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分你一半

姚京最近正在為自己和陸謹常之間的關系尋找一個新的定義。

在所謂的 “關系” 這一層面上,他和陸謹常一直有些微妙。

說是朋友那自然是談不上的,用死對頭和炮 友來形容又不完全合适。

室友的話,倒是有一點兒接近。

不過人家同居室友之間好歹有相互幫助照應的時候,在姚京這兒,這種情況可從來不存在。

他對陸謹常的照顧都是單箭頭,衣食住行樣樣全包,平時連讓那那小子出門倒個垃圾都得再三交代一番。

這麽說看來,與其說是室友,倒不如說他是在養兒子,那降智兒子就差沒喊他一聲爸了。

吃早飯的時候,陸謹常見姚京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輕輕伸手去推了他一下,問道:“你今天有沒有空?”

姚京收回思緒,看了陸謹常一眼。

這對話場景怎麽有點兒似曾相識來着......

姚京沒有馬上回答陸謹常的問題,直覺告訴他,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每次都挑在他休息日的時候問他這種問題,準沒好事兒。

“你有話就開門見山的說。”

陸謹常果然就不裝了:“我本來和小帆約好了今天一塊去游樂場玩得,結果小帆昨天晚上跟我說他臨時有事不能去。”

“所以呢?你想怎樣?”

“要不你跟我一塊去吧,我這裏剛好多出了一張門票。” 陸謹常把之前購買的游樂場券擺在姚京面前,滿臉期待地等着他的答複。

姚京聽完他的話,眼皮一掀,朝桌面上的門票瞟去,上面印着 “缤紛冒險樂園” 幾個彩色字樣。

印象中,自打他小學畢業之後,就再也沒去過那種地方了。

“那有什麽好玩的,不去。” 他對這玩意兒不感興趣,明确地拒絕了陸謹常的邀請。

陸謹常看上去有些失落:“真的不去嗎?”

“別讓我說第二遍。”

“哼,不去就算,我自己去。”

姚京放下手中的碗筷:“你知道怎麽去麽?”

“我可以打車呀。” 陸謹常說。

“你哪兒來的錢?” 姚京笑呵看着他。

這話倒是提醒了陸謹常。

之前姚京給他的那點零花錢,被他每次出去倒垃圾時順道買零食吃,用着用着也沒剩多少了。

“那,你再借我一點?”

姚京沒答話,拿過眼前的門票看了一眼,将上面的截止日期只給陸謹常看:“急什麽急,這票還有半個多月才過期,既然小帆他今天有事 ,那你過些天再約他不就成了。”

陸謹常不想理他,揣着一肚子悶氣把門票收回兜裏,轉身跑上了樓。

十分鐘後,正在書房處理電子郵件的姚京接到了保姆張姐打來的電話。

“張姐,怎麽了?”

“姚先生,我剛才好像在外面看見了陸陸。”

姚京眉頭微微蹙了蹙:“這又是怎麽回事?”

張姐在電話裏說,自己剛才準備出去買菜,剛走出在小區門口的時候,無意間在對面的馬路看到了陸謹常的身影。

對于陸謹常的情況,張姐多少知道一些,以防萬一,她還是決定向姚京告知一聲。

“你确定沒有看錯?”

“不會有錯的,他身上還穿着一件黃色 T 恤,戴着黃色帽子,還挎了個黃色的水壺。”

“......” 姚京合上電腦,跑出玄關換了雙鞋子,快步追了出去。

媽的,這小子還真就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去游樂場了。

趁着陸謹常現在還沒走遠,姚京趕緊加快腳步,連奔帶跑捉人去。

好在那小子穿着顯眼,姚京剛沖出小區門口,隔得老遠便一眼認出了走在對面馬路的陸謹常。

“陸謹常!你給老子站住!”

看見姚京一邊吼一邊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陸謹常非但不知道害怕,還捂着嘴巴笑得異常嘚瑟:“嘿嘿,我就知道!”

“你又知道個什麽鬼?!”

陸謹常神秘兮兮地沖他擠了眼:“其實你也很想和我一起去游樂場玩兒,只不過你覺得自己年紀太大了,所以才不好意思答應而已!這不,你見我已經出門了,現在又開始後悔,所以才跑出來追我,想要跟我一起去游樂場。”

姚京聽得拳頭梆硬,然而在經歷過之前的幾次事件之後,他清楚自己是不應該和陸謹常的奇怪腦回路斤斤計較的,認真他就輸。

反正都已經出來了,算了。

在小原則的問題上,姚京再一次選擇了遷就。

周末大部分市民都休息,前往游樂場玩耍的客人比平時多出好幾倍。

來這種場合的游客大多數都是拖家帶口,要麽就是異性情侶,或者三五結伴的閨蜜,像姚京和陸謹常這樣兩個大男人一起成對行動的,放眼望去還真沒見着幾個。

陸謹常一到這種充滿歡聲笑語的場合就特別興奮,吵着要玩這個要玩那個。

四周都是密集的人流,姚京突然有種老父親的即視感,總是擔心降智兒子走散,視線一刻不離地停留在降智兒子身上,陸謹常走到哪兒他百般無奈地跟到哪兒。

“咱們去玩叢林飛車好不好?”

“哦。” 姚京回答相當随意,怎麽樣都無所謂吧,只要別去玩蓮花杯或者旋轉木馬那些低齡玩意兒就成。

排隊玩叢林飛車的游客挺多的,天氣炎熱,陸謹常一邊喝着冰可樂,一邊拿着游樂場派發的小扇子,不停地給自己扇風。

“你要不要喝?” 陸謹常問姚京。

“不要,可樂喝多了當心殺精。”

“什麽是鯊鯨?” 陸謹常沒聽懂他的話。

姚京懶得解釋了,無事可幹的他倚在欄杆邊上,拿出手機又開始視奸班群。

或許因為周末休息的緣故,大家要麽還沒起床,要麽到外頭浪去了,最近的一條群聊天還停留在昨天晚上。

剛關掉群聊,丁瀚的信息便馬上發了過來。

【丁瀚】:姚二,現在在哪?中午約個飯不?[墨鏡]

【姚京】:今晚沒空,改天再約。

【丁瀚】:你今天不是休息嗎?搞什麽去了?

【丁瀚】:難不成你跟佳人有約?趕緊如實招來

【姚京】:我說有事就有事,問那麽多幹嘛

這天氣本就熱得讓人受不了,眼前這隊伍還賊他媽長,姚京發着發着信息,逐漸開始煩躁起來。

排在他們前面的是一對年輕情侶。

那兩人從進入隊伍起就一直在打情罵俏,其實也沒什麽,關鍵他們在排隊期間老是推推撞撞,已經不止一次影響到隊伍前後的人。

那兩人越鬧越過分,不知怎的,男的突然猛地往後一退,撞在了陸謹常身上,

陸謹常為了扶住旁邊的圍欄,手中的可樂 “啪” 地一聲,整杯灑在了地上。

那個男的回過頭去看了陸謹常一眼,跟沒事發生似的,轉身接着和他女友說話。

姚京本就因為排隊窩了一肚子火氣,看見眼前的一幕,直接沖着那兩人吼了一聲:“喂!撞到別人,他娘的連道歉都不會說是嗎?!”

其他排隊等候的游客聽見聲音紛紛朝這邊看了過來。

那個男被姚京這麽一吼,覺得自己在女友面前丢了面子,原本有些不服,後來在看清姚京的身高體格之後,最終放棄了上前對峙的念頭,匆匆跟陸謹常賠了個不是,便老老實實地排起了隊。

“以後碰到這種人,該剛就得剛,別特麽給他面子跟他客氣,聽懂了不?” 姚京對陸謹常說。

陸謹常點點頭,見他額頭上都是汗水,于是拿起手中的小扇子幫他扇風,當做是姚京剛才幫自己出頭的答謝。

“涼不涼爽?” 他笑嘻嘻地問道。

姚京得寸進尺:“你力氣不夠,得再加點勁兒。”

陸謹常十分聽話地加大了手中扇風的力道:“這樣夠了嗎?”

“勉強還行。” 姚京閉上雙眼,享受着面前的人工涼風,心中的燥意有所減緩。

叢林飛車的隊伍排了一個多小時,真正玩兒卻只花了五分鐘。

下來的時候,姚京抱怨說這是浪費時間。

陸謹常丁點兒不在意,他已經開始正琢磨下一個項目要玩什麽。

探着四處張望,他的目光鎖定在了不遠處那一輛流動冰淇淋流動攤車上。

陸謹常悄悄看了一眼姚京,問他:“你口不口渴?”

“不渴。”

“哦,那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不想。”

“可是我想吃。” 陸謹常眼巴巴地望着那臺冰淇淋攤車。

姚京正打算從口袋裏掏錢,讓他自個兒去買,一摸口袋,才發現自己沒帶現金。

“給我好好坐在椅子上等着,別到處亂跑。” 姚京跟吩咐三歲小孩兒似的,向陸謹常交代完,轉身朝着冰淇淋流動攤車走去。

這樣的甜食攤位在游樂場裏頗受歡迎,前來光顧的客人大多是女生或者帶小孩的家長。

姚京這麽一個大老爺們往客人中間一站,屬實有幾分紮眼。

輪到他的時候,店家熱情的問道:“請問你要多少個球的冰淇淋甜筒?要什麽味道?”

姚京一時沒有想好,剛好邊上有一對父母在排隊,小女孩指着攤位旁邊的一個立牌,用甜嫩的奶音告訴父親自己待會兒要買三色球甜筒。

姚京思索半秒,也學那小女孩,指着立牌對老板說:“要一個這個。”

帶着買好的冰淇淋回到原處時,陸謹常還在椅子上等着,不過椅子旁邊卻多了個人。

那名陌生的男子坐在陸謹常旁邊,兩人離得很近。

男子正舉着手機,那神情姚京以往在夜店見得多了,他只消看一眼就猜到對方是在向陸謹常搭讪。

看見那小降智一臉笑呵呵地跟人家聊天,丁點兒戒備心都沒有,姚京突然有些不爽。

那名陌生男子說着說着,把手擡了起來,正要借機搭在陸謹常的肩膀上。

姚京大步走上前去,扯着嗓門沖他兇了一句:“幹嘛呢?!”

男子估計是沒料到姚京的出現,頓時尴尬得很。

他撓頭抓腮半天,最後才擠出來一句朋友在別處等他,說完頭也不回,匆匆轉身離開了。

瞧着那慌裏慌張的背影,姚京冷笑了一聲。

“剛才那是誰?” 姚京問道。

他一屁股坐在陸謹常旁邊的位置上,翹起個二郎腿,手搭在陸謹常後面的椅背上,一副 “老子不好惹” 的表情瞪視來往的路人。

陸謹常看見他手上的三色球甜筒,心裏登時樂開了花,接過來美滋滋地舔了一口。

“問你話呢陸謹常,剛才那家夥誰來着?!”

“那是我新交的朋友。”

“什麽狗屁朋友。” 姚京呸了一聲。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麽粗俗。” 陸謹常搖搖頭,“我其實不認識他,剛剛我在這坐的時候,他突然走過來問我要微信,說是想和我交個朋友。”

“那你加他了啊?”

“對呀。”

“把你手機拿給我看看。”

陸謹常沒有多想,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姚京,順便還幫他解了指紋鎖。

拿到手機的第一時間,姚京點開微信,在聊天頁面的最頂部找到了那個新添加的聯系人。

“就是他對不對?”

陸謹常點頭:“難道你也想跟他交朋友?”

姚京二話不說,把剛才那個人的微信直接從陸謹常的通訊錄裏删掉。

“以後不準加那種奇奇怪怪的家夥,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陸謹常聽得出他在生氣,可又不曉得姚京到底在生什麽氣。

他心直口快說了一句:“可你看上去也不像個好人。”

姚京:“???”

“你給我再說一遍?”

“可不是嘛,你那說話的語氣态度就不能改一改,不要那麽兇,不然別人都怕你。”

姚京 “呵” 了一聲,歪過半邊身子看着他:“那你怕不怕我?”

“我才不怕。”

姚京倒是挺好奇:“為什麽?”

陸謹常擡頭望着天空,想了想:“你對我挺好的。”

“既然知道我對你好,那你有沒有想過該怎麽報答二爺我?”

陸謹常轉着眼珠子,思考了良久。

他現在吃得住的,每一樣都依靠姚京,自己好像也拿不出什麽實際東西來回報。

苦惱了好一陣之後,陸謹常低頭看了看手上的三色甜筒,他把甜筒到姚京嘴邊,滿心實誠地說:“這個冰激淩很好吃,要不我分一半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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