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毛毛還是那個毛毛
王谷主表示:“老子總算是有知音了啊。”
(三)毛毛還是那個毛毛
毛毛對生活質量的要求一向很高,莫雨就納了悶了,不回小少林,它還能去哪兒?
“它睡哪裏?”
連續被噎了幾次的莫殺低眉順眼的答:“烈風集,王谷主那裏。”
好久沒聽到回應,他才擡頭,可面前只剩過堂風吹的正猛,哪裏還有人影?
莫雨倒不是怕王遺風會對毛毛不利,但是毛毛這事兒并未向他交代過,那等伶俐心思的人萬一看出什麽來……
他會有什麽反應,那還真是不可控的= =
于是莫雨想着,要不還是趕緊交代了,把不可控變成可控吧。
應該……還來得及吧。
一靠近烈風集便被魔音入腦,好在莫雨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已經基本免疫,面不改色的走到中心地帶。
話說毛毛為什麽會選擇這種地方睡覺?這是自殘吧。
莫雨走到王遺風居處樓下,低聲對守着的雪魔衛吩咐:“去通報谷主,莫雨求見。”
哪知話音一落,笛聲驟停。
“上來罷。”
王遺風執笛的右手負于身後,修長的身形迎風而立,衣袂翻飛,風姿卓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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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垂眼,看着他年輕的小徒弟一步步走上來。
墨發随着風飄向一側,身姿挺拔,白衣飄飄,俊秀的五官上沒什麽表情,眼神好似清清淡淡,卻也永遠堅定執着。
王遺風左手捋了捋胡子,心想:倒是頗有幾分他年輕時的風骨。
莫雨終于走上來,微微躬身施了一禮,口中喚道:“谷主。”
王遺風應答一聲,又問道:“這麽晚了還來找我,倒是少見,是有何事?”
莫雨也不客氣,開門見山:“我來接毛毛回去。”
“嗯。”王遺風聞言,似乎想到了什麽,心不在焉的回應一聲,又捋起了胡子。
莫雨有些心急,便又喚了一句:“谷主?”
“我與小狐貍相處甚歡,”王遺風說的很慢,似乎在斟酌着字句:“不如讓它多留兩日。”
莫雨:“……”
相處甚歡是個什麽情況?
迎上徒弟疑惑的眼神,王遺風解釋道:“想老夫一生曲藝超群,只可惜世人愚昧,不懂欣賞。”
說到中間,還惋惜的嘆了口氣。
“好在上天待老夫不薄,把小狐貍送到老夫身邊。”王遺風執笛的右手從身後伸出,潇灑的将玉笛在手上轉了個圈又握住。
莫雨滿頭黑線。
這個意思是,毛毛它……???
“老夫終于有知音了!”王遺風以一句感嘆作結。
莫雨有點被雷到了。難道物種不同,審美的差距就這麽大?
“這個,谷主……”
“你難道沒聽說,”王遺風不客氣的打斷莫雨:“小狐貍每晚都睡在我這兒。”
“聽說了。”
“不只如此。”
“???”
王遺風面上還是一片沉靜,但不知為何莫雨總覺得他有點……喜形于色。
“它午睡也在這兒。”王遺風右手拿着笛子在左手手掌上輕輕拍着,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好像有些陶醉,似乎是想起了一人一狐,一吹一睡的和諧場面。
莫雨皺了皺眉。
這究竟有什麽好得意的他是暫時理解不了了,他倒是很明白谷主笛子一響,能避開的人全退避三舍的心理。
于是心道:毛毛這得受多大摧殘啊,這種時候要是抛下它不救援,那簡直就不是人啊。
“谷主,毛毛需要人照顧,我那邊設備比較齊全。”
這絕對是沒理由也要硬找理由。
果不其然,王遺風挑了挑眉:“你覺得我連狐貍都照顧不了?”
“不是。”莫雨有些頭疼的否認。
“這只狐貍我挺喜歡,打算養着了,”王遺風背過身,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
“絕對不行!”
從進屋以來一直維持的恭敬瞬間崩塌,連王遺風都驚訝于莫雨忽然的冷冽。這樣毫無餘地的拒絕,他的确無法做到無視,但也确實不理解。
“莫雨。”相見以來王遺風第一次喚了徒弟的姓名:“老夫對你的确縱容,你帶着浩氣盟的少盟主來惡人谷住那麽久,老夫都不曾幹預,但至少穆玄英還是個人。”
王遺風轉回身,對着幾步之外目光堅定的徒弟深深嘆一口氣:“你現在對着一只狐貍傾注了這麽沉重的情感,不覺得太過嗎?”
“不覺得。”莫雨答的很快,卻擲地有聲。
他擡起頭,直視着令江湖聞風喪膽的惡人谷谷主,緩緩道:“因為,毛毛,就是穆玄英!”
王遺風一向很淡定,大概因為文小月死後已經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他波動。這種淡定體現在:自貢城一片血海,他淡定離開;惡人谷內憂外患,他淡定上位;浩氣盟橫空出世,他淡定扼殺(雖然沒成功)。
當然也體現在此時,他被雷的外焦裏嫩,三觀盡負,但仍然從裏到外淡定一片。
“嗯,沒聽清,再說一遍。”語氣相當正經,一句話說得既流暢又有力,眼神還挺無辜。
“我說,”莫雨被搞得有些出戲,強硬的語氣也軟化了些許:“毛毛,就是我養的那只白色的小狐貍,就是浩氣盟曾經的少盟主穆玄英。”
王遺風皺皺眉:“你确定?”
莫雨點頭:“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接下來莫雨給王遺風講了一個漫長的故事,時間跨度将近二十年。當然,因為講述人不太在行,并且自帶長話短說功能,所以也沒講很久。
“還在稻香村那會兒,村裏的大人抱回來一只狐貍崽,我正好看到了。但是過幾日放出來的是個愛哭鼻子的小男孩,不過,反正那個小子欺負起來很帶感,我便也沒多事。”
莫雨在有些空曠寒酸的小屋裏尋了把椅子坐下,似乎準備大說特說一番。
“後來稻香村覆滅,我迫不得已帶着小狐貍流浪。小狐貍年紀太小,法力太低,稍微受點小傷生點小病就會現原型,着實麻煩,于是後來遇到什麽事我都擋在他身前,免得他忽然化形,解釋不了我還得催動瘋血殺人滅口。”
其實說到底,有多少殺孽是為了他才犯下的,只是他不知道罷了。
王遺風舉着笛子,偶爾看看莫雨,偶爾低下頭兀自沉思。
“不過那時我也還小,”莫雨輕輕笑了:“煩了的時候真想把他扔了,有次都聯系好了人家,結果臨到頭來,還是怕他原形一現會被人煮了吃了。當時就安慰自己,就當帶個飯票,哪天餓急了幹脆把他烤來吃……”
“我有個問題。”王遺風這才出聲:“他摔下紫源山,身受重傷,那豈不是……”浩氣盟救了只狐貍回去,謝淵能幹出這事兒來麽?
莫雨有些奇怪的瞥了王遺風一眼:“小時候才控制不好,但是毛毛七八歲的時候已經不會現原形了,除非……”
最後一句開了個頭卻沒說下去,一口氣吊着半天,被莫雨硬壓下去。
除非是死。
他不是已經親眼目睹過了麽。
雖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魂體強制分離,兇險萬分,九死一生。
見王遺風眼中還有疑惑,他索性和盤托出:“毛毛身為人的生命已經結束了,那副人類殼子本就是他母親散盡法力創造出來的,只是為了過尋常人家的生活而已。那具身體已在我眼前消散,不會回來了。然而身為狐妖,他年紀尚幼,不足以化形。”他頓了頓,又補到:“其實,這樣也好。”
這樣很好。
人類的世界再怎麽混亂也與它無關,它只要開開心心,自由自在的活着就好了。
身為人的二十年,盡全力完成他人類父親的遺願。但随着死亡,這份責任也消失了。
莫雨的要求其實一直很低,這樣的相守,足夠他滿足了。
唯一的遺憾,大概是壽命短它太多,不能呵護他一世。
他只是,有那麽一點點的遺憾而已。
莫雨垂下眼感傷了半天,從情緒中走出來發現王遺風眼底的疑惑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用一副“你沒救了”的表情看着他?
莫雨滿頭霧水的站起身,打算直接告辭:“谷主,該說的都說了,毛毛我絕不會相讓,所以……”把毛毛還我。
最重要的幾個字沒說出來。
因為王遺風忽然微微側了側身,緊接着一抹白色的身影閃電般掠出。
望着跳出來的白影,莫雨習慣成自然的張開雙臂,等着他的毛毛投懷送抱。
結果迎來當胸一撓。
倒沒多疼,莫雨壓根沒當回事,抱毛毛的動作一點停頓都沒有。反而是毛毛似乎沒想到自己偷襲成功,狠狠的愣了一愣,剛才的怒氣順勢散掉大半,寶石般璀璨的眼中染上一抹愧疚和自責。
莫雨滿足的抱着久違的毛毛,本來還以為冷戰沒結束,它多少會有些抗拒,沒想到它全無拒絕,隐隐透着一股默許之意。
當下一顆冰冷了月餘的心仿佛被早春的陽光拂過,霎時冰消雪融,泛濫了一池春水。
心情大好的惡人谷少谷主抱緊了懷裏的小狐貍,着迷般的撫着毛毛純白的毛。
結果一直配合的小狐貍在身體靠近莫雨胸口時忽然抗拒了起來。
莫雨張開微眯的雙眼,低下頭,不解的眼神順着毛毛直勾勾的視線移到自己胸口。
三道淺淺的血痕赫然在目。
這麽點傷有什麽好糾結的?莫雨騰出只手,打算抹掉算了,省得礙了毛毛的眼。
不過毛毛為什麽一見面先撓他一爪子啊?這是新的打招呼方式?
擡起的手忽然頓在半空中。
一向精明的惡人谷少谷主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
老天!他剛剛……都說了些什麽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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