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天邊泛起淺淡的魚肚白,熹微晨光映落在傅宅背靠的山麓,正門前噴泉汩汩而出,濺起細密的小水花。
梁映真一覺醒來,床的另一邊已經空了。
她微愣了愣,厚重窗簾透出一線微暖的晨光,應該醒得不算晚吧,拿來手機一看,六點二十。
她昨晚睡得很早,這個時間醒來神清氣爽,沒有賴床起來洗漱。
下到一樓時有昨天見過的傭人上前,引她到餐廳。今天陳靜或許還沒起,只有她一個人吃飯,竹筷落到盤裏的聲音清晰可聞,更顯安靜到詭異。
“那個……”
她轉頭看向站立的兩人,露出淺淺的笑:“你們叫什麽名字呀,總不能以後都那個那個地叫你們吧?”
兩人皆是一愣,到傅家做事幾年,除開私下與其他人的稱呼,傅先生是從未問過她們的名字的,有事吩咐直接出口。
“我叫高文莉。”
年紀稍大的介紹完,另一個年紀稍小,大約三十左右的也往前站了點:“我叫汪倩。”
“嗯,以後我叫你們高姐姐和汪姐姐吧。”吃得差不多,她拿起一旁的餐巾輕輕擦拭嘴角。
“夫人随意怎麽叫都可以的。”
兩人對“姐姐”的稱呼似乎誠惶誠恐,又站回原本的位置,一言不發。
再一次的,梁映真忍不住想象傅審言在這裏生活的模樣,卻又忍不住覺得,或許他那樣的人在這個環境下生活更如魚得水也不一定。
接下來兩天也是一樣,每日醒來旁邊已經沒有人影,如果不是枕頭有睡過的痕跡,還以為他沒回來過。她睡得早晚上也見不着,白天看看書、做做複健訓練,出門逛了一次街,也沒買什麽,閑暇時會逛逛宅院。
除開二樓有一間房附上密碼鎖,其他地方都看了一圈。
這天清晨,她如往常一樣醒來,揉揉眼睛忽然覺得不對勁,眼睛大大睜開看向剛從浴室出來、拿毛巾擦頭發的男人,只腰下裹一條白色毛巾,上身一覽無餘,他一邊往外走帶出稍許浴室裏的水霧,堅實的肌理有幾滴水珠順着滑落,隐沒在腰際毛巾邊緣。
梁映真倏地移開視線,往被窩裏縮了縮:“你怎麽在這?”
“這裏是傅家。”
腳步聲從右邊繞到左邊,響起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咔噠一聲輕響,像是皮帶扣上了。
她拉下擋住視線的被子:“我當然知道是你家,今天不用上班嗎?”
“今天是周六,你在家裏待太久了,不知人間歲月。”
“……”
這都怪誰啊?
離珞雪山那麽遠,韓真佩過來一趟往返近三個小時,來一次回去路上把車蹭了。
梁映真有些喪氣地拍了拍軟被。
“你可以回去上學。”傅審言由下而上,依次扣上衣扣,“當然,你願意的話。”
梁映真的眼睛從他剛開口便亮了起來。
現在腿腳基本沒有問題,陳靜也說每日的鍛煉更多是鞏固成果而已。以前在梁家上下和睦還好,這裏人人都安靜不愛說話似的,她只待了幾天就覺得快要發黴,可若是出門去逛街,天天去也沒意思了。
一想到可以重回校園,她迫不及待地坐起身,掀被下床,光着腳踩在地板上,小碎步跑到他身旁,也沒多想就沖動地捉住他的小臂。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她眼睛明亮,興奮得語速也快,“太好了!那我要上學!”
傅審言不着痕跡地睇了眼她握住自己的手。
“在家裏我要悶壞了,自己一個人看書也沒多有意思,我想上學!”她忽然一頓,遲疑起來,“可是……是不是要重新高考呀?”
她說完一頓,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會有高考很痛苦的概念,只是下意識就這麽說了出來。
“你出事後,岳母給你辦了休學,後面辦些手續就可以回去上課。”
那時趙卓麗尚抱有她會醒轉的希望,後來有過一次心髒停搏便死了心,卻忘了去注銷她的學籍,沒想到現在還能派上用場。
傅審言盯着她嘴角綻開的笑容,繼續說道:“有一點說好。”
“你說你說。”她笑靥如花。
“不住校,還住家裏。”傅審言瞥見她不服氣的眼神,輕揚了揚眉,“這是回學校的基本條件。”
說完他微微施力,将小臂從她的手裏抽出,梁映真愣了愣,慌忙松了手,真是高興得一時昏了頭。
“好吧。”
她答應得十分勉強,雖然心裏隐隐也明白他不會讓她住校的,毫無來由但就是知道。
“那什麽,還是謝謝你了。”這句說得十分有誠意。
如果他不說,她也不會知道休學這事,話又說回來,為什麽媽媽之前都沒有提過呢?
“那什麽。”傅審言重複說了這三個字,朝她扯了扯唇,“你打算一直這麽叫我?”
梁映真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聽他繼續說:“言言,好聽麽。”
目光疏淡,語氣卻是嘲諷。
“……”
她腦子轟的一下,呆了幾秒,以極快速度沖回床頭櫃邊拿起平板牢牢護在胸前。
“平板是我的你竟然偷看這是侵犯隐私你知不知道?!”你個變态!
後半句她氣極也沒出口,萬分艱難地忍下了。
傅審言擡着手腕,目光半垂,慢條斯理扣袖扣:“不設密碼,看不出你多注重隐私。”
“我現在就設置!”
她哼了聲,拿着平板特意背轉過去,拿生日當密碼太容易破解,想了想也沒好主意,便拿出院那天當四位數密碼,1201,簡單好記。
再轉身,房裏已沒有傅審言的身影,直到中午用餐時間,才見他從二樓帶密碼鎖的房間出來。
寬大的餐桌只有三人坐在桌前,傅審言一邊上首,安靜不語用餐。
到午後梁映真跟陳靜去做複健鞏固訓練,兩人算是相安無事,和他不在時并無區別。
“先生,有一個男人想要這會拜訪,說他是聖力房地産的總經理翟遠,放行嗎?”
晚上,傅審言在書房工作中途,收到電話時輕揚了揚眉,昨晚聖力的副總剛被經偵隊帶走問話,翟遠動作倒是快。
“帶他到會客廳。”
結束通話,他給石景寬去了電話:“聯系萬城許總,告訴他是時候收網了。”
“好的,傅總。”
翟遠在車被緩緩打開的門放行,經過路燈下寬敞的高爾夫球場及噴泉花園時心情五味雜陳,遙想當年傅承言意外身故、傅氏搖搖欲墜時,他曾妄想過趁傅氏之後敗落收購這個宅院。
而現在,風水輪流轉,卻是他求情到傅審言跟前。
翟遠被人引到會客廳坐下,不一會便有人端來茶水,請他稍等,這一等就是近一個小時,既然會被放行明顯傅審言此時就在樓上,但他明知也只能等着。
正在他焦躁不耐時,會客廳的門一開,傅審言緩緩邁步而入,神情自若,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淡笑着說着不走心的歉語:“勞煩翟總久等了。”
“哪裏,就一會兒不礙事。”
翟遠堆出笑容,試探着開口:“哎,嘉虹那個拍賣啊,出事兒了!我之前跟您透風說讓利,讓明科意思意思出個價,結果底下的人出的太少了,現在經偵非說我們三家圍标,昨晚把我那副總給抓了,說要調查。這個事兒吧,我想您肯定有法子,先幫我把人撈出來行不行?”
四天前,嘉虹地塊拍賣。
前期審核有資格的三家房企是明科、聖力和萬城。政府底價六萬,如果不圍标,造成惡性競争大有可能,拍上十萬也不是沒有可能,吃虧的還是房企自己。
翟遠事先跟另兩家通好氣,許以利益讓他們象征性出個價,明科和萬城就出個低價陪跑,那麽聖力只需比他們再多上幾百,便能順利拿下這塊地。
事先說好五百、五百地提價,而明科和萬城居然只出了六萬零十快,之後不再出價,出價六萬零五百的聖力自然成交,拿了地塊。
但政府怎麽可能允許幾乎是以底價賣出黃金地段,派出經偵調查是不是違法圍标,聖力拿下地塊,自然就将聖力負責投資的副總方照帶走。
作為聖力的老總,翟遠如何能不急?
此時門又被人打開,傭人進來添茶水,便出去了。
傅審言傾身拿起茶盞,徐徐吹氣,輕抿一口,吹一會,再抿一口。
翟遠心裏火急,話也先說了,只能幹等。
好不容易等他放下茶盞,他緩聲說:“副總被抓而已,換個副總不就行了?”
“這怎麽行呢?!”
江城誰人不知聖力地産的副總方照是翟遠的女婿,上個月孫女兒的滿月酒才辦,他怎麽能讓孫女兒失去父親。
何況,這根本不是高管一個人的事。
一旦被認定圍标,聖力三年內不得拿地,江城地貴,沒有房企會屯太多地皮,三年不拿地開發,基本也就涼了。
話一出口,翟遠看見對面年紀僅僅是自己一半的男人眼裏閃過的戲谑,霎時明白了,冷下臉沉聲道:“是你,和萬城串通故意低價構陷我們圍标。”
“是你先來找明科,怎麽能說是構陷,翟叔。”
傅審言淡淡叫出十幾年前的稱呼,翟遠一愣,又見他再拿起茶盞吹了吹,溫聲道:“我不過是幫你把戲做過了一點。”
翟遠猛地站起身,怒視着對面:“陰險!”
傅審言擱下茶盞,慢慢站直,嘴角那一丁點笑意隐去,垂下眼,目光不避不讓。
“何必道貌岸然,你我心知肚明當年你趁我哥出事,聯合做空明科股價,虧損不多不少剛好是一個聖力。我找回的,只是我應得的。”
翟遠久久沒有出聲,他當然記得聖力怎麽發家的,靠的就是當初傅承言出事時吸的那點血。
十幾年來明科和聖力合作頗多,他以為這位只看眼前利益,往事早已時過境遷。
原來是等一擊必中的機會。
翟遠萬分喪氣從會客廳出來,忽然回頭沖向身後的傅審言,如今萬念俱灰也顧不得其他了,只想洩憤。
他舉起拳頭沖過去,被男人敏捷擡手包住拳頭反手一擰,腰也被一腳狠踹,當即被踹出幾米遠。
“……啊!”
餐廳傳出一聲驚呼。
傅審言扭頭,目光淩厲一掃:“回去!”
梁映真穿着可愛的垂着熊貓耳朵的黑白家居服,手上握着剛倒滿的溫水,震驚地盯着地上捂腹蜷縮、已有不小歲數的男人,擡眼對上傅審言森然的目光,腳釘住一般動不了。
翟遠在地上大聲叫嚣:“你又有多幹淨,真當自己是道德标兵哪?!爬到這個位置有幾個手還幹淨,我告訴你傅審言!你最好把我摁死了不然我東山再起一定不會放過你!”
“來人,送客!”
傅審言微擡起手。
幾個訓練有素的人出現,輕易托起地上的翟遠往外走,他罵罵咧咧、充滿憤恨的聲音出門後也遠遠傳來:“……操|他媽你哥當年怎麽沒帶你一起走!”
越到後面越不堪入耳,梁映真握着水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忽然一只手掌輕貼上她的臉。
“叫你回去怎麽不回?”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神色溫和的男人輕摸了摸她的頭發,好似方才那個眼刀懾人的瞬間只是她的幻覺一般。
“我,我……這就回。”
梁映真微微避開他的手,拿着水杯轉頭上了樓梯,一個一個臺階地走,慢慢地,越走越急。
梁映真從卧室的衛生間出來,床上意外出現一個身影。
傅審言坐在常睡的一側,手中拿着本書淡定翻頁,床頭落地燈的光影給身穿睡衣的男人映上柔和的側影,腦中卻不可控地出現一小時前樓下那一幕。
她原地站了幾秒,花了好大工夫給自己打氣,才慢吞吞地走去床邊,動作更是緩慢地掀開被子,手機也不玩了,側躺進被窩便安靜閉上眼。
傅審言翻頁動作一頓,側頭看她背向自己、盡力抵着床沿的身影,可能只需輕輕一推就會掉下去,躲避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說過一周的時間,你不用擔心。”
那頭輕輕地“嗯”了聲,卻沒有往回挪的意思。
“夜裏翻身你會掉下去,往這邊一點。”到時摔着,還得他處理。
“不會的,我睡覺很老實的。”
傅審言隐有不耐,擡手覆上她單薄的肩頭,感到掌下一抖,竟還微微的戰栗起來。
“你害怕我?”
梁映真想否認,卻直覺她若真否認,身後的男人可能會動怒,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慢慢地轉過去一點。
“在樓下,看到你打人我……我是有點吓到了。”她小小聲地,老老實實地講。
傅審言放下書。
“我輕易不動手,今天你如果看全了,就該知道是他先向我動手。”他淡聲解釋,“有些原因在裏面,你記着是他應得的就夠了。”
“我看到了,只是……”
她忽的擡起眼,山泉般清澈的眼睛看向他,輕聲說:“你還會這麽對別人嗎,比如我呢?”
他反問:“你為什麽擔心我這麽對你?”
“不了解你的雷區啊,我也不知道剛才那叔叔怎麽惹怒你。我還給你做表情包……”
之前跟韓真佩吹水時說他會不會家暴,一看到他一腳便讓人起不來地,現在卻是完全不敢想了,她竟還鬥膽給他做狗狗表情包,簡直是在他的雷區裏瘋狂跳舞。
傅審言扯了扯唇,這話實在好笑,然而看進她一眨不眨、絲毫沒有玩笑意思的眼睛,默了默。
半晌,他重拾起一旁的書:“你是我的妻子,無需擔心。”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