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裴煥把他這次拿金獎這事說得特別輕描淡寫，要不是顏子覓此前查過裴煥參加的是什麽比賽，差點就要被他騙過去。

1路車的終點站是他們學校，一站一站過去，前頭來來去去，最後幾站車裏除了他們，就只剩前面的司機和他們斜對面的女生。

快到站時，顏子覓很小聲地對裴煥說：“她好像也是我們學校的。”

裴煥肯定了顏子覓的話：“嗯。”

顏子覓：“你知道？”

裴煥跟着顏子覓也把聲音放小：“我學院的，新生。”

顏子覓啊了聲。

顏子覓又問：“你怎麽知道她？”

裴煥：“今年的新生合唱，她是她班上的指揮。”

顏子覓嘴撇了一下：“關注美女哦。”

裴煥笑：“聽多了而已。”

顏子覓：“你知道她，她知道你嗎？”

裴煥：“你去問問？”

顏子覓：“我才不要。”

裴煥：“我來問。”

說問就問，裴煥真的就一個轉頭，對那邊說：“你認識顏子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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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子覓整個人都驚了，連忙站起來捂住了裴煥的嘴。

“你幹嘛，”顏子覓把裴煥拽回來：“幹嘛啊。”

其實裴煥的聲音很小，車聲大外面還有風進來，女生是大不可能聽到的。

他就是想逗顏子覓。

顏子覓往女生那邊偷偷看一眼，果然見女生還是剛才的樣子低頭玩手機。

但顏子覓沒看到，他才剛坐好，女生就憋不住笑了一下。

顏子覓淡淡看裴煥一眼：“你很無聊。”

裴煥手撐着前座，側着身子看顏子覓：“吓到了？”

顏子覓還是：“你很無聊。”

裴煥笑得很開心。

沒多久，車就在學校門口的公交站停下。

已經很晚了，校門口幾乎沒什麽人，他們的目的地是兩個方向，所以下了車，兩人簡單地道了別，就往兩個方向走了。

顏子覓的小區就在旁邊，不過兩分鐘他就到了。

回到公寓，顏子覓好像一個亢奮了一晚上才洩氣的氣球，一下子就癱在了他的小沙發上。

他不是人亢奮，他是精神亢奮。

每次他這只氣球想要高高飛起，總會被裴煥拽下來。

裴煥會逗他，會摸他的頭，會護着他，會看着他笑，也會看他笑。

顏子覓要瘋了。

沙發上的抱枕就快要被顏子覓抓變形了，顏子覓才放過它。

他翻個身坐起來，摸出自己的手機，發現幾分鐘前裴煥給他發來了一條消息。

fire：「明晚有空？」

一般收到這樣的消息，顏子覓回的都是可進可退的“怎麽了”。

但這個人是裴煥。

顏子覓當然是：「有」

fire：「一起吃飯？」

fire：「還有我舍友們」

顏子覓：「可以啊」

第二天，顏子覓才知道晚上裴煥請的是他拿了金獎的客，也知道了除了他一宿舍的，外人就只有顏子覓一個人。

顏子覓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辦事，回來時間不剛好的提前了半個多小時。

索性他就不回公寓了，提前去了餐廳，在樓下大堂裏等着。

裴煥是十分鐘後到的，一進來兩人目光就對上了。

裴煥幾個大步就過去在顏子覓身邊坐下：“提早過來不早點說，等多久了？”

“沒多久，”他問裴煥：“你不用上課嗎？”

裴煥：“他們的課，我學分夠了。”

顏子覓點點頭，又靠在了沙發上。

裴煥問他：“很困？”

顏子覓點頭：“今天大早起床，一直忙到剛剛。”

裴煥輕輕拍兩下顏子覓的膝蓋：“睡吧，他們還要一會兒。”

顏子覓低聲：“嗯。”

有裴煥在身邊，顏子覓就放心地把眼睛閉上，全身放松靠着沙發。

靠着靠着，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點傾斜，并馬上就要滑下去。

快要滑倒的那刻，顏子覓都已經小腹收緊打算把自己撐回來了，但突然一個影子晃了過來，擋在了他身側，接住了他。

顏子覓的腦袋就這麽靠在了裴煥的肩上。

顏子覓睫毛稍稍動了動，但他沒有睜眼，而是把就緒的肌肉放松，全身放松。

餐廳大堂的燈光開得足，即使顏子覓閉上了眼睛，也能稍稍看到外面的影子。

所以裴煥伸手過來的時候，顏子覓感覺到了。

很模糊的一片影子，他還沒來的及睜開眼睛确認是什麽，就有個很溫的東西點在了他的鼻尖上。

裴煥在碰他的痣。

顏子覓實在忍不住，他眉毛動了，人也笑了。

“沒睡？”裴煥問他。

顏子覓睜開眼睛看了裴煥一眼，但很快閉上：“眯一會兒。”

裴煥拍拍他的腦袋，問：“要嗎？”

顏子覓再次睜開眼睛，見裴煥把他的食指遞了過來。

顏子覓有點看不懂：“什麽？”

裴煥：“你是不是需要握着東西才會好睡一點？”

顏子覓瞬間熱了。

裴煥又說：“我小表弟也這樣，睡覺一定得抓着東西。”

顏子覓沒承認沒否認。

而那天晚上的每個小細節，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被裴煥提起。

顏子覓不羞恥是不可能的。

他把腦袋往裴煥的肩和沙發縫裏偏了點。

“你那天晚上是在假睡嗎？”顏子覓問。

“睡了，”裴煥笑了笑：“但是聽到你說話了，就醒了。”

顏子覓羞恥到不行。

所以就真的是，什麽都知道。

裴煥竟然還問：“怎麽，是說給我聽的話，但又不能給我聽？”

顏子覓腦袋埋得深深的：“不是，可以聽。”

他說完一把将裴煥的食指握住放腿上：“我要睡了。”

但這個覺始終還是眯不成。

還不到半分鐘，大堂裏就吵鬧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喊着：“裴煥救命。”

顏子覓睜眼看，是趙迪跑了過來，後面跟着小冬。

顏子覓坐了起來。

眨眼間，兩人已經到身邊啊。

裴煥問：“怎麽了？”

“煥啊，”趙迪一屁股坐在裴煥那邊，僅僅黏着裴煥：“他要抱我！”

裴煥：“抱你？”

趙迪：“這傻逼看到外面倆男的抱在一起說很暖和，他就穿一件，非要抱我取暖。”

小冬笑道：“不然你外套給我。”

趙迪大聲：“我幹嘛給你？誰讓你不多穿衣服，”他指着後面跟來的于南：“你去抱他啊。”

小冬上前就要扒趙迪的衣服：“你的外套大。”

顏子覓和裴煥一齊往外看，果然見外面兩個男生摟着相互取暖，大概在等車。

目光收回來，小冬已經鑽進了趙迪的懷裏，使勁把自己趙迪的衣服往身上拉，嘴裏還說：“我走過來快冷死了，你給我暖一下會死嗎。”

動作太大，很容易傷及無辜，裴煥不僅不幫忙，還拉起顏子覓走了。

去包廂的路上，小冬身體回暖終于不鬧了，但趙迪還是躲得他遠遠的。

不知道裴煥這個金獎拿了多少獎金，坐下之後大家都十分不客氣，什麽貴點什麽。

裴煥的這三個舍友都特別活躍，這頓飯的氣氛從開始就被他們調得特別熱鬧。

顏子覓不是第一次見識這個宿舍的氛圍，他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也什麽都聊，再加上今晚趙迪和小冬的小恩仇，這一頓下來，話題基本沒斷過。

後來聊着聊着，他們就聊到了顏子覓和裴煥的游戲名上。

這事被擺在了臺面上，顏子覓一開始有點不敢說話。

但顯然大家都很豁達，小冬還指責他們倆不夠意思，自己偷偷換名字不說。

然後在那愁着換什麽名字跟上。

“我搞了個冬冬winter竟然有重名。”

于南也說：“我的南南south也有重名。”

這個思維顏子覓是沒有想過的，果然直男的世界，想法都不一樣。

“裴煥你給我們想想呗，”小冬給裴煥倒酒：“我讓冰箱也改了，以後咱們這五排出去，多拉風啊。”

于南也說：“贏不贏不重要，氣勢要在。”

裴煥先說了句：“自己想，”接着再補一句：“想不到算了，我們拉風就行。”

剛才還在讨論換名字的于南聽到裴煥這話立馬風吹一邊倒：“也行，反正你倆搭配。”

趙迪跟着問：“你倆怎麽突然把名字改了？”

顏子覓把杯子放下：“1v1輸了，”他轉頭看裴煥：“把真正的野王挂名字上。”

小冬笑起來：“你想什麽呢學弟，和我們煥哥1v1。”

顏子覓點頭：“确實，輸得可慘了。”

趙迪問裴煥：“你又為什麽換？”

裴煥字正腔圓：“被欺負了。”

顏子覓噗的一聲笑出來。

小冬：“你還能被欺負。”

裴煥嘆聲：“是啊，我還能被欺負。”

顏子覓低着頭笑，不敢說話。

晚上所有人都喝了酒，但是不多，幾乎是暖個胃的程度。

說到喝酒，趙迪不免誇獎裴煥。

倒不是他酒量有多好，是他很懂得克制，知道自己的度在哪裏，每次都能點到為止。

“不過好像也挺能喝的。”下了樓，倒了門口，趙迪又補了這一句。

他拍拍裴煥的肩：“是吧煥，我們有能喝過你的嗎？”

裴煥很輕地笑了聲：“沒有。”

趙迪噎了一下，轉頭就問：“子覓你酒量怎麽樣？”

顏子覓：“普通吧，幾口還是可以的。”

在餐廳裏沒感覺，到了外面，門一開，風灌進來，舍友們一齊發出了“wu”的聲音。

小冬直接熟練地飛到趙迪後面抱住他。

趙迪很嫌棄：“你滾！”

小冬笑：“不要。”

裴煥看了他們幾眼。

這個餐廳在學校的東門，離男生宿舍近一些。

所以幾乎是出門沒多久，就因為兩頭目的地，他們要分道揚镳了。

好像每次都是這樣，宿舍和公寓總不在一個方向。

到了分開的點，小冬和趙迪還在前頭鬧，顏子覓停下了腳步。

裴煥也停下了。

顏子覓碰了碰口袋裏的手機，問裴煥：“今天也給我打電話嗎？”

裴煥卻搖頭了：“今天不打。”

顏子覓雖然愣了一下，但還是乖乖點頭：“那好吧。”

裴煥笑了起來：“就這樣放過我了？”

顏子覓：“能怎麽辦呢？”

裴煥說：“今天聲音不陪你，人陪你，”他伸手把顏子覓衛衣上纏在一起的帶子繞開：“參觀一下小騙子平常走的路。”

顏子覓一下子就開心了，但是：“你才小騙子。”

裴煥要陪顏子覓走，大家好像也沒什麽意見，就轉頭看了他一眼，問都不問一句就離開了。

這天是真的冷，特別是晚上。

還好剛吃的飯，人暖許多。

剛才沒有說，今天他們兩人穿的都是白色的衛衣，褲子也都是牛仔褲。

當然這不是什麽大事，撞顏色嘛，多正常的事。

但顏子覓就事被這屁大點事搞得心情很好。

幾步之後，裴煥突然問他：“不是要我穿你的衣服？”

顏子覓聽後嘿了一聲。

裴煥：“笑什麽？”

顏子覓立馬把後面的包拿下來，從裏面掏出一個袋子。

顏子覓把袋子裏的外套拿出來：“我帶了。”

裴煥明顯被顏子覓這個行為驚到了，他接過衣服笑了笑：“你不會随身帶着吧。”

顏子覓搖頭：“沒有，今天帶的。”

裴煥問：“帶了怎麽不早點拿出來？”

顏子覓當然是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裴煥問了啊。

裴煥問了就不一樣了。

顏子覓給的是一件黑色的風衣，帶之前他就想象過裴煥穿上的樣子，一定特別帥。

裴煥說穿就穿，顏子覓還想上手幫忙，沒想到裴煥往背後一甩，就輕松穿上了。

顏子覓抓着塑料袋抿着嘴看裴煥笑，像個小白癡。

裴煥低頭看衣服：“剛好，”他問顏子覓：“怎麽會剛好？”

顏子覓當然知道言下之意：“我穿是大了一點點，但是還是抵不住它好看，可惜只有這個尺寸，”顏子覓眼睛彎彎的：“硬要買。”

他又說：“你穿着好合适。”

他再舔着臉說：“學長，我換那個名字也好幾天了，你看要不……”

裴煥也讀懂了顏子覓的言下之意，還調侃：“我今年冬天都穿它好嗎？”

顏子覓一下子就笑出來了聲：“你不嫌單調嗎？”

裴煥又低頭看衣服：“确實挺好看。”

顏子覓莫名的特別開心，也問裴煥：“暖和嗎？”

裴煥卻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顏子覓：“你冷嗎？”

顏子覓：“不……”

“不，”裴煥打斷顏子覓，道：“你冷。”

裴煥說着把衣服打開：“鑽進來。”

顏子覓愣住：“啊？”

裴煥不給顏子覓思考的機會，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拽過去。

一下子，顏子覓就撲進了裴煥的懷裏，被裴煥的大衣包住。

顏子覓的呼吸明顯停滞了幾秒，心髒也瞬間開始蹦跳不停。

裴煥低下頭，把剛才那個問題還給顏子覓：“暖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