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末日狂想（十二）

早在林騁也從她身旁走過時，她就聞到了血腥味，此時晚風一吹，味道四處擴散。

她其實不怎麽喜歡這味道，但是在這待的久了，也就習慣了。

祁燃看了半天，并沒發現他身上的血跡，或許是黑色的衣服和并不明亮的光照有效的遮擋住。

之後聊了幾句，都是有來有回，問什麽祁燃答什麽。

林騁也的語氣再輕松，她依舊心情忐忑。

但是對方的簡單詢問不免讓她心想，是不是自己多慮了，也許林騁也只是單純的關心一下。

沒了條胳膊的林上校天天要面對那麽多大大小小的任務，不至于抓着她一直懷疑和試探。

祁燃越想越覺得是自己這壞人當的不心安理得，反思了下發現這樣更容易暴露。

于是她坦然的在林騁也旁邊坐下，用下巴點了點他的胳膊，沒話找話：“教授有說過，什麽時候為您安排嗎？”

她表現的很随性，随性的用胳膊撐着腿，身體微微前傾，偏着頭看他。

也不知道她這個動作是有多滑稽，林騁也看着她愣了半秒，靠着沙發很輕的笑了聲。

系統見她一臉的莫名其妙，看不下去了，提醒：“你這樣更怪異，能不能端莊點？”

“……”祁燃不動聲色的坐正身子，并攏雙腿，渾身不自在。

“已經向上面申請過，等他回來就可以安排。”林騁也說。

話題終結了，祁燃想瘋狂撓頭。

林騁也肯定在地下市場查到什麽了，不然身上不會帶有血腥味，可她又不能直接去問，如果是什麽機密的話，被拒絕的同時還惹得一身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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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爆炸的時候都沒此刻面對林騁也那麽坐立不安的祁燃，系統無奈道：“別緊張，他沒有懷疑你。”

祁燃詫異的瞪大了眼睛：“你還會讀心？”

系統：“算會？”

祁燃問：“那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麽？”

系統：“我是綁定在你身體裏的，當然知道。”

只是有些時候。

祁燃的所有想法都像是關在一個可以随時調控的漏鬥裏，只要她想，打開門閥，所有人就能知道，她不想，誰都看不見。

“教授的家裏，有消毒液嗎？”林騁也突然問。

祁燃點頭：“有，怎麽了？”

林騁也将外套脫下，露出裏面緊貼的黑色T恤，裹藏着的血腥味濃烈又刺鼻，鮮紅的血跡在他鎖骨和脖子處漫開，隐隐能看見衣領下的傷口。

醒目的紅讓祁燃本能的往旁邊挪了挪，然後想到了什麽又挪了回來，伸手有些不知所措：“這麽多血，你一直忍着？”

話音未落，人起身離開，回來時拎着白色的急救箱，紀元不怎麽存包紮的東西，他這箱子裏邊稀奇古怪的玩應倒是不少。

祁燃一臉正氣的将上面的手铐彈殼和某圓形物件塞到最底下，又從最下面掏出一圈看上去有些時間的紗布，消毒液和棉花鑷子也順便都拿了出來。

“不用那些，”林騁也盯着桌上的一套，不耐的移開眼，“把血擦了就行。”

“感染會引發一系列其他病症，對你之後要安裝手臂也不利。”祁燃頭也不擡的說，然後用鑷子夾了些蘸過消毒液的棉花。

消毒液裏含有麻醉的成分，殺菌也不會很疼。

祁燃把她能看見的血跡都擦了，正比量着怎麽處理傷口時，就見林騁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桌下拿出剪刀，對着自己的衣領剪下去。

祁燃心驚膽戰的怕他剪錯地方，林騁也倒無所謂，利落幹脆。

這是一條有成人食指那麽長的劃痕，傷口不深但是從鎖骨劃下來，看着就很疼。

祁燃單膝跪在沙發上，一手撐着靠背，她拿着鑷子的手沒由來的發抖，試圖用另一只手來穩定住，卻沒想到差點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前傾。

雖然及時控制住，下巴還是蹭到了林騁也的頭發。

他大概沒什麽感覺，遲遲的仰起頭看向她。

“不好意思。”祁燃小聲說道。

林騁也笑了：“道什麽歉？”

祁燃沒說話，小心翼翼的掀開衣領，先是繞着傷口周圍擦拭，最後才替他傷口消毒。

她動作輕的像是羽毛拂過，林騁也眼角一跳，下意識握住她手腕，不到半秒，祁燃手裏的鑷子就到了他的手裏。

“我自己來吧。”他說。

這樣也好，她根本不敢用力。

林騁也跟她的手法完全相反，跟他這粗糙的職業倒相配的很，粗魯又迅速的把血跡擦掉，随手扔了棉花。

“等一下。”祁燃叫停住他穿外套的動作，重新從箱子裏拿出一個白色的瓶子。

裏面是白色膏狀物質，帶着絲絲的酸味，祁燃邊取邊說：“如果你不想用紗布，這個能阻隔感染，快速結痂，緩解之後傷口發癢。”

林騁也睨了眼，漫不經心的問：“新研發的？”

祁燃頓了下：“嗯，教授用過幾次，效果挺好的，但是刺激性太強，對身體素質較好的人合适，所以沒有大範圍的應用。”

林騁也問：“有副作用嗎？”

祁燃說：“目前沒見過。”

變相的說，如果出現副作用了，就是他身體素質不行。

藥膏抹上的時候林騁也終于感覺到了疼，眉心緊蹙了幾下，又飛速的松開。

祁燃接過鑷子，消毒後放回醫療箱：“這個傷，是怎麽來的？”

“遇見幾個小偷。”

林騁也穿上外套，顧忌到藥膏還沒幹，衣服簡單的披着，整理了下裏面T恤的衣領。

剪開的口子并不小，延至鎖骨下五六厘米，身上的皮膚比藥膏還要白，祁燃看了會兒繼續整理醫療箱。

“那上校在地下城查到什麽了嗎？”祁燃問。

林騁也并不避諱：“沒有。”

他的幹脆讓祁燃半信半疑。

但是離開地下市場之前，普拉那邊并沒出現異樣，大概是真的沒有查到。

——

連續幾天，地下城依然處在封鎖狀态，尤其是多斯奇博士的死訊蔓延後，已經引起了基地和地下城居民的不滿，許多人嚷嚷着，地下城要就此被地上基地統治。

任何形式存在的城市都有它一定的必要，如果基地中心想讓地下城消失或者真正歸屬于基地，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根本不可能。

因為基地的存在并不只有科研人員和士兵。

紀元教授被臨時調走，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實驗中心派下來一位臨時的教授。

和林騁也一樣，之前是總基地的。

這讓祁燃發現一件事，總基地不是那麽好待的。

“有機會去總基地看看？”祁燃嘀咕道。

系統打消她的念頭：“你的功勳不夠格。”

“總基地？”同實驗室的同事留意到，一臉嚴肅的說，“那可不是個好地方。”

祁燃知道她，工作臺在她斜對角，是個大大咧咧的女生，很能調動實驗室的氣氛。

今天實驗室休息，出來聚餐就是陳佳琪提出來的。

本來計劃着去地下城的一家很出名的椒麻雞店，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只能選擇去離地下城比較近的另一家，離她和林騁也一起吃飯的地方差了好幾條街。

“為什麽？”祁燃問，“他們都說，那裏是個高度繁榮的地方。”

陳佳琪不以為意，甚至盯着前方的眼神裏都是鄙夷，她看上去很讨厭那個地方：“只看中利益的地方當然繁榮，在分基地你會覺得弱肉強食，到了總基地，這種情況更嚴重。”

最近街上一直有巡防隊，從早到晚，大概從上次基地被蝙蝠襲擊後就加強了基地的安全，改裝過的輕便裝甲車幾乎随處可見，車上三四個持槍的士兵，随時保持高度的警惕。

這下，再次讓蝙蝠引起基地恐慌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系統：“宿主祁燃，反派值：20，請繼續努力。”

“？”

突如其來的反派值讓祁燃登時停在原地，仔細想，明明她什麽都沒做。

祁燃一邊暗喜一邊又隐隐不安。

暗喜可能是系統的錯誤，但是不管怎麽說，反派值離滿分又近了一步，這的确值得高興，可不安又在于，如果不是系統出錯，那反派值的增加必然是某些混亂所引起的。

會不會是地下城出事了？

“怎麽不走了？”同事小胖在遠去的人群裏又折回來，小跑到祁燃面前，見她面容凝重，不确定的問，“身體不舒服？”

祁燃的思緒斷然回位，面無表情的回了句：“沒事。”

她表情本來就不多，小胖也沒有在意，就是聲音比平常冷了幾分，大概是基地外天氣陰沉，帶着整個基地和人的氣氛都很低下，他看了一會，說：“飯點那個店的人特別多，還是快走吧。”

祁燃點點頭，跟上。

店裏的人沒有想象中的多，但是在十分鐘前，這裏擠得腳不沾地，讓一大半人寧願飯都不吃了也要去湊熱鬧的原因——地下城解除封鎖了。

這件事有人喜有人憂，遠比多斯奇博士逝世要更引人注意。

“還是不解的好，這一半的客人都沒了。”老板趴在收銀臺，惆悵的揪着頭發，見着有客人來了，也只是懶缺缺的拎着菜單過去。

如果一年內利潤額不能超過前一年的10%，就不能為基地做經濟貢獻，基地會給80%的補償費然後強制收回。

在基地沒有工作的人，是非常可怕的。

這個方案對于基地來說，是有利的，但對于基地的百姓來說，是殘酷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基地的貧富差距會很大，甚至分成了三個階級。

“老板別灰心，我們會常來的。”陳佳琪仗義舉起拳頭。

貌似半個小時前，那個瘋狂吐槽地下城被鎖了只能委屈來這的人根本不是她。

雖然知道是安慰的話，但老板還是被逗樂，答應給個優惠，聊了幾句菜點好後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