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僅此而已

“心安，你今天臉色不好，生病了嗎？”周娅日漸在好轉，周父也回了國。今天是沈司桐留在x國的最後一天。

“換季了，有些感冒。”許心安拿着手機走到床邊，在陽光下，氣色可以看起來好一些。

“沈秘書明天就回去了，你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周娅笑了笑，叫了一聲心安。

許心安應着，“我的秘書借給你用了這麽多天，你得付工資啊。”

周娅白了他一眼，“這麽小氣。你還是財大氣粗的許心安嗎？”

“賺錢不易，能省一點是一點咯。”

兩人開着玩笑，誰都不提周娅出車禍的事。

兩人笑着，注視着視頻裏的人。

周娅突然正色道：“你要等我回去，知道嗎？”

“一定。”

許心安結束了視頻。趙建宜從門口進來，手裏提着一袋東西。

“你手裏是什麽？”許心安好奇趙建宜手裏的東西，很普通的塑料袋。

趙建宜把袋子放在書桌上，解開袋子，拿了一根番薯幹，遞給他。許心安接過，放進嘴裏咬了咬，“阿姨寄過來的？”

趙建宜點點頭，看着站在陽光裏的許心安，笑眯眯吃着嘴裏的東西。

“替我謝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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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建宜走到他面前，“你自己謝她，她很想你。”許心安三兩口将嘴裏的東西吃幹淨，拿出手機給老太太打電話。

趙建宜看着他打電話的背影，背過身靠在書桌邊。

老太太很高興，和許心安說了好一會話，最後還問他什麽時候再來玩。許心安笑着說有機會一定來，心裏卻很明白這個機會不知道還有沒有。

許心安回來時，趙建宜維持着剛才的姿勢，一直看着窗外。許心安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什麽呢？”

趙建宜擡手摟着許心安的肩膀，兩人一齊靠在書桌邊。

“看你家的樹。這麽多，整片都是，看不到邊，你在這裏住着，害怕嗎？”

許心安将頭靠在趙建宜的肩頭，“習慣了就不害怕了。”

“太冷清了。”趙建宜摸着許心安的後腦勺，頭發從他的指尖穿過，許心安的頭發很軟，都說頭發軟的人脾氣好，許心安的确很少生氣。

“我姓許，冠着這個姓氏，就要擔起責任。這裏再冷情，我也得守下去。”

兩人就這麽靠着，這麽寧靜的時刻，時間能在此時停住，該有多麽美好。

“你為什麽不問呢？我一直等你問我，可你沒有。”趙建宜輕嘆着，明明都知道，卻什麽都不說不問。

“我信你啊。就跟你信我一樣。如果真有什麽是必須要說的，我要代姐姐向你道歉。”

趙建宜的指尖繞着許心安的頭發。

許心安接着道，“你不喜歡受逼迫，不是真的願意，你在知道真相的那刻就走了，不會選擇繼續留下來。”

趙建宜轉身和他對面，将他抱進懷裏，“那麽現在呢，是你要我離開嗎？”

今天趙建宜去公司，在許心安生病這段期間，重要文件都要從他這裏走流程。今天徐妍通知他，這項臨時政策取消了。

“你在許家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該是時候回去了。你現在擁有的來之不易，要珍惜。”

許心安環着趙建宜的背，只要和他在一起，心裏就很平靜，就算前路未知，心也能有依傍。但現在，他不許自己沉溺在裏頭，如果這條路開始是并肩而行，最後卻只能留下一個，太殘忍，不如不要開始。

“心安，住院吧。”趙建宜緊緊摟着他，太過用力，讓許心安感到了一絲疼痛。

“我答應你，你也答應我吧。”

趙建宜痛苦的閉上眼，他松開許心安離開了。許心安靜立在書房裏，好一會兒，房間裏頭都是趙建宜身上淡淡的煙草味。等味道淡了，許心安也累了，他走到桌邊，看着那一袋子老太太的心意。裏頭還放着一卷紙，許心安展開，裏頭是房子的設計圖。

趙建宜說過，要在老家造一棟房子送給他。許心安握着那紙，坐在椅子上。

真想去那房子裏看看。

他慢慢閉上眼，他會習慣的，習慣趙建宜不在身邊的日子。

林永英告訴他，有人在查趙建宜以前的事情。無論是哪一件拿出來舊事重提，都能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道上有些頭臉的都躲出去了，趙建宜沒走是因為自己。

許心安閉上眼，他不能猶豫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了。徐妍眼睛腫着，見到許心安醒過來，松了一口氣。她去書房找許心安，許心安昏睡在椅子上，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把人送進醫院的。

看着搶救室的燈亮起，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滿流面

“董事長，感覺好一些了嗎？”

許心安半睜着眼，“幾點了？”

徐妍看了下手表，“晚上9點了。”

許心安重新閉上眼，“還好素秋阿姨不在，不然又要吓着她了。”

素秋這兩天去廟裏為許心安祈福了。

“老板，晚上我守着，您睡吧。”

“辛苦你了。”

徐妍搖着頭，“照顧您是我應該做的。老板您一定要好起來。”

沒有回應。

許心安又睡了過去。

趙建宜靠在橋上吹風，腳下不少易拉罐。三寶兩手提着塑料袋，裝着滿滿的啤酒。

“老大，喝不少了。歇歇？”

趙建宜從塑料袋裏拿出一罐，打開，一口喝完。徒手捏扁了易拉罐，往下一扔。

三寶不明白，他去了一趟x國，老大和二少怎麽就不對勁了。

他不敢問，只能陪着喝酒。

“老大，最近不太平，你是不是也和盛爺一樣出去避避風頭？前段日子，你得罪了不少人，就怕這時候借題發揮，把以前的事情牽扯出來。”

三寶觀察着趙建宜的臉色，知道自己白說了，二少在這，老大是不會走的。

“你和二少說開不就好了嗎？”

趙建宜又開了一罐啤酒，如果說開就能解決問題，那他們之間就沒有問題了。

比起自己，他更擔心許心安。

許心安骨子裏有他堅持的東西，不想讓別人看見他日漸衰弱的身體，別人裏也包括他。

他總是安慰別人，卻不能安慰自己。他很清楚自己會面對什麽，他選擇一個人承擔。

趙建宜抽着煙，“我本以為愛對于我這種人來說是奢侈。”

三寶不認同，“老大，我不懂情啊，愛的。我就知道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好。你和二少在一起是真的開心，整個人都變得柔軟了。”

“我們這種人，半只腳在地獄裏，生生死死早就不在乎了。我本來一直這麽認為，所以當時我很自信，就算有一天他死了，我也能平靜的送走他。目前看來，我不能……”

手指一松，煙掉進江裏。

三寶無言，兩個人在橋上站了很久。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平靜。

許長安的電話。

“我在x國差點就抓到陳岩了。可惜讓他跑了，他很有可能已經偷偷回國了。我處理好x國的事情，最晚一個星期後回國，我沒回來的這段日子，務必看好心安。”

“我明白。”

許長安叫了他一聲小子。

“我沒想到你可以堅持這麽久。”

趙建宜将車鑰匙甩給三寶，讓他去開車。

“那您以為呢，知道真相後打擊報複嗎？我不願意的事情沒人能逼我，同樣的我想做的事情沒人可以阻止。”

許長安冷哼着，“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許家的董事會上，林永英帶着許心慈沒有公開的遺囑出現，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緊接着林永英宣布一件事，要收回趙建宜手裏所持有的股份。至于原因，他已經整理好放在每位董事的面前。

裏頭有他逼迫許知遠，威脅其退出董事會；早年的劣跡影響到公司的聲譽；在許心安住院期間，越權處理公司事務……

這一項項，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都成了他做的。趙建宜不辯解，不回答，只坐在末尾看着坐在首位的許心安。

許心安一眼都沒有看他。趙建宜收回視線，盯着自己的雙手。

“根據許老先生遺囑規定，贈與的股份，贈與人的行為如果影響到公司和許心安先生……”

林永英說了什麽，趙建宜已經不想聽了。

他起身離開了會議室，身後有一道視線落在他的肩頭，溫柔的帶着一點悲傷。

趙建宜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最後大踏步走了出去。

心安啊，你要我走，如你所願。

沒有這層身份也好。

我還是愛你，我是趙建宜，你是許心安。

趙建宜愛許心安，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