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皇帝是用過午膳才回來的,路過城門的時候,遇到從荥陽趕來的難民。

難民是一波一波的蹲在城牆下,衣衫褴褛不說,面黃肌瘦,靠着城牆,氣息微弱。

皇帝不知是這麽回事,吩咐停下車,讓人去詢問是哪裏來的難民。

丞相親自去了,本是懷着悲天憫人的心思,可當聽到難民的話,整個人吓得哆哆嗦嗦,走回陛下跟前,咽了口水才說:“是荥陽失守了。”

皇帝同樣愣了,“為何無人來報?那麽大一座城池失守,守将不上報嗎?”

丞相說不出話來,事到如今,他不知情,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是常有的事情。荥陽失守,洛陽岌岌可危。

皇帝顧不得與丞相多作糾纏,吩咐人快些回宮,急召百官去宣室殿商議大事。

荥陽的守将是誰?她記不住了,從頭至尾,都是太皇太後安排的,大漢一路戰敗,叛黨勢如破竹,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思考了。

回到宣室殿,朝臣急急而來,兵敗如山倒,他們一群文臣急得在殿內打轉。

皇帝陰恻恻的眸子裏染着無比的憤怒,步履緩慢地踏上禦階,她将手中的奏疏砸向朝臣,“隐瞞不報、那麽大的事情竟然隐瞞不報,是誰、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殿內靜寂無聲,衆人跪下高呼陛下息怒。

李璞瑜并非先帝,不糊塗、不昏聩,眼下的地步讓她明白錯在大漢根基,她腦袋裏響起四字:回天無力。

她沾染一身戾氣,走回龍椅上,癱坐下來,面如死灰。

丞相建議道:“陛下,遷都吧,離開洛陽,往北走。”

“遷都?”李璞瑜死氣沉沉的面上終于有了一絲生氣,眼睛內閃着光,“遷往何處?”

“陛下,去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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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都?”李璞瑜想起來了,那是前朝大齊的王都,大漢祖先覺得那個地方不祥,就造了漢王宮。

她站起身來,立即決定道:“去紹都。”大漢都已到了今日的地步,也沒有什麽祥與不祥的說法了。

丞相等人立即應聲。

“不可。”門外想起女子的聲音。

衆人轉身去看,太皇太後跨過門檻,目光落在幼帝身上,渾身染着殺氣,“陛下遷都,會造成大亂,不過百裏,去了紹都又能怎樣,你們若想活命,就與逆賊談判,且看看首領是何人。”

今日太皇太後的臉色實在過于可怕,朝臣見慣後,都心有餘悸,連答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皇帝也有幾分畏懼,“如何談判?”

太皇太後瞥了一眼趙之回,道:“趙大人去吧,你們是姻親,最合适。”

趙之回立即癱了下來,“太皇太後,臣冤枉,姻親、臣不知您的意思。”

太皇太後冷眼看着他,“哀家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告訴裴綏,裴澤在這裏,哀家能殺了他。”

趙之回徹底明白了,裴綏反了。

“臣、臣明白了。”趙之回閉上眼睛,裴綏是要做什麽呢?

太皇太後離開了,未央宮裏的筵席也散裏,女眷們陸陸續續退出未央宮。

走到半道上遇見太皇太後的車辇,女眷們停下行禮,而太皇太後并未看她們,目光徑直掠過。

等到車辇離開後,她們才慢慢離開。

太皇太後的車辇停在了未央宮外,她躊躇了會兒,并沒有下車,而是徑直離開了。

因為,她還有一件事要做。

裴家拿不出銀子,裴澤還關在刑部大牢,正好,她去見一見。

“若雲,備牽機。”

若雲渾身一顫,牽機是毒。藥,無藥可救,入口封喉,再無挽回的餘地。

太皇太後換了一身衣裳,又穿着一件大氅,撇下衆人,自己一人去了刑部大牢。

****

裴澤身子不好,在牢內凍得瑟瑟發抖,他一面咳嗽,一面看向來人。

百裏沭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病秧子,這就是将來的君主?

她皺眉,做男人做成裴澤這個分上,也是世間少有,若不是算出他有帝王命脈,她才不會來搭救。

陰暗潮濕的環境讓裴澤的舊疾發了,他不停地咳嗽,百裏沭實在忍受不了,從腰間取出一粒藥,遞給裴澤,“想活命就吃了。”

裴澤愣了一下,沒有疑惑,接過就吃了。他渾身發冷,藥吃下去後,從喉嚨裏就開始發熱了,渾身舒暢,喉嚨裏的幹癢也好了許多。

“多謝。”他朝着國師感激道。

百裏沭将一身幹淨的衣衫丢給他,“換上,我帶你出去,出去別說話。”

裴澤在這裏待了不知多久,早就想離開了,接過衣裳後沒有遲疑,直接穿上,站起身,跟上百裏沭的腳步。

一路通暢,直接出了大牢。

出了大牢地界不過半裏地,走進民巷時,百裏沭停下腳步,巷子口站着一人,她猛地一驚,“李樂兮。”

太皇太後手握配劍,淡笑道:“國師,你讓哀家很省心,去了大牢,太惹眼了。”

百裏沭擋住裴澤,她知曉自己的實力,面對李樂兮,她只有挨打的份兒,“我不明白,你為何殺他?”

“沒有原因。”太皇太後慢慢走進,目光落在裴澤身上,唇角彎起淺淡的弧度,“裴澤,你欠裴瑤的,哀家替她取。”

“太皇太後,這是我們裴家兄妹的事情,您為何要管問。”裴澤慌了,眼前的女子帶着殺氣,與他父親身上的氣息相似。

百裏沭還是不明白,攔着李樂兮的腳步,“你想逆天而行?”

“百裏沭,你能活着,便是逆天而行。”太皇太後并不在意百裏沭的阻攔,長劍出竅,輕蔑道:“你動手,還是哀家動手。你動手,死一個,哀家動手,死一雙呢。”

“我、我來。”百裏沭慌了,上次見到李樂兮殺人是多年前的事了,她果斷出手,不等對方催促,匕首從袖口裏滑出,直接捅進了裴澤的心口處。

“你、你們……”裴澤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兩個女子。

他到死都沒有明白,太皇太後為何要殺他。就連百裏沭都在思考,若是想出氣,李樂兮許久前就該殺死裴澤,而非等到裴綏兵臨城下。

裴澤一死,裴綏攻進洛陽城不會手下留情。

太皇太後從袖口裏取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着臉上被濺到的血跡,看了百裏沭一眼,幽幽一笑,“哀家比你聰明。”

裴澤自私自利,若為帝,遭殃的是百姓,裴瑤也會不得善終。

不如殺了,一了百了。

****

回宮後,太皇太後去沐浴,裴瑤光明正大地推開殿門,提着一籃子。

籃子用白色的布帛蓋着,瞧不清裏面的東西。太皇太後視線下移,落在籃子上,裴瑤對上太皇太後清冽如水的眸子,“是柑橘,怕被凍壞了,就蓋起來了。”

太皇太後想起前幾日進宮來的甜橘,很甜,适合做橘子糖,她就讓人給裴瑤送去了。

她低笑,“哀家這裏多的是。”

“可是橘子很甜啊。”裴瑤眉眼彎彎,眼中的笑意像極了暖陽。

裴瑤抱着一籃子甜橘走到池畔前,瞬間瞪大了眼睛,“你沐浴不脫衣裳嗎?”

“你現在趁機進來,哀家不喜歡。”太皇太後站起身,濕透的衣裳貼着她身上的弧度,曼妙而豐盈。

裴瑤将柑橘拿出來,丢入水裏,一顆一顆,進水後就漂浮起來,浮在太皇太後的腿間。

太皇太後看着柑橘又放心地坐了下來,水蔓延至頸間,她伸手去剝橘子,修長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将外面的皮給扒了下來,嘴裏一面道:“這像不像拔太後的衣裳,快得很。”

裴瑤下意識裹緊自己的衣裳,指尖扣着自己襟口,道:“要扒也是扒你的。”

說話的間隙裏,太皇太後已将橘肉放入口中,甘甜的味道在齒間蔓延開,品味着舌尖上的甜,再看小太後氣急敗壞的樣子,一時間,讓人十分滿足。

裴瑤站在岸邊,将柑橘一股腦都丢入水裏,噗通幾聲後,她轉身就走了。

“回來,剝橘子給你吃。”太皇太後大發慈悲,手朝着一側的木架上伸手,毯子飄入手中,她将自己裹得嚴實。

等裴瑤回身的時候,她将自己露出來的肌膚都裹了起來,裴瑤不滿意,“你裹粽子呢。”

太皇太後擡擡眼瞥向她,沉默無語,将手中的柑橘剝了白色的絲線遞給她。

裴瑤不動,太皇太後朝她走了兩步,身上散發着皂莢的香氣,裴瑤立即眯着眼睛,等着被喂。

太皇太後唇角翹起嘲諷的笑,動作很實誠,将剝好的橘子肉送入裴瑤的口中。

裴瑤張着嘴,嘴裏湧現甜味,舌尖輕輕舔過她的指腹,橘子汁水滑落下來,落在指腹上。裴瑤借此咬住指尖,輕輕咬住。

舌尖狡猾地纏繞指尖。

太皇太後瞥了一眼她,笑了笑,不作計較。

而裴瑤松開手指,朝着她走了一步,親上她的唇角,橘肉渡到她的嘴裏。

“我可沒有吃你的橘子。”

說完,快快樂樂地走了。

太皇太後品着嘴裏失去些水分的橘肉,又看了眼手中剩下的橘子,掰開一瓣,放入嘴裏。

嗯,好像失去了幾分甜味。

不甜了。

太皇太後淡淡一笑,甜好像來得不難。

****

裴澤死了,屍體送到裴府,裴老夫人當場就暈了過去,府裏連忙請大夫,趙氏兩頭忙不及,偌大的府邸陷入一團混亂中。

旁人坐看裴家大樓倒塌,而選擇避開,趙老夫人心疼女兒,親自登門來看一看,又讓人給太後傳話。

裴瑤略有幾分意外,“怎麽死的呢?”

“利器直接插。入心口,當場斃命。”

裴瑤皺起眉,不解道:“他應該在刑部大牢,怎麽又出去了。”

“是裴郎君自己随着人偷偷離開,在大牢外被殺,查無可查,但刑部顯然脫不了責任的。”

“我曉得了。”裴瑤颔首,她并不感覺悲傷,甚至都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不高興,更沒有悲傷,只有淡淡的詫異。

傳話內侍又帶了一句話:“趙家老夫人想讓您回一趟府上,老夫人病了,夫人身子也不爽快。”

裴瑤道:“你去找趙家告訴老夫人,本宮看在她的顏面上才回去的。”

內侍退下了。

裴瑤走到內寝,太皇太後坐在窗下讀書,恰好讀到一句:女子生而有香。

太皇太後将書放下,靜靜看着面前的小東西,“書上說女子生而帶香,哀家不信,不如太後給哀家驗證下。”

“裴瑤不解,如何驗證?”裴瑤不解,接過太後手中的書,看了一眼書名,是一民間話本子,她驟然明白了,“太皇太後何時也看這些了?”

“哀家看過的話本子可比你多,妖怪神仙、書生佳人,數不勝數,太後看過的書都是哀家看剩下的。”太皇太後略有幾分得意,她看過的書,數不勝數。

裴瑤撇嘴,哼了一聲,太皇太後伸手,将她拉入懷裏,“太後給哀家驗一驗。”

“怎麽驗?”裴瑤好奇,女子生而有香,肯定是不正經的人想出來的。

太皇太後捏起了她的下巴,迎向她那雙澄澈的眼眸,“帶你回家。”

“家?”裴瑤不解,可下一刻,雙眼被蒙住,眼前一片黑暗,整個身子騰空而起。

她抱住眼前人的脖子:“你要做什麽?”

太皇太後沒有回答。

裴瑤感覺耳畔有風響,迎面的風讓她往太皇太後的懷裏縮了縮,接着,上馬了。

“李姑娘,去哪裏?”

太皇太後給她穿上抵禦風寒的大氅,用帽檐壓過她的額頭,确保可以呼吸而不會受寒。

當風拂過額頭,馬蹄揚起,裴瑤下意識緊張,可那一刻,馬蹄落地,肆意的聲音響徹在空寂的宮道上。

裴瑤看不見,努力讓自己平穩下來。

風聲擦過耳畔,馬蹄疾馳,不知過了多久,裴瑤全身麻木的時候,馬停了下來。

裴瑤雙腳落地,她站天地間,不知所措,手被太皇太後握在手中。

“裴瑤,往前走,擡腳,大膽往前走。”太皇太後的聲音聽起來很暖。

裴瑤不知自己站在何處,呼吸間的冷氣更為冰冷,似乎還帶着一股清新。宮廷與民間不同,可院落與叢林又是不同,她恍若置身于山間。

她聽從太皇太後的話果斷邁開第一步,腳板落地後,第二步邁了出去,越走越緩,漸漸‘如履平地’。

走了許久後,腳下的路漸漸不平,可始終沒有聲音,恍若進入無人的絕境中。

半個時辰後,終于停了下來,隐隐聽到人聲,裴瑤側耳去聽,是腳步聲,可沒有說話。

裴瑤猜測,應該是不認識太皇太後的人,不然會行禮的。

“腳擡起,跨過門檻。”太皇太後的聲音再度傳來。

裴瑤順着話去做了,過了門檻後,是石子路,與宮裏的路相似,她猜測,是太皇太後的別院。

十字路很長,足足走了一刻鐘,許久後,停了下來,再是邁過門檻。

進屋了,走了數步路,裴瑤摸到了床榻,出于本能的反應,她捏着床榻上的被子,手慢慢地去摸,發現手下觸手生溫。

是暖玉。

太皇太後用暖玉做了一張床榻,她驚訝得不行,解開眼上的紅綢就去看。

是淺綠色的暖玉床榻。

“哀家喜暖,就用了十七年的時間打造了這張床榻,這張床榻是新的,想借一借太後身上的香氣來熏一熏。”太皇太後語氣再是尋常不過,口中的十七年就好像是幾日的時間。

裴瑤沒有聽懂話裏的意思,只覺得太皇太後日子過得太閑了,用十七年來打造玉榻,真會揮霍。

她不去看床榻,擡眼環顧周遭,與長樂殿的寝殿一模一樣,她沒有驚訝,或許太皇太後有自己的堅持。

太皇太後走到衣櫃前,裏面放置着兩色的寝衣,雪色與櫻草色。

雪花與櫻草,冰冷與嬌美,恰是兩個人的身份映照。

她取了一件櫻草色,回身放置在榻上,又将裴瑤随手擱置的黑布又裹在了裴瑤的眼睛上,伸手去解開裴瑤身前的衣帶。

指尖輕輕一勾,衣衫解落,太皇太後就像剝甜橘一般将衣裳給剝了。

她将裴瑤裏外剝了幹淨,在裴瑤看不見的情況下迅速将櫻草色寝衣給她穿在身上。

她目光低垂,修長的指尖将衣帶打了結,又覺得不好看,指尖多饒幾下,打成了漂亮的花結。

美觀而雅致,她很滿意。

她引着裴瑤坐在玉床上,“會滾床榻嗎?”書裏可沒少畫這些東西。

“兩人才行,一人不成。”裴瑤拒絕,拉着太皇太後的手就要一道上榻。

“兩人不成。”太皇太後拒絕她的要求,反将她往玉榻上推了推,更是俯身将她兩只腳上的鞋脫了放在榻上,順勢一推,人就真的滾了起來。

裴瑤翻過身子就坐了起來,憑着感覺指着太皇太後:“你過分,我一人不要熏。”

“小太後,你是來抱哀家大腿的人,你能讨價還價嗎?”太皇太後拿手戳她腦子,“要聰明些,沒有哀家,你現在就死了。”

裴瑤抿唇,不甘心,幹巴巴坐了會兒,翹着雙腿晃了晃,慢慢地躺下,接着又坐起來。

“又怎麽了?”太皇太後耐心道,性子變得慢吞吞的。

裴瑤指着身下的被子,“這是熏你的被子還是熏玉榻?”

“也罷。”太皇太後将她抱了下來,将榻上的被子都搬下來,光禿禿的一張榻就露了出來。

裴瑤坐在上面,手摸了摸,順勢躺了下來,翻身去內榻,又翻身回來,來回兩次,就坐了起來,“結束了。”

“消極怠工。”太皇太後不滿意,又按着她的肩膀将人按在榻上。

裴瑤的手突然伸出去,抱住太皇太後的腰,兩人緊密貼合在一起。

裴瑤的手憑着感覺摸到了太皇太後的唇角,自己迫不及待地貼上去,雙唇在度毫無縫隙地貼在了一起。

太皇太後愣了下來,裴瑤就這麽捧着她的臉親吻,稚氣又倔強,瞧着讓人心疼。

她俯身望着被蒙住眼睛的人,手落在紅布上,幾度伸手,卻沒有解開黑布。她卻主動吻上了裴瑤,将人按在暖玉榻上。

“這張床榻為你準備的。”

你何時生,它便何時存在,你長大,它慢慢顯出雛形。

你長成人,它就成了最美好的模樣。

當真驗證了那句話,滾來滾去。

****

黃昏時分,住持來後院見主人家,她的疫病剛好,後院的守衛并不讓她進來。

因此,住持只讓人傳了話,尼姑庵裏煥然一新,她很感激。

說完以後,她就走了,走了幾步還回頭看了一眼幾間屋舍,巍峨大氣,藏在了密林後面,從前門壓根就看不見。

走後,太皇太後就從屋裏走了出來,回身凝望匾額上的長樂二字,站立良久。

她忽而低眸凝視指尖上的血跡,恍若做夢,随後,回到屋裏。

裴瑤醒了,身下是厚實的被衾,她趴在床上聞了聞,吸了吸鼻子,道:“沒有我的香氣。”

“有了,很濃郁的。”太皇太後掀開珠簾走近,目光落在裴瑤粉妍的面容上,唇角彎彎。

裴瑤趴着不動了,腦袋歪搭着榻沿,努力去夠着太皇太後的衣袂,“我怎麽聞不到呢?”

“你自然聞不到,只有別人才能聞到。”太皇太後靠近,将她整個身子翻過來,捏了捏她的鼻尖,道:“這幾日,我們就住在這裏。”

“不成,我還事要做,難不成和你天天滾床榻熏香?”裴瑤不客氣地拿眼瞪着她,手撐着自己坐了下來,對她豎起尾指:“我做了這個,你也快了。”

太皇太後拍開她的手,慢悠悠地告訴她:“你父親不日将攻入洛陽城,你最好還是避避。”

“攻入洛陽城?”裴瑤怔忪,國師說還有百日,距離那日過來也才了一月之久罷了,哪裏來的百日。

她不信,“國師說大漢還有百日。”

“國師是個神棍,信不得,哀家素來不聽她的。”太皇太後厭煩百裏沭。

遙想當年至今,百裏沭就沒做一件好事,偷了師父的長生藥也就罷了,偏偏将人弄死。藥王若在,末帝不會死。

江湖騙子、神棍。太皇太後在心裏默默罵了一遍,又睥着裴瑤:“以後不能和江湖神棍在一起,她打不過哀家,自會尋你的麻煩使用離間計。”

上一回,就是離間計。

裴瑤聽到那句‘她打不過哀家’心裏默默有些嫌棄李姑娘,活了那麽多年還添了自我感覺良很好的毛病。

好似全大漢就她功夫最好一樣,她徐徐投去鄙視的目光,太皇太後羞得臉紅,下一刻就掀開裴瑤身上的被子。

“你、走開,我的衣裳呢……”

作者有話要說:  裴瑤:一張床打磨了十七年,好像哪裏不對勁哦。

今天晚上一更在9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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