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輾轉又落風塵裏

蘇秦死後,屍體由邝胤儒送回了夏國。

蘇秦的屍體運回京都那天早上,沿街百姓跪地痛哭,聲恸長空。

邝罙銘朝服都沒來得及換,就一路奔向午門,扶着蘇秦的棺木,久久不語。

而邝胤儒更是在宮人們接手棺木的時候,死死抱着不肯撒手。最後是邝胤賢将他擊暈,才讓蘇秦得以入土為安。

那一天的京都無比的混亂,整個午門都雁蕩着悲哀的氣息。

不僅是為韶華正好卻亡命他鄉的公主悲哀,還是為了自己未知的未來悲哀。

邝罙銘大怒,追究下去,當即以保護不力的罪名,将邝胤儒打入天牢,判處極刑。

文武百官上書求情,邝罙銘不允,拖了不過十餘日,邝罙銘就堅持問斬了邝胤儒。

據說邝胤儒人頭落地那天,京都內哭聲震天,軍民義憤填膺,滿街罵聲一片,紛紛明裏暗裏指責皇帝不出兵攻打害死公主的燕國,卻先斬重臣,是非不分,忠奸不辨!

随後,端王爺傷心之下交出了兵權,退隐田間。

滿朝的怒氣更甚,甚至有三朝元老,當今丞相赫章秉上書邝罙銘,痛罵他昏君。

邝罙銘大怒,當即将赫章秉遣退。

就此,先前後宮的餘波再一次被掀起來,三大家族聯合邝胤賢,控制了朝中勢力,在來年一月份的時候實行兵谏,一舉将邝罙銘從皇位推了下來。

二月份,邝罙銘從皇宮中逃脫,集結舊部,蓄謀反擊,終被邝胤賢所壓。

邝胤賢皇位坐實,邝罙銘不得不轉入暗部,力圖匡扶自己的統治。

而我如今所在的紅袖樓,應該就是邝罙銘的一個主要據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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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一切的時候,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腦中一片空白,耳朵裏都是嗡嗡的聲音,停都停不下來。

邝胤儒死了?邝胤儒竟然死了?他竟然被邝罙銘問斬了?

我想我當時的臉色一定很慘白很難看,因為汐謹警惕地看着我,似乎是在觀察我,不明白我突然的悲痛是為了什麽。

看了半晌,她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我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中,根本沒心思去騙她,汐謹一走,我整個人就癱倒在床上。

天啊!要我怎麽相信呢?

邝胤儒……那個儒雅君子,那個一身風姿傲骨的男人,竟然被腰斬了!

那是我在這個世界最最牽挂的男人!

那是……我深深愛着的男人!

我真不敢想,邝胤儒親自護送我的屍體返回京都,會是什麽樣的神情。當他扶着我的棺木不撒手的時候,心裏再想的是什麽!

墜下懸崖的那一刻,他驚駭莫名的神色還深深刻在我的腦海中,如同倒轉的鏡頭一樣不停回放!

我不敢想象,那樣鮮活的邝胤儒,竟然死了!

邝罙銘!

又是邝罙銘!

我将頭埋在雲被中,緊緊攢着拳頭,腦子裏亂成一團沒法思考,心理的憎恨卻越來越盛。

本來已經放下了對他的仇恨,但是這一刻,我只想把他千刀萬剮!

“吱呀”一聲,門突然開了,随後,我聽見邝罙銘的冷漠的聲音帶着譏諷地說:“說吧,你是端王府裏的什麽人?”

我猛然丢開頭上的雲被,猛地站起身來,照着感覺到的方向,撲了過去。

邝罙銘頭一偏,躲過了我的襲擊,然後一擡手就制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前。他漆黑的眼眸緊緊盯着我,吐出的話越發冰冷:“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是不說?”

我掙不開他的束縛,只恨聲回答他:“你會有報應的!”

邝罙銘的瞳孔猛地收緊,然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猛地将我往前一推,我腳下不穩向後甩去,頭撞在床沿上,撞得我七葷八素的,眼前一片金星亂舞。

邝罙銘随即走過來,彎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你這張臉跟她真是像,要不是親眼見過她的屍體,我都還以為又見到了她!”

她?難道他在說蘇秦?

果然,邝罙銘繼續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張臉真是讓我恨得牙癢癢?要不是她,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一步!我對她一片真心,她卻處處設計我……所以,你說我該不該把你千刀萬剮洩憤呢?”

我疼得很,但是仍然堅持和他對視,不服輸地看着他回道:“既然這麽恨蘇秦,卻又偏偏一心記挂着,你真是犯賤!”

這話一舉擊中了邝罙銘的弱點,邝罙銘的眼睛猛地眯起來,眉頭皺得很緊,随即,猛地一巴掌煽到我的臉上:“你還不配提她的名字!”

清脆的“啪——”的聲音過後,我們兩個都懵了,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邝罙銘卻突然瘋了一般抓住我的肩膀,将我從地上拖起來。

他的雙手很用力,差點捏碎我的骨頭,只聽見邝罙銘近乎咆哮的聲音回蕩在屋子中:“你說了她的名字……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我被他搖晃得受不住,肩膀和頭都疼得厲害,身上的傷也痛起來,加上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幹脆再也不強撐着,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再醒來,邝罙銘居然還在屋子中還沒走。

我睜開眼睛,看見他站在窗前的身影,所幸又閉上繼續裝睡。

“別裝了,我聽見了你的呼吸聲。”

誰知道眼睛剛剛閉上,邝罙銘冷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聽起來還算平靜,看來那場暴風雨過去了,我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沒等到我的回答,邝罙銘卻沒回頭,仍盯着窗外看,淡淡冒出來一句:“會歌舞樂器嗎?”

他平靜了,我倒摸不透他心裏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當即點頭回答:“會。”

“很好。”

邝罙銘轉過頭來,“三日後是七月初十,是紅袖樓每年一次的選珠會,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必須得到那顆夜明珠,然後将一個人給我留住。”

我冷哼一聲“我憑什麽要為你做事?”

邝罙銘不答,反而問了我一個不相幹的問題:“你摸摸你的頭,還疼不疼?”

莫名其妙!

我心裏想着,卻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一下頭。

不痛,那樣重的傷勢,居然一點都不疼了!

“你在摸摸自己的手腳,掐掐看,疼不疼?”

我一驚,連忙照做。手腳的肌肉都是軟軟的,可是,就算我用盡力氣,掐的皮膚表面都浮起了大塊的青腫,卻仍然感覺不到一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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