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顏子覓洗完出來裴煥已經在床上躺着了。

但不是他選的裏面，他靠着床頭躺在了外面，手機插着電正在玩游戲。

見顏子覓出來，他只是擡了一下腦袋，說了句：“洗完了。”

顏子覓：“嗯。”

時間磨蹭得已經快十二點了，顏子覓洗完澡也沒什麽事了。

但是這個床，他站在邊上想了很久，還是不知道怎麽上去。

長這麽大，他第一次和別人一起睡，這個人還是裴煥，他要怎麽掀開被子，要離裴煥多近，只有一個枕頭怎麽辦。

沒多久，裴煥就感覺到了異樣，他又把頭擡了起來：“怎麽了？”

顏子覓瞬間收回神：“嗯？”

裴煥：“不上來？”

顏子覓咽了一下口水：“哦。”

聊着，手機那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由遠到近：“子覓洗完澡啦？”

顏子覓走近一點：“洗完了。”

趙迪又說：“學弟晚上好啊。”

顏子覓：“學長晚上好。”

裴煥突然又擡起頭看顏子覓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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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子覓以為裴煥又想問他為什麽不上床，對裴煥哦了聲，就從床的另一邊繞了上去。

想太多顯得矯情，顏子覓盡量動作快點。

在顏子覓上床的這個過程，裴煥把麥關了。

顏子覓掀開被子躺進去，發現中間還能隔着一個人。

而枕頭正在兩人的中間。

顏子覓什麽都沒問，裴煥自己解釋了：“他們非拉着我打一盤，這局快結束了。”

顏子覓：“沒事，你玩。”

裴煥仍舊打野，顏子覓第一次當面見裴煥操作，看起來很輕松，但技能卻放得準，行雲流水。

看着看着，他不自禁就靠近了。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你好香。”裴煥突然開口。

顏子覓愣了一下，立馬往後退了點。

裴煥轉頭看了眼顏子覓，不過很快就把頭轉回去。

然後他一只手滑動游戲人物走動，另一只手擡起來，輕輕捏了一下顏子覓的後頸，很輕地笑了一下：“這也能臉紅。”

裴煥沒把手收回去，而是順着顏子覓的後脖子，伸進了顏子覓的頭發裏。

顏子覓的雞皮疙瘩瞬間起來了，整個人半跪着僵在原地不敢動。

“頭發放下來這麽長，”裴煥邊說，邊揉了揉顏子覓後腦的那塊長發：“好軟。”

顏子覓人麻到不行，整個身體的神經細胞都在關注裴煥的手，呼吸好像都不會了。

他感受裴煥的大拇指指腹在他的耳朵下方那塊很薄的肌膚上，也感受裴煥的手若有似無穿梭在他的發間。

游戲人物在說着自己的臺詞，顏子覓卻什麽都聽不見，只有耳邊很細的頭發摩擦的聲音。

可惜才不到一會兒，裴煥的游戲人物就有事幹了，裴煥也把手了回去。

顏子覓這才把憋着的一口大氣緩緩呼出來。

顏子覓顧左右而言他：“快贏了。”

裴煥：“嗯，打個龍差不多了。”

顏子覓靠過去一點：“學長好厲害。”

裴煥笑了笑：“今天才知道學長厲害嗎？”

顏子覓：“早就知道了。”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什麽都沒有說，于南在那邊嚷了幾句裴煥都沒有回答，顏子覓才發現裴煥把麥閉了。

所以快結束時趙迪喊顏子覓的時候，顏子覓也沒有應。

對面再次團滅後沒多久，這邊很順暢地就贏了，裴煥點了幾下直接去了主頁。

然後突然疑惑了一聲。

裴煥：“你在線？”

顏子覓湊過去看了眼，頁面上的顏子覓正在玩游戲。

顏子覓解釋：“不是我，我朋友，他經常借我的號。”

裴煥竟然好奇了，竟然還點了進去觀戰。

林傑仍舊拿着輔助，這會兒正跟他的野王男朋友在野區浪。

裴煥：“雙排？”

顏子覓點頭：“對，他和他男朋友。”

說完顏子覓頓了一下，但想想好像也可以這麽說。

裴煥沒有懷疑：“他們很有默契。”

顏子覓：“是啊，拿我的號玩了幾百盤了。”

顏子覓說完又愣了。

這句話說得不對了。

果然，裴煥也聽出來哪裏不對了。

“幾百盤？”裴煥問顏子覓：“你輔助不是也才打了幾百盤。”

顏子覓咽了一下口水。

裴煥又說：“我看你刺客也是幾百盤。”

顏子覓抿着嘴，小心翼翼地看着裴煥。

這會兒他還半跪着，樣子像極了認錯的小孩。

要是剛認識顏子覓，裴煥一定看不懂顏子覓這個表情，但是現在他一眼就懂了。

“你平常打野？”裴煥問。

顏子覓表情告訴裴煥，是的。

裴煥：“你又騙我？”

顏子覓不敢看裴煥的眼睛，只道歉：“對不起。”

裴煥問：“為什麽說自己是輔助？”

顏子覓聲音低了些：“我想和你玩，但是你也打野，”他又說了句：“我想和你玩。”

裴煥：“我可以去其他位置。”

顏子覓：“不要。”

裴煥無奈地笑了聲：“怪不得輔助得這麽差。”

顏子覓陰轉晴再轉陰：“什麽啊。”

裴煥好像很喜歡摸顏子覓的頭發，又伸手揉了起來：“輔助過別人嗎？”

顏子覓：“沒有，就跟過你。”

裴煥好似笑了一下，但不太真切。

顏子覓突然來興趣了：“來嗎？1v1一把？”

裴煥點頭：“來。”

顏子覓想了想：“就只玩嗎？我要是贏了呢？”

裴煥笑：“這麽自信？”

顏子覓眼睛彎彎的：“玩個小的嘛。”

裴煥：“你說。”

“我要是贏了，你這個秋天穿一次我的衣服，”顏子覓指着裴煥現在身上的：“不包括這個，能穿出去的那種。”

小問題，裴煥點頭說好，也問：“要是我贏了呢？”

顏子覓：“你贏了你想啊。”

裴煥想了想，低頭看屏幕，看起來是就着顏子覓的賭注臨時想了一個：“我贏了你把游戲名改成我的名字吧，也一天。”

顏子覓當然：“好。”

正好林傑和他男朋友打完了，顏子覓去說了聲就把號拿回來。

說來就來。

但五分鐘後。

顏子覓：“……”

他好像是有點自信了。

雖然裴煥是很厲害，但他不覺得自己這麽差勁啊，他還是朋友裏打野最厲害的呢。

這怎麽在裴煥這邊……懸殊這麽大。

裴煥手機一癱，歪腦袋看顏子覓，嘴角是勝利者的微笑，卻什麽也不說。

顏子覓：“改就改。”

可惜裴煥的名字被占用了，不管是“裴煥”，還是“裴煥1”，“還是裴煥11”，111，1111都不行。

裴煥：“後面加個0試試。”

顏子覓當場拒絕：“不行。”

裴煥：“為什麽？”

顏子覓：“不行就是不行。”

顏子覓想了想又點開了框，在上面輸入“火火fire”。

“可以了。”顏子覓給裴煥看。

裴煥不在意細節，差不多就好，也打算把游戲關了。

但是顏子覓壓住了他的手：“再來一局。”

裴煥笑了：“這麽想讓我穿你的衣服？”

顏子覓：“是啊，”顏子覓手緊了一下：“來嘛。”

裴煥失笑：“來吧。”

但是這個第二局怎麽說呢，顏子覓明顯看出裴煥讓他了。

比如明顯的技能放空，比如明明可以殺就放走了。

所以游戲結束，顏子覓很冷漠地看了裴煥一眼：“幹嘛啊。”

裴煥笑了，托住顏子覓的下巴，把這個低着頭的人臉掰過來：“什麽表情，不開心？”

顏子覓就給你看不開心：“你這是欺負我。”

裴煥：“你贏了我還欺負你？”

顏子覓：“你就欺負我。”

裴煥說：“我想穿你的衣服，不行嗎？”

顏子覓仍舊面無表情。

裴煥說：“那怎麽辦呢，你又贏不了我，打幾盤都一樣。”

顏子覓噗的一聲笑了，一下子撲到裴煥身上想掐他：“你說什麽？”

裴煥飛快躲開，然後把顏子覓壓住。

游戲菜，人也菜，被壓在裴煥腿上動不了了吧。

顏子覓完全不想說話。

裴煥很快放開手：“明早有課嗎？”

顏子覓：“三四節。”

裴煥拍拍顏子覓不願意動的腦袋：“該睡了。”

顏子覓：“哦。”

裴煥沒說要換到裏面，顏子覓也不提，看起來是真的無所謂，裴煥把枕頭給了顏子覓，自己疊了個毯子就草草躺下。

燈一關，屬于睡覺的時間一下子就來了。

也很快，顏子覓感覺到裴煥睡了。

不過顏子覓啊，這怎麽睡得着。

他先是平躺着發十幾分鐘呆，再背對裴煥發了十幾分鐘呆，再翻過身，面對裴煥。

睡了的裴煥特別安靜，這會兒适應房間暗度了，顏子覓能清晰看見裴煥側臉的輪廓。

顏子覓就這麽側着身子看裴煥，這麽近，裴煥的呼吸好像都彌足珍貴。

過了一會兒，顏子覓伸出一根手指，沒有觸碰地在半空中從裴煥的額頭畫到裴煥的下巴。

然後是裴煥的下颚線。

然後是裴煥的喉結。

再下去，就是被子了，什麽都遮住了。

不過裴煥的手臂在外面。

顏子覓挪了挪，往裴煥那邊靠了點。

屬于裴煥的體溫也通過被子裏的空氣傳到顏子覓的身上。

顏子覓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但就是盯着裴煥這雙手看了很久。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用食指輕輕點了一下裴煥的食指。

戳完他飛快地看裴煥。

裴煥呼吸淺淺，沒有動。

顏子覓膽子大了，他再把手伸過去些，握住了裴煥的手指。

這才是真實的裴煥的體溫。

顏子覓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有點呆了。

“學長。”顏子覓輕輕喊了聲。

喊完他覺得不太對，學長太多了。

于是他改口道：“哥哥。”

聲音比那聲“學長”還輕。

他擡起大拇指，把指腹放在裴煥手背突起的指節上。

顏子覓：“謝謝你啊。”

或許是夜深了，也或許是周圍黑黢黢的一片，更或許是裴煥已經睡着了，顏子覓有點肆無忌憚。

已經聽不見窗外的雨聲了，可能是正在收尾，可能已經停了。

下過雨的氣溫，比往常要低。

但裴煥好暖。

顏子覓把側臉埋進自己的枕頭裏，垂眸看着裴煥的手。

他一邊摸着那塊骨節，一邊小聲道：“哥哥，我今天特別感動，特別開心。”

說完顏子覓自顧自地笑了。

但他的笑意還沒到眼角，裴煥的指尖突然動了一下。

下一秒，裴煥那個被顏子覓抓着的手，突然翻了過來，把顏子覓的手握住。

“顏子覓。”

顏子覓心髒漏跳一拍，不會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