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顏子覓回公寓的路上，林傑找他，把他的游戲號還給他不打了。

也說，這是最後一次打他的號，以後他男朋友會另開一個小號，他們從頭開始。

他還調侃顏子覓，說自己用着挂着別人情侶名的號，打得很不順手，情侶名誰還不會起了。

然後說：“你男神也在打游戲。”

顏子覓愣了一下，立馬就打開了游戲。

果然裴煥在玩，上面顯示的和小冬還有于南。

算着離裴煥發那條快到校的消息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了，這會兒他在哪裏好像都合理，可以在學校了，可以已經到宿舍了，哪裏都合理。

反正就是沒告訴顏子覓。

顏子覓的心裏瞬間産生了很大的落差，他覺得他在裴煥心裏好像并不是很重要。

不過他還是安慰自己這很正常。

裴煥行為正常，不正常的是他自己。

顏子覓心裏嘆了聲，切到微信，給林傑發了條消息。

顏子覓：「我完了」

接着他又進了游戲，點開了觀戰。

已經打了好幾分鐘了，多巧，顏子覓進去的時候正好是裴煥的酷帥時刻，十秒之內五殺。

“牛啊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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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的宿舍裏，已經被敵人滅了的小冬大喊一聲：“牛啊牛啊，我都以為你要沒了呢，你怎麽沖上去就是幹啊，不說一聲。”

“幹就完事了，”于南也剛操作完，輕松地靠在椅子上：“煥哥受什麽刺激了，這盤打得這麽沖。”

小冬：“是啊，開局就找人殺。”

裴煥一句話沒說。

這把沒意外的被裴煥瘋狂帶飛，對面根本受不了八分鐘就投了。

結束後，裴煥卻直接把游戲退了。

于南疑惑：“就來一把嗎？”

裴煥把手機放下，包拎起來：“東西還沒收拾。”

于南啧了聲：“你指定受刺激了，怎麽，這次活動不順利？”

話音落，于南就見裴煥把書包裏的獎杯盒子拿了出來。

于南：“……”

裴煥：“挺順利的。”

趙迪湊了過來：“什麽獎啊？”

裴煥：“金獎。”

“害，”趙迪笑了：“這晚上不得請我們吃飯？”

裴煥獎杯都不拿出來，直接整個盒子放進櫃子裏：“明天吧，晚上不行。”

于南：“晚上有事？”

裴煥：“找顏子覓。”

趙迪笑一下：“回來就找他。”

裴煥：“買了個東西給他。”

趙迪還想說什麽，但他總覺得裴煥興致不太高。

明明每件事說出來都是令人高興的事，你看游戲亂殺還輕松贏了，你看還拿了金獎，你看還買了禮物要送人。

但這個人怎麽，悶悶不樂的。

“被你一說好久沒見子覓了，”趙迪說：“你去哪找他，帶上我呗。”

裴煥從櫃子裏拿出衣服：“去他的畫室，”他把衣服往肩上一甩：“不方便。”

趙迪還沒問去畫室有什麽不方便的，裴煥去浴室洗澡了。

等他出來，宿舍裏的氛圍已經變了，除了裴煥之外的三個人，此刻正圍坐在小冬的電腦前，笑成一片。

不是哈哈大笑的那種笑，是各個臉上都特別甜蜜的那種笑。

裴煥好奇過去，見電腦屏幕上播着最近正熱的偶像劇，這會兒正是男女主的戲，背景是歡快的音樂，屏幕色調明亮，一看就知道即将發生什麽。

果然，他站了還不到兩秒，男女主接吻了。

“哦哦哦哦！”

“哦哦哦！”

“操操操！”

三只舍友同時叫喚起來。

裴煥擦擦頭發，正準備離開，于南拉住了他的衣服：“別走啊，重頭戲在後頭呢。”

果然，說完男主就把女主輕輕抱到了床上。

三只舍友發出了更激動的聲音。

于南：“看吧看吧，我說那個男的過去肯定會發生什麽！”

小冬：“操，這也太甜了，誰看了不想談戀愛啊。”

趙迪轉頭問裴煥：“你不看啊。”

裴煥人已經收拾包了：“你們看吧。”

于南笑着說：“你怎麽都不看這種東西？別搞得這麽清心寡欲嘛。”

裴煥笑了：“我倒是想問你們，為什麽愛看這些？”

小冬笑起來：“看別人談戀愛爽啊。”

于南也說：“看別人談戀愛自己也會很想戀愛。”

趙迪補充：“看別人接吻自己也想接吻。”

小冬：“看別人……哈哈哈。”

懂得都懂，小冬說完，三個人互相露出了詭異的表情。

裴煥悠悠說一句：“老色批。”

這一句不得引起衆怒，三個人瞬間一致對外了。

“我不信你從沒想過這事。”

“你沒有對誰心動過嗎？”

“你看別人那樣，自己就沒想過找個人親親嗎？”

裴煥字正腔圓：“從沒有過。”

他說完把包背上：“看你們的吧，我走了。”

裴煥此行沒有告訴顏子覓，他就想偷偷去吓吓那個人。

至于為什麽要做這種事，他沒有問過自己，反正想了就去做了。

算着時間剛剛好，在下面食堂吃了飯，再打個車，很快到顏子覓的畫室。

顏子覓今晚是沒有課的，裴煥在車上想，沒有課的話，顏子覓晚上待在那邊會幹什麽？

發呆嗎？

他見過顏子覓發呆的樣子，那表情旁人看來，确實能稱得上高冷。

半個多小時到達目的地，裴煥熟門熟路找到畫室進去，但整個廳裏只坐了一個女生。

女生看到裴煥也愣了一下。

裴煥問：“顏子覓呢？”

女生筆往裏面指了指：“在洗手間。”

裴煥點點頭，把包放下準備等人出來。

但女生又說：“顏老師進去之後有個男的也進去了，”女生小聲道：“有點不對勁。”

裴煥皺了一下眉，大步往裏面洗手間去。

洗手間門是關着的，裴煥想敲門，卻聽裏面熟悉的聲音道：“你以為我怕你？”

裴煥手扣了一下，見拉不開門把手就直接一腳把門踢開。

顏子覓站在洗手池旁，而他身邊是一個染了黃頭發的男生。

裴煥進來，兩人同時往門口看。

裴煥沒多想，直接過去把黃頭發推開，把顏子覓拉到身後：“你幹什麽？”

黃頭發嚯了一聲：“行啊，叫了人。”

黃頭發說着想轉頭看裴煥，顏子覓卻突然站了過來：“能不能滾？該說的我都說了。”

黃頭發不再看裴煥，拿手指了指顏子覓：“你記得你說的。”

說完他瞥了裴煥一眼，轉頭就離開。

洗手間再次安靜下來，裴煥轉頭看了看顏子覓：“沒事吧？”

顏子覓搖頭：“沒事。”

裴煥：“怎麽了？這誰？”

顏子覓：“我表哥。”

裴煥疑惑：“你表哥？”

顏子覓不太願意承認的樣子：“我舅舅的兒子。”

裴煥：“他找你幹什麽？”

顏子覓不自然地洗了洗手。

還不是有把柄在他手裏。

難搞。

顏子覓：“沒事，就是一個很讨厭的人，打發走就行了。”

裴煥：“不是第一次？”

顏子覓還是說：“沒事，”說完他補了句句：“他不敢對我怎麽樣。”

他抽了兩張紙擦手，擡頭看裴煥：“你怎麽來了？怎麽不說一聲？”

裴煥：“真沒事？”

顏子覓給裴煥一個放心吧的笑容：“真沒事。”

裴煥沒說信也不說不信，他低頭認認真真觀察顏子覓的表情。

顏子覓一點不怯，裴煥要看就任他看，看多久都行。

最後裴煥還是放過了他，然後說：“門壞了。”

顏子覓笑了起來：“我們煥哥就是酷。”

煥哥：“現在是誇我的時候？”

顏子覓擺手：“沒關系，我一會兒找人來修，小問題，”他再對裴煥說：“我真的沒事。”

說着兩人就到了廳裏，那個女生見顏子覓好好出來也輕舒一口氣，繼續畫畫。

剛才在洗手間時感覺還不真切，現在出來了，顏子覓後知後覺的因為裴煥的突然來訪，滋生了許多開心。

他再問裴煥：“你怎麽來找我了？”他又問：“是騎摩托車來的嗎？”

顏子覓問的時候，右手還做了擰摩托車油門的動作，笑得一雙眼睛彎彎的。

裴煥這下确定顏子覓沒事了，他問：“為什麽這麽問？”

顏子覓：“就問問嘛。”

裴煥：“你喜歡我騎摩托車？”

顏子覓：“特別帥。”

裴煥：“今天不是，喜歡的話下次騎過來接你。”

顏子覓眼睛亮了：“真的啊？”

裴煥：“我騙過你？”

裴煥本只是說說，但說完就想起了什麽，一下子捏住了顏子覓的臉蛋：“倒是你啊，小騙子，騙我多少次了？”

顏子覓笑着縮了縮脖子，很不理直氣壯地說：“男人有小秘密很正常嘛。”

裴煥看顏子覓的眼睛：“再說一遍。”

顏子覓趕緊補充：“當然除了在煥哥面前。”

裴煥這才滿意。

接着他把包裏的東西遞過去：“給。”

顏子覓看到裴煥手裏的盒子啊了聲：“我以為你忘了。”

“沒忘，挑了很久，”裴煥遞過去：“吶，小騙子。”

顏子覓聲音很輕：“不要叫我小騙子。”

顏子覓迫不及待把盒子打開。

他其實不稀罕挂件本身，但稀罕裴煥的小禮物。

那種細細麻麻的感覺又來了，他也瞬間忘了之前裴煥到校了沒有告訴他的不痛快。

A市的這種雕刻顏子覓略有耳聞，今天終于見到了。

顏子覓把盒子打開，把裏面的一顆小珠子拎了出來。

透過畫室的燈光可以看到，珠子裏刻了一個小商店。

看着看着，顏子覓突然轉頭看裴煥。

裴煥問：“像嗎？”

顏子覓抿嘴笑：“一點也不像。”

裴煥笑了：“不像你笑什麽？”

顏子覓：“我就笑。”

還能像什麽，像他們那次碰見的便利店。

就一點點像，但顏子覓就是聯想到了。

而裴煥聯想到了他的聯想。

莫名其妙的默契，好煩啊。

“我一眼就挑中它了，”裴煥對顏子覓說：“我想你畫了那幅畫，應該會喜歡吧。”

顏子覓好像哪兒突然被點了一下，他一下子就把這顆球收進手心，然後放進盒子。

“誰說我畫的東西一定是我喜歡的。”顏子覓馬上把東西裝好合上。

裴煥長長啊一聲：“不喜歡啊，那還給我。”

顏子覓：“送我的就是我的……诶！”

裴煥竟然趁顏子覓不注意，把東西搶回去了。

顏子覓愣了一下，伸手去搶，但兩次都沒有得逞。

裴煥真是穩抓顏子覓的脾氣。

顏子覓只好一字一句：“特，別，喜，歡，謝，謝，學，長。”

裴煥這才還給顏子覓，還教育他：“喜歡就說喜歡，倔什麽？”

顏子覓對裴煥哼了一聲。

裴煥笑了，他還突然俯了一下身，正對着顏子覓，看着他的眼睛：“臉紅也是我的獨家人設嗎？”

顏子覓的臉本來也沒多紅，本來也快好了，被裴煥這麽一問。

好家夥，那叫唰的一聲。

顏子覓：“當然不是。”

“顏老師。”

這時，那個女生突然舉手叫了聲。

顏子覓趕緊繞過裴煥往那邊去。

女生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有塊色彩怎麽上都不對勁，就找顏子覓過來幫忙。

畫正好在收尾，顏子覓索性就看她把那塊畫好。

有顏子覓在身邊，女生的進度快了許多，不到五分鐘畫就結束了。

然後她謝謝顏子覓，說了再見，就把畫帶走了。

這下畫室就只剩顏子覓和裴煥了。

回到裴煥身邊，顏子覓首先就聽裴煥叫了他一聲：“顏老師。”

顏子覓：“幹嘛？”

裴煥笑了笑，問：“晚上不是沒課嗎？”

顏子覓解釋：“不是學生，畫室有賣DIY，就是自己來畫，我們提供畫具和場地，畫完就可以走了。”

裴煥點點頭，問顏子覓：“她經常來吧？”

顏子覓疑惑：“你怎麽知道？”

裴煥：“你在畫畫的時候她一直在看你。”

顏子覓說：“我不知道。”

裴煥說：“她對你有意思。”

顏子覓笑：“就因為她一直看我？”

裴煥：“你就說是不是。”

顏子覓說：“她是客人。”

裴煥是肯定句。

顏子覓是好像答了，好像又沒有。

裴煥沉默了幾秒，突然說：“我也是你的客人。”

顏子覓笑了：“你算哪門子的客人。”

裴煥把手機拿起來，給顏子覓看：“我剛買的，操作對嗎？”

特別熟悉的頁面，操作完全正确。

顏子覓：“你幹嘛啊？”

裴煥：“我也要畫畫顏老師。”

顏子覓失笑：“你要畫就跟我說，幹嘛還買。”

裴煥問：“怎麽開始？”

顏子覓再看了眼裴煥的手機：“還買最大的框，你要畫到什麽時候？”

裴煥玩笑道：“可以畫通宵嗎？”

顏子覓：“畫不完可以多次過來，不用通宵的。”

裴煥點頭：“也可以。”

顏子覓于是問：“那這位尊貴的客人，你想要畫什麽？”

裴煥想了想：“畫頭豬吧。”

顏子覓愣了一下：“畫我嗎？”

裴煥瞬間笑了起來。

顏子覓：“……”

顏子覓：“不是……”

無語，他坐下幹什麽？

他是有什麽毛病？

裴煥：“顏子覓，你怎麽這麽可愛？”

顏子覓不想理裴煥，自己去架子上拿了最大的框放在畫架上。

顏子覓：“畫哪頭豬？”

裴煥過來把手機上的一張照片給顏子覓看。

顏子覓：“……”

顏子覓面無表情地看裴煥。

裴煥笑得很開心：“可以嗎？”

顏子覓問：“你怎麽會有我的照片？”

裴煥：“想要就有了。”

顏子覓頓了頓。

今天的他瘋狂不對勁。

顏子覓叫自己的情緒收斂一點：“這個有點難。”

裴煥說：“畫成你畫我的那張那樣，難嗎？”

顏子覓想了想。

裴煥：“還是難？”

顏子覓搖頭：“沒事，有我在。”

兩人于是就挨着坐下了，顏子覓在邊上一點，裴煥靠中間。

顏子覓把鉛筆給裴煥：“你先把輪廓畫出來。”

裴煥還真把筆接過去，但他上下左右地比劃了好半天：“怎麽畫？”

顏子覓想開口說話，裴煥直接把筆塞到顏子覓的手裏：“你來。”

顏子覓無奈：“你畫還是我畫？”

裴煥抓着顏子覓的手放在畫上：“你畫等于我畫。”

顏子覓淡淡地看裴煥一眼：“這一步不難的，你看……”

顏子覓手上緩緩操作，嘴裏也慢慢地給裴煥講解。

漸漸的，顏子覓感覺到裴煥好像往他身上靠了點。

顏子覓知道裴煥是不自覺的，但他還是不動聲色把也往後靠，也感覺着自己心跳一點一點加重。

他盡量把心思放在畫上。

但他身後的人，卻聽着聽着，耳邊的聲音飄遠了。

裴煥的視線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在了顏子覓的臉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就是下意識的，移不開視線。

他看顏子覓說話時上下動的雙唇，也看顏子覓鼻尖的痣，還有顏子覓時不時眨的眼睛，和随着眼睛晃動的睫毛。

沒多久，顏子覓把該說的說完，開始專心畫畫了。

漸漸的，畫室裏除了鉛筆落在紙上的聲音，其他什麽都沒有。

沙沙沙，沙沙沙。

裴煥的目光又再次落在顏子覓的唇上。

顏子覓微微張着唇，唇好像被上了色，吸引着裴煥。

裴煥腦子裏突然跳出了一些模糊的聲音。

“嗯？”

視線下，顏子覓突然歪了一下腦袋，說話打斷了裴煥的思緒。

顏子覓：“這裏要這麽複雜嗎？”

然後裴煥見面前這個人把鉛筆的尾端抵在了下巴上，轉過頭來。

突然有股溫溫淡淡的氣息随着顏子覓的轉頭飄過來，裴煥這才發現他們的距離過于近了。

不過裴煥沒有退開，他眼睜睜地看着顏子覓的鼻尖離他咫尺，也眼睜睜地看着顏子覓在他目光裏擡眼。

他還看到，顏子覓很輕地舔了舔下唇。

剛才腦子裏的聲音不模糊了。

此刻清晰的有人問他：“自己就沒想過找個人親親嗎？”

畫室大廳裏的畫面突然定格在了這裏，顏子覓沒有再動，裴煥也沒有動。

兩人僅保持最本能的呼吸。

但好像只要裴煥低下頭，就能完成某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