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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城,飛天境。

歸雲宗的悟舍仙尊齊沐軒要與化神靈修花傾舉行雙修大典。這一消息震撼了整個修真界。

前者是修真界泰山北鬥,雖是散仙修為,卻能力敵仙階。而後者,卻是令人垂涎的極品爐鼎。

這修真界妖修、魔修、修仙者比比皆是,唯獨這靈修少之又少,尤其像花傾這種由六界靈力聚魂鑄魄而成的天然靈修,超越六界之上,任何一界的氣息都能為他所用,這樣的修士,無論是升仙或成魔,都比其他修士要來得容易,不像一般修士進一階重塑一次肉身,必須承受洗髓煅骨之痛。更重要的是,花傾還是至陰體質,對于男修們純陽體質而言,簡直就是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靈氣寶庫。

得此一人,比世間任何法術寶器都更有助益。

一時間,修真界不太平了,眼睛刺啦啦地全注視着這位靈修。靈修天賦雖高,戰鬥力卻并不強,若那位不是悟舍仙尊,定要奪了此人才能罷休。

“少主,你可知現在外面多少人在觊觎你嗎?”花盡是花月谷中最尋常不過的花妖,天賦低,一輩子都不可能得道,如今能化為人形,那也是花傾喜愛給他灌輸了靈力。

靈族的靈氣就是如此,對他們自己而言,根本就是一呼一吸之間的事情,但對別人而言,卻可能是洗髓進階的良藥。

所以,即便花傾已經到人界混了這許久,從來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自然更無法理解別人對靈族的狂熱。

“別人與我何幹!”這便是花傾的回答。靈族的本能意識很高,他們的身體能在第一時間告訴他們什麽是必須的,什麽是不必要的。在花傾的眼裏,齊沐軒是必須的,所以他在意。而其他修士是不必要的,所以他從不放在眼裏。

連貼身奴仆花盡都能清晰感覺到花傾的冷傲。但每次看到那雙銀紫色的眼眸,任誰有不滿,也能放下。

這樣的冰山美人,對凡夫俗子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哪怕多望一眼都是亵渎。世俗的眼光總能将一個人捧得很高。在這個人毫無意識也不加珍惜時,也會摔得很慘。

花傾絕對料不到這樣的命運會落在自己身上。

他之所以走出花月谷,目的很單純,他要找一個能助他修煉的人,這無關情愛。

花傾在化神期困了五十年毫無進展,族中長老說,他的神魂缺了一樣東西——心動。靈修在鑄魄時,會因為前世的原罪而讓神魂出現缺陷。而花傾缺的便是心動。換句話說,花傾的心髒并沒有活人的活蹦亂跳,千年的修煉,将神魂和身體都雕琢成靜如止水的狀态。

修道便是悟道,心中無物,如何能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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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進了煉虛期便能夠解脫,殊不知,任何人的修為,即便是靈體,法身的鑄就都是必不可少的,越是完美無缺的法身,進階越完美。花傾法身的殘缺便注定他無法進階到大乘。

花傾找上齊沐軒,理由其實很荒謬。某一次驀然回首間,他看見了一個笑容,幹淨、清透、爽朗,帶着他不熟悉卻渴望的溫度。只是那一眼,他覺得自己的心——動了。

長老說,當對的人出現,身體會本能地做出反應。所以花傾那一刻便認定齊沐軒便是他命定之人。

“花傾!”溫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花傾轉身,只見齊沐軒一身白袍,幹淨無垢,笑容如陽光般溫暖,散發着花傾最喜歡的溫度。

花傾起身,嘴角微微翹起,帶了幾分埋怨地說道:“為什麽一定要舉行雙修大典?”他天生就是個冷漠怕麻煩的人。若不是對這個人存了幾分真心,他根本就不會屈就。

齊沐軒輕撫住他的長發,驕傲地笑道:“因為我要整個修真界都知道,你我将永生永世結合在一起!”

“永生永世?”花傾心頭一動,帶了幾分喜歡,卻更多是迷惘。他承認他對齊沐軒是有幾分好感,可絕沒到永生永世的地步。

“生命如此漫長,修真之路諸多變數,誰能知道以後呢?”

“我能!”齊沐軒堅持。

花傾嘆了一口氣,他不擅長拒絕別人對自己的好意,尤其是自己喜歡的人。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指不定哪一天,他自己反倒先忘了。

齊沐軒看着花傾的背影,拳頭不自覺地捏緊了,眼神變得陰郁起來。

花盡推了推他,“仙尊還不快去,少主不喜歡等人!”

齊沐軒看了花盡一眼,他能追到花傾,其實花盡出了很大的力。花傾喜歡什麽,讨厭什麽,因為花盡的提醒他一清二楚。

感激地拍了拍花盡的手,齊沐軒出了大殿。大殿內就剩花盡一人,誰也沒看到他的笑容有多詭異陰冷。

外面就是歸雲宗乃至其他宗門的大能和掌教,整個雙修大典場面宏大又不失溫馨浪漫,很迎合花傾的喜好。

看着花傾臉上露出的笑顏,齊沐軒也跟着雲開霧散了。快走幾步,握住了花傾的一只手,輕輕地将他往懷裏擁了擁,給他恰當好處的溫柔和關懷。

“喜歡嗎?”

“嗯!”

“我知道你怕麻煩,只要我們當衆結成契約,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管。”

“契約?”花傾微微蹙起眉頭。

“雙修之人,意在同心。所以會結同心契。”齊沐軒很有耐心地跟花傾解釋道。這些花盡也跟花傾說過,的确有這麽一回事。

但是花傾絕對想不到的是這個契約會有問題。

當兩滴血在水晶杯中融合時,齊沐軒快速地以血為墨畫了兩道靈符分別嵌入花傾和自己的眉心。

花傾沒見過那圖案,也沒感覺到有什麽詭異的靈氣波動,安心地接受了這個契約。

轉頭看着芸芸衆生,聽着振聾發聩的歡呼聲,花傾猛然覺得這仿佛是在夢中,他竟然就這樣跟人舉行了雙修大典,若是族中長老知道了,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花傾揮去這些不和諧的念想,轉頭看着齊沐軒。齊沐軒也正看着他,眼中比往日多了幾分驕傲和得意,笑容也更加惑人。花傾的心頭狂跳,臉刷地紅了。

齊沐軒瞳孔微微一縮,瞬間恢複了笑意,手臂輕松地攬過花傾的腰。花傾本能地想要掙紮,卻發現身體竟然跟他配合得天衣無縫?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同心契”?

花傾心頭有絲不好的預感。可鼻子嗅到齊沐軒的氣息時,就忍不住地口幹舌燥,在齊沐軒懷裏越久,這種反應越強烈,甚至到最後腦袋都開始眩暈了……

“累了吧,我扶你去休息!”齊沐軒寵溺地半摟着在懷裏發軟的身體,一股淡淡的異香撩得他心口脹滿。看着那銀紫色的瞳孔泛着水光,略顯迷離,他心中的野獸開始蘇醒了,也不待花傾說話,便将人抱回了寝殿。

花傾被放在榻上,四肢像是被抽幹了力道。齊沐軒撐着雙手虛覆在他上面,目不轉睛地看着花傾,“傾,你是愛我的吧?”

花傾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齊沐軒眼神暗了一下,輕輕撫上花傾的臉頰,滑如凝脂,如暖玉般溫潤。他第一眼見他就喜歡上了這副模樣。那時他并不知道他是靈修,更不知道他是靈體。別人都說他是看中了花傾的天賦和樣貌,當然,這的确是很大的關鍵所在。

可是花傾太冷淡,即便他熱情如火也被他弄得一點點熄滅。他沒有信心能融化這塊堅冰。更重要的是,他發現花傾并不愛他……

花傾突然打開齊沐軒的手,推開了他,靈力有些飄散,讓他覺得無比恐懼。

齊沐軒呆呆地站在榻前,這是拒絕嗎?

花傾緋紅着臉,“那個契約到底是什麽契約?”這絕對不是同心契。雖然他不太了解修真界雙修的事情,但同心契的作用和反應不可能像春、藥一樣吧。

這也就罷了,最可怕的是,作為一個靈體,他的靈力卻在丢失……

這就跟剝奪他性命沒有差別!齊沐軒為什麽會對他做到如此地步?

花傾惱了,手中法訣一掐,一股靈力波沖向齊沐軒,卻在離他半尺距離的地方砰然散開,連頭發絲都沒傷到一點。

花傾竟然會沖自己動手?

這個反應刺激得齊沐軒哈哈大笑,笑容一收,聲音變得失魂落魄,“傾,你是想殺了我嗎?那當然不是同心契,只不過是一個能讓你能死心塌地愛上我的契約而已!我們不是已經舉行雙修大典了嗎?那這個契約又有何妨?”

是呀,既然已經是他的人了,為什麽不能愛上他?齊沐軒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合。

花傾的丹田不受控制地瘋狂的運轉着,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将脫離他的軀殼。花傾當然不會相信齊沐軒的話,他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要爆炸了。

求生的本能讓他想要盡力逃出去,可身體方動便被齊沐軒鉗制住了。運轉丹田之力,陡然眉心一亮,契印陡現,一只手突然被吸住。花傾瞪大眼睛,只見花盡笑得溫潤,吸住他的手,有一個熟悉的契印——那就是他與齊沐軒方才與他結成的契約。

靈氣流沿着契印流入花盡體內,他看着這個人的面貌一點點變化,漆黑長發、銀紫色瞳孔,還有屬于他的修為……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的陰謀?”

齊沐軒早傻了,尤其是看着身邊的花盡一點點變成了他最喜歡的樣子,那模樣還是花傾沒有的妖嬈可人。

齊沐軒愣了,也忘記了收手,直到花傾一聲嘶吼,他才猛然醒悟過來,手臂一擋,将花盡摔了出去。

再轉眼看花傾時,紫眸變成銀灰色,黑發染上了銀霜,這是靈氣被吸食過多的征兆。再一探他的丹田,竟比一般的修士被人挖出元嬰還薄弱。

“花傾……”

花傾神識渙散,模模糊糊幾近看不清眼前人,但心中的憤恨卻從未有過的熾烈。

花盡從地上爬起來,一下子吸收如此多的靈力,讓他血脈贲張,心潮澎湃。花盡在心中冷哼了一聲:現在我才是花傾!他已經廢了!

“沐軒,他從來就不愛你。他接近你不過是為了采陽!愛你的人是我!你何苦要跟他糾纏下去……”話一出口,梨花帶雨,銀紫色的雙眸看得人心頭發麻。

“愛”,那是齊沐軒最想從那張口中聽到的話,花盡自然知道這個弱點。

齊沐軒看着花傾半磕的眼,再看花盡含情脈脈的臉,嘴唇動了動。或許當日他不知道自己的遲疑會換來什麽結果,但若幹年後,看着另外一張臉幸福的朝着另一個人笑得無限美好時,他便明白,從那時起,我就已經失去了愛他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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