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我要帶人走,你們攔得住……

傅挽挽沒想到傅昭一下就猜出來,有些驚訝。

不過想想,自己身邊除了爹就只有孟星飏,只要不是傻子,應該都能猜出她說的是誰。

她點了點頭。

傅昭似乎苦笑了一下:“我自然無法同定國公相提并論。”

傅挽挽聽着這話,心中有些悵然,這世上若要比命途多舛,怕是沒人能跟孟星飏相提并論的。

不過他這人狡猾,那些事跡裏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沒人說得清楚。至少,傅挽挽如今知道他既沒有中毒也沒有毀容,都是裝出來的罷了。

一想起他對自己的欺騙和戲弄,又生起氣來。

好端端的,自己怎麽拿他的話勸弟弟呢?

可偏偏,弟弟似乎對他還挺有興趣的。

看着傅昭,傅挽挽咬牙繼續道:“他聽我說了些家裏的事,也知道你是我弟弟,還說想請你一塊兒吃飯呢。阿昭,你願意來定國公府吃飯嗎?”

傅昭看她一眼,她忙道:“我不是喊你弟弟,只是說這件事嘛。”

“定國公的弟弟,我高攀不上。”傅昭道。

傅挽挽聽得出,傅昭的語氣又柔軟了幾分。

“本來就是親戚,又不用攀。”

傅挽挽心裏有些酸溜溜的,傅昭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肯跟她說,說到孟星飏了,倒是溫和了不少。

仔細想想,從前沒嫁給他的時候,她也是這麽盲目地崇敬他,如今離得近了,方知他是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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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話我聽完了,我會考慮的。”傅昭說完,便要往外走。

“等等。”傅挽挽急忙道。

“你還有話要說?”

傅挽挽把食盒提起來:“這些糕點,你拿走吧。”

傅昭蹙眉:“第一,這是你買的,我不想要,第二,我也不愛吃這些東西。”

“那你拿回去給傅衛衛吃,她可喜歡吃這些了。”傅挽挽答得理所應當,“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所以帶的都是她喜歡吃的。”

剛才打開食盒匆忙看了一眼,裏頭裝的栗子糕、芸豆卷、金絲卷确實都是傅衛衛愛吃的。

因這糕點不是帶給他的,他自然不好再說拒絕,便伸手接過了食盒。

傅挽挽得逞,臉上露出一個粲然的微笑。

傅昭手裏提着食盒,抿唇不語,着實不知自己怎麽會接傅挽挽遞過來的糕點。

這還不算,身旁的傅挽挽又道:“阿昭,我們走吧。”

“走?”傅昭有些哭笑不得,他不記得自己要跟她一起走。

傅挽挽卻很認真地點頭:“對啊,你不是都下學了嗎?我們一起走啊。”

誰說要跟她一起走了?

傅昭只覺得心頭惱火,傅挽挽卻宛若沒看見他的表情一樣,自顧自地笑道:“你們國子監真大,走進來七繞八繞的,我都迷路,不知道怎麽才能走出去呢。”

對着這張如花的笑靥,他想說點狠話卻說不出來。

傅昭着實已經被磨得沒脾氣了,板着臉不說話,徑直往外走去。

傅挽挽覺得好玩,趕緊跟了上去。

也不管傅昭理不理,她自個兒邊走邊說,一會兒誇水榭修得好,一會兒誇古樹茂盛。

兩人就這麽一路走出了國子監。

“你的馬車在哪兒?”傅昭道。

弟弟還是擔心她的。

傅挽挽心裏有底了,自然不再纏着他,便道:“就在巷子裏呢,我今日出門帶了好多人,你不用擔心,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坐馬車?”

“不用了。”丢下這句話,傅昭飛快地走了。

傅挽挽看着他的背影,心裏覺得冊立世子的事情有戲了。

看着傅昭走遠,傅挽挽正準備回去,耳邊飄過來一個聲音:“我還以為你這幾日會傷心欲絕。”

這聲音格外熟悉,傅挽挽不用轉身就知道是誰。

“你跟蹤我?”

“不然呢?”孟星飏答得泰然。

傅挽挽側身看着他,他今日依舊是驚雲的打扮,往常傅挽挽不覺得有什麽,今日看到這張“假臉”,心情卻格外沉重。

她愛上一個人,可這個人的身份、名字、樣貌都是假的。

她都不知道,她愛得到底是什麽。

“你來找我做什麽?”傅挽挽道。

她的語氣并不會像傅衛衛或者孟星飏那樣冷漠,眼神也沒有帶着殺氣,但她說話的聲音輕飄飄的,眼睛沒有正眼瞧着他。

孟星飏看着眼裏,忽然覺得心口有點疼。

傅挽挽不是這樣的,傅挽挽從前不會這樣跟她說話。

“我是來解釋的。”

“沒什麽好解釋的。”

國子監門口人來人往的,她着實不想在這裏跟孟星飏糾纏。

巷子裏的護衛看到了傅挽挽,也看到了孟星飏,飛快走過來将傅挽挽護住,虎視眈眈地看着孟星飏。

傅挽挽知道他既然現身,便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她嘆了口氣,吩咐護衛們不必跟着,自己往國子監旁邊的小巷子走去。

孟星飏微微一喜,跟了過去。

傅挽挽站在巷子的樹蔭下,陽光在她在白皙的臉龐上投下一片陰影,平添了幾分陰郁。

“挽挽,你終于肯聽我解釋了。”

“我是不知道,你還有什麽要解釋的。”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釋。”孟星飏說着,伸手在自己的下巴處劃拉了幾下。

傅挽挽看着他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眨眼之間,那個熟悉的驚雲就換了一張臉。

這是一張毫無瑕疵的臉,目若朗星,劍眉星目,鼻子和下颌輪廓分明,只覺俊美無俦,宛若神祗。

他盯着傅挽挽的時候,傅挽挽有微微的失神。

“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她喃喃道。

孟星飏不知道這話該如何回答,只道:“你見過我的。”

傅挽挽點頭:“對,我見過你,你現在的樣子跟那個時候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你能接受我現在的樣子嗎?”

“你這話問得好笑,你原本就長這模樣,我接受不接受的,你也不是這個樣子嗎?”傅挽挽輕輕笑了起來,“就好比,我接受了驚雲,可他是一個不存在的人,我接受了又能怎麽樣?”

“挽挽,我就是驚雲,在山腰上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真心。”

“真心?”傅挽挽重複了這兩個字。

孟星飏察覺她神情不善,蹙眉道:“難道你真的想退親嗎?”

他的脾氣可真是不好,她稍稍說了兩句,語氣就這麽重。

傅挽挽淡淡反問:“難道你不想?”

“我為什麽要想?”

“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了。你能接受你的妻子愛上別人,愛上你的侍衛?”傅挽挽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只因為我的夫君不肯理我,而另一個男人對我好對我訴衷腸我就紅杏出牆,這樣的我,你能放心娶回去嗎?”

“只要你敢嫁,我沒什麽不敢娶的。”

“你是孟星飏,你是堂堂的大梁戰神,你當然沒有什麽不敢的。但是我不敢嫁,我變心這麽快連我自己都害怕。如今我碰巧變心的人是你,将來若是變心到別人身上,你豈不是會殺了我?”

“我不會讓你變心到別人身上,所以,這個假設不成立。”

“我自己都管不好自己的心,何況是你?”傅挽挽搖了搖頭,“我從前也以為我是個從一而終的女人,後來我愛上了……驚雲,雖然只有短短幾日,可那幾日真是過得很快活。”

說到這裏,孟星飏忍不住打斷:“往後我們在一起,可以一直過這樣快活的日子。”

不能見到她的這幾日,他是怎麽過的,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從前讀過一些婉約詩詞,他笑話詞人詩人無病呻-吟,如今自己嘗到了這相思的滋味,方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說得不假。

傅挽挽聽着他的話,低下頭,重重嘆了口氣。

“挽挽,那日在山腰上的事,你沒有想到,我也沒有想到,可是這是我們倆情之所至,你何苦如此介懷?”

“這事我會慢慢想想,你別逼我。”

“你要想些什麽事,你告訴我,我幫你想。”

傅挽挽聽着這話,倒沒有什麽抵觸,只道:“我中毒的那日,陪我解媚藥的人,是你嗎?”

“是我。”

“霍雲峥回來的時候,在畫心亭用膳的人,是你嗎?”

“是我。”

“還有那一晚,在東暖閣,抱我的人……”

孟星飏聽着她的這些問話,忽然有些煩躁,亦有些着急:“挽挽,陪在你身邊的人都是我,我怎麽可能讓別人碰你?”

“所以在聽濤軒的時候,每回見到我就不說話裝睡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那是我侍衛聽風。當年聽風護送我回京的路上中了毒箭,養傷的時候驿館又起火。對方來勢洶洶要殺我,所以我将計就計,告訴所有人中毒的聽風就是我。你是他的夫人,你去看他,他自然只能裝睡應對。”

“這件事着實怪不得你,你也是被人所害,不得已而為之。”

孟星飏眸光一亮:“挽挽,你原諒我了?”

“再等等吧。”傅挽挽道,“我腦子還是有點亂,還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這些事你幫不了我,等我想清楚了,我會去找你的。”

她沒有說什麽特別的話,也沒有用什麽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但孟星飏站在這樹蔭之下,卻宛如站在冰窟之中。

她沒說等她理清楚了,事情就過去了,她說的是,等她理清楚了,就會來找他。

“挽挽。”看着傅挽挽要走出去,孟星飏忽然沖上來将她摟住,“我不會讓你走的,跟我回定國公府。你要想,随你,你在定國公府慢慢想。”

傅挽挽沒想到他突然就變卦,臉色一變。

随行的侍衛們拔劍上前。

孟星飏眸光一沉,冷冷盯過去:“我要帶人走,你們攔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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