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陪嫁

蘇大太太一頭霧水:帕子怎麽了?成精了?

被條帕子氣成這樣,讓她可說蘇繡什麽好呢?

可等聽丫鬟們說完,蘇大太太也被氣了個半死。

帕子本來挺好的,上面是個美人在臨風照水。

針腳細密,美人兒也活靈活現,可見是下了功夫的。

可是細看之下,會發覺水裏的倒影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醜八怪。

另一幅帕子是個美人兒在照鏡子,美人仍舊美得不可方物,只鏡子裏仍舊是個五官扭曲,形容可怖的妖怪。

蘇大太太也是惱怒。這蘇绾心思怎麽這麽惡毒?罵個人也這麽皮裏陽秋,真不像個小姑娘的作派。

她問人要帕子:“拿來我瞧瞧?”

俏迎苦着臉道:“姑娘瞧見之後就把帕子剪了個稀爛,還嫌不解氣,又讓拿火折子把帕子燒了。”

連證據都沒留下,難不成要憑她們主仆幾張嘴就給蘇绾定罪不成?

蘇大太太看着仍舊不依不饒,連哭帶罵的蘇繡,心頭火起,一耳光扇過去,罵道:“你長長腦子吧。”

蘇繡被打得怔住,捂着臉哭道:“娘,你打我?是蘇绾那賤人欺負我,你不替我出氣,怎麽反倒打我?”

蘇大太太道:“我打你不是為別的,是想讓你長長腦子,你看看三丫頭,殺人于無形,卻能全身而退,還不是料準了你脾氣暴躁,抓不着她的把柄。這不果然,你氣也白氣,虧也白吃,想要反告她,卻連證據都沒有,沒的還要白惹一身腥,你圖什麽?”

蘇繡伏到榻上,嗚嗚大哭,她一邊哭一邊捶床道:“我怎麽知道她心狠面黑,居然這麽有心計?要早知道,我就把那帕子留着了,直接摔到她臉上,看她還怎麽辯。”

蘇大太太到底疼她,輕拍她後背道:“好了,知道她不好惹,你憑白招她做什麽?橫豎她在蘇家也待不了幾天。等她嫁到蕭家,哼,你當蕭家是什麽好人家?各個如狼似虎,就她一個,不夠蕭家人分着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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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日子等着她。

蘇繡擡臉,惡狠狠的道:“我就等着看她的下場了。”

蘇大太太替她擦了淚,道:“你別再鬧了,讓你爹知道,阿娘也幫不了你。這些日子你乖乖的,別再惹事,你舅母已經問起過你了,總這麽禁足不是事兒。”

她也有點兒犯愁。

雖說娘家大嫂好說話,應了這倉促之下的親事,但這也不是萬全之策,哪家願意娶個攪家精?

要是蘇繡壞了名聲,大嫂那人面甜心苦,才不會管什麽親戚不親戚,該退親她是一定會退親的。

這可不行。

蘇大太太好容易才安撫了蘇繡,心裏對蘇绾算是恨上了。

以至于蘇绾再來,她不免臉上帶出來,徑直拿反話刺她,道:“你二姐姐得了你的帕子,愛得和什麽似的,還說要當面謝你呢?”

蘇绾柔柔笑着,道:“二姐姐喜歡最好不過,謝就不必了,至親姐妹。”

只字不提這帕子裏有什麽千秋。

她倒想看看,大伯母有沒有臉指責自己惡心蘇繡。

蘇大太太是真被惡心着了,蘇绾說得深情無限,可這句“至親姐妹”着實諷刺。真要再細掰扯,還是蘇繡的過失更大些。

她只能咽下這口氣,她總不能問蘇绾:“你到底什麽居心?”

沒帕子沒證據,蘇绾要來個抵死不認,她又作蠟了。

蘇大太太不甘的籲了口氣,問蘇绾:“你那嫁妝單子看的怎麽樣了?”

蘇绾把嫁妝單子放到桌上,道:“大伯母,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我也知道蘇家是什麽樣的情況,所以從來沒想過和蕭家比。所以現在這樣已經很好,多謝大伯母為我操心。”

這還算句人話。

蘇大太太假惺惺的賣好,道:“你明白就好,為你操心都是小事,只要你能嫁得好,我們做長輩的也不白忙活一場。”

蘇绾翹了翹唇,道:“不過,大伯母,我想拿一間鋪子換一處莊子。”

她指給蘇大太太看。

蘇二老爺雖然過世,但為公平起見,蘇家是給二房撥了幾個鋪子在他名下的,蘇绾的一應支出,雖說是出自公中,但大多是由這幾個鋪子供給。

當然了,這鋪子是由蘇大老爺派人打理,帳目雖有,但每年營利幾何,還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這次蘇绾出嫁,為了面上好看,蘇大老爺特意劃了兩個鋪子給蘇绾。

蘇大太太心中暗哼:真是個蠢的,這鋪子只要稍加打理,那就是一本萬利的營生,她放着金母雞不要,非要個破莊子,不是蠢是什麽?

心裏這麽想,蘇大太太面上卻道:“你這孩子,要什麽還不是可着你的喜好?只要你滿意。行啊,我回頭和你大伯父說一聲,拿這鋪子換個莊子吧。”

蘇绾垂眸道謝,又道:“還要勞煩大伯父替我挑個臨山靠水的莊子。”

她沒蘇大太太想的那麽蠢。

別說她只是個姑娘家,便是出了嫁,也沒個她親自打理鋪子的道理。

更何況那鋪子在蘇大老爺夫妻二人手中多年,從裏到外都是他們夫妻的人,他們欺上瞞下,裏應外合,糊弄她還不是太簡單容易的事?

她拿什麽和他們鬥?與其生這個閑氣,不如退一步,讓他們占了便宜。

她挑個莊子,嫌夥計和莊戶們不好用,一并打發了,另尋人就是。

雖說靠天吃飯,但只要勤勉,總是餓不着。将來不管她在蕭家如何,總有自己一口飯吃,不必完全仰仗他人。

有蘇大太太添油加醋,蘇大老爺也就順水推舟,用一間鋪子給蘇绾換了一處臨山靠水,足有三百畝上好良田的莊子。

蘇大太太還嫌太好,要她說,随便在外鄉找個莊子給她充數得了。

蘇大老爺瞪她道:“你還想怎麽樣?非得便宜都占盡了才甘心?那畢竟是王府,你把嫁妝弄得太過簡薄,那是打咱們蘇家人的臉呢。”

蘇大太太猶不甘心,卻也無可耐何。

******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轉眼就到了蘇绾出嫁的日子。

蘇家張燈結彩,披紅挂綠,甚是熱鬧。

蘇绾一早起來,由着喜娘給她梳妝打扮。

她臉上既無悲色,卻也無喜色,就只剩下了平靜。那雙本就漆黑的眼眸越發黑白分明,但細看時,她又垂了眸,掩映了裏頭深如淵潭的風景。

說不緊張是假的,可她和蕭衡可以說圖窮匕現的時候都有過了,還怕什麽?

以後的日子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

蘇家幾個姑娘攜手而來。

打頭的是出嫁的大姑娘蘇紋,後頭跟着一臉盛氣淩人的蘇繡,四姑娘蘇绫,五姑娘蘇缣,六姑娘蘇缃都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可親。

最後頭是兩個才七八歲,手牽手的小姑娘,那是四房的兩個庶女蘇缱和蘇绻。

蘇紋打量着鏡子裏的蘇绾。她長眉黑眸,杏眼桃腮,生得十分豔麗。只是脂粉太濃,反倒失了她本該有的靈氣,倒顯得僵硬呆板了。

蘇紋打量着蘇绾道:“三妹妹可真漂亮。”

蘇蘇繡一撇嘴:漂亮有什麽用?

卻口不應心的道:“那是應該的,誰讓三妹妹是新娘子呢,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的大喜日子,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多遺憾。”

還不知道以後過的是人還是鬼的日子呢,也就只能今日得意一天。

蘇四姑娘蘇绫取笑蘇繡道:“二姐姐也別急,明年就是你。到時你也是漂漂亮亮,做個豔冠天下的新娘子。”

蘇五姑娘蘇缣含笑道:“要不是蕭家催得急,本該二姐姐先嫁的。世事無常,誰成想咱們姐妹中倒是三姐姐占了先。”

蘇繡橫了蘇缣一眼道:“話別亂說啊,什麽先不先,後不後的,我可不在乎這些。你是說者無心,只怕聽者有意,回頭心裏恨上你。”

蘇绫幫蘇缣道:“長幼有序。明明是二姐姐先定的親,反倒比三姐姐晚出嫁。”

蘇繡嫌蘇绫、蘇缣多嘴,急得争辯道:“那還不是因為我的嫁妝還不曾備齊的緣故。”

蘇紋年長,笑着安撫衆姐妹道:“好了,自家姐妹,争什麽先後?再說你們一個個都是沒出閣的姑娘,倒滿口裏嫁來嫁去的,沒的讓人聽了笑話。對了,三妹妹,你的東西可都收拾好了?要不要我們幫忙?”

蘇绾在她們進來的時候便要起身,只不過被蘇紋按住了,這會兒任由喜娘打扮完,才向各姐妹行禮,道:“有勞姐妹們惦記,都收拾好了。”

蘇紋不過是随口一問,為的是岔開話題。

她們都知道二叔只有蘇绾這麽一個閨女,可因為二叔二嬸娘早早的去了,不曾替三妹妹備下什麽嫁妝。

公中能出多少?都是花架子,圖的是面上好看。

不過聰明人就是看破不說破,她也不願意這時候裝什麽好人,沒的倒惹一身腥。

姐妹們各自送了禮,不外是帕子、香囊、荷包之類。

蘇绾道了謝,在喜娘的催促下蓋上了紅蓋頭,安靜的坐在榻上。

蘇家幾個姑娘也就或坐或站,低聲談論今日來的客人,只謹慎的避開了蕭三郎。

外頭喧天的鼓樂,鞭炮齊鳴,不知誰說了一聲:“新郎倌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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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天聽了一耳朵的管理課程,主講師說“與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這個鬥不是勾心鬥角,不是人員之間的內讧。

女主也是,她在與各種煩難“鬥”的過程中,學會成長,學會的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求收藏,求作收,也求下評論和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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