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更】沒有哪一家的姑……

傅挽挽起身的時候,婢女回說侯爺一大早就進宮了。

昨夜發生那麽多事,爹爹又說了許久的話,她這一覺睡得很沉。

爹爹馬不停蹄的着實太辛勞了。

爹爹未奉旨意擅自回京,陛下那邊也不知道能不能交代。

不過,爹爹昨晚就回來了,若是陛下震怒,要以擅離職守論罪,只怕昨夜便兵圍侯府了。

想到這裏,傅挽挽坦然了,只吩咐下去叫廚房午膳備得豐盛一些。

她慢慢起了床,坐在屋子裏任由丫鬟伺候更衣、梳洗,一時有些恍惚。

在聽濤軒住了那麽些日子,習慣了自己梳妝打扮,如今身邊站着丫鬟,像是回到了兩個月之前還在侯府做姑娘的日子。

爹爹讓她安心在這邊住着,等着夫君三書六禮迎娶自己,她其實有些忐忑。

一來她都嫁給夫君了,折騰這些事,夫君或許覺得她太多事。而作為女子,她當然希望婚儀周全的出嫁。

不求什麽十裏紅妝、風光大嫁,至少不能是之前那邊黑燈瞎火的叫人領了過去。

況且,傅挽挽知道,這是姨娘的心願。

姨娘因為出身和遭遇被人侮辱被人中傷,她一直盼着傅挽挽能嫁去好人家做主母,安安穩穩地過一生。

就這樣吧,反正她都已經答應爹爹了。

傅挽挽悠閑地用過早膳,已經快到午時了。

“爹爹還沒回家嗎?”傅挽挽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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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的飯菜都置辦好了,溫久了就沒那麽好吃了。

“是,侯爺還沒回府。姑娘放心,奴婢已經安排人在府門等着了,侯爺一回府,立即就請他過來用膳。”

傅挽挽滿意地點頭。

想了想,又問:“二房和三房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昨日爹爹突然宣布要二房、三房搬出去單過,三叔三嬸當場接受了這事,二叔二嬸顯然無法接受,也不知道他們今日會不會再鬧。二叔這個人唯唯諾諾的,一向以二嬸馬首是瞻,而二嬸素愛占便宜,恐怕不會輕易放棄在侯府的生活。

婢女道:“奴婢去打探過了,三房那邊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他們這麽快就找到地方了嗎?”

“三夫人娘家在京城的宅子一直空着,他們想的是先搬去那邊,或者再物色宅子,或許就在那邊住了。”

沈家老太爺和夫人只得兩個女兒,他們仙逝之後,沈府的大宅子一直空着,都是小沈氏在打理,如今搬過去先住着倒也使得。

傅挽挽這段時間跟小沈氏相處下來,對她頗有好感。

不過在爹心裏,小沈氏是把挽挽送去沖喜的始作俑者,挽挽便是去求情,爹也不會松口。

而且她覺得,分開住也好。

二嬸他們不是早就看自己和姨娘不順眼麽,往後分開住,各人顧各家的門庭,倒也使得。

只是,挽挽隐隐約約覺得,爹爹把侯府裏的人都攆出去,并不只是洩憤這麽簡單,至于爹爹是如何打算的,只能之後再問問了。

“二叔那邊呢?”

“二爺一早出門去了,說是尋宅子,二夫人在院裏一直在院子裏指桑罵槐的,花盆都砸了不少。”

這些年二房、三房的吃穿用度都是侯府供養的,兩房定然都積攢了不少銀錢。三房自不必說,沈家的産業都是三嬸繼承了,又有沈貴妃幫襯,家底深厚。二房也不遑多讓,這些年二叔在外買了不少鋪面和田地,去年傅挽挽還聽人說二嬸在外頭放印子錢賺了許多。這回爹爹雖然攆得急,他們也不是無處可去的。

鬧就鬧了,反正往後也聽不到了。

只聽婢女又道:“姑娘,還有一事,今日一早霍參将離開了侯府。”

“我都出嫁了,別叫我姑娘。”

“回姑娘,這是侯爺特意吩咐的。”

爹也真是的,挽挽無奈,便問:“有沒有差人送他回府?”

“回府?”婢女愣了愣,旋即回過神,知道傅挽挽說的是什麽,忙解釋道,“霍參将沒有回敬國公府,他一早就帶着二十個将兵回雲州城了。”

雲州是北疆最大的城市,也是北方大營的駐地。

這回他們是私自回京,盡快趕回去才是正道。

不過,他都回京城了,也不回敬國公府瞧瞧嗎?

傅挽挽努了努嘴,得,這賬估計敬國公夫人又得記在她頭上了。

正郁悶着,外頭跑進來一個小丫鬟,“姑娘,侯爺回府了,正往錦繡閣來呢。”

傅挽挽點頭,回屋擺茶杯,剛倒了茶,平寧侯就走進來了。

“爹回京的事,陛下震怒了嗎?”

平寧侯冷哼一聲:“他把我女兒都弄給便宜兒子沖喜了,他震怒什麽?”

“爹,這裏是京城,不是北疆,可不能這樣說話,”傅挽挽急了,忙把門關上,扶着平寧侯在桌邊坐下,“公爺很忌諱別人說貴妃的事,往後千萬不能這樣說,要是爹不聽,我跟姐姐一樣,搬出侯府了。”

這話說得嚴重,平寧侯遭女兒威脅,面子有些挂不住,“知道了,我這不是關起門來跟你說的麽?”

“關起門來也不能說,公爺的忌諱就是我的忌諱,往後不管是誰,再說公爺的家裏的事,我定要上前去分說分說。”

“跟爹也分說?”

傅挽挽看着平寧侯,理直氣壯地點頭。

平寧侯嘆了口氣,喃喃道:“女大不中留。”

“不是女大不中留,爹,你要講道理。若是旁人說爹爹的壞話,女兒一樣會上前說理。”姨娘的名聲比沈貴妃污濁多了,挽挽知道姨娘是身不由己、任人擺布,推心置腹,沈貴妃何嘗不是呢?萬般皆是命罷了。

“是是是,是爹沒有慎言,”平寧侯道,“今日在宮裏,我見到沈貴妃了。”

“啊?貴妃召見了爹?”

沈貴妃一向深居簡出,連宮宴都不曾參加,是以傅挽挽從前進過兩次宮都沒有見過她。

“今日我去養心殿的時候,她也在。”

原來如此,沈貴妃應當是特意過去的。

畢竟是親家了,是要見見的。

傅挽挽笑道:“爹,你這回沒受罰,一定是貴妃娘娘幫你在陛下跟前說了好話。”

“我用得着誰說好話嗎?”

“用不着是用不着,可是貴妃娘娘一定是幫爹美言了幾句的。”傅挽挽道,“貴妃娘娘可是個好人,那會兒我孤立無援的時候,也是貴妃娘娘出面給姨娘建了衣冠冢。”

沈貴妃給葉姨娘選的福地是在白馬寺的後山,那裏是塊風水寶地,每日都能聽到寺裏的梵音祝禱,達官貴人想葬在那裏都不太容易。

“嗯,她說依舊修葺得差不多了,等過幾日我們去瞧瞧吧。”

傅挽挽點頭。

平寧侯又道:“我向貴妃提了補辦婚禮的事,她答應了,還說正好把定國公府修葺整理一番。不過這樣一來,至少要籌備兩月。”

傅挽挽心中一動:“那就是我出嫁是嫁去定國公府?”

“當然。”

傅挽挽忍不住唇角上揚。

按京城高門大戶的議親原則,傅挽挽想嫁公侯之家的庶子都有些困難。不為別的,只因姨娘并不是普通通房妾室,而是出身書寓的官妓。

因此,當敬國公夫人得知自己兒子喜歡上傅挽挽的時候,氣得是七竅生煙。

家裏一直沒給她定親事,也有這個緣故,高嫁不成、低嫁又舍不得。

姨娘曾撺掇她去榜下捉婿。

傅挽挽當時就不樂意了,哪裏就淪落到要去外頭抓一個人回來成親了。再說了,姨娘不就是欺負人家外地來的進士不知道京城這些事嗎,坑人的事傅挽挽才不會做呢。

而現在,她既不用低嫁,也不用去捉婿。

她要風風光光的嫁進國公府了,夫君心悅她,貴妃婆婆也喜歡她,說她有福氣,沒有流露出半分對姨娘的鄙夷。

姨娘在天上看到了,一定會為她開心的。

“不過爹爹,補辦婚儀的事,公爺是不是還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還能不答應?”平寧侯見傅挽挽這麽謹慎的模樣,他的女兒向來都是随心所欲,幾時謹小慎微了,頓時來氣,“我現在就去找他,不答應正好,我們退婚。你不喜歡霍家的小子就不要他了,天底下這麽多男人,總有一個你喜歡的!”

爹這火爆脾氣,去了肯定跟夫君吵起來。

“爹,公爺不會不答應,只是爹知道的,對公爺和我下毒的殺手還沒落網,如果要辦婚禮,殺手又出現了怎麽辦?”那個殺手神出鬼沒,又擅長易容,若是大宴賓客,搞不好又要殺害無辜客人,易容混進來,簡直防不勝防。

“那是他廢物,一直抓不到人。我給他兩個月的時間抓人,若是抓不到,他一輩子做縮頭烏龜好了,不能拉着你在聽濤軒活受罪。”

“爹,你說什麽呢!他還在養傷,怎麽抓人?”

平寧侯嘆了口氣,女兒還不知道孟星飏裝病的事呢。

孟星飏的事情牽連甚廣,他也不好貿然告訴傅挽挽。

“這事還是我去說吧,爹放心,婚禮還是要辦的,也許不宴賓客,不過三書六禮,一樣都不能少。”

“成親不宴賓客?那算婚禮嗎?”說完,平寧侯道,“你記得南安侯府老三前年出嫁的情景嗎?當時爹就跟你保證了,你成親的時候一定比她風光。”

當年南安侯府三姑娘嫁給左相府公子,大宴三日,簡直轟動京城。

傅挽挽眸光微閃,沒有說話。

平寧侯無奈道:“若真不宴賓客,爹一定把你的嫁妝備得比他們家還多。”

“用不着,爹可是有兩個女兒的人,這麽拼命的備嫁妝,豈不把老底掏空了?”侯府裏早早就地給她和傅衛衛準備好了嫁妝,兩人都是一樣的,她看過清單,已經備得比其他人家更豐厚了。要是再添,那就太過了。

平寧侯不滿道:“你是瞧不起爹嗎?嫁兩個女兒就能把侯府給掏空?”

傅挽挽拉着爹的胳膊,撒嬌似的搖了搖:“我不是瞧不上爹,我是瞧不上定國公府,爹拿出這麽多嫁妝,他哪裏拿得出那麽多聘禮呀。”

這套說辭平寧侯倒是喜歡。

“拿不出他就別來娶了。”

“爹又說氣話!”傅挽挽無奈道,眸子裏卻閃着光,“其實嫁妝多少、聘禮多少不必在意,我要嫁的人是孟星飏,只憑着這一點,這天底下沒有哪一家的姑娘能比我更風光。”

孟星飏……

平寧侯終于無話可說了。

即便他銷聲匿跡兩年,大梁的街角巷尾,依舊有關于他的無數傳說。

挽挽嫁給他,沒有哪家姑娘的婚事能壓挽挽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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