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渡氣

第十三章

上官汐和絲柔從定情酒樓裏出來，在街上逛着溜食兒，原本她吃的也不是太多，怕吃多了飯氣攻心，鬧的腦袋昏昏沉沉，她向來以自己的智商自豪，任何損毀它的事都不做。一邊走，一邊輕輕的扇着她那粉紅色的扇子，悠閑自在，不時惹的過路的姑娘犯桃花眼，而她眼裏只有街，沒有人，對于別人不時抛來的媚眼一概無視。

絲柔跟在上官汐旁邊，看看她，又看看街道四周。呵，這不看還好，這一看，頓覺有不少嫉妒的目光射來，她真想避了開去，不過她知道不能，只能任由別人的目光把自己‘千刀萬剮’。

絲柔低着頭走路，目光接着上官汐的靴子，前面走一步，她後面跟一步。心裏想着在定情酒樓包間裏發生的事，自己差點絆倒，溫柔的二少爺既然裝的沒看見，絲柔心裏有觸動，覺得這不像以前的二少爺，那樣無動于衷，根本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絲柔擡起頭，看到有姑娘把繡了名字的帕子，借着風飄過來，帕子甚至拂過上官汐的臉頰，只差幾公分就全部罩在了臉上，但她很嫌惡的看了一眼帕子，然後很不自然的躲過了，對着落在地上的香帕熟視無睹。

這行為讓絲柔都有些看不過眼，不喜歡倒沒什麽事，這樣嫌棄，這得讓那些喜歡上二少爺的姑娘多心疼啊。“二少爺。”

“嗯？”上官汐停下腳步，“什麽事？”

“為什麽要這樣對那些愛慕你的女孩子？”

“我怎樣了？”

“你就算不接帕子，也別那樣……”

上官汐冷冷道：“哪樣？你的意思是我還得撿起來，疊的四四方方還給她們。”她語氣裏嘲諷之意很盛，讓絲柔聽了有一絲怒氣，這話說的。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只是想說，身為一個君子，應當有憐香惜玉的心情。”

上官汐仍然不屑，她一點也不掩飾這一點。“那你怎麽不說讓我把她們通通娶回去，絲柔，心好并不能解決一切問題，我念你一片好心，這次就不罰你，若是下次再犯瓊瑤病，我可不饒的。”絲柔知道這是‘警告’，但瓊瑤病是啥？絲柔迷惑的看着上官汐，讓上官汐覺得自己該解釋一下，“所謂的瓊瑤病就是各種‘寬恕’各種‘仁慈’，有些事是寬恕不得的，有些事也仁慈不了，因為你要是縱容了錯誤，也等于你犯錯。我今日接了別人的帕子，只怕會惹人誤會，我今日擺出賞心悅目的表情，別人就會會錯心意，你說是不是？”

絲柔承認上官汐說的對，是她自己考慮不周。既然如此，那倒也罷了。“二少爺，是絲柔說錯話。”

“知錯需改，不需要向我道歉。”

戀河岸上早有人看見了上官汐，伸出手臂不斷的向她揮舞。上官汐有些不确定那些人是否是找自己，“絲柔，那是鐘公子嗎？”

絲柔看了看，“是啊。”

“他在叫我們，我們過去吧。”本以為只是自己提早，沒想到其餘人也提前了，看來是很期待這次會晤。上官汐帶着絲柔過去見了衆人，船上早站了三四位公子，碧玉一樣的人物，個個長的俊俏，又有幾個仆人，還有幾個美麗的女子，她一來，衆人便向她問好。

“汐兄，多日不見，聽得說你出了事，現下可都好了？”

上官汐對‘兄’的稱呼不大喜歡，眉頭微皺了一下，“托賴大家記挂，我一切都好。”

“那請上船吧。”

上官汐和絲柔上船，撿了空位坐了。上官汐把自己失憶的事說了，衆人皆唏噓不已。免得那些人提起過去的事，自己一概不知，露出馬腳。

“怎麽會好好的掉池塘裏，真是匪夷所思。”一位穿白衫，戴書生帽的公子手裏握着把扇子，他說話的時候扇子不斷的輕拍另一只手。

上官汐歪坐着，淡淡的問道：“這位公子是？”

“韓瑜。”

上官汐笑笑，“韓公子？”上官汐覺得有趣，這韓瑜公子女态畢露，拿扇子的時候還翹起小拇指，再觀他的年紀也差不多十八、二十歲了，嘴邊上卻是‘寸毛不生’，皮膚光滑，喉嚨處也無凸起，又是一個女子。上官汐的目光向在座的其他人掃去，個個都是女扮男裝，怎麽回事？這集英社難道是‘假男人’集會？如此便可說的通為什麽前任上官汐會過來了。

這些人應該彼此都有說不出的苦衷和難言之隐，聚集在一起，怕也是為了共同面對一些現實問題，只要不是真‘吟詩作對’，上官汐也就放心了，畢竟要她做詩也太為難了些，商人的利益之心她有，文人的雅興她是全無，不過略會背的幾首詩，略充風雅罷了。

大家敘舊寒暄，讨論一些她們各自的心事，船早已慢慢的蕩漾開去。

街上，尹涵亮看的清楚，那上官汐就在一堆人裏。船竟然先開走了，她道：“姐姐，我們也去坐船游玩。”

“好啊。”尹遲涼也看見了上官汐，知道涵亮有意要跟蹤人家，自然同意。只不過在岸上尋了半天，也沒見船過來。那下方之人只好自己開口。

“小姐，這裏。”暗衛早換了一身老漢的衣裳，戴着頂鬥笠，手裏拿着竹篙，他與尹涵亮等人說話時用手指頂了帽沿，露出臉來。

尹涵亮驚訝，“是你，你怎麽在這？”

“小的只買到這艘小船。”

難怪她張望了半天，都沒見到像樣的船只。尹涵亮眺望着向更遠處游動的船，再看看眼下的小葉舟，道：“總比沒有強。”四人登上小舟，三位依次坐了下來，獨尹涵亮站着，指揮暗衛，“盡量靠近那艘船。”她就不相信不能把上官汐的惡劣行為抓個正着。

遠遠望去，那大船上數個漂亮姑娘，大家有說有笑，看起來很歡樂的模樣，尹涵亮心道：“你就笑吧，有你哭的時候，在母後面前裝成一副乖寶寶的樣兒，如今再想不到我會過來抓現行。”

尹涵亮似乎看見了自己重獲自由的未來，只不過她的笑容，被坐在船上的三位直接劃為‘冷笑’，失望的‘慘笑’，三人對看一眼，內心感慨不已。二公主也有這樣的時候，見識了。

愛情就是一尊魔鬼，不斷的吃掉掉下坑裏的癡男怨女。

“快點撐。”尹涵亮有些着急，再這樣下去，兩船之間的距離要越來越大了，可暗衛已經使出吃奶的勁兒在奮鬥了，這還是有內力支持的。

可小舟上連他一起就有五位，雙拳難敵人家的很多只手啊！小舟一直飄飄蕩蕩到了下游，這才省力許多。尹涵亮更是鼓動舟上的三位一起努力劃水，她自己也參與了進去，“盡量靠近，保持适當距離。”

不多時幾位就在甩手臂了，這到底是出來玩的，還是出來折騰的，大公主尹遲涼第一個打退堂鼓，“我不行了。”

“姐姐。”

尹遲涼直接讨饒，“就算喊娘也沒用了，劃不動了。”其餘三位也陸續罷工，互相按起手臂來。

尹涵亮不服輸，為了抓現行，她是豁出去了。站起來搶過暗衛手裏的竹篙，自己劃起來，只是她這一劃，小舟更加的不穩當，加上下游水急，大家不斷呼叫。

“涵亮，別玩了。”

尹涵亮保持自信的笑容，“姐姐你就坐穩吧。”她仗着自己有功夫，自信撐船難不倒自己，竹篙點的飛快，與上官汐那艘船的距離正在一點一點的縮小。

暗衛驚訝，趕緊閉嘴。

“砰！”小舟撞上了暗石，尹涵亮在前，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形，就直接從舟面上飛了出去，仗着功夫好，還登水借力了好幾次，但是……

還是無法避免落水的情形，‘砰’，河裏濺起了巨大水花，引起了大船上所有人的注意，“好像有人落水。”前面那只小舟上的人正在喊些什麽，暗衛忙着救落水的大公主，剛才這一撞，哪知道把尹遲涼給撞下水去，舟上那兩位更是旱鴨子無疑。

小櫻早沒之前的優雅，把白紗一撩，大聲喊道：“快救我家小姐，我家二小姐不會水。”功夫一流的尹涵亮其實是只旱鴨子。

水中，尹涵亮幾次沉浮。她努力想要抓住什麽，但抓來抓去，抓來一手水，什麽也沒抓着。身體被水沖着，不斷的往下沉去。

眼睛睜不開了，一張口，口裏灌進無數水，嗆的她開口不是閉口不是。

大船的人看了這一幕，早引起騷動。上官汐道：“怎麽沒有人去救？”船上也都是二百五，而且下游的水這麽急，萬一跳下去出了什麽事，找誰去？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上官汐知道這群人不是怕死，就是怕死。她脫了外套，把頭上的冠扔了，姿勢優美的跳下水去。

絲柔驚吓過頭，“二少爺。”二少爺你不會游泳啊！你往下跳什麽。她招呼衆人，“我家二少爺不會游泳，啊呀，他真是笨死了，你們快想辦法救他。”大家急的不知道怎麽辦，船工雖然熟識水性，但也怕在水裏有個好歹，就在那用竹篙伸啊伸，沒有什麽具體行動。

上官汐跳下水後，到處找人。

人呢？剛才好像在這個位置，難道是被沖走了嗎？她繼續向前游，上來冒個氣後，又紮了下去，在那深水裏，有一股秋日的寒氣，她不斷的排開眼前的水，往前一點，再往前一點，好像看到人影了。

在那裏！

上官汐安心許多，快速的游過去，用手環過懸浮在水中的尹涵亮，對着她的嘴渡氣過去，只見嘴唇之間的空隙裏泛出水泡，不斷的向上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