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①⑤章
要不是因為沒有在這個世界通行的貨幣,阮九是定然不會讓一個姑娘買單的——但尋瑤看上去對這件事卻并不怎麽在意。
他忍不住偷偷低眼瞅她,只覺得有一點奇怪——她和他在一起呆了這好長一段時間,并沒有說過什麽喜歡他之類的話,也沒有什麽出格的動作,更沒有提任何要求,可卻就是喜歡這麽黏着他,就好像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一樣。
可是,這世上真會有這種人嗎,就算什麽也得不到,就算什麽回報也不會有,卻仍舊願意這樣默默陪在別人身旁,就不會有任何空虛與不滿的情緒麽?
“伏溪她們怎麽還不回來?”阮九開口問道,一半是因為真的想要知道,另一半也是想借此探探尋瑤的态度。
“是呢,這時間是有些長了。”但尋瑤看上去只是像猛地從夢中驚醒,并沒有任何能解釋阮九疑惑的情緒存在,“你要是擔心的話,我們不如一起去找找看?”
“好啊,去找找吧。”阮九說,可心裏的疑惑卻是愈發濃重了,就好像水汽漫上玻璃。
不過這會兒的尋瑤自己也是感覺有些奇怪——按說她應當要乖乖等候主人的指示才對,這是她從小就被告知的義務。
盡管現在主人和伏溪都沒有消息,也是應該以等候主人的命令為優先的——可是一聽到阮九說自己想去找伏溪,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
忘記了去想主人會怎麽看待這件事。
也忘記了,一個丫頭的本分,理應是執行命令——就好像一個不需要思考能力的冰冷機器。
總之現在的她只是覺得,她就是沒有辦法拒絕阮九的要求,也沒有辦法生他的氣。
她也沒有想太多,只是單純覺得和他在一起很開心而已。
對,就是這樣。
而且……他是她自小以來遇見的第一個,把她當做“人”來看待的家夥。
和他在一起,不無聊,很放松。
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贊浦學士家紅柱青瓦,彩窗鑲嵌,飛檐從逆光的方向托起藍天,不經意地襯出了一派大戶人家的風範。
伏溪看得有些發怔,暗暗想着這建築與門第怎麽就有着這樣震懾人心的力量,只消看上一眼,便似是能叫人失了言語的勇氣。
她低頭跟在淑缦身後進了內廳,遠遠看見她們走來的丫鬟仆人無一不向着她倆屈身行禮,伏溪看見淑缦沖着他們輕輕點了點頭,便算作是回應了。
盡頭的木桌旁坐着管家——他正埋頭撥弄算盤專心算賬,聽見有人走來便帶着點兒疑惑扶了扶金絲邊的眼鏡擡眼來瞅,可這一瞅不打緊,他整個人被驚得差點兒沒從木椅上摔下來,幸虧淑缦眼疾手快攙住了他,順勢發問道:“贊浦呢?喊他出來吧,我有事兒找他。對了,順便把南浦也一道兒喊來。”
管家連連點頭,提起衣擺便急急地往裏間去了,經過伏溪身邊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偷偷瞄了她一眼。
淑缦在會客的木椅上坐下,揮手示意伏溪在和她同一側的那張木椅上落座,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孩兒記好了,你的名字喚作‘遲心’——這是娘十九年前就想好了的名字,卻等到這許多年之後才有機會親口來喚,娘只覺得……這都有些不真實了。”
“為什麽叫‘遲心’?”可伏溪避開了她的溫存,只這樣簡單地問道。
淑缦頓了一會兒,臉上的笑意漸漸變得甜蜜起來,就好像在追憶一段浸滿了蜜糖與粉紅顏色的時光:“因為……你是我和你爹遲來的心愛呀。之前那好些年,我和你爹都一直沒能夠擁有小孩,所以雙雙對我們來說真的就是老天爺送給我們最好的禮物——盡管遲到了那麽一小會兒,卻還是最最寶貝的心愛呀。”
伏溪一時只覺得眼淚漫上來,回憶便如剎不住的車一樣撞上心頭:
“怎麽是個女孩兒?”
“女兒就是賠錢貨,留着有什麽用!”
“別人都可以,怎麽就你不行?我看你就是找借口!”
“你知道媽媽同事的小孩兒都考上985、211,最差的也過了一本線了嗎?你知不知道我們因為你都不好意思參加同學聚會,我們真不好意思和別人說你只考了個三本!”
“你從小到大做成什麽事兒了?本來我們還指望着你以後會有出息,能超過你哥哥,可是現在,你可真是連你哥的一半也比不上!性格還這麽差勁,你可真得小心以後沒人願意娶你!”
“呵,她就是個怪胎!我可真想不通像我這麽好的人,卻怎麽會培養出這樣一個怪胎來呢!一天到晚氣我,我真的快被她給氣死了!”
“誰說的?呵,老師同學都這麽說你啊,你從小到大跟誰合得來了?我看你在學校從來也沒什麽朋友,大概因為你脾氣太壞了吧,也正常——你就是活該!”
不……
不要再說了!
“雙雙?”
聽到呼喚伏溪擡起頭來,不覺已是淚流滿面。
淑缦一臉詫異,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
伏溪竭力克制着眼中的淚拼命搖頭,希望淑缦能夠明白她的悲傷和她并沒有關系,但是這實在是太隐晦了,只引得她臉上的關心更為濃重了。
別這樣。
別對我好。
我的淚水會決堤的。
我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什麽像樣的愛,就像是一棵在幾近幹涸的土地上掙紮着掙紮着可最終還是長歪了的小樹,愛之于我來說就像是要命的毒酒,飲着它我痛苦不堪,可對它的貪婪與渴求使得我不願停下,哪怕放棄尊嚴,哪怕遍體鱗傷。
一陣無力感漫上伏溪的心頭,使得她整個人都像是被撕裂了。
她知道它來了。
那個像毒蛇一樣黏附在她身上的病。
遠處的影子緩緩游來,牽引出三個模糊的人像——管家走在最前面,屈着背緩緩引路,後頭跟着一個看上去四十左右的男子,在他之後則躲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
淑缦帶着笑意站起身來,便和那個男子開始了家長之間的無聊談話——但因為等級的差異,這談話摻進了一些距離與客氣。
而那個年輕人,則情不自禁地把眼神向着伏溪這邊怯怯地溜過來。
但伏溪已是沒有氣力回應他了——恍惚間,她看見那個年幼的自己正站在漆黑的雨夜裏放聲大哭,哭得聲嘶力竭,絕望地質問老天爺為什麽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喜歡自己,為什麽結交到一個真心的朋友就這麽難,為什麽好朋友之間會相互背叛,為什麽一句挑撥就能讓相處了幾年的朋友說走就走,難道生來與他人不同就活該被遺棄,難道被人誣陷就只能認栽沉默,難道連父母也不愛的小孩,就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在下去的意義了嗎?
對于別人家來說,自家的孩子是寶,別人家的孩子是可以肆意踐踏的白菜,怎麽對待都沒有什麽所謂,只要自己的小寶貝高興就好。
可在他們家,別人家的孩子卻是寶,惹不起還碰不得——什麽?我家孩子和您的孩子起沖突了?對不起對不起,這蠢丫頭打小就淨給人添麻煩,我一定帶回去好好教育,是是是,都是我們的錯,我們沒有管好,給您添麻煩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父母對別人的口頭禪,卻成了箍在她心頭最狠的一句魔咒。
她被強迫着向所有人道歉,即使錯并不在她。
欺負她吧,踐踏她吧,淩-辱她吧——她是個沒有父母庇護的小孩兒,是家庭中多餘的那個存在,是一個怎麽蹂-躏也不會産生任何嚴重後果的破布娃娃。
被人罵,被人推搡,被人嘲笑被人孤立,伏溪只能默不作聲,只能悶聲哭泣,只能獨自承受,只能低眉順眼小聲含淚地回應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太笨太蠢,總惹得身邊的人不開心。
我簡直……沒有存在的意義。
“你就是遲心小姐嗎?我叫南浦,以後……以後還請多多指教。”耳邊飄來了怯怯的聲音,伏溪轉過頭去,這才發覺南浦不知何時已是在她身旁的木椅上坐下了。
怎麽能走神呢,怎麽能忘記向對方介紹自己呢。
真沒禮貌。
伏溪微微擡起頭來,像是在笑,又有那麽一點兒像是在哭,只是輕輕開口說了一句:“對不起。”
樹木漸漸變得濃郁起來,尋瑤心上的懊惱情緒也是跟着變得濃重了——雖然那會兒答應了阮九要幫忙去找伏溪,可是這一時半會兒的該去哪裏找啊,那時候還未到銀刃族的聚居地主人便打發她帶阮九去四處轉轉了不是麽,所以她可是連入口所在何處都無從知曉啊,更別提要在那裏面找到一個會到處亂走的大活人了。
可是一瞥見阮九臉上那副挂念之中透着焦灼的神情,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把“我真的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找她”這句話給說出口。
就在她煩躁到心上像有一萬只螞蟻在爬的時候,卻忽地聽見了風中傳來了鈴铛搖晃的聲音。
這……是主人呼喚她的訊號!
打小她便被訓練着記住這個聲音,一旦聽到,就要立時回到主人身邊,要像訓練有素的獵犬那般條件反射。
于是她的神經一陣抽搐,腦海裏心房上所有的感情頃刻之間都像是被水泵抽幹了一樣,肌肉也跟着痙攣起來,整個人便立時如一支飛箭般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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