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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瑤在尼姑庵裏待了十七年,所見所識都很有限,初嘗血的味道後,她停了下來。

裴瑤的反應速度很快,得益于下山化緣的時候被乞丐追、被野狗咬,反應過來後,她又貼向了太後的側臉。

舌尖濡濕,慢慢地舔去了血跡,讓原本的白皙的肌膚更加靓麗。

太後這時終于明白過來,小皇後又趁機占她便宜。

“放肆!”一聲怒喝,周遭禦林軍都跟着停了下來,距離近的禦林軍立即跪地,惶恐不安。

裴瑤無所顧忌,舌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星眸澄澈,透着無辜的意味。

太後可以算是惱羞成怒,指尖擦過被皇後的舔過的肌膚,指腹被沾濕了,上面還留有皇後的溫度。

“皇後,你不覺得髒嗎?”

裴瑤眨了眨眼:“太後這麽幹淨,粘着你的味道便幹淨了!”

車前烏泱泱地跪了一地人,太後震怒,遭殃的就是衆人。

禦林軍統領緊趕慢敢地跑來,跪在地上請罪,“臣魏謹救駕來遲,望太後恕罪。”

“回宮。”太後将怒氣壓了下去,餘光掃了一眼氣定神閑的皇後,森然道:“皇後年輕,不如多走動走動,下車吧。還有,血也是會有毒的。”

裴瑤坐着不動,眨了眨眼睛,“不,太後能解百毒。太後,妾腿疼,走不動路了。”

太後沉默,裴瑤又道:“太後娘娘生氣,不如我給您賠罪。”

太後怒氣未消,大庭廣衆若真的将皇後趕下車,下面的人必定會以為兩後不和,她平息怒火,淡淡道:“皇後不如今夜來給哀家暖榻吧。”

“暖榻?”裴瑤怔忪,才八月而已,不涼不熱,晚上睡覺恰是最舒服的時候,暖什麽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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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忽而笑了,“皇後怕了?寬衣暖榻不會?”

“會。”裴瑤一口答應下來。

太後颔首,“好,今晚哀家等着你。”

車駕終于動步了,道上的屍體都被清理幹淨,血跡蜿蜒至車轱辘下,風一吹,鑽入鼻子裏,裴瑤皺眉。

血的味道讓人不舒服,就像她曾經喝下的解藥,透着一股腥味。

裴瑤忽而懷疑,她喝下的湯藥裏是不是也放了血,不然為何會有腥味。

車駕入宮,皇帝匆匆來接,走到車駕前,皇後下車行禮,皇帝不予理睬,緊張地看向太後,“不知太後可有哪裏不适,朕令太醫去長樂殿候着,您放心,朕會拿住兇手。”

簡而言之,這件事不是他幹的。

太後怎麽聽不明白,她立的皇帝她最清楚,李旭好色昏庸,仗着她才敢沉迷享樂,不會派人殺她。

“陛下不用緊張,禦林軍去查了,陛下若有空大可去過問一番,哀家累了。”

一聽太後累了,皇帝立馬退後,不敢耽誤太後回宮,嘴裏還說着恭維的話:“太後休息,朕就不打擾了,若有不适,一定要同太醫說。”

态度清和,孝順至極,在場的人聽了都以為太後是皇帝的親生母親。

裴瑤更是嗤笑,皇帝真是孝子。

太後這時忽而看向皇後,“皇後莫要忘記哀家的話。”

裴瑤一顫,笑吟吟地擡眸,凝視太後:“妾記得。”

太後車駕緩緩再度起步,名正言順地将皇後丢下來,一人回宮去了。

等到太後車駕走遠了,皇帝問皇後:“太後同你說了什麽話?”

皇帝的目光渙散,有幾分迷惑,還有些迷離,顯然像是剛睡醒,這回頭頂上的泡泡是粉色的。

約莫的太累了。

裴瑤面對皇帝依舊還是有些害怕,心中揣摩了會兒,不緊不慢回道:“太後讓臣妾早些将胡女送去。”

“原來是這事,那皇後去忙吧。”皇帝疲憊,同皇後擺擺手,由內侍扶着上了龍辇,也沒有說帶上皇後一程。

皇帝不愛、太後不疼的裴瑤長嘆一口氣,做皇後太難了。

沒有車辇,裴瑤只好步行回府,皇帝來的太快了,哪怕晚上一刻鐘,她也能少走不少路。

走了不知多久,青竹帶着小辇來了,“娘娘辛苦了。”

“是很辛苦。”裴瑤感激地笑了笑,搭着青竹的手登上小辇,頓覺雙腿舒服不少。

等裴瑤坐穩後,青竹才道:“慎昭華今日來了,說想在椒房殿的偏殿裏住上幾月。”

“皇後不與後妃住在一殿,這是規矩,慎昭華不明白嗎?”若湘先不高興了,後妃們是幾人住在一間宮殿的,皇後身份尊貴,自己一人住着,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慎昭華明顯是觊觎皇後的尊位了。

小辇舒服,裴瑤被颠得昏昏欲睡,聽着兩人的對話後兀自一笑,“她這是朝我尋求庇護,說得好聽是伶人,不好聽就是妓。女,沒有背景沒有靠山,這個時候懷孕了,多半是想将孩子生下來做自己的助力。宮裏女人那麽多,孩子雖說也多,可不能保證沒有人去害她。進了椒房殿就不同了,吃住與我在一起,她足以放心。”

慎昭華也是看到太後對她親近才打了這個主意。不過,太後對她的親近是她自己掙來了,旁人憑什麽來摻和。

“告訴慎昭華,本宮喜靜,不喜與旁人同住。”

青竹放心一笑,“奴這就去回絕。”

若溪也跟着笑,“皇後娘娘的地方怎可容他人觊觎,娘娘就該厲害些。”

裴瑤聽到這句話後睜開眼睛,看向若溪:“我不厲害嗎?”

“娘娘厲害,娘娘一入宮就罰了貴妃,震懾人心,她們都不敢造次了。”青竹說道。

那時慎昭華還是貴妃,猖狂又嚣張,平時在宮裏橫着走,一被降了位分就成了落敗的母雞,猖狂不起來了。

皇後娘娘罰了,陛下卻沒有意思,可見在陛下心裏,皇後是有位置的。

裴瑤卻不那麽想,她不理會,她無依無靠,都是仗着太後罷了。

沒有太後,那些女人個個都想弄死她。

回到椒房殿,又見孟祈。

與方才不同,孟祈穿了官袍,眉清目秀,裴瑤下車,孟祈立即走過去,“見過皇後娘娘,聽聞您與太後遇到了刺客,臣特來給皇後娘娘診脈。”

“你倒是快。”裴瑤說了一句,她剛好有事情問太醫,孟祈來得剛剛好。

将人請入殿,屏退宮娥,裴瑤從匣子裏取出一張藥方遞給孟祈,“你可識得?”

孟祈俯身,袖口裏伸出一雙白皙如玉的素手,竟比尋常女兒家還好看,他接過藥方,細細看了一遍。

“不瞞娘娘,您的藥是臣親自抓的,不足以清毒。并非臣大言不慚,這樣的藥方不過滋補罷了,但臣人微言輕,說話無人可信,那日臣特來請脈,不想被娘娘趕了出去。”孟祈也是無奈,未曾想一說裴家,皇後娘娘就會翻臉。

裴家做事,确實可信。光聽道士的話就将女兒丢在尼姑庵多年不聞不問,老太傅一身清正,臨終竟做了糊塗事。

“可我每回在長樂殿的時候喝藥都會聞到一股腥味,但回到椒房殿,那股腥味就不見了。”裴瑤說道。

孟祈皺了眉頭,“娘娘伸出手,臣來試試。”

裴瑤沒有拒絕,身子是她的,她自己最愛惜。

皇後伸出後壁,孟祈将一塊幹淨的帕子搭在她的脈搏上,自己再伸手診脈。

出人意料的是,皇後身體的毒都被清除幹淨了。

孟祈不明白,“娘娘可曾服用過其他藥?”或許太醫院的酒不是解毒的,不過是滋補罷了。

裴瑤搖首,“沒有,我一直只喝太醫院的藥,怎麽,哪裏有問題嗎?”

“太醫院的藥不能解毒,而皇後娘娘的脈象顯示您已經解毒了,臣不知、或許、或許與您口中的腥味有關。”孟祈心中猜測,皇後必然喝了什麽血來解毒的。

他不知曉世間有什麽動物的血能為人解毒。

世間無奇不大,是他見識淺薄了。

孟祈自怨自艾,裴瑤卻忽而開口:“你可為太後診過脈?”

“臣官職卑微。”孟祈愧疚,就連皇後這裏都是他厚着臉皮來的。

裴瑤告訴她:“或許太後的血可解百毒。”那日入宮,她摸到了手腕上是紗布,聯系回到椒房殿後湯藥裏的腥味就沒有了,多半是太後的血能解百毒。

這也能解釋為何吃一樣的飯菜,自己中毒,而太後安然無恙。

“太後的血?”孟祈咋舌,太後竟以血皇後入藥。

都說太後狠厲無情,連害三位君王,朝臣怨怪不說,長沙郡出了**,更是要讨伐太後。

一時間,孟祈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不知名的地方,與在宮外所見都不同。

裴瑤倒沒有覺得不同,太後本就不是惡人,今日還救了一個孩子。

世人多聽不看,自己所見,才是真相。

“孟大夫辛苦了,你回去吧。”

孟祈回過神來,擡眸凝視面前的少女,溫軟明媚,唇畔笑意如初。

裴瑤對上孟祈迷離的眼光,妩媚一笑,“本宮好奇,孟大夫何時認識本宮的。”

“臣與皇後相識于幼時。”

裴瑤怔忪,“本宮日日所見不過是些乞丐流氓,說不過三句話,不記得何時見過你。”

孟祈苦笑,“或許臣就是乞丐流氓中一人。”

裴瑤嗤笑,“孟大夫這麽說,會被人打的,觊觎皇後,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皇後娘娘誤會了,臣受裴家所托來照顧娘娘,并無私情。”孟祈否認道。

“不承認便不承認,走吧走吧。”裴瑤覺得這人腦子不好,喜歡就喜歡,為何遮掩。

孟祈沒有多作逗留,離開椒房殿,背着藥箱,一路上都是心神不寧,回到太醫院後,恰好院正也在。

院正在看慎昭華的脈案,神色凝重,孟祈一直等到他看完合上脈案才走過去,“院正,下官有一事想請教您。”

“說吧。”院正打起精神,後輩晚生有上進的心是好事。

孟祈直言:“若是有人的血可解毒,比湯藥還靈驗,您說那人會不會……”他又說不出來了。

院正等了半天就等到這麽不着邊際的話,頓時板正了臉,“作為醫者,怎可神神秘秘,人血怎麽會解毒,孟祈,你是不是看了什麽鬼怪故事,年輕人應該要上進去,你這麽不思進取,枉費我帶你入太醫院。”

若不是裴家老夫人求上門,他也不會讓孟祈進入太醫院。

****

陛下辦事很快,黃昏的時候就将胡女送到椒房殿,并令皇後好生教教規矩,莫要沖撞太後。

內侍說過話,就離開了。

胡女穿着胡裳,與大漢服飾不同,腰肢纖細,還露出了肚臍,裴瑤看了眼肚子,胡女挺直了腰背。

裴瑤問她:“何時來的大漢?”

“來了五年。”胡女漢話很熟練,但口音有點奇怪。

裴瑤聽得別捏,打量胡女的五官,鼻梁高挺,青絲微黃,眉梢眼角都帶着異域風情。

胡女膽子大,也同時在看着裴瑤,在見到皇後身子沒有長全後就笑了笑。

裴瑤不知她笑什麽,胡女卻指了指她的胸口,唇角彎了彎。

裴瑤不高興,“再指就剁了你的手。”

胡女不敢再嚣張了。

“你過不了我這關,也是不成。再者你也聽過太後的名聲,心狠手辣,你若伺候不好,會掉腦袋的。”裴瑤恐吓道。

胡女絕對不能送過去,不過,她可以學習一二。

“你擅長什麽?”

“奴會跳舞,趙飛燕的掌上舞,奴也會。”胡女驕傲道。

裴瑤皺眉,“太後不喜歡,她喜歡、矜持的女子。”

“矜持?”胡女笑了,笑意諷刺,“皇後娘娘矜持,可不讨陛下歡心,您該明白,沒有人會喜歡矜持的女子,包括太後。”

裴瑤不懂,太後明明每次都會懲罰衣衫不整的宮妃,不似作假。

難不成太後都是騙她的?

也不會,太後頭頂上的泡泡不會騙人,太後從來不動色。欲。

胡女會騙她,但太後不會。

裴瑤堅持,“太後喜歡矜持的女子,你若不信,大可去試試。”

胡女不敢再頂嘴,自己撇撇嘴巴,不回話。

裴瑤打量胡女的妝容,宮裏許多後妃的妝容都很精致,豔而媚,就連一些宮娥都喜歡抹些脂粉,她吩咐胡女:“教我的宮娥化妝。”

“娘娘,我是胡女,與大漢女子不同,教不了娘娘。”胡女拒絕道。

“你膽子不小。”裴瑤冷笑,她學不來太後不怒自威,但也不容許其他人挑戰她的威嚴。

“不教便不教,若溪,打水,給她洗臉。”

就不信洗了這張臉,還是貌美如花。

宮娥辦事快,從井裏打些水,冰冷又清澈,兩名內侍押着胡女,若湘笑說:“自讨苦吃,可別小看我們皇後娘娘。若是太後看到這張素淨的,你說會怎麽樣?”

胡女也有幾分傲氣,高傲地擡起下巴,“您錯了,妝容不過是錦上添花。”

若湘撸起袖口就拿布在胡女那張臉上使勁搓,搓了洗,洗了又搓,直到看不見脂粉的痕跡。

胡女的臉呈現紅色,紅得像果子。

裴瑤坐在檐下吃着果子,靜靜地看着庭院裏發生的事情,詢問青竹,“她的脾氣怎麽那麽壞。”

“有幾分姿色罷了。”青竹不屑道,“宮裏的人都會這樣,恃寵而驕。”

裴瑤卻不明白,“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這個時候較勁有什麽用,再者不就一胡女,并無靠山,張狂什麽?”

青竹跟着也是一愣,“畫像能入宣室殿,必然是有人舉薦的,并非是尋常人家。”

“看來胡女背後的主子看不起我了。”裴瑤嗤笑,這麽簡單的問題不需動過腦子的。

青竹立即道:“奴去查。”

“不查了,給太後送去,我改變主意了,剝了衣裳,用薄薄的被子捆着送進長樂殿。”裴瑤站起身,又吩咐青竹,“你給我找一套你們的衣裳給我穿。”

“娘娘,您要做什麽,奴婢可以代勞。”青竹心口發顫,皇後這是要做什麽呢。

若湘将事情辦好,人塞進了車辇內,讓人守口如瓶,自己帶着人去長樂殿。

到了長樂殿外,太後跟前的若溪來迎,若湘拉着她的手,“姐姐安好,不知太後可在?”

日頭西去,天色隐隐有些黑了。

若溪看了一眼身後被簾遮蓋的車辇,那是皇後的車辇,應該是皇後來了。

“太後在同丞相說話,今日的刺客還沒有查出頭緒。”

若湘想起白日裏刺客瘋狂殺人的情景就吓出一身冷汗,“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有,都是些生面孔,太後懷疑是長沙郡派來的刺客,并非出自京城。”若溪悄悄說道。

提起叛軍,若湘就不敢問了,那是反對太後的。

丞相在殿內,兩人就只好在殿外候着,等到天色全黑,丞相才一腳深一腳淺地出了長樂殿。離開的時候,瞧見了皇後的車辇,心中納悶,皇後大半夜地來太後處做什麽。

若溪也是辦事謹慎的,丞相不走,她就不讓內侍将胡女搬下來。

丞相一走,她立即吩咐內侍幹活,悄悄地将人搬下車,直接送入長樂殿。

殿內的太後倚靠着迎枕,神色不豫,內侍将人送進來,引得她眼皮子一跳。她讓皇後暖榻,但沒說讓皇後将自己裹成這樣送進來。

若湘走上前,禀道:“太後娘娘,這是您要的。”

太後皺眉,“皇後鬧什麽呢。”

若湘不敢回答,皇後往日的想法稀奇古怪,今日也是,但皇後與衆不同,她們作為奴婢也只能聽之任之。

太後踱步走到被子卷成的不知名物什面前,不知為何,眼皮跳了又跳,皇後會不會将自己送給她了?

太後突然止步,吩咐道:“放下,你們回去吧。”她自然不能當着衆人的面解開皇後身上的被子。

內侍們對視一眼,“放在何處?”

太後也犯難了,床肯定不能放,放在地上又不合适,餘光掃到內間的一間小榻,素手一指,“那裏。”

內侍們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人和被子放下,徐徐退出殿,趁着夜色,腳下抹油,跑得飛快。

扮成婢女的裴瑤發懵了,太後這是收下了?

這麽簡單就收下了?

裴瑤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太後坐在榻上,頭頂上的泡泡并沒有變色,也就是說她依舊是無欲無求。

既然沒有欲望,為何要将人留下?

人前清冷,人後縱欲?

裴瑤咽了咽口水,她好像辦錯事了。

這時若湘從殿內退了出來,輕輕喚了她一聲:“趕緊走。”

裴瑤後知後覺,依舊朝殿內看了一眼,還是沒有變化,她嘆氣,被若湘拉着一道離開。

回到椒房殿,青竹焦急地等候,“娘娘可算回來了,方才陛下來傳話,令你去寺中給太後祈福。”

裴瑤倒沒有拒絕,她最擅長這些事,算不得難辦的事情,“去多久?”

“沒有說,您得與太後說一聲,讓她給您派些得力的禦林軍,路途最兇險。”青竹擔憂道。皇後整日裏愛往太後跟前湊,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後位。

栗夫人觊觎後位許久了,就想給自己兒子嫡出的名分,這個時候對皇後出手是最好的機會。

“成,我明日去說。”裴瑤身心疲憊,拉着青竹詢問:“太後何時喜歡女人的?”

“這倒沒有聽說,反正太後不喜歡面首是真的,不止陛下,就連前面兩位陛下也送過,可惜,都被打死了。”青竹解釋。她在宮裏待的時間久,有些秘密在她這裏就不算秘密了。

青竹見皇後愁眉不展,便又說道:“您去伺候太後,不如想着要一位皇子過來,養在膝下,這樣,他就是嫡子,勝過大皇子不少。”

裴瑤卻道:“太難了,還得自己去争去鬥,還不如去太後面前湊一湊。”主要是她沒有娘家的支撐,裴家與她老死不相往來,壓根不會給她提供助力。

太後權傾朝堂,裴家動用全府勢力去辦事,還不如太後動動嘴皮子。

丢了西瓜撿芝麻是最不明智的決定。

青竹說不出話來,思量一番後,還是決定告訴皇後,“曾經有個宮妃去勾。引太後,最後被打死了。”

裴瑤聽得心口一跳,“你親眼所見?”

青竹搖首,“是哀帝年間的事情,奴沒有親耳聽見,就是聽了一耳朵。”

“那就不是真的,我今日還看見太後救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她并非心狠手辣的人。”裴瑤替太後解釋,她相信太後并非惡毒的女子,相反,她當是善良的。

比起那些只知砍殺刺客不知救人的禦林軍好過許多。

裴瑤沒再搭理青竹,也不給她解釋,世人多耳聽而實,一個一個去解釋,得要累死。

時辰不早,裴瑤梳洗過後,舒服地躺在榻上,若湘也跟着退了出去。

裴瑤忽而想起一事,又召了青竹過來,“你可曉得太後的來歷?”

“太後……”青竹神色微變,見皇後迫切想知曉,就倒了杯茶水給她,自己輕聲開口:“太後是國師舉薦過來的女子,并無根基。”

“并無根基……”裴瑤瞪大了眼睛,大漢女子尊貴是來自母族。她能成為皇後,也是因為祖父是太傅,而太後竟沒有根基。

等級森嚴,若無根基,斷然見不到聖顏。

青竹給皇後解釋:“惠明陛下早就沉迷丹藥,丹藥一事本就虛虛實實,國師說太後有助于他煉丹,因此,太後便入宮伴駕。”

有助于煉丹?裴瑤腦子裏亂糟糟的,人怎麽助于煉丹?

難不成用血肉?

裴瑤陡然一驚,想起太後的血能解毒,莫非真的有這奇效?

“那後來呢?”

“太後一入宮就被封為皇後,伴随惠明陛下,而惠明陛下早就不理政,朝堂大事都由太後處理,這些都是惠明陛下應準的。朝臣就算有異議,惠明陛下也信任太後。夫妻之間,感情甚好。”

裴瑤捂着腦袋,五官都皺在了一起,想來也是,沒有惠明陛下的支持,太後也不會成長得這麽快。

“也就是說無人知曉太後來自于哪裏?”裴瑤提出疑問。

“國師知曉。”青竹道。

裴瑤想起那個不男不女的百裏沭,挑眉一笑,“明日你請國師來。”

青竹應聲,“時辰不早,娘娘休息吧。”

裴瑤這才安心躺下,臨睡前想起百裏沭那張讨厭的臉,不知怎地,睡得格外香。

翌日清晨,青竹去傳話,百裏沭來的也快,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服,身形飄逸,慢悠悠地跨進殿。

裴瑤還在吃早膳,看她一眼,夾起蝦餃吃,百裏沭提醒道:“娘娘伺候菩薩多年,習慣吃葷了嗎?”

“青竹,拿塊布來,将國師的嘴巴堵上,本宮想安靜的吃早膳。”裴瑤冷笑道。

百裏沭急忙擺手,“娘娘莫動怒,臣這就閉上嘴巴。”

裴瑤這才饒過她,自己慢條斯理地吃早膳。早膳很豐盛,蝦餃、肉糜粥、雞絲湯面等,還有些精致的小點心。

裴瑤胃口大,能将桌上的膳食都吃完,她歷來性子慢,又存着讓百裏沭等的心思,便慢慢地吃。

足足吃了一個時辰,吃過後,青竹端了茶來漱口,這才算結束。

國師已然目瞪口呆,小皇後憑一己之力清空一桌子食物?

“本宮請國師過來,想問國師一事。”裴瑤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擡眸看着神色不自然的百裏沭。

百裏沭從驚愕中回神,忙揖禮道:“皇後請問。”

“太後家鄉在哪裏?”裴瑤委婉問話,實不相瞞,她連太後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皇後娘娘想知道,不如去問太後,作何來問臣?”百裏沭道。

“本宮想為太後準備禮,自然不能去問太後,國師為何不說,難不成這還是秘密?”裴瑤故意瞪大眼睛,小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示意國師不說就砍了腦袋。

百裏沭縮了縮腦袋,“娘娘可聽過一猴子的故事?”

裴瑤:“國師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百裏沭:“您錯了,太後娘娘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裴瑤:“本宮今年十七了,不是七歲,國師這是糊弄孩子?”

百裏沭:“娘娘,您讓臣說的,您又不信。”

裴瑤沒有立即說話,反而将百裏沭上下打量一眼,百裏沭的身材很好,骨肉均勻,就是胸口處平了些。可惜了,難怪沒有人要。

裴瑤懶得多話,喚來青竹:“國師滿嘴胡言,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送到太後面前。”

百裏沭臉色一變,“娘娘錯了,臣是朝廷命官,刑不上大夫。”

裴瑤眼睛一擡,“你是大夫嗎?”

百裏沭一怔,“臣不是。”

“不是就可以打,再多說一個字就多打你一個板子,青竹,拖出去。”裴瑤朝着青竹擺擺手,論打架,她就沒輸過。

青竹先是怔忪,後想起國師确實不将皇後放在眼裏,便也默許了,喊着幾個有底子的內侍去捉國師。

對方人多勢衆,百裏沭跑都來不及,眼看着內侍齊齊湧來,自己心一橫,“放肆、我自己走。”

裴瑤躺在美人榻上,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好像有些餓了。

她随手拿起一塊糕點塞入嘴裏,咬了一口,不夠甜,随手又放下,解決完百裏沭,自己去做。

順便給太後做一份,她應該累了。

分神的功夫,殿外傳來一聲慘叫,裴瑤心口一顫,嘴裏念一句阿彌陀佛,菩薩別怪。

片刻的功夫,內侍就打完了,裴瑤踱步走出去,百裏沭趴在地上,她笑了笑,“國師不知,本宮從來不信什麽鬼怪故事,您現在能告訴本宮,太後的家鄉在何處?”

“太後、太後祖籍洛陽。”百裏沭渾身打顫,小皇後不按規矩出招,太可恨。

裴瑤追問:“洛陽何處?”

“洛陽本地,忘了哪條巷子了。”

裴瑤又問:“您當初為何舉薦太後?”

百裏沭言道:“太後的血稀有,足以煉丹。”

“煉丹?你拿她的血煉丹?”裴瑤生氣,猜想被驗證後,怒火沖天,不顧形象地猛地踢了百裏沭一腳,“權勢熏心,你個混蛋……”

皇後發瘋,青竹害怕,上前拉住她,“皇後娘娘,您為尊,作何與朝臣置氣,再氣着,您同太後說一聲。”

“打死再說。”裴瑤又氣又心疼,世間女兒都有父母,血脈都是父母給的,人血來煉丹,虧百裏沭想的出來。

青竹死死拉着皇後,眼神示意若湘将國師扶走。若湘不情不願地扶起國師,令內侍拖着送出椒房殿。

百裏沭出了椒房殿,回頭看了一眼恢宏的殿宇,一國之母,如此不講道理。

德不配位!

百裏沭氣沖沖地挪去了長樂殿。

*****

裴瑤氣過後,洗手做羹湯,用紅糖做了一份糕點。

若湘膽顫心驚地跟着皇後後面,生怕她一不高興又要發火。

糕點還沒蒸出來,青竹急匆匆地來禀:“國師去了長樂殿,怕是去告狀了。”

“告狀就告狀,本宮無所畏懼。”裴瑤盯着鍋裏沸騰的水,思索了會兒,喚來青竹,“去,一把火燒了國師府。”

青竹唇角勾了勾,皇後的性子真好,她立即應聲,“奴婢這就去。”

長樂殿內的太後神色不豫,揉着鬓角,額頭隐隐作痛,百裏沭趴在軟榻上,疼得額頭冒汗。

“皇後氣性不好,打了就打了,你自認倒黴。”

百裏沭光風霁月慣了,在四任帝王面前得臉,何時這麽狼狽過,偏偏皇後還不講理。

若是講理,她大可理論。

“太後您手中打死的後妃不在少數,為何獨獨偏袒皇後?”

“因為她尊貴,你動不得、李旭動不得,哀家也動不得。”太後道。

百裏沭不服氣,“不過一尼姑罷了,哪裏就尊貴。”

“國師自己說她是鳳凰命格,怎麽,你忘了?”太後淡然,瞧見百裏沭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眉梢彎了彎,旋即偏首。

“臣推算錯了,裴敏才是鳳凰命格。”百裏沭改口道。

太後眸色幽深,“你都已說了,那便錯到底,裴敏若真是的,就殺了,以假亂真。”

“您……”百裏沭一時無言,皇後就入了太後的眼?

裴瑤胸無點墨,大字不識得幾個,行為粗鄙,太後長眼睛了嗎?

太後緘默,站起身走到門口,喚來若溪,“想來國師板子還沒挨夠,傳哀家懿旨,送去刑部大牢,再賞一頓板子,打完了關上三日。嘴巴幹淨了,再放出來。”

吩咐過後,她低眸看向自己的手腕,傷口早就結疤,淡淡的痕跡不是那麽明顯,戴上玉镯,便什麽都看不見。

****

太後将國師送去刑部的事情很快就傳得阖宮知曉,抱着美人的皇帝聽後愣了下,“為何打國師?”

內侍也是道聽途說,“聽聞是不尊敬皇後。”

李旭怔了下,“太後這麽看重皇後……”

要知道國師在朝中無人敢不敬,被太後又打又罰,他突然有些慌了,忙吩咐道:“告訴皇後,不用她去祈福,讓、讓栗夫人去。”

下面的內侍提醒:“栗夫人忙着大皇子的婚事,怕是不妥。”

李旭想了想,“那就讓慎昭華去,她沒事做,就她去。”

內侍應聲稱是,俯身退下。

這時李旭終于想起自己冷落皇後許久,自從大婚夜後就沒再去過椒房殿,想起皇後稚嫩青澀的模樣,又覺無趣。

無趣歸無趣,可還是他的皇後,便道:“告訴皇後,今晚侍寝。”

內侍忙去椒房殿傳話,此時,長樂殿也得到消息。

太後手執朱砂筆,聞言後頓了頓,“皇帝怎麽突然讓皇後侍寝?”

李旭最不喜歡的就是皇後,今日發生了什麽事情。

若溪回道:“并無事情發生,陛下昨日讓皇後去給您祈福,今日就令慎昭華去了,又吩咐皇後侍寝。”

太後不去揣測皇帝的心思,但小皇後最晚黃昏就會過來。

“你吩咐下去,準備些皇後愛喝的花露。”

若溪疑惑:“皇後今日怕不得空了。”

“不會,皇後今日肯定會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太後:說好來暖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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