眯眯地打量他,“先生,我們剛才聽到這邊聲音有點大,請問需要幫助嗎?”
“抱歉,關門重了點,謝謝你的好意,我馬上離開。”郁臨莘盡量放緩語氣。
男生狐疑地看了看他,狀似不經意地朝裏張望,“先生,你的同伴生病了嗎?我想上樓看看比較妥當。”
郁臨莘頭一次嫌路人過于熱心腸,假如他和亭析暴露身份,相信熱搜有得瞧了。
“謝謝你的好意,我們看過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得走了,他需要盡快回家休息。”
“原來如此,抱歉耽誤你的時間。”男生暫時找不出破綻,往後退了一步。
正在此時,外套下的亭析忽然悶哼一聲,郁臨莘周身陡然僵硬,窗外的情侶看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淩厲。
郁臨莘掀開外套,用身體擋住亭析的臉,“沒事寶貝,我們很快到家,再堅持一下。”
他吻住亭析準備大喊大叫的嘴巴,用自己高超的技術,讓亭析沉迷,放松,最後仿若小奶貓一樣溫順,在他懷裏哼哼唧唧。
窗外的情侶尴尬地面面相觑。
媽的,他們以為遇上綁架,結果是狗男男玩情趣。
兩人趕緊趁人不注意,快步消失,女生仍有一絲在意,轉頭回望,透過狹窄的縫隙,一雙水光潋滟的眼睛閃過,下一秒被上升的車窗遮擋嚴實。
雙腳紮根般定住,她嘴巴微張,滿腦子卧槽,好漂亮的眼睛,美人果真随意單拎出一處就可以秒殺凡夫俗子。
難怪他男朋友把持不住,等不了回家,換成她,她也把持不住啊!
“想什麽呢?”男友掉頭找她,晃了晃手。
女生如夢初醒,激動地抓住男友手臂,楞給人掐出紅印子,“我看到了!小寶貝好好看,頂級神顏!”
“小寶貝是誰?”男友感覺頭上有點綠。
“剛剛那男人叫的寶貝啊,雖然只看到一雙眼睛,但絕對是大美人!當紅的明星差遠了,沒一個能……”女生話說到一半,猶如卡碟的機器,好半晌才恢複正常。
“等等,小寶貝和亭析長得好像!”
“靠!該不會是亭析本人吧?!”
男友徹底無語,“你幹脆講我們遇到郁臨莘和亭析車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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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