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晉江獨發】 “我單方面改改……
高原訓練對運動員來說幾乎是每年都會有的項目, 因為高原上的低氧環境,可以很有效地促進運動員的心肺耐力,尤其是在馬拉松和田徑類項目裏更重, 良好的高原訓練效果可以為這一年的賽季比賽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
但是因為高原訓練基地很大, 不只是專業的運動員會來, 還會有一些自費的運動員前來訓練。
加之因為乍一過來,多少有點高原反應,所以耿教給了他們一些時間先适應,也知道這群孩子耐不住好奇, 索性給他們放假玩幾天。
陳一瀾這才有了些時間。
溫初檸吃了藥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再醒來的時候又是過去了兩個小時。
房間裏只亮着一盞床頭燈, 有那麽一瞬間,溫初檸以為那只是自己的夢,可是床頭櫃上放着的玻璃水杯又提醒着她是現實。
溫初檸的外套搭在床邊,她摸索過來披上, 正要下床, 結果看到露臺上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影。
陳一瀾在外面打電話。
溫初檸坐在床上,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
露臺上有些小裝飾燈, 架子上擺放着很多花花草草, 陳一瀾颀長的身影站在那,好像自帶了一種朦胧的濾鏡。
溫初檸小心的穿上鞋, 結果陳一瀾還是發現了她醒了, 他說了幾句就挂斷電話進來。
他把手機放回口袋, 過來騰手摸了一下溫初檸的額頭。
有點涼的手心貼在她額頭上。
“好點了嗎?”他問。
“好多了。”
“還能出去吃飯嗎?不能我點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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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
本來就是出來玩的, 況且能見面的日子又不多,溫初檸并不想把回憶都留在房間裏。
溫初檸去洗了把臉,這次帶的行李箱也不大, 裏面只帶了一些換洗的衣物和厚外套。
她去洗手間換了一身暖和點的,照了照鏡子,又覺得自己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幹脆化了個淡妝才出來。
這會已經是臨近九點了,但是兩人還是找到了一家私房菜館,在一條老街上,老街做了拱頂,四處裝飾着花。
二人去了二樓,是露天餐廳。
溫初檸随便點了一些吃的,最後看到後面有飲料,名字起的花裏胡哨,她也沒看介紹,直接盲點。
結果上來之後發現是一杯創意飲品。
杯子裏面是碎冰和荔枝果汁與蘇打氣泡水,上面插了一個小瓶子。
嘗一口,有果汁味,有甜甜的奶味,冰冰涼涼的。
溫初檸并不知道這飲料含酒精,只覺得喝着還挺好喝。
結果吃完這頓飯之後,陳一瀾下樓結賬,溫初檸坐在二樓的欄杆邊,本來就是發燒的底子,這會這一杯飲料下去,人的腦袋昏昏沉沉。
陳一瀾上來,就看到溫初檸趴在欄杆邊,臉色倦怠,蔫蔫的,正好有服務員上來打掃,陳一瀾往他們那桌看了一眼,這回看到了上面插着的小瓶子上有alcohol的字樣。
得。
含酒精。
陳一瀾朝她走過去。
九點多,人都散了不少。
下面就是商業老街的拱頂,人來人往,溫初檸趴在那兒看,來這兒的都是年輕人,手牽手的情侶巨多。
溫初檸看着看着,沒來由的委屈又湧上來。
別人都可以跟喜歡的人天天在一起。
她不能。
她知道他的訓練多忙,聚少離多。
可轉念想想,好像也就這麽幾年。
苦盡甘來。
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陳一瀾走過來,看她有點失神的表情。
他嗅了嗅,好像是有點淡淡的酒精味道。
“還能走嗎?”陳一瀾彎腰看着她。
“能。”溫初檸暈乎乎的,強撐着理智說,“我們今天去老街逛逛……我聽說這裏……”
“回去睡吧。”陳一瀾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白皙的小臉有點緋紅,長睫低垂,看起來情緒不太高的樣子。
他伸手幫她拉了拉外套的領口,把圍巾系好。
然後把手遞給她,“走了。”
“不想回去。”想跟他多留下點回憶。
多留下一點回憶,再支撐到下一次的重逢。
以前溫初檸看書的時候有看過一句詩,說,神明有兩個時間的漏鬥,相見的時候流的快一些,分別的時候流的很慢很慢。
“還會喝酒了,”陳一瀾看她磨磨唧唧的樣子,“要不要背你?”
“不行。”
“怎麽不行?”
“你是來訓練的……我又胖了點,我已經九十斤了,你得好好留着力氣訓練。”
溫初檸轉過身,看着他遞過來的手,猶豫了一會抓住,“走,我們去走走。”
她執意要去,陳一瀾也就依着她。
這是一條風情街,兩邊的門店都是一些創意文藝店。
可惜這條街不長,走十幾分鐘就到頭。
溫初檸腦子短暫地短路了,又牽着陳一瀾走回去。
其實不太記得兩旁有什麽樣的店,只記得拉着他的手,她的手心被他攥着,她的手都不敢動。
只是這麽被他牽着,就有點小小的開心。
兩旁的店開始打烊關門。
溫初檸牽着他的手,腳步停了停。
是看到一家露天的花店要歇業了,外面擺着很多插在花瓶裏花,漂漂亮亮。
店裏關了燈,整條街都快要灰暗了。
一天就要這樣結束了。
溫初檸忽然有點沒來由地自責,她下午不該睡的,應該多注意一點的。
陳一瀾的視線也循着看過去。
他牽着她站在路邊,讓她在椅子上坐一會,“我馬上回來。”
“好。”
溫初檸點點頭,自己一個人乖乖坐在那等他。
這一刻她腦子裏想着她在飛機上做的計劃。
想跟他去的地方。
可是這個計劃她只是自己偷偷寫下來了,沒太當真,因為當時只想他不一定有時間。
眼下,陳一瀾能陪她幾天。
溫初檸算着,大理,麗江,玉龍雪山……
正胡思亂想着,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小束花。
外面一圈淺薄荷綠的薄紗,裏面是幾簇開的漂亮的白色的鈴蘭花。
潮濕的清新香氣。
溫初檸愣住了,慢吞吞擡起頭,就看到陳一瀾站在她面前,他手裏拿着一束花,在她面前蹲下。
“一束花能哄好嗎?”他蹲在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溫初檸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花。
他身後的花店關了燈,其他店鋪的燈也在一盞盞熄滅。
陳一瀾的五官更加輪廓立體,他最近應該也是有些疲倦,雙眼皮的褶皺更深刻。
一瞬間,好像想到很久很久前。
小時候她總是坐在家屬院的門口哭,陳一瀾把手裏的糖遞給她。
一顆糖不夠,他把口袋裏的糖都給她。
那會溫初檸一邊抹眼淚一邊伸着小手去摸他口袋。
溫初檸接過了花,沒來由說一句,“我想吃葡萄牛奶糖。”
“行,”陳一瀾把手遞給她,“帶你去買。”
溫初檸吸了一口氣,右手抱着花,左手牽着他。
鈴蘭的花香很清新,她低頭湊過去聞了聞。
“陳一瀾,你對我真好。”溫初檸小聲說了一句,“我好像只能給你添麻煩。”
“那我還挺需要被你麻煩。”
陳一瀾攥着她的手,慢悠悠補了一句,她走得慢,他也放慢了腳步。
“我五天後就要回去了。”溫初檸低着頭,聲音有點悶,“五天後,我在淮川,你在春訓。”
“嗯,那我每天跟你說句晚安。”
“可是也見不到。”
“那再加一張照片。”
“……”
“走不動了?”陳一瀾看她走的慢吞吞,幹脆停下腳步,“上來,我背你,早點回去睡一覺,明天帶你出去玩。”
對,明天早點起來。
溫初檸老老實實爬上去,左手小心地護着那束鈴蘭。
陳一瀾穩穩的背着她。
離開了這條老街,還要直走一段距離才能回去。
溫初檸趴在陳一瀾背上,沒來由地想到很久前。
她突然想起什麽,伸手摸了摸口袋。
這件外套裏有一條葡萄味的奶糖——是很久前她在便利店裏結賬的時候買的。
“陳一瀾,”溫初檸沒來由的說,“我有糖,不用買了。”
“好。”
“我把我的糖給你吃,”溫初檸伸手摸口袋,用一只手費勁地剝開糖紙,拿了一粒遞到他嘴邊,“你也開心點。”
陳一瀾彎起眼睛笑了,“你這酒量還真差,以後別喝了。喝飲料前看仔細。”
“你呢?”
“運動員不喝酒。”
“哦……”溫初檸胡亂說,“那以後我給你點飲料。”
“行。”
溫初檸說,“陳一瀾。”
“嗯?”
“以後你比完賽回淮川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一定來見你。”溫初檸像是想到什麽,認認真真說,“我一定去見你。”
“知道了,”陳一瀾答應她,“一定見你。”
“好!”
溫初檸終于開心了一些,她趴在陳一瀾背上,偏着臉看他,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消失了,她只想好好看着他。
還有幾百天而已。
就幾百天,幾百天也可以過得很快。
溫初檸這樣安慰着自己,也終于放了心。
陳一瀾背着她走回去的時候,背上的人逐漸沒什麽聲音了,只有溫熱的呼吸輕輕地拂過他的耳畔。
小區裏格外的安靜,偶爾有一些風,吹拂過兩旁的花花草草。
陳一瀾微微偏過頭看了看。
溫初檸好像是睡着了,手裏還緊緊地抱着那束花。
他的心底也有一種微微酸而澀的情緒彌漫開。
見不到日子還橫跨着很多遙遠的距離,因為在備賽的原因,也沒有那種買車票趕回淮川的時間了。
溫初檸從來不會對他抱怨什麽。
将所有的酸澀情緒都藏起來。
其實她也很難過。
她的難過,讓他心裏很緊,甚至是很自責。
陳一瀾把溫初檸背回去,鐘顏顏和齊鳴都沒回來,舒可蓓也沒回來。
偌大的房間有些空。
溫初檸的手裏摟着那束花不放開,陳一瀾輕輕地拿開她的手,結果溫初檸下意識地抓住,陳一瀾沒抽出來。
他坐在床邊。
溫初檸睡着了。
“溫初檸。”他很輕地叫了她一聲。
只有沉默。
陳一瀾的手被她攥在手裏,她的手指纖細,攥着的力氣也不大。
一張小臉有些發紅,摸了摸額頭的溫度,沒有發燒。
只是因為感冒,呼吸聲有些重。
陳一瀾用另一只手拉了拉被子,他低聲說,“異地挺苦的。”
“……”
“見不到你,我也很想回來。”
“……”
“還有兩年多,”陳一瀾說,“還有兩年多就是奧運了,我一定早點拿到金牌。”
“……”
“然後給你一個驚喜,”陳一瀾垂眸看着她,她安安靜靜的,呼吸勻稱,他沒來由低笑一聲,“表白這事兒,還是得我先來。”
“……”
“要不然,讓你先說喜歡我,多虧,”他說着,“我們溫初檸小朋友也是受苦了,異地這麽久。”
“……”
“再過兩年吧,”陳一瀾的語調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我單方面改改,二十二歲結束前,争取跟你談個戀愛。”
從他有記憶開始,這個小姑娘就跟在他身後。
一把鼻涕一把淚,出什麽事都喜歡黏在他身後。
小學的時候溫初檸不記得周夢剛換的手機號碼,偏偏記得他家的號碼。
剛進體校那會,放假回來跟很多人都疏遠了,偏偏是溫初檸扔下書包,飛奔着跑過來。
所有人只關注他的成績,他有沒有進步,只有溫初檸問他累不累。
也只有她,會突然出現在比賽的現場,比誰都激動地為他喊加油。
在他累的時候,發現她把他送過的所有東西都小心珍藏。
其實也不是沒想過,在此期間溫初檸會不會喜歡上別的人,可從來沒有過,他知道,她在堅定地等着。
他們之間那些承諾,他們兩個都在不用言明的遵守着。
只是這樣的日子很苦,他也常常會擔心她是不能還能堅持下。
可這麽多年,溫初檸始終都放在心上。
他對此,有一種無形的虧欠,只能化作每一次訓練的動力。
再堅持堅持,再努力一些。
陳一瀾看着她,彎唇笑了笑。
溫初檸放在床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舒可蓓發來的消息,她今晚不回來了。
陳一瀾只看了一眼,她的包都随意的放在床上。
陳一瀾收拾了一下,結果看到了溫初檸包包裏的鑰匙。
鑰匙上挂着一串鑰匙鏈,小熊貓頭的挂飾,已經用了很久了,背面有很多劃痕,顯得有些舊。
他把鑰匙鏈拿在手裏,輕輕攥了攥。
溫初檸是安穩的睡了一整夜,結果醒來的時候還是到了中午十點多。
溫初檸迅速爬起來,感冒好了不少,但還是有些頭疼。
她看到一束鈴蘭,連帶着包裝插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裏。
很多回憶浮上來,溫初檸臉頰發熱,趕忙拿着自己的東西鑽進浴室洗漱。
結果拉開浴室的門。
陳一瀾只圍着一條浴巾在刷牙。
浴室裏還有水汽萦繞,玻璃上覆着一層白色。
他閑閑回頭看她,嘴裏咬着牙刷,顯然也是睡醒不久的樣子,短發有些亂,額頭光潔,鼻梁高挺。
溫初檸瞬間蒙住,視線都不知道該要往哪裏放。
“等會。”他含糊不清說一句。
溫初檸手裏拎着洗面奶,磕磕巴巴,“啊……我這就出來。”
“你多站會我也不介意。”
陳一瀾右手拿着牙刷,手臂的線條修長有力,他一轉身,她看到他精瘦的身軀,線條有型的腹肌,肩頸的線條流暢,只有腰間圍着白色的浴巾,腰線性感。
溫初檸幾乎是落荒而逃。
陳一瀾笑她一聲,繼續洗漱。
溫初檸跑回房間,剛才那一幕卻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溫初檸伸手摸了摸臉,手背冰涼,臉頰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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