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名錄
“為什麽?”夏錦如一臉懵懂地将我望着。
我被她問的一時語塞。
夏錦如生得極美,但她家中的兄弟姐妹也都不差,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她從未覺得自己有多特別。
也正因為如此,她行事大方不造作,完全不似小門小戶的擰巴,深刻诠釋了什麽叫“美而不自知方是美人之至高境界”。
我要是回答“你長得好看”,必定被她嗤之以鼻,因為她從不認為自己的美貌是可以兌換實物的資本。
“還是說回你裝病的事吧。”讓她相信自己好看是個艱巨的任務,我努力了那麽多年也沒成功,如今也不想費那個精力,單刀直入道:“所以你不抗拒定親,只是抗拒和不喜歡的人定親,那你何必鬧這麽一出,跟你父母說明白不就好了?”
“他們着急,要我現在就選出喜歡的人,其實我也有點着急。”夏錦如苦惱地皺眉,“我發現自己喜歡人沒個長性,最多三五個月,總能找出這人讓我讨厭的地方,然後就對這人再喜歡不上了——我都不知道這毛病怎麽來的。”
大概是當年喜歡司空暻的後遺症——我心裏默默想道。
說了這麽半天我感覺有些餓,起身來到案前,順了兩塊糕點充饑,邊嚼邊問她:“那你現在想怎麽辦?”
夏錦如團了團棉被,往前傾身望着我道:“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同時和這麽多青年俊傑保持良好關系還這麽長時間的?”
我覺得夏錦如話裏有話,直接道:“你是想說,我如何做到吊着這麽多人還讓他們都不生我氣吧?”
我雖然不常打聽京中傳言,但我有個包打聽的表妹,那些人把我的名聲傳成什麽樣,我大約有些了解。
傳言說我一邊對追求者盛淮若即若離,一邊跟青梅竹馬的魏成勳厮混,搭上了丞相公子司空暻還不夠,竟然還敢染指皇家太子殿下,并且葷素不忌,讓奸臣東平王家的二公子都對我青睐有加。
夏錦如剛才歷數的名字就是這幾個,所以肯定聽過傳言。
流言蜚語最容易引人去讨論,大多數都免不了一顆嚼舌根的心。
夏錦如放下棉被,只着棉襪來到我面前,坐到我身邊讨好地笑着:“那些都是傾慕司空暻,被嫉妒沖昏了頭腦的人亂傳,我才不信——我是誠心誠意地向你請教。”
她和我讨論這些的時候确實不會多想,也不會轉頭再告訴別人,人品信得過,我沒必要瞞她:“除了盛淮以外,其他人我都是真心當朋友來結交,并未有過其他心思,所以沒矛盾——就這麽簡單。”
夏錦如問:“那你對盛淮是……?”
我答:“我不想和他交好,但也不想和他為敵。”
夏錦如詫異地道:“還能有這種立場?”
“為何不能有這種立場?”我笑了笑,“我對他不喜歡又不讨厭,就當泛泛之交來往,有何不可?”
我向來讨厭他人逼迫我喜歡或讨厭某種事物及人,仿佛站中立是個天大的罪過。
夏錦如松了一口氣道:“我之前還擔心你要和他們中的一個去過上巳節,不好約你,既然你和他們只是朋友,今年的上巳節你能和我一起過嗎?”
姐姐出嫁以後,我的确少了一個陪我過節的人,最近事忙,也忘了約人,夏錦如的提議正好,我如搗蒜般點了下頭:“上巳節那天我要負責接送表妹,但是她有玩伴,不會和我們一起,你介意嗎?”
“我怎麽可能和小輩計較?”夏錦如大度地擺手。
我又吃了幾塊糕點,發現她已經心情輕松地哼起了小曲,忍不住問:“你父母那邊怎麽辦?不擔心了?”
“他們就是怕我悶在家裏不出去又不肯相看——”夏錦如撐着臉狡黠道:“我要說我去過上巳節,見見各位世家公子,他們肯定開心。”
原來她已經想到了辦法,卻還是用裝病的借口把我叫了過來,我奇怪道:“你之前怎麽不跟你父母說?”
夏錦如說:“之前不知道你能陪我啊,我自己一個人去的話,不會有什麽特別之處。”
我道:“我陪你去也不會有什麽特別。”
夏錦如望着我,別有深意地笑了笑:“單翎,你總是這般小看自己。”
切,分明是其他人太看得起我。
父親和我演的那場戲果然有效,沒過幾天,皇帝真給他升了官,任水部侍郎——侍郎一職空缺多年,許多重要決策都交由父親處理,說是升官,其實跟正名差不多。
皇帝既給了好處,父親便不好再坐着不動,帶我勘測了城郊的幾處河道,為将來戰船下水選址。
修新戰船的事因為朝堂上兩股勢力的扯皮被耽擱多年,之前的選址早被占用,河道也因前幾年突發的大水而有變化,不得不另選新址。
父親手下的官員心血被白費了一次,因為有前車之鑒而不太放心:“大人,這次真能有新戰船下水?可別又像之前……”
父親摸着胡須笑眯眯道:“我都談妥了,你們認真辦事就行。”
問話的官員看起來仍有疑慮,但只得點點頭去了。我把在河灘上用石子畫好的河道圖指給父親:“這次畫對了嗎?”
父親仔細審視了一番,點頭道:“對了,動筆。”
我應了一聲,拿着硯臺去河邊取了水,回到樹下,用傘遮擋住白日的強光,研墨蘸筆,開始畫圖。
新修戰船原本是沅國每三年一次的任務,若有戰船損壞需要替換,則不受時間限制。
六年前,工匠改進戰船繪成新的圖紙,據說船體更穩,也更适合剛接觸水戰的士兵用來初期訓練,東平王一聽就來了精神。
東平王的軍功多局限于北漠邊境的陸戰,麾下士兵不善水戰,所以一直沒有涉足南方戰事,如果有了這艘戰船,對他絕對會是一大助力。
但是以東平王在朝中的地位,有人看不慣他繼續做大,便對此事百般阻撓,用舊圖紙尚且能用、新圖紙不夠完善的理由一再拖延。
六年過去,圖紙被那位工匠一改再改,已經到了人眼所能做到的極限,會不會出問題,也得等造出來試航以後再看。
那位繪圖的工匠找到父親:“大人,這六年來我為戰船圖紙花費了無數精力,卻一直不能看到新船下水,實在讓我心焦,煩請給個準話,若是不造,我以後也就不費這個心了。”
父親讓他稍安勿躁,并且承諾他最晚到竟寧十九年年底,戰船一定下水。
今年春天還沒過完,居然真開始選址,我不由得懷疑父親為了兌現諾言,在行一條極為兇險之路:“爹,你推動造船一事,無形之中算是在幫東平王,士族這邊會同意嗎?”
父親将手背在身後,望着湍急的河流說:“士族不同意,是擔心東平王有了新戰船,再建功勳,但只要保證南方的戰事是由士族這邊派人去打,功勳歸士族,便不會有那麽大的阻力。”
“南楚那邊如今已是困獸之鬥,打贏太過容易,誰都想要這個功勳,東平王自然更想。”我邊蘸墨水邊問:“你怎麽說服東平王放棄?”
父親問:“你可還記得,去年年初,有人鬧着要編修士族名錄的事?”
為了嚴格控制入仕者的身份,幾大士族提出要編修士族名錄,對所有人的士族身份進行審核,只有符合要求的才能進入名錄,得到入仕的機會,去年鬧得沸沸揚揚,我印象深刻:“負責編修名錄的人收錢辦事,祖上三代都是庶族的人也可進入名錄,使得那本名錄不具權威,沒人當真,算是以笑話收場——這事難道還有後續?”
“去年夏末,他們又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士族長輩主持編修,能進入名錄的絕對是純血統的士族,連咱家這種不被人重視的都赫然在列,若真的被用來當做選官标準,便會徹底堵死東平王那邊的晉升之路。”父親扯了根狗尾巴草拿在手裏,笑得像個老狐貍,用狗尾巴草在左邊一點,又在右邊一點:“我前天給魏家和東平王府之間遞了個話。”
我适時接茬:“什麽話?”
父親一臉悠閑地道:“只要東平王府把南楚的功勳讓給魏家,魏家便答應反對士族名錄的編修。”
我吃驚地問:“談成了?那……丞相那邊,也沒反對?”
“編修名錄只會短期對士族有益,主持編修名錄的那幾大家族被榮養慣了,家族幾乎無人涉及朝政,哪會考慮多方長遠的利益,司空丞相早有不滿,但身為士族之首,當以反對庶族為己任,所以不好發作,如今有魏家出頭,丞相自然順水推舟。”父親早已把各方勢力的想法都看得清楚明白,如今聽他這麽一解釋,竟好似不費吹灰之力,我對他的崇敬之情不禁又高了一層。
“對了,”父親回頭看我,“那天跑來叫你的那個小丫鬟應當是撒謊哄你過去,你那個叫夏錦如的同窗,沒患什麽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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