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她素來見好就收,眉眼一……
傅挽挽這幾日過得渾渾噩噩。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中午陪着平寧侯吃幾口飯,吃過飯又躺下,睡是睡不着,可就是躺着什麽都不做。
平寧侯看在眼裏,幾回想勸,但傅挽挽壓根不提孟星飏,他不好起頭讓她傷心。
退婚不退婚的還是得女兒發話。
“挽挽,要不要出門去逛逛,聽說姑娘們如今都愛去星月湖采蓮,叫上悅悅跟你一塊兒去?”傅挽挽的閨蜜不多,傅悅悅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二房搬出侯府後,一直沒得空約傅悅悅出來玩。
傅挽挽看着平寧侯焦急的眼神,聽到這話,想了想,“是該出門了。”
平寧侯大喜,“你多帶些侍衛随行,爹這就去安排馬車。”
傅挽挽看着爹興高采烈的樣子,心中不禁愧疚,更想着要為爹做些事情。
當下她稍稍打起精神,叫丫鬟們備糕點,裝了滿滿一個食盒,坐着馬車往國子監去了。
國子監是大梁的最高學府,自然不能随意出入,好在傅挽挽亮出侯府令牌,說是要找自己的弟弟傅昭,又跟門房說了許多好話,門口的人才允許她一個人提着食盒進去。
她沒有來過這邊,也不知道該如何尋找,只能漫無目的的走着。
連續穿了兩個院子,始終沒有發現傅昭的身影。
會不會他今日沒有來國子監嗎?
傅挽挽不甘心就這麽回去了,環顧左右,挑了個面善些的書生,上前問道:“請問,你認識傅昭嗎?”
對方搖頭:“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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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國子監這麽多人,哪裏能誰都認識傅昭呢?
傅挽挽又攔了幾個人,竟沒一個認識傅昭的。
正踟蹰着打道回府,身後有人問:“姑娘,你在找傅昭?”
傅挽挽欣喜地回過頭,見是一個斯文清秀的書生,忙笑道:“對,你認識他嗎?”
書生被傅挽挽回眸的一剎那微微驚豔,忽而想起幾日前傅昭說因為一個漂亮的姑娘耽擱的事。
“認識。”
“他今日在國子監嗎?”
“在的,我帶姑娘過去。”
“謝謝。”傅挽挽大喜過望,原想着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運氣這麽好。
書生帶着傅挽挽走過兩座游廊,到了一處小院。院子裏幾間屋子窗明幾淨,站在院子裏就看到裏頭的監生們坐在幾案前奮筆疾書。
“姑娘稍等,我去叫阿昭出來。”
見他要進去,傅挽挽忙攔住他:“他們這會兒在上課嗎?”
“無妨的,夫子已經走了,都是在寫夫子留的功課呢。”書生笑道。
傅挽挽遠遠望見傅昭執筆的樣子,“沒事的,你去忙吧,我在這裏等着他就好。”
她提了食盒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
她不趕時間,別耽擱了弟弟的功課才好。
國子監已有百餘年,院裏濃蔭遮蔽,坐在樹下十分涼爽。
微風徐徐吹過,鼻尖萦繞的是墨香和書香。
傅挽挽不禁羨慕起來,若她能讀書進學該多好,在這國子監裏求學,比呆在家裏繡花、梳妝有意思多了。
監生們陸陸續續往外走,傅挽挽擡眼望去,又等了一會兒,才看到傅昭起身。
她沒急着立刻上前,等到傅昭快到近前了,方站起身朝他揮了揮手:“傅公子。”
傅昭看到她,略微有些意外。
“姑娘。”
傅挽挽等他離得近了,方才笑道:“我今日是來國子監找弟弟的。”
傅昭的性子跟傅衛衛有些像,聽到她的話沒有太多反應,只是淡淡颔首。
傅挽挽有些氣餒,他惜字如金,一個字都不肯說,她這戲還怎麽唱下去。
然而來都來了,她只能硬着頭皮道:“不過,他好像提前下學走了。所以我就想着看看你在不在,也是巧了,問的那個書生正好認識你,就把我帶過來了。”
“如此。”傅昭還是答得很簡單。
以傅昭現在對她的态度,她要是勸說他,他肯定還是不會聽的。
傅挽挽提起手中的食盒,“我給弟弟帶了些糕點,他今兒是沒口福了,傅公子若是不嫌棄,拿去嘗嘗吧。”
傅昭面無波瀾地看了她一眼,打開食盒:“這些糕點都挺精致的,是哪家鋪子的?”
“是家裏做的。”
話一出口,傅挽挽就看見傅昭笑了,旋即意識到自己錯在哪兒了。
既是自家弟弟,何苦特特提了一盒家裏的糕點來國子監呢?
“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傅挽挽眨了眨眼睛,直說?直說什麽?
想到這裏,她發覺自己犯了第二個錯,一個姑娘家特特跑到國子監來給人送糕點,顯然是別有用意。
她悄悄看向傅昭。
弟弟可真有意思,若是他覺得人家姑娘對他有意,還要人家直言?
“就是、就是我說了,你別生氣。”鬼使神差的,傅挽挽想起了那日在大街上,孟星飏對她使的那番話術。
雖然傅挽挽很讨厭這話術,但孟星飏是男子,阿昭也是男子,或許孟星飏的話術對阿昭有用呢?
傅昭顯然對傅挽挽這話有些意外。
他跟她不過才見第二次,她說這樣的話,未免太不見外了。
只不過對方是個柔柔弱弱的漂亮姑娘,饒是傅昭覺得奇怪,依舊礙于禮數沒有轉身走開。
但他沒有說話,很聰明的選擇了不回答傅挽挽的話。
果然沒有上當。
傅挽挽看着傅昭,腦子裏飛快地組織着語言。
事情壓根就不按照她設想的方向走。
她本來想的是,給傅昭送了糕點,他拿人手短,等接過東西她再表明身份,他不好拉下臉攆她走。
誰知這糕點都送不出去了。
傅挽挽揭開糕點蓋子,小心翼翼道:“傅公子,你不嘗嘗嗎?”
傅昭見她這樣,微微蹙眉:“姑娘若是無事,傅某先離開了。”
見傅昭果真轉身要走,傅挽挽忙道:“不是無事,我是真的有事,只是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能不能找個僻靜的地方?”
傅昭看着她,既沒有答話,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顯然不會跟着她去什麽僻靜的地方。
傅挽挽着實被逼得沒脾氣了。
“其實……”她看着傅昭,小聲道,“我沒有騙你,我來國子監就是來找弟弟的。”
傅昭聽到這話,眸色已然涼了些。
傅挽挽攥緊了帕子,看着他,用更輕的聲音道:“我的弟弟……就是你。”
這話一出,傅昭的臉色即刻變了變,再看向傅挽挽的時候,疏離客氣的目光變得冷峻起來。
“你是傅挽挽?”
傅挽挽被他那樣一盯,頓時緊張起來。
“阿昭,我來找你,是有些事情想同你商議。”她竭力擠出笑容,想讓自己表現得友善一些、親切一些。
傅昭在最初的吃驚過後,眸色已經沉靜了下來。
“你是特意打聽到了大姐和我的安家之處,跑過來找我們的。”
其實不是她故意的,是孟星飏為了她打探的,但不管怎麽樣,想找傅昭是她的意思。
于是她點了點頭。
“你要說的話,大姐已經跟我說過了,我的回答,想必大姐告訴你了。”
果然如此,見傅昭轉身要走,傅挽挽忙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松手。”傅昭冷冷道。
“我不。”傅挽挽豁出去了,都說到這份上了,若是不把勸她的話說完,她才不會甘心呢。
傅昭蹙眉,卻不好伸手推她。
兩人在樹下拉拉扯扯的,很快便有人駐足圍觀。
“快松手。”
傅挽挽聽得出傅昭語氣有些急了,兩只手一起攥緊他的袖子:“我是你姐姐,拉你怎麽了?”
傅昭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眉宇緊蹙,但耳根子卻似乎有些發紅。
“如果你想讓我把話聽完,就不要再提姐姐和弟弟這兩個詞。”
傅挽挽眸光一動,這是有戲了?
她素來見好就收,眉眼一彎便笑了起來:“你不讓提,我就不提了。”
她也不是來認親的。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松了手,你得聽我把話說完。”
等她松手,傅昭終于松了口氣,他轉過身,往旁邊走了兩步,背對着傅挽挽:“你有話快說,我聽完再走。”
傅挽挽飛快地吐了下舌頭。
“冊立世子的事,你真的要拒絕嗎?”
“大姐應該都說清楚了。”
“她說的是她的想法,我想聽的是你的想法。”
傅昭冷笑道:“你想聽我的想法?那好,我告訴你,我這輩子不想跟平寧侯府扯上任何關系,我絕不可能承襲什麽世子之位。”
“可是,你想或者不想,你跟平寧侯府都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
“說完了?”
“沒有。”傅挽挽一時被他這态度激發出了小性子,她走到傅昭跟前,仰頭看着他,“我知道你恨爹爹,你不想跟他扯上關系,可你真的能撇清一切嗎?在別人眼裏,你還是他的兒子。”
傅昭沒有說話,但顯然聽得不耐煩了。
“如果不是因為爹,你回京城能這麽順利進國子監嗎?”
“我這次回來的确沒有趕上國子監招收監生的日子,但我是舉人,我入國子監,并非德不配位。”傅昭看着傅挽挽,定定道,“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不知道我和大姐經歷了什麽,你覺得你站在這裏侃侃而談,我能聽得進去嗎?”
“我沒有勸你跟爹和解。我知道你恨爹,你也恨我。”見傅昭沒有再說話,傅挽挽繼續道,“你可以繼續恨爹,你也可以永遠不見他。但你就是他唯一的兒子,也是侯夫人唯一的兒子,平寧侯府的世子之位原本就是你的,你何苦放棄自己本該得到的東西來懲罰別人呢?更何況,這根本懲罰不到爹爹,只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說到這裏,傅挽挽嘆了口氣:“這些話也不是我想出來的,是一個跟你一樣身世坎坷、比你更慘的人說的,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所以想說給你聽。”
“你說的這個人,是定國公?”傅昭突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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