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猶疑
夜晚的醫院特別的安靜。這裏是許家的私人醫院,從許心安爺爺那輩開始籌建,到了他父親去世前的一年正式投入使用。這裏有全國最頂尖的醫生,最好的設備。住院部的12樓VIP病房是不對外開放的,每當這一層開放,程醫生的心就去像綁在秋千上,一刻不得安穩。
走廊裏,素秋将保溫盒遞給程醫生:“您拿着吧,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還合不合您的胃口。”
程醫生接過那保溫盒,他和素秋已經相識四十多年了。初見時,一個是剛剛從醫學院畢業的毛頭小子,一個是青春靓麗的小姑娘,一晃眼,兩人都已經白了頭發。
“上次見你還是夫人去世的時候,時間過得真快啊。”手裏的保溫盒有着沉甸甸的重量,再見故人,心中百感交集。
素秋道:“我這些年守着夫人的房子,本想着在那房子裏頭終老的。沒想到,小姐走得這麽早。就剩下二少一個人,我不忍心。”話語間已經有了些許的哽咽。
程醫生長嘆一聲,“你放心,我會盡力照看好心安的身體,目前看來情況還不算太壞。”
素秋擦了擦眼角:“我失态了。”
病房的門打開,趙建宜從裏頭走出來。程醫生對他點了點頭,進了病房。
外頭,素秋已經恢複如常,臉上是她永遠得體的笑容:“趙先生吃過了嗎?”
趙建宜點頭,陪着許心安吃了一些,不多。
“我送您回去。”
素秋婉拒:“司機就在樓下,趙先生不必送了。”
話雖如此,趙建宜還是跟在她身後,與她一起進了電梯。
素秋淡笑着:“趙先生是個溫柔的人。”
趙建宜輕哼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溫柔。”
素秋搖頭,“那是他們沒有看懂您。”趙建宜打量着身邊的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很有氣質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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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夫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十來歲時,家裏遭了難,如果不是小姐收留,早就沒有性命了。”
許心安母親出身書香門第,家世顯赫。素秋家道中落,成為了她的伴讀,陪着她嫁到了許家。
“二少的性格随了他母親。對誰都是笑着,就沒有生氣的時候,其實骨子裏頭淡薄得很。心裏頭看得明白,做人就不容易開心。”
“這倒是,剛見他的時候,他完美得就像是畫裏頭走出來的,不像真人。”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出去。
“二少心思敏感,不喜歡給人添麻煩 ,又因為身體的原因……”素秋停頓了一下。
“趙先生對二少的身體知道多少?”
趙建宜道:“知道一些。”許家的事情并不是什麽秘密,當年沒有認識許心安之前,他剛進入這個圈子,就知道許家人丁單薄,有遺傳病,連着好幾代家主都沒活過40歲。
認識許心安以後,許心慈的死讓他不禁唏噓,錢再多有什麽用,家世顯赫又怎樣,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那時候他還沒對許心安動心。現在回過頭去看,他根本不敢想。
素秋見他眉頭緊鎖,臉上神色也是暗淡下來。
“趙先生也不必太過憂心,少爺一定會好起來的。”
老胡開了車過來,趙建宜打開車門送老太太進去。
車開走了,趙建宜踱着步,有些煩躁。
手機在此時響了,是林永英。
病房裏,許心安看着走進來的程醫生,放下了手頭的工作,笑道:“辛苦您了。”程醫生嗔怪道:“說什麽呢,我看趙先生的這個提議很好。你在醫院裏頭,我盯着也放心。”
說完,指了指他手頭的文件,又指了指手表,提醒他時間不早了。
許心安将文件放到床頭的小桌上,剛好徐妍開門進來,程醫生道:“工作還帶到醫院來,你們當我這是辦公樓啊。”
徐妍趕緊陪笑,“我的錯,我的錯。我馬上把那些煩人的東西抱走。”說完立馬将許心安床頭的文件整理好,抱了出去。
許心安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無奈的看向程醫生,“程叔叔,您別老欺負她。”
“我看這丫頭和她師父真是一摸一樣的。不勸你不說,還‘助纣為虐’。”
程醫生将燈光調暗了一些,“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程叔叔,不要自責。您已經盡力了。這句話,許心安埋在心裏很久了。
程醫生一愣,這孩子……
“我這幾十年,什麽榮譽、名聲,把我捧到天上去了。這個醫院成立的初衷就是為了救活更多的人。你的父親對我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他的支持,我無法走到今天這樣的位置。我對許家是有愧疚的。”
程醫生神色黯然。其實,許心慈的死,又何止是許心安心中的遺憾。
“程叔叔,您現在的表情,會讓我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程醫生趕緊打斷他:“別亂說,你好得很。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可不要發生了,你的心髒本來就比常人脆弱。”
許心安黝黑的眼底,閃過一絲暗色,但很快的,他就露出了笑意:“程叔叔,您放心。”
林永英下車來,沒想到趙建宜會約他在醫院門口見面。他從車上下來,開口就問他,心安是不是出事了。
趙建宜吸着煙,并不回答。林永英見他神色平靜,松了一口氣。想起今天來的目的,也不想浪費時間,“我已經派人把林永臻接回來了,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你。”
林永臻要是被人利用,到頭來頭疼的還是自己。
趙建宜是為了許心安,林家的死活他沒興趣。“陳岩雖然不在國內,消息倒是靈通。還是要防着他動手腳。聽說,最近白家也有動作,到處疏通關系幫白慧減刑,這件事情,你有什麽看法?”
趙建宜吐出一口煙:“林大董大半夜跑來,就是問我有沒有想法?”
“我只是提醒一句,許家現在并不安生,不能給其他家,休養生息的機會。”
陳岩聯絡林永臻,這件事情提醒了他。許家目前的平靜,只是假象。
林家做不到置身事外,卻不能牽扯其中。
“你想讓我出手對付白、陳兩家?”
趙建宜挑着眉眼,面前這個英俊斯文的男人,究竟有多少私心。
林永英笑笑,趙建宜因為許心安對他有成見。
“不,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陳家如今繼承人未定,陳岩這個長子才會蠢蠢欲動,斷不了心思。”
趙建宜冷笑:“林大董,如果沒忘記,不久前,因為周娅,您可是親自警告了陳放。”
林永英笑笑,“怎麽說也是我弟弟,有些事情,該出面的還是得出面。只是,我這人最讨厭別人耍心眼,林永臻不争氣,但也輪不到別人打他的主意。”
趙建宜明白了,林永英這個老狐貍。
“林大董,是想和我聯手?”
X國,周少欽酒店房間的門被敲響,門打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閃進房間。
周少欽問:“人呢?”
那男人半張臉隐在鴨舌帽下。
“這人一直有人保護着,抓到她費了不少功夫。”
周少欽轉身拿起外套,“帶我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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