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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子敘離去已有半月有餘,那夜他喚了添財為他收拾些東西之時,沈寧封便趁此時往包袱裏邊塞去了一平安結與一封書信。沈老爺聽聞他上京城去了,倒也沒說什麽,不過一直無言,時而看着一物便就發愣出神。
府中已無往日那般熱鬧,前些時日被風卷去的燈籠,沈老爺也無心讓人安回,于是現下沈府于外人看來沈府倒是有了幾分落魄模樣。沈老爺已然半月未曾步出沈府大門,沈夫人雖是滿臉擔憂,可沈寧封甫一問起,沈夫人便溫柔地拍拍沈寧封只說莫要擔心。
初春臨近,薄雪漸融,前些時日尚有殘雪壓枝,如今早化為雪水落入土地,冬梅也未有元宵那日開得盛了,沈寧封于心下不禁一嘆,只覺歲月過得極快。
到了立春時節,身上的冬衣早是褪去,沈寧封今日換了身微薄的玄色衣裳,而後便往太平先生所居的小巷中行去,一路有人對他指指點點的,那些人所說的不為誇賞之言,而是些胡言亂語——
“那便是沈府的小公子,瞧他今日一臉春風,定是又要去風月之地快活了。”
“沈家可不是落魄了麽?他怎的還有閑心……”話未完,便是被沈寧封一道陰冷的目光吓得不敢言語。
只待沈寧封別過臉去,那人忙是松了口氣,随即匆匆離去。
行至太平先生所居的鋪子前,便嗅到一陣茶香,沈寧封莞爾,快步行進,亦不忘将門合上,而後向着太平先生便是作揖問候,太平先生又是喚了那紮着朝天發髻的小丫鬟出來,讓她為沈寧封搬來張椅子。
待小丫鬟離去,太平先生才開口道:“她是我的義女——素婉。”
“哦。”沈寧封颔首。
“日後你喚她師姐便是了。”
“哦。”他顯是有些不願。
太平先生挼須一笑,随後喚了聲“素婉”,素婉依是紮着那朝天發髻,小臉微紅雙眼水靈,臉上亦是不施粉黛,她着一襲藕色衣裳,衣上以粉線繡着蓮花紋,見了太平先生,只輕輕喚了聲“義父”。
昔日沈寧封不曾正眼看她,也未曾仔細看過她,不想原是這般水靈美人,只可惜那發髻毀了她這般氣質。
“師姐。”沈寧封起身,向着素婉作揖,他不由想起前些時日皆是素婉為自己搬椅的,他不禁心生幾分歉意,只是瞧着如此美人,他又禁不住的便想使出自己的風流手段。
“封兒你過來。”太平先生見他瞧着素婉不移眼的,便要示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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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寧封應言,立時行至太平先生身旁,只聽太平先生問道:“是沈子敘生得好看,還是素婉生得好看?”
沈寧封聞言,不曾思索便立時答道:“子敘好看。”
世人常道得不到的是寶,得到的是草,太平先生不過以為是他此時得不到沈子敘,才将他當作寶貝一般,太平先生挼須一笑,只暗想若果他日沈寧封身份複位,可會選一男子相伴至老?
某日,沈寧封終是收到一封自京城而來的書信,當他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跡,簡直要喜極而泣,連雙手亦不由地輕顫起來,但見他只反複看着信上所書的二字——已到。
此時已是芒種時節。
自從沈子敘上了京城,添財與錦絮便只去照料沈寧封一人,這些時日沈寧封亦是少去了那些風月之地,今日恍然收到沈子敘的書信,他亦是大喜,立時喚了錦絮磨墨,而後自己衣袖绾上,一筆沾了墨水,便就往紙上書去。
錦絮于旁歪着腦袋看着,見沈寧封足足寫了兩張有餘,她不禁詫異,只暗想二公子當真是如此多話之人麽?
“錦絮。”沈寧封喚道。
錦絮聞言,立時回神,輕輕應了聲,便見沈寧封将寫好的書信放入自己手中。
“寄信去。”沈寧封狡黠一笑,拍拍錦絮的肩,而後負手哼着小曲離去。
又是某日,初到京城的沈子敘便收了沈寧封的回信,于燈火之下細看,看了良久,方才看完兩張有餘,沈子敘翻了翻,約摸寫有五張,沈子敘不禁一怔,料不到自己待他而言原是這般要緊。
他不禁将前日翻出的平安結握于掌間,他記得自己那日明明扔入池中的,可又為何回了來……
他搖了搖腦袋,只覺這信看的頭昏眼花,便也不願再看,而後将信置于一旁,随即回信書道:方尋到落腳之處,且與爹娘說子敘現下安好,莫要擔憂。
于是又過十幾日,沈寧封方收到回信,他滿是欣喜地将信打開,看着信中雖是寥寥幾言,卻也讓他興奮至極。他也不急趕去尋沈老爺沈夫人,只忙喚錦絮備紙備筆磨墨的,只待一切備好,他随即回信,話語間依是關切之意。
錦絮為沈寧封斟了茶水,而後探着腦袋便想偷看,怎料她一個字也不曾識的,她只撇了撇嘴,将茶水置于幾上,随後便要離去。
只是步子尚未踏出門外,便恍然聽到沈寧封道:“錦絮,我教你識字。”
“多謝二公子!”錦絮一怔,而後回神,心下禁不住的一陣欣喜,她忙行至沈寧封之前,雙膝跪下忙是道謝。
因錦絮要識字,于是沈寧封便使了添財去寄信,添財滿是不願,只喃喃不知說着什麽。錦絮搬來張木椅坐于沈寧封旁,只看着沈寧封一筆一劃地書着,她也不開口問沈寧封為何恍然要教自己識字,她只覺主子能教自己已是大恩。
“這二字寫的是子敘。”沈寧封将筆遞與錦絮,只笑得溫柔如春風。
錦絮接過筆,望着紙上的字有些發愣,良久,回神,她便學沈寧封那般于紙上書着。書罷,便見紙上另有子敘二字,字不甚熟練,沈寧封倒也沒說什麽,只笑說一次不成二次定成的話來。
練了約摸已有一個時辰,錦絮的字亦是有了長進,她只看着自己适才所寫的不禁莞爾,只見紙上所寫:子敘喜歡寧封。但見這幾字,便知是沈寧封教的,奈何錦絮看了半日依是不懂。
夏至那日,沈寧封便收了回信,只聽沈子敘說他已是私塾裏的教書先生,沈寧封看罷此信,錦絮便見他滿臉春風的笑容,錦絮自知他要回信,便忙行去磨墨,只是尚未行出幾步,便聽沈寧封喚住了自己。
“買些梅子糖回來,我若無記錯,大哥很是喜愛城北一家甜食鋪子的梅子糖。”沈寧封一只胳膊支着腦袋,吩咐錦絮道。
錦絮茫然颔首。
“名字我倒是忘了,可城北我記得惟有那家是有賣梅子糖的。”
錦絮颔首應言,行禮而後便快步離去。
沈寧封不禁莞爾,哼着小曲便又将沈子敘的回信看了遍,但見信上寫的除已成教書先生之外,便是說:封兒,得閑時便來京城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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