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洛溪受傷,梁秋生病,魔後的教習便停止了。
洛溪的毒早就被鳳岐清理了,可這家夥最近精神頭很不好。梁秋身上的紅斑愈演愈烈,如今幾乎要從密布的紅斑中去找尋他的真實面目了。
梁秋不再出門,之前還會對謝晉溫言細語,如今已經開始動不動就歇斯底裏。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在謝晉安撫梁秋時響起。
窺天鏡前,鳳岐端着茶的手抖了一下。旁邊坐着的藍梓塞進嘴裏的靈果也一口噴了出來。他的口水以優美的弧度滑過鳳岐的茶盞。
鳳岐的眉毛抖了抖,看向藍梓。
藍梓眨巴了一下眼,與鳳岐對視半晌,最後拍拍手,起身,親手為鳳岐捧上一盞新茶。看着小家夥毫不客氣地接入手裏,藍梓又開始不滿了,用手指戳了戳鳳岐的臉上的暗紋,“我可是魔君呢!”
鳳岐翻眼,“昨天是誰說要魔丹的?”
藍梓噎了口口水,其實他只是看到小金丹将九品靈丹随手就送給了洛溪,有點不爽罷了。可他是魔君,跟個魔嬰搶九品靈丹實在說不過來,所以随口說了一句要魔丹的事情。誰知道小家夥還真上臉了。
藍梓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只是一個金丹而已。”言下之意,魔丹真不是你該煉的東西,東西煉不成不打緊,若是煉得走火入魔可就完了。夜冥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鳳岐看了看窺天鏡中錯愕的兩人,謝晉臉上明顯的五根指印,這表明,梁秋已經到極限了。那花盡還能堅持多久?
只要拿回修為,他當然可以學着煉魔丹。他已經在想,以後是不是要在這魔界安定下來了。他走過很多地方,唯獨這裏讓他能有家的感覺。
“既然花傾不給解藥,你為什麽不去問鳳岐要?”梁秋只是愣了數息,又開始他的歇斯底裏。
“就算鳳岐不給你,還有洛溪!誰看不出他喜歡你,你只要求他,總會得到解藥的!”梁秋抓住謝晉的胳膊,十根手指就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猙獰的紅色印記已經不像最初那樣只是單純的印記,如今它們已經浮出表皮,在他原本如玉的肌膚上形成了浮雕。
謝晉卻令人意外地平靜,聽梁秋號完,他才說道:“這毒不會損傷你的性命,也不會影響你的修為。容貌美醜何須在意,我不會離開你。”
梁秋突然甩開謝晉的手,他簡直不敢相信男人竟然會沖他說出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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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是為了你才會變成這樣,如今只是讓你去求一枚解藥就讓你這麽為難嗎?謝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還是說,你被那個洛溪迷得神魂颠倒,要跟他雙宿雙……”
“啪!”這一聲比方才還要響亮。
謝晉就算是木頭腦袋,也有忍耐的極限。
梁秋愣了神,他從來都是被這個男人捧在手心裏呵護着的,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男人竟敢動手打他。
謝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梁秋嘴角滲出的血,苦笑一聲,“朱清曾警告我,不要把你寵壞了。你變成今天這樣貪得無厭,謊話連篇,血口噴人,這都是我寵出來的貨。”
對一個人好,并不是挖心掏肝就行了的。他如今總算是明白了朱清的話。這是自己欠下的孽債。
謝晉擦幹淨梁秋的嘴角,滿臉的疼惜,“秋,跟我離開這裏吧。我們重新開始。”
梁秋一把打開謝晉的手,滿臉憤恨地吼道:“除非你能拿到解藥,否則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如果他換一種口氣,或許謝晉還能自作多情地想,梁秋是怕以這種面貌面對自己,可如今,謝晉似乎明白了梁秋的真實表達方式,聽了這話,沒有一絲一毫的惱怒,反而恢複了平靜。
謝晉靜靜地看了梁秋半晌,表情沒有一絲褶皺,梁秋也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幾天的失态。他知道這個男人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把戲。要再騙他已經很難。
如今謝晉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不可能就這樣輕易放手,至少在找到下一個靠山前,他不能失去他。
他正絞盡腦汁想有什麽挽回餘地時,謝晉的手伸了過來,溫柔地揉着他的頭頂。
謝晉一臉的苦笑,多年錯愛,他還能說什麽。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歡梁秋,即便他真的一直只是在利用自己,他也認了。他想,梁秋只是太沒安全感了,或許只要讓他意識到自己的真心和對他真誠呵護,他就能丢棄那張面具,跟他過下去。
“那好,你等着我。”
此刻誰也不知道,這竟是謝晉最後跟梁秋說的一句話。
鳳岐在聽見這話時,隐約覺得哪裏不對勁,他知道謝晉會去找花盡,可他卻沒想到,謝晉竟火力全開,用剛剛重塑的丹田與花盡的化神修為硬拼。
花盡雖然戰鬥力弱,可屬于花靈的靈氣卻不弱,更何況他還有鳳岐曾經的高階法寶。
當兩股冰冷的殺機從第八重界升騰起來時,黑騎衛有點坐不住了。
夜冥卻讓八重界的所有人只可圍觀,不可動手。這是他們的私人恩怨,他們誰插手都不合适。
梁秋聽說他們打起來時,還有點發懵。他以為謝晉應該會選擇更和平更有勝算的一條路來走,結果他選擇了最決絕最不應該的一條路。
而随後趕到的齊沐軒,以散仙修為将他壓得死死的。
而謝晉依然沒有停手。
窺天鏡前的鳳岐心頭一跳,謝晉的面色沉冷,仿佛一坐冰山,可他的丹田卻在瘋狂湧動。
鳳岐從椅子上蹿了起來,他突然有些害怕,他知道這個男人真的已經被逼上絕路了。他要用硬拼來奪取解藥。
暴走的靈氣流撕裂了空間,即便隔了窺天鏡,鳳岐也能感覺到那暴亂的氣旋。
不知何時,夜冥走到身後,将人輕輕擁進懷裏,伸出一只手,掩住了他瞪大的眼睛,輕輕的帶着魅惑的氣息吐在耳畔,“這是他選擇的路。”
謝晉的心性其實很單純,此刻,與其說是在尋解藥,不如說他在尋求救贖,即便灰飛煙滅也想要的救贖,對過去所犯下過錯的救贖。他無法對愛的人置之不理,更做不到去責怪他什麽,那麽只有懲罰自己。
鳳岐的眼睛在夜冥的手下并未閉上,他就那樣睜着,心底有什麽東西在那剎那被打開了。原本只有對與錯,只有愛與恨的心口,猛然湧出一股陌生的,又帶着強勁沖擊力的東西,随着血液的湧動向着四肢百骸奔湧而去。
他疼得渾身抽搐,丹田仿佛接到某種訊號,金丹開始無聲無息地運轉,一股黑色的氣流混雜在金氣中,一絲一絲地将金氣吞噬。
“鳳岐……”
夜冥也發現小奴隸的氣息不對了,窺天鏡裏謝晉走火入魔,窺天鏡外鳳岐竟也出現走火入魔的征兆。
夜冥運氣一股靈氣穩住鳳岐的丹田,額頭不自覺地滴下一滴冷汗。
鳳岐的身體冰冷,神識像被蒙蔽了一般,雙瞳毫無半天神采地看着他。
夜冥心下一抖,一把将人抱起。
很快風遙和藍梓都到了鳳岐的宮殿,風遙是玄天城堡最通醫理的人,當他看見鳳岐的模樣時也被吓了一跳。
這不像走火入魔,倒像是被人奪舍,只是并未成功……
可是,怎麽可能被人奪舍?
風遙運氣靈氣波将鳳岐包裹住,他的丹田裏有不斷湧出的黑霧已經将整個金色的金丹全部填充成了黑色。這黑色還越來越濃郁。
“這是冥界的氣息……”風遙最後得出結論。
“難不成還是哪只孤魂野鬼奪舍?”藍梓頭皮發麻,他正興致甚好地看謝晉力戰齊沐軒,誰知道突然出了這事兒。小金丹被人奪舍,還在魔尊眼皮子地下,這怎麽也不可信。
此刻夜冥的臉黑得如鍋底。竟真有人敢在他面前動他的人!他不将他絞碎才怪。
風遙将夜冥想要強行驅逐,趕緊止住道:“陛下,你的魔力很強大,可是跟鳳岐金丹之氣不匹配。你壓不下他,更驅逐不了。”
夜冥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氣得發抖。他不敢說話,怕自己一開口便只剩咆哮,這無補于事。
風遙摸了一把汗,“這裏與鳳岐氣息最匹配的人是齊沐軒和花傾……”
一個是散仙,一個是靈修,而且都比鳳岐修為要高,無論哪一個,對鳳岐都有益。他們這些魔修,修為再高,根本派不上用場。
八重界,齊沐軒看着對面雙眼赤紅,紫紅罡氣亂竄的謝晉,眯了眯眼,這個人已經走火入魔,不用一刻鐘,他就能将丹田耗盡,讓他的魔嬰毀于一旦。那麽這個人便廢了。
真是沒想到,一個化神竟然敢跟他一個散仙硬拼。
“解藥!”謝晉除了這倆字已經不會說話了。
随着他一聲嘶吼,一個火球沖撞過來。齊沐軒不避不讓,袖子一揮,火球反彈回去,重重地撞在謝晉的胸口。
謝晉仿佛靈氣被耗盡,被這一重創沖出幾十米之遠,再也爬不起來。
齊沐軒一抖道袍,整了一下被折騰出來的褶皺,手指再度掐起法訣就要将謝晉小命了結。這時,一個天魔走到跟前,“魔尊有請。”
齊沐軒僵在那裏。魔尊?
不遠處的花盡也驚了一下。魔尊不但請了齊沐軒上九重界也請了他。
這世态有些詭異。兩人不敢怠慢,只是看了一眼氣若游絲躺在地上的謝晉。
天魔也瞥了一眼,毫無情緒地說道:“畢竟這是玄天城堡,仙尊已經教訓了他便罷了。”
齊沐軒哪裏敢違逆天魔的話,恭恭敬敬地一揖,請他前面帶路。
進了極樂宮,眼前的一幕令兩人久久無法回神。
站在他們面前是大祭司風遙,這位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大祭司,修為雖然只是玄魔,卻有僅此于魔尊的絕對權力。
風遙的身後站着修為僅次于魔尊的魔君藍梓。藍梓的臉沉着,并不打算說一句話。
他們身後垂着重重簾幔,即便是散仙修為,神識也無法窺得一角。
風遙帶着平和笑容簡單說明有一個人需要他們的靈氣護體,若是他們辦到,麒麟血玉便可以給他們。若是辦不到……
風遙只是笑得有點冷,慢慢的威脅意味。曾經死在他手上的天仙、玄仙可不少,殺個散仙跟捏死只螞蟻并無差別。
齊沐軒和花盡當然知道其中利害,可即便被人□裸威逼利誘,他們也能保持良好的風度。可當簾幔掀開時,兩個特能裝逼的人終于再也裝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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