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末日狂想（十三）

第一基地只有一個酒廠，全機械化操作，工作人員不超過十個，且四分之三都是苦力，主要任務就是把酒運輸給基地各處的采購商。

老板進的是最便宜的一種，想着薄利多銷，但是一分錢一分貨，這酒的味道太上頭，很多人難以接受。

實驗室法則明令要求，實驗人員在工作室內禁止喝酒，工作室外減少喝酒，傷身的同時還會影響智商，畢竟他們靠腦子工作。

但是紀元目前不在第一基地，新來的臨時教授又比紀元還佛系，第一天開的會是他這幾天來說的話最多的。

于是機械實驗室的人開始撒了歡，等服務生把大大小小不同顏色的酒搬上來後，祁燃根本沒注意到什麽時候點的。

祁燃想勸，但又不想掃興，糾結了幾秒就随着他們了。

小胖在一旁卻憂心忡忡，吃了幾塊先上的炸酥肉，美食仍然不能阻擋他的坐立不安：“你們酒量好嗎？”

“我覺得新來的教授話雖然少，但沒那麽好說話。”

“要不退回去幾瓶吧！”

就在他羅裏吧嗦一大堆沒完沒了，陳佳琪出聲打斷：“行了啊，明天又不上班，怕什麽怕！你不敢，不喝呗！”

小胖一噎，有些垂頭喪氣，但很快，他就拍了下桌子，中氣十足道：“誰不敢了，我是怕你們酒量不好，咱們實驗室就這幾個男的，容易吃虧！”

“看不出來你還挺潔身自好的！”

“你放心，吃誰虧都不會吃你的虧！”

小胖委屈巴巴：“我就說一句，你們至于人身攻擊嗎？”

氣氛一度高漲，還沒吃，就有人已經把外套脫下搭在一邊的椅子上。

這店裏格外暖和，大概是煙熏火燎提高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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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燃被慫恿着喝了一小杯酒，對于她的爽快，衆人沉寂了片刻。

她放下杯子才後知後覺，孟冉滴酒不碰，無論哪次聚會都只喝基地供應的自來水。

祁燃緩緩壓下刺激的酒勁，随口編了一句：“想嘗嘗，沒喝過。”

這酒并不好喝，可能太廉價，所以發苦發澀，祁燃沒喝過多高檔的，也不怎麽長喝，所以對于口感就只停留在現實的某島啤酒。

說實話，這三塊錢一瓶的還不如兩塊五的。

“你早說啊，”陳佳慧把祁燃面前的酒瓶撈到自己面前，“早說就點貴的了，你頭一次喝不得讓你上上瘾？”

話音剛落，她就讓老板拿了一瓶價格漲了兩倍的，連包裝都金光閃閃的，透着“我很貴”。

“人身攻擊就算了，還雙标，”小胖眼睜睜看着陳佳慧給祁燃倒了一杯出來，然後瓶裏剩下的也都給了她，登時嫉妒的不行，但對孟冉他又不敢抱怨什麽，只能弱弱的嘟囔着，“教授向着你，他們也向着你。”

孟冉比陳佳慧長相乖巧又內向，人一多話就少，可實驗室的人就是沒來由的有些怕她，不僅僅是和教授之間的關系。

還有一點原因，衆人并不知道也是困惑了很久的問題——她是怎麽從被遺棄的兒童中存活下來并一步步進入基地實驗室工作。

這種人，說沒點手段沒計謀是根本不可能的。

祁燃在實驗室工作也有些時間了，待人處事各能力方面都很優秀，身份帶來的不利随着時間也讓他們慢慢放心芥蒂，但心裏仍然不解。

因為神秘因為未知，所以害怕和擔心是正常的。小胖瞄了一眼祁燃，扭頭去夾離他最近的炸魚。

祁燃道完謝，把瓶子往他那邊推：“喝不了，來點？”

小胖夾着魚的手滞在空中半秒，然後撓了撓頭，幹巴巴的笑着說：“我就開個玩笑，我太胖了喝酒不好。”

“少喝點也不行？”祁燃說。

她不問還好，一問小胖就有些動搖，毛手毛腳的在陳佳慧的注視下倒了小半杯。

飯吃到一半，店裏的人多了起來，大部分是之前吃到中途離開的又折回來了，後面叮鈴哐啷的拖動椅子，力氣不小，聽聲音是幾個男人。

祁燃胃口小，吃完了就捧着水杯聽他們聊天，有一搭沒一搭的加入進去。

直到後面開始講，他們這桌安靜下來，豎着耳朵聽。

“林騁也，我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什麽來頭？一個基地不就一個上校嗎？我之前好像在街上見過，挺黑的一人，這人白的發光，不像個上校的樣子，倒像是在地下市場幹那種活兒的。”

“噗！”陳佳慧沒憋住，忍着笑意低聲說，“我之前還沒覺得，他們這麽說，我突然也有這種感覺了。”

她旁邊的同事用胳膊肘拱了拱，一臉八卦的說：“我記得你剛見他的時候還嚷嚷着要追他，現在怎麽跟着別人起哄？”

張佳慧一愣，收起了笑，甕聲甕氣的說：“我那就是随口說說，這年頭誰還談戀愛啊！”

同事一點面子都不留，頻頻點頭贊同的同時又調侃她：“對對，對于你來說談戀愛就是上床，用完就扔。”

這麽多人聽着，張佳慧也不惱，笑着打了對方一下就沒事了。

琢磨不清到底是脾氣好還是沒心沒肺不在乎。

“之前的早就調走了，這是總基地派下來的，剛來沒多久，但是聽說挺厲害的。”

“沒了條胳膊還能一槍爆頭，場面那麽血腥他都不為所動，怪不得說總基地的都不是人，多的是機器和咬人的瘋狗。”

“我不想跟他談，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會在床上喊你寶貝，更不會問你重了還是輕了。”張佳慧咬着筷子，似乎是為了印證這句話還補充了句。

祁燃正在喝水，聞言嗆了一口，惹得張佳慧大笑。

“小孟見過林上校吧，”她不懷好意的問，“覺得長得怎麽樣？”

祁燃搖頭，鼻子裏有水，她沒弄出來，不太想說話。

張佳慧說話節奏很快，以為她沒見過，可惜地說道：“下次有機會，姐姐帶你去見見。”

說完，還看了眼旁邊的同事：“我覺得會是小孟喜歡的類型，白白淨淨的，身材還好。”

“？”

系統：“你真的喜歡這種的？”

祁燃：“滾，那是孟冉！”

他們的聊天方式祁燃并不能融入，讪笑了幾聲沒說話。

後桌又對地下城聊了幾句，按照系統提示的時間來看，跟地下城出事吻合。

祁燃很想去看看，但這幫人無聊的玩起了游戲，就連老板都參與進來。

因為客人的回歸讓兩個小服務員捉襟見肘，又不好指着鼻子教訓老板，只能四處跑，苦惱的看着他們玩的不亦樂乎的老板。

他們玩的游戲叫抓九，類似于國王游戲和其他游戲的組合，兩個人給祁燃簡單介紹後，祁燃終于放棄思考，起身說出去透透氣。

與此同時，門外聚集了一大批人，荷槍實彈的士兵部隊，隸屬于林騁也的部下。

小店的壓迫感急劇上升，空氣都凝固住了，老板不經意擡起頭望過去，顫抖着手把牌給抖掉了。

祁燃還保持着站起的姿勢，與門口姍姍遲來的林騁也撞上視線，一時間忘記要離開座位。

他們的見面該是坦然而平和的，甚至可以打個招呼，但不知怎的，她現在不敢看剛剛的話題人物。

祁燃不動聲色的低下頭，剛準備離開。

“林上校！”陳佳慧翹着腿招手，對方看過來的時候，吊兒郎當的問祁燃，“快看看，林上校是不是合不合你胃口？”

本以為她就随口一提，沒想到都舞到林騁也本人眼前了。

祁燃耳根發燒，無奈看向沖林騁也，極快的點了下頭，朝門外走去。

林騁也沒來得及回話，祁燃走的太快了，幾乎是落荒而逃。

軍隊有固定的食堂，就在實驗中心附近，但是距離太遠，收尾任務還沒有結束，所以班傑提出在附近随便找個飯館湊合一下，沒想到正巧碰見祁燃等人。

“林上校一起玩游戲？”張佳慧熱情的邀請，相比其他人，從林騁也來到第一基地開始，她就通過各種偶然和巧合制造見面的機會，通過自己不懈的努力終于和林騁也成了面面之交。

林騁也沒過去也沒說話，只是沖着那邊客氣又疏遠的點了下頭，然後用眼神示意班傑。

等餐的時候，班傑也被叫去了，他們也算半個同事，盛情難卻，班傑得到林騁也允許才玩了會。

林騁也出了店，接過士兵遞來的新的口罩，餘光掃見氣喘籲籲跑回來的祁燃。

地下城全面解禁，與地上基地接通，熱浪與冷風相撞，緩慢卻有力，蔓延至街角。

祁燃從不遠處跑來時，臉色蒼白，也許是這樣，才把眼眶襯的通紅。

她走路跌跌撞撞，最後有些無力的靠着牆邊，久久沒有動彈。

林騁也将視線微微擡起，面無表情的睨向祁燃跑出來的地方，那裏，普拉的屍體還沒收。

他垂眼，慢條斯理的将口罩放進胸前的口袋，朝祁燃走過去。

“是因為我，是我連累了他。”祁燃沉聲嘀咕着。

這幾天她一直很累，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覺得疲憊，直到現在她終于明白，這些事并不是她想做的，卻也是她控制不了的。

她沒有表面上那麽坦然，她曾無數次內疚。

她最怕的事發生了。

系統：“要我說多少遍，他的死跟你沒關系。”

祁燃搖頭：“那為什麽我的分值會增加？”

系統：“任何人的死亡不會為你帶來反派值，但其他人按照你的要求做出對任務有利的事，你的反派值才會增加。”

“不是我讓他再次把蝙蝠放出來，他不會出事！”祁燃說道，“我明知道現在地下城看守嚴格！讓他頂風作案的人是我！”

系統：“……可現在，不是他死，你就得死。在這個世界裏，你死了就無法回到現實。”

“……随便吧。”

祁燃阖上眼睛，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輕松。

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