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恩愛兩不疑

? 荀言點頭如小雞啄米：“嗯嗯，素錦姐姐，他們還派人分山了，殺了好多不相幹的人。”

被穿在最上頭的，就是騎雲宗三長老了。三長老一聽他們所言，哪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原來殺了自己愛徒的，就是這兩個小混賬！

“要不是你們這兩個混賬殺了我的徒兒，我又怎會封山搜尋兇手？”三長老趴在下面的人背上，別着眼睛怒視素錦，“老夫看你還有些手段，可便是如此放縱門下弟子的嗎？！”

荀言心虛地看了一眼素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那時候直接就把人打死了。只要讓他們不能再說那些髒話就好了啊……他偷偷拉了拉少年衣袖：“咪咪……”

少年坦坦蕩蕩：“你徒兒實力不濟讓人殺了，有什麽好說的？我們被你追殺了半天，還不是找到靠山才找你算賬的？”

三長老早就想好了一肚子的辯詞，可沒想到對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這、這說的是仙話嗎？

“連凡人都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你……”

少年立刻指出：“我是妖，我只知道妖的道理，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

三長老快要吐血，這年頭，雖說仙不像仙，魔不成魔，可自古以來走仙家路子的修行者，做再壞的事都要立個正義凜然的大旗，哪有這樣理直氣壯地宣告“弱肉強食”的？這美貌少年雖說是妖，可身上妖氣精純毫無陰邪，分明是走仙家一路的妖修。就是他騎雲宗三長老，一路殺了這麽多無辜仙家，也要打着為徒弟報仇的名號，這美貌少年倒是半點不知道避諱。

素錦看了一眼若有所悟的荀言，暗道這少年不知是何來歷，心中愛憎極其分明，做事自有一套主張，在荀言身邊也不知是好是壞。但她面上毫不遲疑，反手握住長-槍便倒拔了出來。霎時間血花飛濺，騎雲宗三長老還想說話，叫她這麽一動登時倒吸一口涼氣，三長老口中叫罵，素錦擡起一腳便将他們三人踹翻在地。

“騎雲宗是吧，大名鼎鼎，早有耳聞。”看到三長老露出得意之色，素錦猛地送出長-槍，槍尖筆直地遞到了三長老喉嚨上，“搜刮成癖，貪婪成性，最好以多欺少，恃強淩弱，你三長老帶着兩位關門弟子，搜羅美貌少年充作爐鼎，至今已有五十多名少年遭你們毒手，我說的對也不對？”

三長老後背全是冷汗，此等秘辛掌門也未必了解得如此清楚，這女魔頭又怎會知道？

“你究竟是何人！”

素錦道：“你不必驚訝，天界在冊的仙家，所犯惡行皆有記錄在案，一個都跑不掉。出來吧！”她另一只手一抓，竟突然從三長老體內抓出一個元神來，正是三長老的另一個愛徒！

“上仙饒命——”眼看師父護不住自己，他毫不猶豫求饒了，可素錦眼睛眨也不眨，五指一收，倏地捏爆了手中的元神。三長老又驚又怒，厲喝一聲……轉身就逃。

“……”其他兩人正在後悔自己反應慢，一眨眼，便見到一杆長-槍飛旋而出，紮進三長老後腦勺，槍尖從前邊額頭上冒了尖，可血是一點都沒濺出來——這一下，三長老泥丸宮裏的元神，都給槍-尖紮得死透了。

素錦收槍，三長老應聲而倒，這時鮮血才汩汩地流出來，漸漸染濕地面。一根樹枝鬼鬼祟祟地繞過來，把還沒涼透的屍體拖走了。騎雲宗剩下的兩人擡頭一看，槐樹妖樹幹上露出一個黑洞似的大嘴，嗷嗚一口，把三長老的屍體吞了進去！

“新鮮的仙家肉身，大補啊。”梧桐妖羨慕地說。

“……”騎雲宗的兩個仙家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膝蓋早就軟了，一齊跪倒在素錦腳下，哀聲求道，“魔祖前輩，小的可沒做過那等喪盡天良之事啊……”兩人邊哭邊想道，三長老那個徒弟忒不懂事，胡說什麽“上仙饒命”？眼前女子身上的魔氣森冷，分明是個兇狠至極的大魔頭！

于是兩位十三重天上的金仙，跪在一個女魔頭腳下哭訴自己的清白了。

素錦用槍尖掃了掃他們，他們登時趴到了地上去。素錦挑了挑眉：“你二人在騎雲宗內任什麽職位？同時告訴我，若有遲疑，死。”

“小小仙術堂教習。”兩人頓時異口同聲。在絕對的實力碾壓面前，耍小聰明顯然是不識時務了。

素錦道：“騎雲宗仙術堂教習，除了欺壓門內後進弟子，撈些孝敬，倒是确實沒幹過喪盡天良的事。”兩人聽到素錦将他們平日裏做的一些事說了出來，心中又是一驚，不由惴惴不安，卻只聽素錦道，“小懲大誡，下次再讓我抓着，可就不止如此了。”說罷，素錦擡起長-槍一個橫掃，兩人登時倒飛出去撞在樹上，胸膛詭異地凹進去了一些。

兩人勉力支撐爬起來，“哇”地噴出一大口血，這一下，只怕去了百餘年的道行了。但眼下不得不低頭，還得謝人家饒了自己一命。

素錦收槍于虛空之中，眼風一掃：“還不快滾？”兩名教習連滾帶爬忙不疊地離開了。

收拾完騎雲宗的人，素錦回頭看了荀言一眼，荀言一呆，看到素錦姐姐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做錯事了，果然素錦屈起食指就在兩人腦袋頂上各敲了一下，荀言“诶喲”一聲，捂住腦袋，少年卻立刻不樂意了：“我是好貓呀，不要打我！”

素錦像是一點也沒意識到對方是跟自己第一次見面似的，伸出手指又戳了一下少年的額頭：“是啊，還是一只笨貓！明明知道打不過，還要去挑釁浮游，就算要幫朋友，也要量力而行。你問槐樹妖和梧桐妖，是不是這個道理？”

兩個樹妖搖動樹冠“沙沙”回應，表示就是這樣的呀。

少年申辯道：“我沒有挑釁浮游，是它追着我們……”

“還嘴硬。”素錦不贊同道，“浮游寄居在槐樹妖樹根上，本來看不上你們這兩個小孩的靈力，可你們中有個人主動攻擊了浮游，是你吧，小貓妖？”

“我叫慕長昀！”少年道。

素錦道：“慕長昀，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

少年——慕長昀瞪着素錦：“是我。”

素錦笑了笑，摸了摸他異常柔軟的頭發，柔聲道：“願意保護朋友的心是很好的，可是你得自己有足夠的實力啊，要是我沒有出現，你不但救不了槐樹妖，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慕長昀承認道：“好吧，這一點你說的對。”他拉了拉荀言，“差點害死你了！”

荀言趕緊說：“沒事沒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是吧？”

慕長昀想了想：“嗯。以後你遇到危險了，我不量力，而行。”

荀言因為他的回答心裏可高興了，他認可自己是“最好的朋友”了。荀言有樣學樣地說：“我也要不量力，而行。”

但是慕長昀又嚴肅地說：“但是其他時候，還是要量力而行。”

荀言一直像個小跟屁蟲似的：“嗯嗯。”

素錦哭笑不得地看着兩個少年，但心底裏很為荀言高興——他找到了值得信任的朋友呢。

山林中還有許多騎雲宗的人，素錦便護送荀言和慕長昀回去了。離開前慕長昀和荀言向槐樹妖和梧桐妖告別，槐樹妖給了他們一顆小石頭作為謝禮，說這是很了不起的石頭呢。慕長昀變回妖身，舒舒服服地窩在荀言懷裏，都不用走路啦。

但是快到出口的時候，素錦忽然停下腳步，将目光投向了遠方，荀言偏頭看她，素錦微微一笑，轉過頭對荀言道：“師父來了，我就送你們到這裏了。”

荀言先是吓了一跳，師父一定是來打手心的！他已經晚了好幾個時辰了！

等素錦轉身要走，荀言才反應過來：“素錦姐姐！”

素錦回頭微笑看他，荀言卻感到一種揪心的難過：“可是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師父不會在意你是誰的！”

這個孩子看上去粗枝大葉，其實很敏銳呢，素錦心裏感嘆，看來很多事情荀言已經有所發現，只是不說出口罷了。

“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荀言，等師父來了再替我請罪吧，我現在還不能和你們在一起。”素錦的笑容那麽真實，卻讓荀言覺得很悲傷，但素錦甚至俏皮地眨了眨眼，“順便告訴師父，我給他惹麻煩了。”

素錦轉身走了，背影挺拔。荀言茫然地跟了幾步，不知所措，然而素錦倏地消失在了遠方。荀言感覺到身後傳來師父的氣息了，傻乎乎地站着，慕長昀撓了撓他的胸口，小爪子的動作輕輕柔柔的，見他低頭，便仰着臉用尖尖的嘴巴碰他的下巴和脖子那。荀言一愣，慕長昀仰着腦袋又去舔他的下巴，結果仰頭的動作大了點，從荀言衣襟處往後翻了過去。荀言伸手去兜沒兜住，只感到手心的小屁股滾了一圈，于是慕長昀就腦袋朝下，“啪叽”摔在了地上。

“……”慕長昀惱羞成怒，“喵！”

張道人撥開樹葉走了過來，正好看到發怒的小奶貓，很明顯地頓了頓。荀言趕緊把小奶貓撈起來塞懷裏，假裝那只是師父的幻覺：“師父你來了(づ￣3￣)づ╭”

張道人看了一眼素錦離開的方向，轉身往回走：“回家。”

荀言跑到他身邊小聲說：“師父，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師父。”感覺到師父的後背僵硬了，他更加小聲地說，“素錦姐姐也是這麽想的。”

張道人僵硬地扭過頭，臉上的神情非常奇怪，混雜着怒氣與思念，最終卻只是冷漠道：“長生門只有我和你，以後不要再提素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