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惡人谷裏有只毛毛

白狐公子

莫雨問道：“是我的哪句話還是什麽行為讓你誤以為，傷害毛毛不算什麽大事，嗯？”

（一）惡人谷裏有只毛毛

小攻防得勝歸來的莫雨邁着穩健的步伐走向小少林，要是仔細看的話，不難發現這位往日喜怒不行于色的少谷主神色頗有些急切。當然衆人已經見怪不怪了，要知道這一路可都是快馬加鞭往回趕的。

至于為什麽？

你問惡人谷任何一個人，他都會用白癡的眼光看你。

為什麽？當然是為了毛毛！

走進小少林的莫雨覺得氣氛有點不對。要說哪裏不對，他倒也說不上來。這小少林是以窮山惡谷著稱的惡人谷裏難得的一塊福地，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流水潺潺，鳥語花香，堪稱仙境。

只是今天，山也不像山了，水也不像水了。莫雨放慢了腳步，目光轉了一圈，想明白了。

少了種顏色——白。

不是什麽豔麗的色彩，但是一想到白，腦中便浮現出那個活潑愛動的身影，那個每次出現都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小家夥。

明明知道他今天回來，怎麽這麽安靜，竟也不出來迎接？

莫雨滿頭問號的走進正廳，随口問道：“毛毛呢？”

随他走進來的仆從排成一串兒，但此刻沒一個人出聲。

氣氛有點詭異。

莫雨腳步一頓，轉過身來面對着他的一衆家仆，沉聲吐出一個字：“說！”

Advertisement

下面的衆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想當出頭鳥，不過要是不能給主子一個答案，今天他們就都慘了。

四處張望的衆人，目光漸漸聚集定在一個人身上。

如芒在背的莫殺硬着頭皮站出來，先來了句：“少爺你先別激動。”然後頂着莫雨殺人般的目光靠着自己這些年鍛煉出來的強大的精神力擠出真相：“毛毛離家出走了……”

毛毛是何許人也？大概你會如背書般的道出标準答案：姓穆，名玄英，惡人谷敵對陣營浩氣盟的少盟主，長得英挺俊朗，為人溫潤如玉，更是百年難見的武功奇才。年紀輕輕便聲名在外，雖然看起來很乖的樣子，但若論智謀，卻也遠超常人。

這麽個幾近完美的人，是莫雨的兒時玩伴，有個土裏土氣的小名叫毛毛。

大概就是太完美，連上天都妒忌起來，于是丢給他一個三陽絕脈。年輕璀璨的生命，如昙花般的絢麗，如流星般的耀眼，只是在剎那芳華之後，就此隕落。

短暫的生命，永遠的停留在了他最好的年華。

當然這只是衆人猜測。

當日，莫雨帶着穆玄英離開惡人谷之時，那人已然藥石罔顧，命懸一線。三個月後，莫雨獨自一人回來，沒人敢向他探聽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是就此，“穆玄英”三個字在衆人無形中的默契中成了禁語。

詭異的是，“穆玄英”成了禁語，“毛毛”卻成了流行語。

因為莫雨回谷之時雖然是一個人，但是他懷裏抱了只白色的小狐貍。而這只小狐貍，莫雨把它叫做——毛毛。

穆玄英當年暫居惡人谷，谷內上下都尊稱一句“小少爺”。雖然現在這只小狐貍受寵程度不下于穆玄英，但怎麽說也是只寵物，要讓人對着這麽一只狐貍叫聲“小少爺”的話，估計沒幾個人能接受得了。

況且，在他們少爺眼中，穆玄英是唯一的；在他們眼中，小少爺也是唯一的，還不至于被一只狐貍替代了。

惡人谷一衆為稱呼一事犯了難。小少爺不能用，那用“小公子”？——這明明和小少爺差不多= =

苦思冥想未果，最後只能跟着少爺叫，就稱呼它為“毛毛”，好在少爺沒有對此表示不滿，衆人心中一塊大石算是放下了。

別人心中的大石是放下了，莫家一衆家仆們反而是端起來了。

少爺剛回谷的時候，他們幾個都做好了随時“殉職”的準備。開玩笑，少爺發起瘋來是好玩的？小少爺死了少爺會沒反應？不發瘋才怪呢不是嗎？

但莫雨就是沒瘋，不止沒瘋，正常的簡直不能再正常了，一點發瘋的跡象都沒。莫家一衆欣慰之餘，感嘆小狐貍功不可沒，成功寄托了莫雨身上的哀思。

莫雨變得懂生活了，也就是穆玄英在的半年才有點情調的少爺，現在變得每天都很有人情味。

嗯，這是好事。

要說這只小毛毛，剛來的時候病怏怏的，和小少爺的情況着實相似。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種病态美打動了莫雨，在小毛毛懶洋洋的吃了睡睡了吃的三個月裏，莫雨幾乎是寸步不離，無微不至，呆看着它就能消磨個把時辰。

不過那個時候，毛毛沒什麽精神，一人一狐雖然膩歪得緊，但沒什麽實際上互動。等毛毛身體大好了，莫家一衆才漸漸覺得不對。

同吃同宿，同床……雖然沒共枕，共浴倒是常事——雖然基本是少爺幫毛毛洗。

寵物就是用來寵的，這沒什麽異議，但是完全當人來看是不是有點過了？

各種待遇都直逼穆玄英啊。

本來，大家也就當照顧只動物，反正這只小狐貍可愛又乖巧，谷中弟子——特別是女弟子都喜歡得緊。直到發生了一件事，讓大家從此把這只狐貍當成人——甚至當成佛一樣供着。

那是一個晚春的午後，俗話說“春困秋乏”，陽光暖洋洋的照得人和動物着實犯困，于是小狐貍在臺階上團成一個毛茸茸的白色小團子，自顧自去見周公了。

小狐貍自然無所事事想幹嘛幹嘛，但人還是要幹活的。莫采薇就奉了莫雨之命跑去燒水，等着一會兒泡茶用。

莫采薇大家都知道，呆萌少女一枚，做事迷迷糊糊的，虧得莫雨待家裏人還算寬厚，不然以她的犯錯記錄，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當天這事兒開始的時候完全算是意外，莫采薇捧着個水壺神游天外，不小心就踩到了臺階上睡覺的毛毛。偏偏呆萌發作一時沒反應過來，踏踏實實一腳踩過去，直到受驚的毛毛奮力解救自己的爪子，差點把她絆倒的時候才回過勁兒來。

被踩過的人都知道踩一下多疼，要是光着腳被踩那就更疼，要是踩自己的人體重還是自己幾倍的話，那酸爽……簡直無法想象。

更無法想象的是，差點被絆倒的莫采薇沒拿住手裏的熱水壺。只聽砰的一聲，一人一狐都被濺出的熱水波及，特別是毛毛那只受傷的爪子，因為行動不便躲得慢了一步更是傷上加傷。

莫采薇撓着腦袋，抱着滿腔的歉意對着毛毛傻笑，而小狐貍回以滿腔的哀怨，水汪汪的眼睛好像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莫采薇在心裏打了個抖。像，太像了，這哪裏是狐貍的眼睛，這分明就是小少爺的眼睛！

要說毛毛和穆玄英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這雙眼睛了。倒不是說狐貍長了雙人的眼睛，就是感覺太像了。它看着你的時候，妥妥就是“穆玄英 is watching you”的即視感。

莫采薇蹲下身摸摸小狐貍的頭：“不好意思啊，毛毛，我沒看到你。”

毛毛疼得眼睛裏還是水汪汪的，不過還是擡起沒受傷的左前爪輕輕拍了拍莫采薇，表示自己沒怪她。

莫采薇苦口婆心的勸誡道：“毛毛下次不要在這裏睡，你太小了，容易被忽略。”她擡手朝上面指了一下：“狐貍不是身手很矯健嘛，你下次要睡的話跳房頂上睡，上面陽光更好。”

毛毛乖巧的點了點頭，又擠了擠鼻子，似乎是努力把眼中的淚水憋回去。

“毛毛乖，我去和少爺說一聲，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一會兒給你上藥啊。”

可惜，莫采薇跑去和莫雨賠罪，然後又重新燒水，就此把苦苦等待的毛毛給忘了。

可憐的毛毛三腿蹦上屋頂等了她一下午，傷口也只是自己舔了一下，最後疼的鬧心索性睡過去了。

等晚上莫雨發現的時候，毛毛的傷口已經開始化膿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毛毛抱下來，吩咐莫蓉蓉去找墨香來給毛毛看看。

正廳裏，莫雨抱着毛毛坐在主位，莫采薇戰戰兢兢的跪在下面請罪。

莫雨對莫采薇一向寬容，就算是采錯了藥差點毒死他都不曾做出什麽懲罰來。故而此刻，莫采薇看着少爺眼中她從未見過的風暴在悄然醞釀，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莫雨的聲音一向沒什麽感情，此刻更是冷如寒冰。

莫采薇打了個抖，“我……少爺我不是故意的啊……”

莫雨将毛毛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摸了兩下毛以示安撫，順便打斷莫采薇的求饒：“那就是沒什麽可說的了。”

莫采薇心裏一驚，擡起頭，淚眼朦胧的看着她家少爺很平靜的站起身，又很平靜的走過來。

“是我的哪句話還是什麽行為讓你誤以為……”莫雨慢悠悠的開口，說到此處卻是忽然閃電般的出手，掐住了莫采薇的脖子。

“傷害毛毛不算什麽大事？”右手緩慢收緊，骨骼摩擦的咔咔作響，一時竟分不清是莫雨的手骨在響還是莫采薇的脖子已經斷了。可莫雨面上仍是一片安然，還輕飄飄的補上一句：“嗯？”

“少爺請饒采薇一命，屬下以後會好好管教她。”聞訊趕來的莫紅泥直接跪下來求情。

“少爺，采薇年紀還小，況且她一向迷糊，這次也絕非故意。”一旁的莫殺也忍不住開口。

“請饒采薇姑娘一命吧。”

“我們以後會看好她，不讓她靠近毛毛。”

求情的聲音響成一片，莫家的家仆跪了一地，莫雨卻仍然無動于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