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梁映真整張臉眨眼間紅成番茄, 白淨的耳尖也紅成一片。

“老、老公這種……怎麽可能叫出口?”

“我不要。”

她盤腿坐得筆直,定定地看着男人,認真擺明自己的态度。

“你這不是已經叫了麽?”傅審言揚唇笑了下。

梁映真的目光不自覺落進他薄唇揚起的弧度, 眼睛微微睜大, 似乎忘了害羞與話題的焦點,目不轉睛看得十分專注。

“看什麽。”

随着這句話,那點弧度消失, 又恢複成平日克制的模樣。

她半是驚奇半是遺憾地說:“你剛才笑了……我第一次看見你笑。”

男人的唇角瞬間緊繃, 抿得緊緊的。

傅審言伸出手掌, 拾起她的一只手, 輕輕把握, 拇指緩緩摩|挲她的手背。

“怎麽一下又嚴肅了……”

梁映真上身朝他傾過去,腦裏定定停留在方才那一刻他的笑容, 仿若冰冷沉寂的遠方雪山之巅升起旭日, 被明朗的太陽照耀,披上了一層淡淡金色霞衣般令人驚豔。

忍不住想留住那一刻,忍不住想再看他笑一次。

笑容裏沒有嘲諷, 沒有冷笑,只有非常随心的真誠,是第一次。

這些日子和他相處以來, 她的膽子漸漸大起來, 尤其是那次半夜把廚房搞得一團糟他沒說什麽反而給她做面, 時不時回想每一次都覺得甜蜜,他平常以冷漠的神情示人,可外表下的心未必冷漠。

她試探着伸出雙手,輕輕環抱他的腰,撐起膽厚着臉皮, 靠在他的胸|前仰起臉朝他笑:“笑一笑嘛,笑一笑十年少,我們就是同齡人了哦……”

傅審言垂眸睇了她一眼,不說話。

不拒絕就是有戲。

梁映真的膽子又大了一點,抱在男人後背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靠在胸|前的人也貼得更緊,一邊仰起臉繼續朝他笑,一邊手在後背找位置隔着睡衣悄悄撓他。

“笑一笑嘛,我想看我想看啊…你還說我是你老婆呢,哪有不對老婆笑的老公,哦?”

男人又垂眸看她一眼,沒出聲,另一邊的手卻拿起書。

此情此景,他竟然還要看書?!

她都放下身段叫他老公了啊!

“一下!就一下……”她更是豁出去般整個人黏住他,摟住他的腰輕輕晃,“笑一下就好了……好不好嘛?”

“嘛”的尾音拖得好長好長,抱住腰的手還在輕輕地懇求地搖晃。

傅審言的手還持着書,垂眸看向黏在懷裏的八爪魚,微啓薄唇。

梁映真眼睛瞬間迸出光,期待地仰起笑臉,聽見男人淡而清晰地吐出兩個字:“聒噪。”

“……”

一盆淬冰的水當頭而下。

梁映真覺得自己今晚真是很給他面子了,說讓叫“老公”也叫了,卻一個區區的笑容都吝啬,豁出臉撒嬌還被說聒噪。

聒噪?!

居然說她聒噪?!

她迅速松開手哼了聲,坐直後見他神情未變,又哼了一聲,轉身側躺進被窩,拉高軟被至後腦,一個後腦勺也不給身後的人看見。

傅審言無聲輕哂,一手拿書,另一只手掌伸過去摸摸她的腦袋。

指腹一碰到頭,人就往邊上一挪,手落了空,獨自停留在半空。

“過來。”

背對的身影不往裏靠,反而又往床邊小小地挪了一截。

他很輕地皺了下眉,頓了頓,收回尴尬停在半空的手,一邊看書一邊淡淡地說:“明天我出差一周。”

回應他的是卧室的安靜,旁邊蓋在軟被下的身影紋絲不動。

“過來。”

繼續安靜。

“映真,過來。”

以為叫名字我就會怕你了嗎?

梁映真縮在被窩裏,忍不住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贊。

以前看見他的眼神都不敢直視,現在叫自己的名字竟然也能無動于衷,真是大大的出息了。

下一秒肩膀被人扣住翻過來背抵住床面,整個人自然被壓在身|下,擡眼對上男人平靜而深沉的眼睛。

他還沒說話,她自己反倒先心虛上了,碎碎念道:“幹嘛這樣看着我,你還說叫你老公是理所應當呢,那我只是想讓你笑一笑,你都不願意……”

傅審言垂眸。

身|下的小女人垂着眼睛,只盯住他睡衣上的小紐扣,說話嬌聲嬌氣,眼神又委屈,又帶着一些理直氣壯的驕縱,和無意識流露出的一絲依賴。

她正依賴他。

心在這一刻幾乎是下意識的産生了微微的震顫。

“聽話,別鬧了。”他說。

梁映真有些呆愣愣的看着他唇邊的笑容,沒有想通他為什麽改變心意,就這樣笑了,如同雪山吹過的春意。

清冷卻沁人。

毫無征兆的,他的唇壓了下來,吻得深|入綿密又來勢洶洶。

過了一會兒,她意識到他的熱情有一些不同。

梁映真稍微躲避着,掙|紮了幾下,紅着臉拉下被推高至心|口堆疊的睡裙裙擺,從他的唇下扭開臉,手臂擋在兩人之間弱弱地抵住,小聲:“我說了呀,我例假來了……今天…今天不行的……”

她臉上的紅暈嬌豔欲滴,垂着眼睛,更加小聲地說:“下次…等你回來…就,就好了。”

“沒事。”

傅審言伏低身體,輕輕含|住她薄薄的泛起紅色的耳垂,低低地道:“我心裏有數,不會做到最後。”

抵在胸|前的手臂慢慢的放下了,身下的身體仿佛柔軟得不可思議。

寬敞的卧室裏亮起幾盞溫柔的小燈,照射|出昏黃的光暈,房內的呈設和空氣仿若凝固,只有牆面上映出的光幕上兩道剪影在晃動。

小燈映出的光芒,靜靜注視着糾|纏的一雙人。

翌日。

梁映真悠悠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大亮,卧室裏厚重的遮光窗簾合起沒有透進一絲光亮,她恍恍惚惚還有些困,身體也累,以為時間還早。

轉頭一看,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

她愣了愣,記起昨晚他說過要出差一周。

忽然慶幸他要離開一周,不然……

她拉高被子蒙住腦袋,不敢想昨夜怎麽就由着他胡來,要是他還在真不知怎麽面對。

手機來了電話,韓真佩的聲音懶懶散散,還在聽筒裏打了哈欠:“起了沒啊?別忘了約好中午一起吃飯哦,我還沒起,你要是起了等我一下……”

“呃,我也沒起呢。”

梁映真拿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居然十點了!

順手摸摸癟下去的小腹,難怪這會兒覺得肚子空空。

聽筒裏咯咯地笑了好幾聲:“不愧是我的好姐妹!那我再眯一會,待會早飯午飯一起吃吧。”

“好啊。”

梁映真起床去洗漱間,登時被鏡子裏胸|前和白皙的細頸上深淺不一的紅印驚住了,昨夜的一幕幕自動在腦裏回放,紅暈慢慢爬上臉。

他可真是……

狗變的嗎?!

她一邊氣一邊仔仔細細地上遮瑕,上完遮瑕和粉底用手撩起長發轉身反複照鏡子,唯恐有漏網之魚。

今天要見韓真佩,昨晚怎麽就忘了呢?

不然,她一定不會縱着他這樣亂來的。

待到中午和韓真佩在明悅中心碰頭,她挑眉細細打量一遍梁映真身上的穿着,半高領的無袖針織長裙,質地并不輕薄。

她看了一眼都嫌熱,“咦”了一聲:“你不熱嗎?”

梁映真努力維持表情,僵硬搖頭:“不熱。”

好在韓真佩一向心大,也沒繼續問,挽起她就往定好的餐廳走。

謝天謝地。

她終于松口氣,祈禱餐廳的冷氣足夠來拯救被針織長裙裹出的熱氣,順便在心裏一萬次罵狗老公真是狗變的下手沒有輕重。

寧城。

自從上次寧城明科錦悅出了問題,換上新一任負責人後,傅審言今天是第一次來視察寧城明科的各個項目示範區。

不僅去了示範區,還親自去工地視察,關注工程質量安全。

從早上八點落地在寧城機場,馬不停蹄地奔赴寧城明科的示範區,一天下來示範區連帶工地連續視察了七個。

入夜後示範區和工地都會關閉,一行人去寧城某酒店用餐,觥籌交錯,轉眼間幾杯酒下肚,回到車上時微微醺醉,他背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皮休息。

石景寬席間同樣喝了不少,安靜坐在副駕上,強打精神整理今天視察的成果和需要改進的地方。

車後排忽然出聲:“翟遠現在什麽情況,查出什麽沒有?”

石景寬翻出筆記本,很快回答道:“從他出逃到現在的所有航班我一直有派人盯,截止今天下午沒有翟遠本人身份的出國記錄,國內航班記錄同樣沒有,至于國內的行蹤派人去查了,暫時沒有消息。”

傅審言一瞬間睜開眼,目光清明而冷靜。

半晌,他扯了扯唇,眼裏卻無半分笑意:“國內和出國記錄都沒有?那就有意思了。”

“出逃到國外說明國內系統內有人幫他,沒在國內暫且不算大問題,如果是在國內……”

他擡起手,緩緩揉眉骨,石景寬在副駕靜默沒說話,根據經驗等吩咐。

傅審言腦海裏回想起翟遠上次在傅宅躺在地上叫嚣放過的狠話,本不必擔心,但他向來做事不會留下任何日後的隐患。

翟遠一日不出現,心頭總是記挂着。

這感覺,讓他不舒服且不習慣。

“如果人沒出去,以國內現在天網的水平,要麽翟遠是反偵察天才,”他頓了頓,語氣譏嘲,“我不信他有這能耐。”

“傅總您的意思是……”石景寬謹慎地問。

“要麽國內有人幫他躲藏,”傅審言擡手松動領結,解開兩顆扣子,“翟家上上下下房産全被法院封了,財産也凍結。沒有外部幫助力量,他寸步難行。”

石景寬會意:“我會再查翟遠的人際關系網。”

“要盡快。”

傅審言沒說話,目光淡淡望向窗外。

寧城在北方,無論是建築或是城市景觀,與江城都有很大不同,這裏的人也很有江湖氣息,夜色下的寧城少了不夜城的燈火,不那麽精致,卻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息。

傅審言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覺,沒來由的想念那次半夜久違的下廚,和坐在餐桌後漂亮的臉上滿是憧憬和乖巧的微笑。

他盯着握着的手機,半晌,輕扯了扯唇,按下撥通。

有什麽可猶豫?

她已經是他的。

“嗯?是你啊?”

電話很快接通,聽筒裏透過些微的電流聲的女聲依然清甜,在應酬後微醺的夜晚,如一杯清淡的薄荷水,清清涼涼的不自覺緩了幾分醉意。

“是我。”

他不自覺聲音也放得比平時柔和,“你這會在哪兒?”

石景寬安靜敲打鍵盤的動作一停,默默透過車內鏡朝後看了一眼,霎時震撼當場,不得了,傅總居然在笑!

“和佩佩逛街啊,剛看完一場電影出來呢。”女聲頓了頓,有些遲疑又有些雀躍和期待,“那……你呢?”

怪不得那邊背景頗有些嘈雜。

他說:“我在車裏,剛結束飯局準備回酒店。”

他居然乖乖回複了?

梁映真挽着韓真佩,另一邊手拿着手機在耳邊,心裏咕嚕咕嚕冒起甜蜜小泡泡,突然覺得傅審言也挺溫柔的。

這樣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聊日常,褪去兩人婚姻的聯姻初心,恍惚間有一種尋常恩愛夫妻的感覺,有些新奇,又有些沉迷其中。

大概是今晚看完一部愛情輕喜劇心情頗好,也可能是他的聲音在聽筒裏顯得格外低沉有耐心,還可能是他乖乖報備行程給她勇氣。

韓真佩的注意力似乎被旁邊腕表專櫃吸引,松開她的手轉頭進去詢問。

梁映真沒有跟過去,一個人在玻璃欄杆邊,握着手機,鞋尖在地上輕磨了磨,猶猶豫豫還是任由膽子壯大,故作輕快的玩笑語氣問:“傅審言,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聽筒安靜半晌,只能聽到偶爾劃過的車鳴。

她一下子懊喪,郁悶地一跺腳,都怪愛情片給她洗腦,居然跟傅審言這樣的男人調|情,還問你想不想我?

我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是吧是吧一定是吧!

真是,丢死人了。

她握住手機開始着急,該說些什麽話找補,給自己強行挽個尊。

聽筒裏卻有了動靜。

男人似乎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之後——

“嗯。”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深夜還有二更掉落~

實在抱歉,今天在高速開車沒法碼字,只能先發四千字啦,沒有準時六點更給各位小可愛道歉,本章有小紅包~

感謝在2020-05-30 18:05:22~2020-05-31 19:10: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_池卿 10瓶;42087871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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