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恭迎尊上

時間倒退至昨夜, 半夜三更,月黑風高。

難以被人找到的一處幽暗密室內,熟悉的五人圍聚在一起。

“還是沒一點消息嗎?”曾經逆塵教的五大長老, 如今只剩下北落師一個。再看面前的三大護法剩下太微、天市,四大散人還剩下魅、魍,每個人身上充斥着焦慮,臉色都不太好看。

真是何處話凄涼。

距離閻攸寧離開逆塵教已經過去二十多年, 他們四處尋找、掘地三尺,除了十二年前突然有個消息說魔僧出現在仙域白林內, 舉動莫名地殺死了所有金冠琉璃鳥一事外,就算正道對此義憤填膺, 他們便沒有找到過閻攸寧其他蹤跡的消息。

紙是包不住火的。

閻攸寧将珍寶閣洗劫一空的一年後, 不知何人洩露了此事, 對逆塵教觊觎已久的其他魔教将這些看在眼裏,一直都蠢蠢欲動。

其中對逆塵教最為觊觎的便是之前僅次的婆海剎,巫祺然早就對逆塵教這塊地頗有興趣,得知此訊息後, 終于有所行動。

別看巫祺然如今修為是合體後期, 十二年前其實剛剛合體前期。當年, 就算他與閻摩相當,卻因為忌憚同在一處的閻攸寧,一直都韬光養晦, 心裏早就憋足了火氣。

故而,聽聞此事後, 在對付逆塵教一事上更是牟足了勁兒。

更有心懷鬼胎者, 找此機會便攪得逆塵教內部混亂不堪, 就此, 逆塵教的威名如今在修真界已經成了個笑話。

許多教衆先後離開逆塵教,包括趁亂轉投婆海剎,假裝示弱的他們這五人。

畢竟婆海剎擁有冰魄銀草,只要被巫祺然認可,便可受其眷顧,或許就有了讓修為提升的機會。

誰又能不想要如此好處。

“這麽多年過去,我們早該放棄了,況且,咱們還都深中蠱雲毒,哪還有能力反抗巫祺然。”曾經是個大胖子的太微法王陰沉沉道,“今日是最後一次在這裏相聚,以後咱們各修各法,別再說什麽逆塵教的往事了。”

當年為保命叛入婆海剎時,五人皆服用婆海剎的蠱雲毒,還是那種半年需要服用一次解藥的,否則就必死無疑,最終将會直接化成一灘毒水。因這些年寝食難安,太微已從一個大胖子變成了一個瘦子,即便吃了不少助長修為的丹藥,修為卻只堪堪從元嬰中期到後期。

如今在婆海剎雖然地位不及當年,但好歹看在修為的份上,婆海剎教衆就算瞧不起他們,卻也不敢方面和他們較真,也就是背地裏嘲笑他們沒一點骨氣。

可魔修要什麽骨氣,也就是他們曾在逆塵教有點身份,實在無法接受當下的事實,才保持“混吃等死”的狀态,否則在婆海剎早就混得風生水起了,哪輪得到別人給他們眼色。

這些不忿也就罷了,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巫祺然新提拔的護法池醉,不過四十歲都不到,竟然就達到了別人數百年都可能無法到達的境界。而他們這些百歲的老怪物,還要對一個年紀輕輕的人畢恭畢敬,怎麽想都讓他們羨慕嫉妒恨。

其他人臉色都不好,他們并非有多崇敬閻攸寧,最不能接受的還不是閻攸寧不聲不響帶走了珍寶閣所有寶物。

他們現在雖然投誠,但婆海剎根本沒人當他們是自己人,他們用邪魔外道的辦法修行更進展不大,但要是珍寶閣還在,用上那些天材地寶,他們的修為絕不僅此。

只要一想到閻攸寧用着易容丹,在外面恣意逍遙,他們就覺得憋屈得很。

北落師臉色鐵青,一錘定音道:“好,就此之後我們各修各法,反正魔僧行苦也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就算今後真的見到他,也別給好臉色。”

衆人紛紛應和,回到婆海剎時,恰好碰上總是嘲諷他們不知羞恥無能投敵的穆曉霜。然而,平日裏見到他們鼻孔朝天的少女,今日只瞧了他們一眼,随後指了指他們,和身邊的護衛像是介紹起來,言語裏依舊帶着譏諷。

聽得他們牙癢癢,但沒人敢真出手教訓穆曉霜。

誰讓穆曉霜是婆海剎的寶貝疙瘩一樣的存在。

那護衛只是瞟了他們一眼,眉眼略帶淩厲,帶着難以言喻的詭異熟悉感,然後便視他們如無物般與他們擦身而過。

“你說氣不氣,現在連個護衛都能給我們眼色看!”太微憋着怒火道。而且他還比不上穆曉霜一個女孩的修為!

氣死他也!

其他四人亦是憋屈死了,很想一拳給護衛打得魂飛魄散,最終還是未能出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等他們修為上去,奪過那些護教護法長老等位子,婆海剎又将是一番新氣象,十二年都忍下來了,再忍幾年又何妨。

這時的北落師等人,并不知道與他們擦身而過的便是他們苦尋不着的尊主。

……

丹藥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閻攸寧到中途又開始用金靈根靈火不斷煉制,到後半夜爐鼎裏的靈火終于緩緩熄滅。

爐鼎打開,十顆撫靈丹悠然飄出。

池醉如今使用的那些功法,每時每刻都在加重靈根破損,繼續這般作踐自己,不出十年,絕對西歸。就算禪蓮心燈能活死人肉白骨,可解萬毒,這點卻是對凡人而言,對修士來說,禪蓮心燈能助提升修為,卻沒到可完全治療損毀靈根的地步。要治療靈根,還需要另外的方式。

而撫靈丹,顧名思義,是為安撫靈根之傷而成,同時連帶着也會能治愈丹田。所用天材地寶珍貴異常,閻攸寧也是下了血本煉制而成。

池醉的丹田和他的靈根一樣,都在不斷損毀,如果不是池醉修行的功法有異,斷不可能再繼續修行下去,換做其他人早就靈根崩壞,最後成廢人一個。

池醉到來後便沒再離開,自人上人話題後,再沒交談,直到閻攸寧将裝進瓷瓶的丹藥給池醉,道:“撫靈丹,每日一顆,十日過後,我會根據靈根情況再做接下來的安排。”

池醉詫異地接過。

“你應該知道,再如此修行下去,結果是怎麽樣吧?”閻攸寧雖說疑問句,但其實不言而喻。

池醉臉色難看,并不吭聲,蒼白的皮膚下青白的血管清晰可見,瞧着便引人憐愛。

在極寒界時,閻攸寧還想着不會再管池醉,現下卻又改變了主意,畢竟難得找到這麽個便宜徒弟,不知不覺竟然舍不得割舍。

閻攸寧拍了拍池醉的肩膀,手掌下是膈人的骨頭:“阿醉,十二年前我一點點修複你的靈根,給你兩本功法,可不是為了十二年後見你比過去更糟的。你說你想變得更強,但有沒有想過,你變強之後,還未成事便死了呢?”

池醉擡着尖尖的下巴,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似有水光滟潋,再仔細看去,又覺得只是錯覺,但裏面撼動的情緒真的。

“……我錯了嗎?”池醉嘴唇顫動,半晌後,聲音像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似的艱難道。

閻攸寧知道池醉這時候要的并不是對錯與否的回應,只是眼神認真地注視對方,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般,少有的嚴厲道:“你體內因為紅蓮心蕊的緣故,當年火靈根得以占據上風,你是不是試過繼續修行《水火既濟卷》,即便有《定禪秘法》調和,但兩種靈根還是得不到平衡?”

池醉想起過去,艱難地點頭。

如果兩本秘籍能事半功倍,他當然不會想走歪門邪道。

然而,事實就是當年他用了一年時間,修行卻毫無動靜,甚至每每都覺得水火靈根在體內猛烈碰撞,難受得很。

“是我低估了你對于強大的執念。”閻攸寧嘆息道,“我曾說過,讓你耐心一點,你終是沒聽進去。”

原著中的池醉靠着紅蓮心蕊一躍踏入化神前期,看似破除了相克功法到元嬰為止的弊端,但之後有關池醉的劇情不多,關于他修為上的進展更是寥寥幾筆,只說他感受到了瓶頸,再無法精進,最後便成了解救女主角的工具人。

閻攸寧以為有了讓池醉修為一蹴而就的紅蓮心蕊,奇妙融合他的水火靈根後,池醉就能靠着兩本秘籍穩步成長。

然而,閻攸寧的穩步和池醉追求的并不同。

《水火既濟卷》講的是水火相反相成,但若本身火靈根就強于水靈根,兩種元素不斷碰撞,需要不斷錘煉水靈根,忍過數年的磨煉,之後水火靈根自然能相輔相成。

但是——

池醉放棄了此種錘煉。

此時,池醉像只被踩了一尾巴的貓咪,身側的手握緊成拳,微微顫抖着,眼睛都略有些紅了,仿佛在控訴閻攸寧的言過其實。

閻攸寧冷聲道:“我只問你,願不願意放棄目前修行的功法,按時服藥,每隔三日泡一次藥浴,按照為師的安排來修行?”

四目相對,最終池醉還是在閻攸寧冷淡的神情中敗下陣來,他慢慢伸手抓住了閻攸寧的衣袍一角,猶如抓住僅有的希望,仰頭望着閻攸寧道:“徒兒聽從師父安排。”

“再不聽話,我可要動怒了。”閻攸寧板着臉道。

池醉滞了一下,還好意思問道:“師父會如何動怒?”

“狠狠搓搓你的銳氣,讓你知道何謂真正的強大。”閻攸寧一個手刀輕輕劈在池醉頭上,池醉的脖子瑟縮的一下,卻還是擡着下巴望着他。

真是一點不怕他。

池醉兩眼直直地看着閻攸寧,自從再遇後一直都顯得銳利霜寒的眉眼,倏然微微彎了彎眼角,柔和了極端的戾氣,顯得柔軟又乖巧,笑意與兩點淚痣纏綿,整個人都多了點冰雪融化,草木萌發,百花齊放的豔麗感。

這樣的笑顏稍縱即逝,卻足以讓人驚豔記住許久。

閻攸寧讓池醉先服下一顆撫靈丹調息,他又親自調配了一些之後藥浴的草藥,還剩下一些需要池醉找人去采買了。

到傍晚時,書房外傳來有些急躁的腳步聲。

吸收撫靈丹的時間比一般丹藥要久一些,閻攸寧讓池醉繼續,他上去看看。關上密室的門,門外是穆曉霜急躁的敲門聲:“池護法,你在這裏嗎?”

“進來吧。”閻攸寧說道。

穆曉霜敲門的聲音滞了一下,然後推門進來,又關上門,轉頭對上閻攸寧,四下找了找池醉,沒找到,便直接對閻攸寧道:“左丘前輩,魔主發現那株冰魄銀草不見了!”

“詳細說說。”閻攸寧不疾不徐道。

穆曉霜急躁地抓了抓腦袋,原本梳着整齊秀美的發型都有些亂了,但她渾不在意,柳眉緊蹙道:“下午申時一刻,演武場正進行到白熱化,魔主到來後卻大發雷霆,那些新來的護衛倒地的倒地,吐血的吐血,都被折磨得不輕。我猜測,魔主前往演武場前應該去了極寒界,現下,他下令搜查整個婆海剎城所有人的院落,包括池護法的都不會放過,很快就會有人來這裏搜查的。”

穆曉霜急急忙忙說完,見中年人依舊優哉游哉的樣子,看得她都有些咬牙切齒,覺得皇帝不急太監急。

“這沒什麽。”對方悠悠道,“池醉是你們魔主很疼愛的護法,想來那些搜查的也不會太過不敬。”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又有哪裏不對。對方越安定,穆曉霜越憤憤不平,轉念一想,這人修為比魔主還高,她真是擔心個屁啊,忽然怒從心起,問道:“左丘前輩,您難不成之後一直要扮成護衛待在這裏嗎?”

“看我心情。”閻攸寧随性道,他的耳朵微微動了動,有搜查教衆朝着這裏而來。

穆曉霜詫異過後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果然是白擔心,又看了看左丘珩的表情,明知故問道:“您是為了池護法留下的嗎?”

閻攸寧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穆曉霜又凝視對方半晌,忽然笑了笑:“倒是我多管閑事了。不過你和池護法還是小心為上,我先告辭了。”

她本以為這茫茫天地間無人與池醉有所連結,這才導致池醉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的性格。這種漠視并非站在高處,俯視衆生的傲然不群,而是将自己圈在一塊地方,別人走不進,他也不會走出去的心如堅石。

但原來,池醉其實有個重視的師父。

這師父看起來也并非無情無義之人。

穆曉霜離開院子時,看到搜查的教衆往這邊趕過來,再朝書房看去時,書房門已經關上。她莫名站在原地看了會兒,等搜查的教衆一間間房敲響門,敲到書房時,熟悉的青年打開房門。

一身簡單的白衣加紅袍,站在天地間,即便什麽表情也無,渾身生人勿近的氣質,亦是最引人注目的顏色。

池醉像是意識到穆曉霜的視線,看了她一眼,穆曉霜自然地笑着朝池醉打招呼。池醉一如既往不太熱情,微微點了點頭。

從穆曉霜這邊看過去,覺得池醉的氣色前所未有的好。

護衛隊長恭敬說明來意,池醉就只是站在那裏,收斂威壓,那稱得上讓天地黯然之色的容貌,眼角眉梢冷漠如冰,仔細看還有一點戾氣,刺得侍心生懼意。

沉默中,護衛背上濕透。

“既是尊上的意思,搜吧。”池醉終于開了尊口,側身讓開。

護衛隊長大大地松了口氣,其餘人等便用快速地搜查了一遍院子。誰都想快點完成這個任務,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留。他們都知道池醉生人勿進的性子,不論是誰闖入池醉院子裏都是自尋死路,到池醉這裏搜查,不過是照章辦事,但還是害怕得很。

池醉看着護衛們離去的背影,再度把書房門關上,将空無一人的室內掃視一圈。

此時,就算巫祺然出現找到密室,也絕不可能找到閻攸寧。因為閻攸寧說還是他去尋一些難找的天材地寶,很快就會回來,已經離開這裏。

雖然在婆海剎能找到大部分藥材,但閻攸寧說另一部分需要自行尋找。池醉覺得閻攸寧還有事情要做,誰沒有明說,卻又心知肚明。

閻攸寧臨走前還生怕池醉不安說道:“我會回來的。”

池醉愣了一下,眼裏映出閻攸寧淩厲又透着點溫和的眉目,和真正的容貌不能比,卻莫名觸及到池醉的左胸腔,心口重重被敲擊着。他有些難以呼吸,卻又不想移開目光,“嗯”了一聲後,眼看對方自眼前消失。

池醉蹙了蹙眉,擡手放在心口,已然紅透的脖子顏色迅速蔓延到耳垂和臉頰上。

片刻後,心口終于恢複平靜。

池醉放下手後,眼睑微阖,嘴唇微微動了動,卻又不知道想說什麽。

思緒很亂。

只能拼命轉移注意力。

就算婆海剎布滿天羅地網,只要閻攸寧想,花些心思總能來去自如。更何況,因為歡慶大典在主城舉行的緣故,婆海剎教又在主城內,即使布下了各種壓制陣法和結界,卻還是給一些人留下了機會,如閻攸寧這樣的大能,更是能随心所欲。

歡慶大典在即,婆海剎城中卻因為一株冰魄銀草失竊而鬧得很是混亂。這消息也不知從哪裏傳開的,一些前來的魔修都抱着看好戲的心态,對這日益壯大的魔教之首此時的遭遇很是幸災樂禍。

反正還剩下一枝冰魄銀草不是。

烏央央的人站在主城內,注視着前方的高臺,身着寬袍大袖,容貌氣質都格外出色的婆海剎三大護教大王、兩大護法走到臺前。

另有四大護衛站在兩邊,四位長老坐在寶座的下方兩側。

所有人中,屬池醉最惹人注目。

鬓邊一縷白發讓池醉的氣質更顯清冷,加上蒼白臉龐上眼角的兩顆淚痣,高高在上仿若谪仙的人卻成了魔修護法,仿若沾上污泥的蓮花,高潔與邪惡混合在一起,這種反差反而更叫人欲罷不能。

青年光是站在那裏便讓人心生邪念。

如果不是忌諱池醉的實力,有不少行歪門邪法的魔修真想馬上和池醉滾到床上去。

可惜了。

不少人內心腹诽,本性難移,眼裏多多少少流露些許觊觎。

本來新任的兩護法都要講話,為個人樹立形象,但池醉一向不喜做這些,衡敘習慣性的一人說兩人的話。

反正是些漂亮話。

而池醉站在一旁,俯視臺下那些魔修的時候,自然察覺到那些別有用意的目光,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下一瞬,那些人便同一時刻感覺到和池醉四目相對,還未來得及生出旖旎心思,一道抹殺神識般的殺意猶如實質的刺向這些人的眼睛,好幾個魔修趕忙捂住臉,只感覺到一陣溫熱從眼裏流出來,随後不約而同的吼叫起來。

然而他們聲音卻像是憋在喉嚨裏似的,任憑他們怎麽嘶吼,卻像是脆弱不堪的凡人般,抓着喉嚨不久後,瞬間失了氣息倒在地上。

一些幸免于難的魔修全都臉色難看,再也不敢臆想。

池醉收回目光,擡手讓人收拾掉下面魔修的屍首。

配上衡敘溫文爾雅的聲音:“魔主喜好廣納賢才,任何希望加入婆海剎的修士,我們都很歡迎。除了那些,徒有虛名、夜郞自大的。”

重音點綴八個字,更顯意味深長。

某種意義上,池醉的手段和衡敘的話語讓魔修對婆海剎更是忌憚。

再說閻攸寧,他确實有無法明說的事要去辦,離開池醉的居所後便隐匿氣息,輕而易舉躲過了那些護衛的巡查。

根據昨晚下在北落師身上的細微定位法術,他很快就來到一個小院。只有池醉院邸的四分之一大小,對比在逆塵教時的待遇可謂天壤之別。

小院外部有一個防禦結界,對于婆海剎的人而言還有些破解難度,對閻攸寧來說卻再熟悉不過。

閻攸寧身形閃動,在結界幾個地方注入自身一點法力,随後曲起食指彈擊在結界命門上,霎時間,結界瞬間崩壞碎裂。

北落師等人察覺到結界被破壞時,心神緊繃地拿起武器面面相觑。

他們不知這肆無忌憚破壞結界的人是誰,對方氣息隐藏的非常好,修為絕對在他們之上,這讓他們更加戒備。

那人沒有進來,似乎正等着他們出去。

北落師咽了下口水,看着其他四人的目光,仿佛都在說“你以前好歹也是個長老”。

魅護衛順了順長發,妖嬈道:“北長老,我們現在就是婆海剎的手下敗将,歡慶大典都沒邀請咱們,頂多也就是有人來嘲諷幾句,打得過就直接揍上去,打不過也就是卑躬屈膝。咱們又有什麽是放不下的,走,一起去拜會下到底來者何人。”

北落師心想也是,深吸一口氣後不斷給自己打氣,捋着胡子擺出曾經長老的姿态,昂首闊步地朝着門口走去。

魅護衛的一席話,倒也讓另外幾人心定,跟在北落師身邊準備時刻戒備。

等待不過半盞茶,閻攸寧卻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逆塵教幾個人剩下的怎麽變得如此婆婆媽媽,行動力弱成這樣?

而等見到五人出現在眼前時,閻攸寧倒是給人笑着的感覺,但笑意未深達眼底,優雅而貴氣的瑞鳳眼裏雖有流光,卻都是無情的淩厲。

這是一個對北落師他們而言夢裏都忘不了的人。

但因為長年未見,再見的一剎那,他們都不敢置信對方是苦尋已久的那人。

男子的長發高高束起,随風而動,飄起的發絲有些在他俊美的臉上拂過,一身仙風道骨的黑白道士服套在身上,卻透着奇妙的恣意灑脫,和不怒自威完美結合,讓人甘願臣服。

對方把玩着手裏的拂塵,在察覺到他們到來後,看了過來,眼尾優雅上翹的眼眸微微眯起,這表情勾起他們骨子裏熟悉的不寒而栗。

這是對方不怎麽高興的前兆。

一身令人顫抖至靈魂都要流下淚的震動威壓襲來。

“恭迎尊上,拜見尊上。”幾乎是刻在骨子裏的下意識,看到閻攸寧的瞬間,閻攸寧就算一個動作都無,北落師便被從心冒出的戰栗打敗。

太微、天市、魅、魍四人與掃過來的那一眼對上,亦情不自禁跪拜下來,異口同聲道出對閻攸寧的敬畏。

數十年過去,才決定放棄尋找閻攸寧的行蹤,并且足足憋了多年的火氣,以為見到對方會忍不住發洩一通,未曾想,真的見到閻攸寧的那一刻,他們的憤怒與不甘頃刻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寶們除夕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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