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鑰匙
程玉青躺在床上,緊張的縮成團。
他緊張,因為這不是他的床,是何硯的床。枕頭、床單都是嶄新的,散發着洗滌劑和陽光的味道,令他不由得想起在酒店的那個晚上。
也和那個晚上一樣,何硯在浴室裏洗澡,傳出嘩啦啦的水聲。透明浴室的玻璃上蒙着一層霧氣,模糊透出男人瘦高的身影。程玉青忍不住盯着看,卻又不敢看,背過身,心裏跳的七上八下。
和室友聚在一起看愛情動作片也沒這麽窘迫過,他覺得自己真太沒出息,又不一定會發生什麽……
最近天氣熱,下午他幫何硯整理屋子,偶然說起寝室沒空調,何硯便問他要不要留下來過夜。室友都是本地人,端午節自然回家了,程玉青不想獨守空閨,就留了下來。當然,他沒說好不好,只說随便。何硯心領神會的笑笑,下樓給他買洗漱用品。
何硯從浴室裏出來,看見小青年弓着背脊側躺在床上,像只蒸熟的大蝦。程玉青做了手術之後咀嚼不便,每次吃飯都是囫囵下肚,把胃也搞壞了,叫他吃藥,他卻揮揮手,說忍忍就過去了。何硯有些擔心,過去搬弄他的肩膀,「是不是胃疼?」
感到他的觸碰,程玉青讪讪的轉過身,「沒有,就是……」說一半沒聲了,眼睛水亮,含着一股懵懂混沌的神情,似是期許,似是退卻,又像是不知所措。
就是不好意思呗。何硯霎時明白過來。胸膛仿佛被夏夜輕軟的風掃過,豁然洞開,陣陣熏人的暖意長驅直入,撥動他的心弦,留下陣陣細癢。他不自覺的笑開來,「不早了,睡覺吧?」
程玉青點點頭。何硯摁滅了臺燈,在他身邊躺下。
黑暗在整間屋子裏溫柔的流動。一切都是嶄新的,就像一個剛拆封的素描本,散發着木漿的清香,平平整整,完全空白,等着被塗抹。
新房子是有魔力的。何硯有種錯覺,似乎他此刻并不是平躺在床上,而是倒過來,懸在空中,無比輕松惬意。當然,這樣認為也不算錯,對于西半球的人來說,他的确是懸在空中。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切實的感到地球引力的作用,就像一臺強力吸塵器,把過去填塞給他的破銅爛鐵一掃而空,留下空蕩輕盈的軀殼,足以盛裝未來的軀殼。
他為這個想法感到興奮,難以入眠。
躺在何硯身邊,程玉青起初挺緊張,可在黑暗中躺了一會,并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他漸漸放松下來,在宜人的靜谧中滑向虛無。
半夢半醒之際,忽然有一陣氣息掃過後頸。
「小程,你睡了嗎?」
程玉青嗯了一聲。接着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懷抱包圍了他。屋裏開着冷氣,可這個懷抱卻十分溫暖,幾乎到了炙熱的地步。程玉青捉住何硯伸進他T恤的胳膊,「不要鬧啦,我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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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硯停下動作,只抱着他。隔了一會,不甘心似的,貼着他耳廓說,「不知道這床結不結實。」
程玉青一時沒反應過來,閉着眼睛喃喃,「榆木的,怎麽會不結實?用幾十年沒問題。」
何硯的聲音參雜了狡黠,「真的?我們試試吧。」
程玉青這才知道中計,瞌睡像是受驚的蝸牛縮回了殼裏。他掀開眼皮轉過身來,等眼睛适應了黯淡的光線,便看見何硯以手支頭,笑望着他,心裏一陣亂跳,「你确定?這是新床單。」
他臉都紅了還故作鎮靜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何硯忍俊不禁,「不要緊,洗衣機也是新的。」奪走了他的嘴唇。
細膩綿長的親吻像夏天晴朗的午後,将程玉青由內至外的融化了,化成了蜂蜜、奶油、巧克力醬……一切黏糊糊、甜滋滋的漿液。何硯這只蝴蝶伸出口器,探入他的花心,吸`吮着,将他納入自己的靈魂,就這樣合而為一不分彼此。他們一道融化了。
何硯擔心他又在溫存中睡着,停下來問,「你是1,還是0?」
程玉青還恍惚着,剛回過神準備開口,何硯說,「不準随便。」
哎,這就難辦了。
程玉青反正是第一次,對上下毫無概念,想起之前開`房的時候,何硯說可能會疼,那對方大概是1了,遷就說,「我是受。」
他一臉無知的純良,何硯于心不忍,「剛開始有點疼的。」想起自己第一次的經歷,又改口了,「很疼的。」
程玉青嫌他啰嗦,「那你憐香惜玉一點啊。」
片刻之後他就後悔了,真的疼!而且,何硯只是伸進了一根手指而已!
「放松一點,你這樣夾着我沒辦法動。」何硯為難的說。
剛才找潤滑劑的時候,臺燈打開了沒關。程玉青借着燈光審視自己目前的狀态,雙腿大開被人架在肩膀上,私`處暴露無遺,屁股裏還插了一根手指,尴尬的別過頭,聲音發顫,「放松不了啊!」影視作品都是騙人的,原來做`愛根本不是那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不過,嘴上雖然這麽說,還是盡量做了幾個深呼吸,集中精神控制括約肌松弛下來。
何硯又想笑,又想幹脆霸王硬上弓算了,但是只能停留在想象階段,他不一定制得住程玉青。忍着欲`望,耐着性子摸索,不一會擦過一個地方,聽見身下人忽然軟綿綿的哼了一聲。
找對地方了,他持續的摩擦那處。
程玉青的下腹升起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像是被羽毛拂過,又像是輕微觸電,這種感覺逐蓋過異物入侵的不适感,令他不由自主的洩露出呻吟。他回頭一望,自己的分身不知什麽時候半硬的挺立起來。
見他有些入戲了,何硯問,「舒服嗎?」
程玉青眯着眼睛點了點頭。
何硯笑道,「前列腺按摩當然舒服了。」為了将來伴侶的性福考慮,他私下裏學過,但他不是男科的,沒什麽機會練手。
程玉青問,「你怎麽不學男科呢?」
何硯說,「我當醫生又不是為了獵色。」
程玉青挑起半邊眉頭,「真的嗎,何教授?你這話好像沒有什麽說服力啊。」
何硯這才想起自己曾是他的主治醫師,面子上挂不住,抽出手指,在他的臀瓣上拍了一巴掌。
程玉青好不容易說贏了一回,還沒來得及得意,突然後`穴傳來火辣辣的痛,原來何硯趁他不備,挺身`而入了。
「我`操……」他罵起三字經,本能的想要撤退,但疼得脫力,又被抓住雙腿,竟然掙不開,扭動身體大叫,「殺人了!說好的憐香惜玉呢?」他又想起小時候拔牙的事情。怎麽口腔科的都喜歡搞突然襲擊?
何硯好久沒做,被他夾得一股快感直沖腦門,自顧不暇之際,聽見他大吵大鬧,耳朵裏嗡嗡作響,趕緊抱着他大腿又是親吻又是撫摸,「你稍微忍一下,我沒進去多少……」
「你騙人!」程玉青覺得他的屁股都裂了。
何硯伸冤,「你自己看。」把他的雙腿朝下壓了壓。
程玉青夠過去瞟了一眼,對方的性`器果然只進去了一個頭而已,還有大截懸在外面。這畫面太具有沖擊力,他像是猛地灌了一杯烈酒,耳根都紅透,捂着臉倒在床上,「不看不看,關燈!」
何硯就喜歡他害羞得要死的樣子,偏不關燈,感覺對方緊致的通道不再箍着他發疼,緩緩的向裏推進。
雖然還有些殘留的疼痛,但粗大的性`器擦過前列腺的感覺比手指鮮明得多,伴随着被充滿的飽脹窒悶,程玉青不自覺地呻吟出聲,繃直了腳尖。
何硯淺淺的抽`插了幾個來回,小青年不再抗拒,只是捂着臉,咬着下嘴唇,發出細碎的哼哼。
總算步入正軌,太不容易了。何硯松了口氣,像是經過漫長的探索攻克了一個學術瓶頸。他放開身心,盡情的馳騁起來,享受革命勝利的果實。
與自`慰完全不同的陌生快感像是漩渦,将程玉青拖入深海,又像是龍卷風,将他抛入雲端,他在天地之間颠簸,神智恍惚,忘記了窘迫。雙手從臉上滑落,曬蔫的植物一般倒伏在身邊。搖晃的視野中,何硯沖着他笑,沒有平常的斯文,笑得像個流氓,一邊撞擊着,一邊俯下`身,與他親吻。嘴唇、頸窩、乳尖、小腹……火熱的吻四處開花。程玉青滿足的嘆息,擁住對方的腦袋。
心底柔情滿溢,何硯加快了節奏,一直插到最深處。
程玉青仿佛被霹靂擊中,腦海陷入了茫然的空白。耳邊只有狂亂的心跳和呼吸,他感到他們渾身是汗的緊貼着,被滾燙的岩漿淹沒了。他的身體繃得像上勁的發條,性`器挺立着,白濁的液體自前端沉默的湧出來,每流出一股,就帶來一陣令人窒息的快感。
程玉青閉上眼睛,任自己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筝,飄向虛無……
恢複過來時,何硯在給他擦拭身子。毛巾是溫熱的,很舒服。
見他醒了,何硯說,「我發現你是敏感體質。」
他專業的口吻令程玉青倍感羞恥,猛地翻過身,把臉埋進枕頭裏。
何硯笑了,扔掉毛巾,一把抱住他,「開玩笑的,別生氣。」
程玉青沒回答,只往他懷裏挪了挪。何硯收緊雙臂,心裏平和而幸福,好像一只漂泊的船,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港灣。他覺得之前的顧慮重重簡直太傻了,可是沒有那些懦弱和掙紮,他又怎麽知道他所作出的選擇是正确的呢?
隔天何硯起了個早床。在休息日,這是很難得的。他想,昨天晚上折騰了大半夜,程玉青肯定餓了,他要在對方醒來之前把早餐準備好。這個念頭令他的腳步騰雲駕霧般的輕快。
家裏第一次開火,煮了一鍋稀飯。想到是端午節,下樓買了粽子和包子,都是肉餡,他曉得程玉青是無肉不歡的。回到家,卻不見小青年的身影。
難道他不告而別了?不至于害羞成這樣吧?
「小程?」
「這裏。」
何硯循聲望向浴室。布滿霧氣的玻璃被抹開了一個桃心形缺口,程玉青濕漉漉的臉龐探出來,微笑着打了個招呼,皮膚在熱氣蒸騰下白裏透紅。
何硯覺得當時的自己實在太明智了。他馬上舉起手機抓拍下來,保存為聯系人頭像。
程玉青試圖讓他删掉,未果,只好退而求其次,叮囑,「不許讓別人看到。」
何硯怎麽舍得?
兩人膩在一起過了三天。假期結束,程玉青回去參加晚點名。何硯送他到學校。
宿舍樓下人來人往,夕陽戀戀不舍的挂在天邊。
何硯說,「拿着。」往他手裏塞了什麽東西。
程玉青攤開看,是一整套他家的門卡和鑰匙,愣住了。
何硯交代,「什麽時候想過來就過來,不用跟我打招呼。」
程玉青不敢相信,「可以嗎?」
何硯笑了,「你要不嫌天天往學校跑麻煩,搬過來都可以。」說真的,要不是遇見小青年,他的屋子不知猴年馬月才能住人。
程玉青腦子蹦出兩個字,同居。飛快的擁抱了他一下,「時間不早了,我走了!」倉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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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