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一更】她非常确定,他……
回了國公府,傅挽挽便将沈貴妃送的藥材拿去聽濤軒。
聽風見她到來,自然又是裝出一副病恹恹的樣子,随意敷衍了她幾句便想打發她離開。
傅挽挽說完了宮裏的事,卻沒有立即離開。
因着上回自己被驚雲捏腳的事,心裏一直紮着一根刺。
她其實很想跟夫君坦誠這件事,若不說,便好像自己德行有虧一般。
聽風見傅挽挽不說話、也不出去,一臉委屈的模樣,頓時頭皮發麻。
見孟星飏站在碧紗櫥外盯着,他只得硬邦邦地問:“夫人還有別的事嗎?”
“是……是有些事。”
“夫人不妨直言,我這會兒乏得很,着實想睡了。”
傅挽挽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鼓足勇氣道:“前幾天、前幾天晚上我想來聽濤軒探望夫君,走到半道上腳趾受傷,是驚雲給我上了藥。”
“哦。”聽風淡淡應道。
見他沒什麽反應,傅挽挽只好把話再說得明白些:“他幫我脫了鞋、查看了傷勢,又上了藥。”
聽風自然明白傅挽挽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一個侍衛,在侯府這樣遍地是下人的地方給女主子脫鞋上藥,簡直是犯了死罪。
然而犯下這件事的正主就在碧紗櫥外杵着,難不成他要當着夫人的面把爺喊進來訓一通嗎?
況且,夫人說了這話,主子面含微笑,顯然對此頗為自得。
聽風機敏,自然是有對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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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都不在意身份是否拆穿,他也不必那麽賣力去将替身的戲碼演下去。
眼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他只能繼續和稀泥。
至于這出戲什麽時候被夫人拆穿,那也是爺該煩惱的事,不是他。
“夫人的腳傷痊愈了嗎?”
“好了,已經好了。”傅挽挽有些意外,他怎麽是這個反應呢?
之前在他跟前提一下霍雲峥這個名字,他的眼神都能吃人。
這會兒她告訴他自己的叫驚雲碰了腳,他竟然沒什麽反應。
是因為驚雲是他的部下,他認為驚雲絕不敢僭越所以不在意?還是說,他當初在意霍雲峥,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他跟霍家有什麽仇?
傅挽挽又委屈起來。
都是她會錯意嗎?
她眼巴巴地望向榻上的人,然而他別過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那,我回去了。”
“驚雲,護送夫人回去。”
孟星飏将傅挽挽的情緒收在眼底,走上前說了聲是。
傅挽挽心情亂七八糟的,沮喪地往外走去,也沒在意是誰跟在她身後。
孟星飏默默跟着她走了一會兒,快走回錦繡閣的時候,他加快腳步,走到了傅挽挽旁邊。
“你做什麽?”傅挽挽見他突然湊近,心情一下緊繃起來。
孟星飏道:“夫人不是一直說要去葉姨娘的福地前瞧瞧嗎?今日天氣倒好,夫人要不要進山祭祀?”
姨娘的墳冢已經建好了,爹爹自己去過好幾回,傅挽挽每回讓爹帶她去,爹總說他是一時想起便去瞧了。這些日子一忙碌就過去了,至今沒去瞧過。
傅挽挽望着他,輕輕咬了咬唇。
他倒記得自己說過什麽……
“要去嗎?”孟星飏輕聲問。
傅挽挽覺得應該拒絕的,但許是因為此刻的心情太過糟糕,許是因為的确很想去姨娘墓前探望,許是因為眼前這人的眼神澄淨溫柔。
總之她點了頭。
她回屋換了身方便行動的衣裳,原想叫上馭香的,可叫人裏裏外外尋了兩遍,都沒見到馭香的蹤影,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如今錦繡閣的丫鬟都不是她熟悉的,她不想帶出門,索性誰也不帶了。
走到侯府門前,馬車正好過來,傅挽挽上了馬車,只聽着外頭驚雲在跟馬夫說着什麽,她眼皮子有些重,便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
今日一早就起床進宮,回來之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去聽濤軒,她着實累了。
坐在馬車上,聽着外頭車輪轉動的聲音,傅挽挽很快就睡着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待到睜眼的時候,耳邊已經能聽到清脆的鳥鳴了。
已經到白馬寺了嗎?
傅挽挽揉了揉眼睛,喊了一聲“驚雲”。
“夫人醒了?”他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傅挽挽“嗯”了一聲,又問:“到白馬寺了嗎?”
“已經到後山的山門了。”
傅挽挽舒了口氣,推開車門出去,孟星飏扶着她的手,将她半抱了下來。
“怎麽只有你?”傅挽挽雙腳一落地,便往旁邊走了幾步,與他隔遠了些。環顧四周,周遭空無一人,追問道:“馬夫呢?”
孟星飏用手指了指自己。
“你,是你駕的車?”傅挽挽不免驚訝。
原想着不帶丫鬟,但有馬夫跟着,她也不會覺得困窘,但他居然把馬夫攆走了。
在侯府門前,他就是在跟馬夫說這個嗎?
怪只怪她太累了,那會兒只想睡覺,沒去聽他在說什麽。
孟星飏看着傅挽挽的臉頰慢慢變紅,心中微微得意。
他不過盯了她一眼,就羞得臉紅了麽?
“夫人今日是輕車簡行來祭拜,屬下便想着自己駕車方便些。”
孟星飏望見她的小動作,暗暗好笑,他轉身從馬車後頭将裝着祭祀物品的竹籃拿了下來,站到傅挽挽身邊。
“屬下已經跟知客僧打聽過了,從這條石階上去,走一炷香的時間便能到墓地,唯一的新墓就是葉姨娘的了。”
只有他和她,傅挽挽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夫人,上山吧?”
傅挽挽心一橫,左右只管祭拜姨娘,不同他說話就是了。
她走路小心些,別再扭傷就是了。
“走吧。”傅挽挽轉過身,徑直走上石階。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白馬山雖然距離京城不遠,但這邊明顯比京城要冷一些。
剛開始走的時候,傅挽挽還覺得涼爽舒适,再往上走,便有些冷了。
“夫人冷嗎?”孟星飏問。
傅挽挽縮了縮脖子,“不冷。”他那竹籃子裏又沒有衣物,若是她答冷,他要怎麽做?
“可屬下見夫人胳膊在發抖。”
“我沒事。”傅挽挽繼續往前走,沒想到前頭的路更難走,非但冷,腳下的青石板也是濕的了。
“看樣子,山上下過一場雨。”孟星飏輕飄飄道。
“不知還有多遠。”
“據知客僧講,墓地就在山腰,想是不遠了。”
傅挽挽日常在家無非逛逛園子,這山路說長也不長,對她而言卻不那麽輕松。
遠遠看到墓地的時候,已經走得氣喘籲籲了。
“夫人需要屬下攙扶嗎?”孟星飏朝她伸手。
他的手掌寬大,看起來就溫暖有力。
傅挽挽看着這只手,不禁又想起上次被他握住腳的情景。
他的手真大啊,一把就能将她的腳完全握住。
若是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恐怕也只得他手掌的一半。
“夫人?”孟星飏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傅挽挽回過神,心中羞愧起來,她在想什麽,為何要想讓他握自己的手。
她板起臉道:“不必了。”
知客僧說得沒錯,姨娘的墓地非常顯眼,這墓園有些年頭了,放眼看去,只有一座新墓。
傅挽挽往前走去,見姨娘的墳墓周圍種了一圈茶花。
前些日子爹爹幾回來白馬寺,一定就是在忙活這事吧。
傅挽挽的眼睛有些發酸。
墳前的墓碑上,簡簡單單只刻了幾個字:“葉真儀之墓”。
小的時候,姨娘給她講了武則天的故事,說武則天給自己留下了一塊無字碑。
傅挽挽彼時年幼,不知不吉利的話不能說,便問姨娘想在墓碑上刻什麽字。姨娘沒有生氣,而是認認真真的想了想,告訴傅挽挽,若有一日為她立碑,便刻上她的名字就好。
是自己一語成谶嗎?
若是她不問這麽蠢的問題,或許姨娘就不會死。
傅挽挽噙着淚,從竹籃裏拿出香燭紙錢。
孟星飏替她點燃一對長燭,插在墓碑兩旁。傅挽挽一張一張撕着紙錢,看着紙錢一點一點化成灰燼。
旁人說,紙錢是燒成灰,底下人才收的到,姨娘活着的時候她沒有盡孝,也只能為她多燒些紙錢,好叫姨娘不必做一個受制于人的鬼。
孟星飏蹲在旁邊,靜靜陪着她。
上過香,燒過紙錢,掉過眼淚,似乎也沒什麽事可做。
傅挽挽長舒一口氣,站起身,腿有些麻了。
剛想邁步,身子一晃便往旁邊倒去。
孟星飏眸光一動,也不着急去拉她,只往旁邊挪了一步,叫她落進自己的懷裏。
傅挽挽驟然被他抱住,渾身一凜,想動,可腳麻得不得了。
她實在覺得難堪,只得閉上眼睛。
孟星飏見她這副羞惱模樣,自是覺得她可憐又好笑。原是該馬上将她扶起,只是他十幾日沒有碰她了,心癢得緊,一時溫香軟玉在懷,哪裏舍得松手。
他是細細瞧過傅挽挽身子的,哪一處纖細,哪一處飽滿,他都記得清楚。
這些日子傅挽挽一直在盡心籌備嫁給他的事,他顧念着良心稍稍克制了一下,沒對她做什麽,但每日見到傅挽挽時,都忍不住思念起被衣衫遮蔽起來的這副身子。
此刻他手攬着傅挽挽的楊柳細腰,将她緊緊摟着。
因她側倒着,身上的綿軟便往一邊歪去,倚在他右手臂彎裏。
居然有些沉甸甸的感覺……
孟星飏甚至想伸手去捏了。
“放開我。”傅挽挽見他竟然一直抱着,沒有松手的意思,起先的尴尬突然變成了驚慌。
如果上次握腳可以解釋成無心之舉,那麽現在,她非常确定,他一定是在故意抱她。
再怎麽攙扶,也無需把她抱在懷中。
更何況,她明顯感覺得他整個身子都從後面貼了上來。
“驚雲,你、你這混蛋,你快放開我!”傅挽挽突然大喊起來,她想從他懷裏掙脫出去,可他兩只手牢牢環住自己,她的肩膀和手臂根本使不上力。
腿還麻着,她唯一還能動彈的地方便是腰。
慌亂之下,她往後撞了一下。
然而情況更不妙了。
她似乎……撞到了什麽銅牆鐵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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