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夜空陳鶴絕跡飛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我當初就不應該救你。如果可以,我寧願我們從來沒有遇見過。”邝胤儒說完,慢慢離開了我的帳篷。
“如果可以,我寧願我們從來沒有遇見過……”
當他的身影慢慢消失,我低低重複這句話,不覺失了神。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解釋的呢?如果解釋,我又能說什麽呢?
說我恨邝罙銘所以要亂他的後宮助邝胤賢奪取天下?
還是說赫荃琳的死與我無關都是她罪有應得?
更或者幹脆把一切攤開,把整顆心都擺在他的面前,祈求他原諒?
我能說什麽呢?
我坐倒在地,淚流滿面。
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以邝胤儒的決絕,再沒有挽回的可能!
最初的相遇,桃花樹下的粲然一笑,換婚的意外,入宮的訣別,清華宮的誤解,送嫁一路上的保護……
一點一滴,都是慢慢累積而成的回憶。
“公主,你不要這樣。儒世子向來嘴硬心軟,要是看見你這樣,指不定要怎麽責罵我呢!”
雙荷手足無措的在一邊安慰我。
邝胤儒向來嘴硬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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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邝胤儒向來心軟,如果我認錯,請求他的原諒,一切就會煙消雲散的……
我仿佛抓到黑夜裏的一絲曙光,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沖出了自己的帳篷。
我要找到邝胤儒,我要把一切都攤開了來說,我只要他的原諒!
邝胤儒的帳篷裏沒有點燈,黑黢黢的一團什麽也看不見,我走到帳前,問守門的軍士:“邝将軍在嗎?”
那守門的軍士是個年紀不大的新兵,他行了禮,回道:“回公主,将軍出去了還沒回來。”
我見他說話間有意無意地往邝胤儒的帳內看,眼神躲閃着我的注視,心知邝胤儒肯定就在帳內,而且已經交代過,不管是誰來都不見。
我提高了聲音道:“我知道了,我在這裏等将軍回來。”
“公主,這……這怎麽行……”那軍士為難道。
“沒關系,我就在這裏等他回來,你該怎麽就怎麽吧!”
大概是我的語氣太過固執和僵硬,那軍士只好道:“是。”
四周都是空曠的安靜,時間一點點流失,雙腿漸漸沒有知覺。
眼前的那頂帳篷還是黑黢黢的沒一點聲響,我不知道此刻的邝胤儒在作什麽想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響起那軍士惶恐的聲音:“公主,回去吧!夜裏涼,您千金之軀,要是有個什麽閃失,奴才擔當不起啊!”
我還是搖頭:“不,我要在這裏等邝将軍,我有話跟他說!”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吳蒙也來了,見我堅決的樣子,只是搖着頭嘆息。
“公主,邝将軍是不想見你,你又何必……就算你在這裏等到死,他也不會見你的!”
他不是不在,是不願見我……
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慢慢碎掉了。
吳蒙嘆完氣,又伸手來扶我,道:“回去吧!”
我眼前一黑,幾乎支持不住就要倒地,吳蒙立馬扶住我。
意識快要喪失的那一刻,我聽見周圍的各種嘈雜聲,有雙荷的哭聲,有吳蒙的驚叫,還有侍衛們混亂的聲音,但沒有邝胤儒。
我覺得很累,慢慢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兩天後了,我躺在厚厚的被褥中,馬車依舊在轱辘的響着。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透過漫漫紅紗看見邝胤儒面無表情的直視着前方,表情是說不出的冷漠。
他沒有看見我醒來,我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躺着靜靜地看着他,就這麽一直看了許久。
兩天的時間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度過了。
第三日,送嫁的隊伍到了巫馳郡,這是送嫁的最後一郡了,過了這一郡,将我成功交到迎親的楚國隊伍中,邝胤儒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到了午時,我們出了夏國的土地,踏上了楚國的地界。
傍晚的時候,就到了我和段非煙約定的地點——巫馳山。
邝胤儒早已經将我早些日子說過的要在巫馳山停留的願望說給吳蒙聽了,吳蒙早已安排下去。
到了巫馳山,車隊并沒有直接走官道,而是繞過管道,緩緩駛到了巫馳山的山腳下。
進了楚國,我已經被迫換上了那身喜服,鳳冠霞披,金光奪目的豔麗,讓人說不出的痛恨和反感。
我下了馬車,在吳蒙和邝胤儒等一衆護衛的保護下一步步登上了巫馳山。
巫馳山處在楚夏兩國的國界上,算是方圓百裏的最高山,我們登上山頂時, 只見濃霧重重,鎖住了整個巫馳山的上空,遠處的風景卻都看不清楚。
我跪拜了天地後,就站在巫馳山的頂峰默默許願:“願他一生平安幸福!”
傍晚的山風吹着,有些微涼。
我在心裏默數:“十,九,八,七……”
數到“三”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了喊殺聲。
我知道,段非煙來了。
我不知道這次的行動,段非煙是不是出動了整個沉香樓的人馬,只見整個算不得大的山頂上,到處是穿着黑色勁裝的殺手,正和吳蒙邝胤儒帶來的人馬打成一片。
這些人的武功較之前的刺客不知道高出了多少,不多時,邝胤儒他們的人就橫七豎八倒了一片。
滿地的狼藉,這樣血腥的場景,無論見多少次我都不會習慣。
我站在邊緣,完全的不知所錯。
我開始後悔了,因為我的關系,其實已經死了很多的人,現在,還在有人不停為我流血……
正茫然間,邝胤儒一把拉過我,将我護在身後,臉上依舊是冷漠的神色,眼神中卻多了些擔憂和焦急。
他低低說:“跟着我!”
這一句簡短有力的話,勝過千言萬語。
我想,邝胤儒也許沒有原諒我,但他的心裏,卻已經不恨我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含着淚笑了,有着一句話,也夠了。
邝胤儒的侍衛一個個倒下去,吳蒙也不知道被沉香樓的人引到了哪裏,整個山頂上只剩下我和邝胤儒獨自面對着漸漸靠過來的黑衣人。
我的眼神好,一眼就認出來那領頭的人正是段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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