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賜婚

沅國竟寧年間,朝堂上形成了兩股較大的勢力,呈分庭抗禮之相。

這兩股勢力,分別是:奸臣東平,股肱司空。

“東平”指的是東平王。

東平王早年憑借軍功被封異姓王,手握十幾萬人的軍隊,負責沅國北部邊塞防禦之責,是國內地位最高的一位武将。

按理說,武将本不該幹預朝政,也不能幹預朝政,但是東平王他很不一樣。

沅國管朝政的是文臣,連武将所需要的軍饷糧草,都得從文臣手裏摳,所以東平王在拿軍饷糧草的時候,免不了看人臉色。

東平王是個暴脾氣,誰人給他臉色他就給誰拳頭,被給了拳頭的也不敢在這個位置上久待,以至于一來二去,負責給他派軍饷糧草的人換了好幾撥,新來的卻依舊在給他臉色。

東平王見這些文臣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臭脾氣,一咬牙一跺腳,跑到皇帝跟前說:“那個大司農屍位素餐,批個軍饷他娘的居然要批兩個月,放在戰時就是在贻誤軍機,懇請陛下換人——對了,我這裏有個不錯的人選,不知陛下作何考慮?”

皇帝作何考慮不重要,東平王舉薦的人,皇帝自然不敢有什麽異議,立馬就給那人安排了大司農的位置。

東平王從此以後取軍饷糧草取得舒心,走路都帶風。

有了一件舒心的事以後,再看其他不舒心的事,也就越看越不舒心。

不舒心的事看多了,東平王便覺得手癢。

邊塞承平日久,東平王用不着顧慮戰事,便把手伸向朝堂,開始着手整頓那些讓他不舒心的事。

從東平王開始整頓那一天起,朝中所有官員,無論何等官位,只要對自己職責稍有懈怠,東平王都會揪住他的小辮子,拖到朝堂之上大肆批判,安上一個德不配位的罪名,對其撤職查辦。

因為官員被撤職查辦而空缺的職位,則由東平王舉薦的人補上。

這件事一開始沒人覺得不對,時間一久,大家才猛然發現——

短短三年,這個憑借軍功進入朝堂,背後沒有任何世家做倚仗的東平王,已經讓自己的門生故吏遍布朝野,掌握着大半個國家的話語權。

之所以說大半個,是因為另外小半個國家的話語權,由丞相司空一家為首的清流名士牢牢據守着,東平王暫時無法撼動分毫。

因為有外敵在,這群清流名士內部,也就團結得愈發緊密。

而我父親作為這批清流名士中,不怎麽排得上號的一位,在自己崗位上兢兢業業不敢有半分懈怠,就是怕被東平王抓住把柄,仕途不保。

父親為人非常低調,朝堂上的兩方勢力争吵不休時,他盡量隐藏自己的聲音,頂多在皇帝做出偏向他們這一方的決定時,跟着其他人一起喊喊“陛下聖明”的口號。

他謹守自己的生存法則,在波詭雲谲的朝堂之中保全了仕途,保全了這個家,讓我和姐姐得以在一種被朝中勢力格外忽視的狀态下,平安健康地長大。

世家的女兒到了合适的年紀,一般都要為了家族聯姻而出嫁。

但因為我父親為人太過低調,外界對我和姐姐非常之沒有印象,我們早過了及笄之年,卻連個登門議親的都沒有。

不用為了家族聯姻而成為犧牲品,是我和姐姐迄今為止最大的幸運。

不過這個幸運能維持多久,父親心裏比較沒底。

半個月前,沅國皇帝有感于朝堂上的兩方勢力纏鬥太久,矛盾如果到了不可調和的境地,最終可能會迎來一場大戰。

大戰之後,兩敗俱傷是最好的結果,但如果一勝一負,對皇帝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他那個皇位坐得也不安心。

既然不能保證兩敗俱傷,就該盡量避免戰争到來,只要雙方不開戰,也就分不出勝負。

所以皇帝他一拍腦門,給東平王提了個相當吊詭的建議:由東平王親自出面,從素來跟他作對的清流名士家中選出一女,配給東平王的長子,用聯姻的方式來化解雙方矛盾。

東平王大概覺得自己年紀大了,跟人鬥争太累,也有意緩和緊張的氣氛。

所以東平王腦子一抽,居然認同皇帝的建議,真的開始給自己兒子挑媳婦了。

此消息一出,家裏女兒作為備選者的清流名士們都在暗暗罵娘。

清流名士大多不肯與庶族聯姻,即便權力大到左右皇帝旨意的地步,在清流名士眼中,東平王也還是個庶族。

士庶之隔猶如天塹,哪裏能随便打破。

不過大家罵娘不敢罵到皇帝跟前,所以皇帝聽不到這些人的心聲,已經開始慢條斯理地安排各項事宜。

各家的女兒們都要由宮廷畫師畫一幅肖像,送去東平王府以供初選。

清流名士們原本想賄賂宮廷畫師,讓畫師把自己女兒畫醜。

奈何宮廷畫師只聽命于皇帝,不收賄賂,肖像全都按原樣來,畫得不偏不倚,畫完後直接送進了東平王府。

連讓人往肖像上加幾點麻子的機會都不給。

等全部肖像完成,清流名士們人人自危,每天都在祈禱着東平王高擡貴眼,別看上自家女兒。

我和姐姐也從這件事中體會到,父親他為人低調,是真低調——負責整理備選名單的人完全忘了單家還有兩個女兒,宮廷畫師直接略過了我家沒畫。

父親發現我家被忽略後,每天都開心得合不攏嘴,相比起同僚們的膽戰心驚,他倒是顯得高枕無憂。

不過他也只敢在家裏這樣,出去的時候還是和同僚一樣擺出一副苦瓜臉,免得被人發現端倪,把事情捅出去。

父親最近心情一直很好,恰巧今天輪到他休沐,天氣不錯,他打算帶着我們一家去城郊的湖上冬釣,煮酒論詩什麽的,想想就很惬意。

出行計劃在昨晚定下,今天一大早父親就叫丫鬟來催:“二姑娘快着些吧,坐馬車去城郊的湖那兒要一個時辰,再晚的話,玩不了多久就得趕回來。”

“知道了——”我推開被子,打着哈欠起身,來到銅鏡前開始梳洗打扮,穿好衣裳。

沒過一會兒,丫鬟又來傳達父親的話:“老爺說今天天氣不錯,但是湖上風大,姑娘們還是要帶件避風的鬥篷。”

“好——”我随口應道,心裏想着哪件鬥篷比較襯今天的衣裳。

結果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丫鬟第三次過來,在廚房找到我:“姑娘先別忙着挑路上要帶的零食了,趕緊整理下着裝,去前廳跟老爺一起接旨吧。”

我手裏拿着半塊米糕,心情複雜:“……”

好不容易起這麽早,皇帝的旨意可千萬別讓我今天的行程打了水漂。

通過門廊來到前院,我和同樣剛整理好着裝的姐姐碰上,跟她一起進入前廳,負責宣讀皇帝陛下旨意的宮中內侍正好進來。

我和姐姐匆忙向內侍行了個禮。

內侍同我們回禮,然後退到一旁,向身後的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讓身後的人先進來。

打頭的那人身材壯碩,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他的妻子也不遑多讓,行動舉止幹淨利落,一副常年練武的樣子。

他們身後跟着的兩位年輕人,個個劍眉星目、英姿飒爽。

我和姐姐以及父母看到他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一滞,差點連話都忘了說:“見……見過東平王、王妃。”

跟東平王和王妃行禮過後,我和姐姐又一起向平輩——東平王家的兩位公子見禮。

“不必拘禮。”東平王武将出身,嗓音帶着一股醇厚且擲地有聲的特質,他瞥向一旁的宮中內侍吩咐道:“宣旨吧。”

宮中內侍倒仿佛聽命于東平王一般,答了聲“是”,疾步走到衆人面前。

我和姐姐站到父母身後,東平王和王妃也走過來和父母并排站着,東平王家兩位公子悠閑地走到他們父母身後,站定。

衆人一起聽內侍宣讀聖旨:“陛下诏曰:工部屬水部員外郎單祺之長女單薇,勤修有容、靜女其姝、宜室宜家,特聘于東平王之長子檀晖為婦,共修百年,永以為好……”

“老爺——!”

随着母親的一聲驚呼,父親在我們面前轟然倒下。

他初聞噩耗,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竟然氣至昏厥,吓得我們一家人都着了慌。

東平王和王妃見狀走過來,為維持面上的客氣,稍微關心了幾句,然後回頭跟人說請郎中過來。

我和姐姐一同圍至父親身邊,先安慰急得沒主意的母親,又叫人拿水過來。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父親因為氣暈過去,所以沒有看見接下來發生的一幕——

一片混亂中,東平王的視線在我身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然後回頭別有深意地看了看自己尚未婚配的次子。

似乎是想着既然已經薅了羊毛,那幹脆先逮着一只羊薅完。

我被吓得冷汗直流,拼命掐着父親的人中,想把他叫起來問清楚:

我家究竟是什麽時候被奸臣給盯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一家姓單(音:扇),女主叫單翎。

男主姓檀,名旆(音:配)。

股肱(音:公)之臣:股,大腿;肱,胳膊由肘到肩的部分; 股肱之臣,輔佐帝王的重臣,也喻為十分親近且辦事得力的人。——該解釋來自于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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