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相見’

因為愛啊，方思瑤想到的理由就是愛啊，要‘看到’她幸福才離開……

“因為…我也不知道啊…為什麽明知道是飛往臺灣的飛機還要登機，我真的不知道，關姨，或者時間會給我答案……”

認真說着話的思瑤，讓關秘書頓時有點小難受：“你會看到她幸福的，思瑤，休息一下吧，你的傷才剛拆紗布。”

“……好。”

靠着椅背，閉目養神。

“關姨，哎，不用拉着我，我會走，不過就是速度慢了點…”

鼻翼間聞到的是臺灣的氣味嗎？方思瑤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還是不對，到底還是奢望了嗎？

“我知道，只是，忍不住想照顧你，當然只是像長輩一樣的照顧是不行的，等等，小姐，太太的電話，坐下來再跟太太講電話吧。”

“關姨，我說了，我們之間是沒有等級的，好吧，我坐下來了，還不快點接通，我媽她就挂電話了，她比較沒有耐性。”

方思瑤接過關姨遞過來的手機。

“媽…你怎麽…”

“我怎麽了！我不過讓你去見證江曉婷的幸福而已，你以為讓她覺得你已經逝世就可以了嗎？你這是不負責任！而我，做母親的并不希望你後悔，說來自己真的是老糊塗了，居然做出這樣陽奉陰違的事，所以你也別給我回來！除非江曉婷在別人的懷裏很幸福，知道嗎？”

“……知道了，媽，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可愛？”

嘟嘟嘟嘟嘟……

失笑……所以要見證她的幸福快樂才安心嗎？

方思瑤，這麽說，說好了，看到她幸福就離開，遠遠地離開，但人總是高估了自己忍受能力，當真的知道她的身邊有旁的人存在，心真的有不能忍受的那種痛。

看着你幸福，看着你幸福就好了，早先江曉婷跟自己媽媽的通話，聽在自己的耳裏，她帶有痛苦的語句言猶在耳。

那時她話裏的無助好像也激不起自己回臺灣。

現在卻走在臺灣的這片土地上。

“思瑤，我還好奇你怎麽會回來呢，是伯母通知我來接機的，關秘書你好。”

“莊醫師？”

“是啊，思瑤，你終于決定要回來了，曉婷看到你肯定會很開心的，我幫你打電話給她吧。”

莊強森還是一副寬厚的樣子，經過這十年時間的消磨，他也漸漸看透了，他對思瑤的情感唯有深深的埋在心底，深不見底…

“不!莊醫師，不用，很多話我已經在奈及利亞跟你說過了，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回臺灣的消息，對不起…讓你這幾天來絞盡腦汁的跟江曉婷周旋，我知道她肯定讓你很害怕。”

正如方思瑤知道江曉婷的性子，他也知道思瑤執拗的性子，也就放下通知其他人的念頭。

“不要緊，我不過是躲了兩三天而已，不過我的确要去國外一趟，不過先送你回家吧，放心，雖然是我家，但是有我一個小表妹在那裏，畢竟你一個女人在那裏，我也不放心，讓她照顧你，哎，思瑤，我已經答應你，不會告訴任何人關于你的消息。”

“好吧，但願你的小堂妹不會太難相處…”

關秘書看着莊強森對自己使了使眼色，其實這件事也有太太的謀劃，說什麽小表妹，不過是照顧盲人的能手罷了，還是一個演技比較高超的人，不會讓盲人內心有某種程度上的受傷。

只是當莊強森和關秘書看着挂在思瑤身上的人，有點呆滞，這個人是來占便宜的嗎？

“莊可！”

“好啦好啦別扯我，不然我向我爸媽告狀，說大堂哥你欺負我。”

莊可不管其他兩個人什麽表情，就已經向方思瑤介紹起自己：“你好啊，思瑤姐，我大堂哥常提起你啊，那麽以後就多多指教了，我帶你熟悉一下環境吧，對了，我叫莊可，不是裝可憐喔。”

你不是裝可憐是什麽…

關秘書已經在心裏默默的說了一句，還好，讓思瑤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也好，就跟莊醫師交談了起來，說完些該說的，那麽就功成身退了。

當房子歸于平靜的時候，好像時差都不能讓自己很累，關姨已經回去了，莊醫師已經複印了自己眼睛損傷的資料打算到國外去找其他的眼科權威，國內幾位有名的醫生已經說了恢複的機會很微小。

就連自己母親請來的醫生也沒有多大的把握。

不放棄又能怎麽樣。

方思瑤本身已經主動棄權了。

“思瑤姐，哎呀，又戴墨鏡，衣裝整齊的，你要去哪裏？我陪你去吧，反正我是一個家裏蹲的人，陪你走走吧。”

方思瑤搖了搖頭：“不用了，這兩天倒是麻煩你，幫我找公交路線圖，又幫我做飯什麽的，我很感謝你才是真的。”

莊可第一次看到這樣樂觀向上的人，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很堅強，也有在笑，也在努力的适應盲人這個身份，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努力的多呢。

“說什麽呢，莊大堂哥可是勒令我好好照顧你，而且我的工作都是在家裏完成的，也就是順便而已，既然你不讓我送，那麽，我就送你到公交站牌吧，有什麽找不到路的，可以打電話給我。”

方思瑤笑了笑，莊可是個溫柔的人呢，她肯定有一方體貼人的柔軟處。

莊可還是決定要跟上去，對于這位思瑤姐的信息只是書面上的描述而已，雇傭她的人也沒有給自己過多的信息，在不被她發現的情況下，這點跟蹤不算什麽。

又是一夜無眠，江曉婷按着兩邊跳動的穴位，照顧兩個小公主已經有點筋疲力盡，剛喂完奶粉給她們，哄完她們睡覺，慧萍媽媽過去民宿那邊‘體察民情’，晚上才能回來。

整個房子靜悄悄的，寂寥從每個角落裏冒出，忐忑從自己的左右心房竄出，看着牆上的挂鐘，時間慢慢的轉動，現在自己的親人都向自己灌輸着，思瑤已經離開了，她已經不在人世間了，她在那間天堂鳥的餐廳裏面被炸得面目全非了，她已經不見了…

漸漸的有點狂妄，漸漸的開始翻出櫃子裏的酒，開瓶暢飲。

醉了就不用再想她了，醉了的話，或者就可以看到她了。

勉勉強強，磕磕碰碰的，莊可看着行為能力異常強大的女人，她走過的每一條路，她敲到的每一塊磚石，她疑惑了，思瑤姐到底為了去看誰？她開始好奇了……

方思瑤走進了這棟樓裏面，就算是看不見，她知道每個轉角的位置，雖然她在這裏住的時間不長，但是當初為了找個住的地方，幾經研究才找到這個便利的地方，曉婷，我實在太沒用了，結果自己還是跑回來這裏，耳邊傳來的是自己導盲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再也不是自己以往意氣風發的，自信的吐息。

摸索着，就是這個門口，這個位置，不知道為何，現在想到的居然還是退縮，到底今天來這裏是為了什麽，蹲下身子，放下自己買的一束花，賣花的人說是白色的，很美麗也很堅強。

曉婷，雛菊的花語代表深藏在心底的愛，這就是我最後想要對你說的話，我不敢向老天爺要求太多，我只要你能平安幸福，我現在只求我能默默的守護你的生活，這樣就夠了…

難道只是毫無作為的只為了送一束雛菊？或者還想聽到江曉婷的聲音吧。

想聽聽她的聲音，這個念頭把已經轉身的自己拉扯了回來。

突然萌生了些許勇氣，按響了自家的門鈴，還是可笑的鳥叫聲，想當初還為設置門鈴的聲音較量一番，一兩秒之後，方思瑤才意識到，曉婷沒有在家，因為她知道曉婷有個習慣，習慣開口問每個在外面按門鈴的人。

這麽想着的方思瑤，快走幾步，避開了去。

連忙慌亂的走到自己印象中的拐角處。

握着自己的導盲杖，細心的聽着有沒有別的什麽聲響，門開的聲音，緊接着有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連一點驚呼也沒有，這種細碎的聲音聽來很熟悉，眼睛看不見了，但是聽覺卻變得無比銳利，以前她們偶爾會‘小酌幾杯’，曉婷，你是喝醉了嗎？

曉婷，你答應過我，你不會酗酒的。

兩三分鐘後，還是沒有聽到關門的聲音。

她的喃喃細語漸漸低沉，方思瑤本來想轉身離開，但是，她到底還是不舍得江曉婷就這麽倒在門口，雖然江曉婷總是愛作弄自己，但是這一刻把自己的謹慎給丢開了，漸行漸近，用導盲杖輕輕的掃着她的前面，生怕自己打到她，或者踩到她。

醉了，沒關系的，她醉了，怎麽會知道你出現過，只是把她扶進屋裏，這種這麽簡單的事，方思瑤，你一定可以的，明明以為自己能聽到她的聲音就能感到幸福了，居然現在還能觸摸到她，感謝老天爺，現在變成了超幸福。

丈量着門口的大致位置。

這是她的肩膀……

這是她的脊背，瘦了……

這個她的面容，自己對她的容顏早就停留在了兩三個月前，那般美好……

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自己脖子上吐息着她帶着酒氣的芬芳，收緊自己搭在她後腰的左手，害怕自己一個不慎把她摔出去，單單就這麽幾個攙扶的動作也覺得艱難，方思瑤不要喪氣，你不過是比一般人多了幾絲謹慎而已。

右手扶着門框，放棄了把她扶進房間的想法。

一步一步，單單是這幾個動作，回想着她們家的模樣，不會有錯的，只是方思瑤沒有想到，她家的客廳多了一個按摩椅，還是‘她’送的，在意識到有點東西突兀的出現的時候，方思瑤在倒下的同時護住了江曉婷……

手想要抓住沙發邊沿。

盲人的恐慌是一樣的，不過比常人放大了而已，地板上傳來的悶響，方思瑤的手肘痛到有種要廢掉的樣子，漆黑的周圍，還好，還好，江曉婷被自己保護的很好，只是為什麽心好酸，好酸，我連這樣的事都沒有做好，抱緊了與自己貼得緊緊的她，想要埋進她懷裏痛哭，方思瑤你堅強點好不好……

收緊自己雙手，僅僅只是靜默了幾十秒。

只是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動了，方思瑤看不見的是，江曉婷睜開了她的眼，只是她以為她還在夢中，入夢才得以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兒：“思瑤…為什麽我就連是做夢都看得到你…”

墨鏡已經因為自己的大動作而掉落在地上。

“……因為我也是在夢中才能看到你啊，這才公平啊……曉婷唔…”

噴灑的酒氣灌入了自己的口腔中，方思瑤想要掙脫這個讓人窒息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