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男兒鬥氣不長久

邝胤儒默默看我半晌,才慢慢踱着步走過來,将滿懷的桂花枝扔給燕兒,頭也不回的去了。

“胤儒這是怎麽了?哪根筋又不對了?”邝胤賢奇道。

蘇沐投給他複雜哀怨的目光,眼光狀似無意地看我一眼,也領着小青兒跟着邝胤儒走了。

邝胤賢只好把目光轉向我。我苦澀地一笑:“儒哥哥生我的氣了。”也沒心情跟她解釋,領着燕兒回去了。依稀聽見邝胤賢在身後喃喃自語:“為什麽要生氣呢?難道……”

回了端王府,我親自操刀上陣,和燕兒在廚房忙碌了一個多時辰,天色漸晚時,新鮮的桂花糕總算是出爐了,糯糯軟軟的,帶着桂花的清香,十分誘人。我囑咐燕兒給各房的主子們送些去,燕兒應了。

我又挑出特意做的七八塊笑臉,一塊一塊地裝在盤子裏,再拼成一個可愛的大笑臉,親自端去給邝胤儒。

邝胤儒書房的燈亮着,書房的大門也是開着的。

我托着盤子走到院子裏,便看到長長的書桌後,邝胤儒一只手撐着額頭,一只手拿着書,斜斜地坐在軟墊上,正看得入神。

我不由自主放輕腳步,将托盤放到身後,慢慢靠近他,想湊過頭去看他看的書。

“別藏了,大老遠我就聞到了桂花的香味,拿出來吧!”邝胤儒頭也不擡地開口,語氣低沉平緩,和平日裏沒什麽不同,看來已經氣消了。

我覺得十分挫敗,微微嘟着嘴,有些不甘心地将盤子放到邝胤儒面前的書桌上。

邝胤儒打開蓋子,擡起頭來看了看,便有些三分不解七分忍笑地看我:“額……桂花糕不都是方塊形的嗎?還有長這樣的,我怎麽沒見過?”

我不服:“還不都是因為你,我才特意做了這麽一個可愛的笑臉,你居然還嘲笑我!你不要還給我,我自己吃!”

邝胤儒斂了笑意,正色道:“你特意給我做的?”

我道:“可不是嗎?這可是獨一無二的,義父和賢哥哥都沒有呢!”

邝胤儒笑開了,用兩只鉗起一塊,放在嘴裏細細阻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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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的笑,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繞道他拿書的那邊,彎腰去看他手中的書:“我方才在院外見你看得入神,你看的是什麽書啊?”

邝胤儒将書翻到封面給我看,一邊咽着桂花糕,一邊道:“《戰國策?齊策》。”

我“哦”了一聲,再也找不到話說,一時間氣氛有些微微尴尬。

“那個……今天下午我把燕兒惹哭了,便用衣袖給她抹了抹眼淚。賢哥哥以為我被人欺負了去,才過來看看我的。”我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下下午的事。解釋完之後,又覺得自己根本是多此一舉,在心裏狠狠鄙視了自己一番。

邝胤儒正伸出去拿糕點的手頓了一下,半晌緩緩道:“我知道了。”

“什麽?我說了一堆,你就四個字把我打發了?至少也要說一句‘我知道了,是我不對,是我亂發脾氣,錯怪你了’才對呀!”我在心裏腹诽,卻沒留神管住嘴巴,小聲嘀咕了出來。

“我知道了,是我不對,是我亂發脾氣,錯怪你了。”邝胤儒微微臉紅:“可是我怎麽不記得我有亂發脾氣?”

我涼涼道:“是,你沒亂發脾氣,只是一不小心把花全扔在我的身上了。”

邝胤儒詫異:“扔你身上了嗎?可我明明記得是扔給了燕兒呀!”

我抿起嘴無聲的笑,眼神斜斜地看他。邝胤儒這才明白上當,口中的糕點便梗在了喉間,嗆得他直咳嗽。

我見他嗆得難受,便給他倒了杯清水,遞到他手邊。邝胤儒瞄我一眼,接過去喝了,嘴角上揚,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秦兒,你識字嗎?”邝胤儒問。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答:“識一點點,以前在家時我爹教過些。”

邝胤儒了然,指着手裏的書,笑着跟我說:“以後我教你。來,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濮上之事,贅子死,章子走,盼子謂齊王曰:不如易馀糧于宋,宋王必說,梁氏不敢過宋伐齊。齊固弱,是以馀糧收宋也。齊國複強,雖複責之宋,可;不償,因以為辭而攻之,亦可。”

“濮上之事,贅子死,章子走,盼子謂齊王曰:不如易馀糧于宋,宋王必說,梁氏不敢過宋伐齊。齊固弱,是以馀糧收宋也。齊國複強,雖複責之宋,可;不償,因以為辭而攻之,亦可。”我跟着念完,心裏恍然悟了些,一臉若有所思。

我想我以為的太平盛世,可能也并不是真的那麽太平盛世。只是他們都不想讓我知道,我也樂得裝作不懂,這個天下的興衰榮辱,其實跟我一個小女子,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因前一夜我累得慌睡得早,桂花糕又新鮮松軟,吃的多了些,今晨起來,便有些積食。胃裏漲漲的,整個人也是昏昏沉沉的,沒什麽力氣。

燕兒便建議我:“王府裏的花園雖比不上皇家的園林那麽大,但還是有些中看的花花草草。姐姐既是積了食,不如到花園裏去走走。散了胸中滞留的氣,也就好了。”

王府的花園就在蘇沐住的春暢園附近,我有些猶豫。我與蘇沐雖然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她對我的态度也是不遠不近的,但我總直覺着她對我已大不如從前那樣和善了。

燕兒十分善解人意:“姐姐是不是覺得沐夫人最近變了很多?雖然看不出來,但我也有這種直覺。不過現在時辰還早,想來沐夫人定沒起來,應該是遇不上的。”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我和燕兒初初結成姐妹,實在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只好挽了她的手,去後花園走走。

我與燕兒兩人剛走到花園,便雙雙覺得詫異。只見蘇沐所在的春暢園湧出一群人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焦急和倦怠。逮住一個下人一問,那人道:“沐夫人昨天深夜突然吐血昏迷,請了大夫診治,說是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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