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顏子覓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不争氣，也離譜。

就僅僅一個和裴煥一起去圖書館學習的破事，他竟然失眠了。

失眠到三點的這個過程，顏子覓做了很多沒有意義的事。

比如把相冊裏和裴煥有關的照片全整理到一個文件夾。

比如翻看了和裴煥的聊天記錄，從頭到尾。

比如把裴煥發給他的所有語音都再聽一遍，全收藏了。

比如把裴煥唯一喊過他名字的那句“顏子覓，睡了嗎？”，導出音頻。

那天也是一個普通的做題的晚上，裴煥那邊有事沒有及時回複顏子覓，等到有空了已經快12點。

這條語音就是在23時48分發出的，裴煥那邊很安靜，聲音也是怕吵到別人的那種低，幾乎是貼着話筒。

剛收到時顏子覓感觸還不深，只想着裴老師終于有空了。

等卷子上的問題解決了，顏子覓回頭再去聽這條語音，被酥到不行。

顏子覓，睡了嗎？

顏子覓，睡了嗎

顏子覓睡不着了。

顏子覓魔怔了。

第二天顏子覓準時起床，比約定時間還提前了十分鐘到圖書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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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想到，裴煥口中這個一起去圖書館學習是怎麽個情況呢。

他看着不遠處走過來的裴煥宿舍一群，心裏一個叫期待的東西，變成了好吧。

白失眠了。

不過值得開心的是，裴煥穿了顏子覓給的那件風衣外套。

也算是補償失落了吧。

這一群人來了，空氣都熱鬧了，小冬和于南秀技轉書，看誰轉得更久，趙迪仍舊是很多話的趙迪，從那邊過來就沒見他嘴停過，笑哈哈的。

沒人對門口站着一個叫顏子覓的感到詫異，見面笑一笑就一起進去了。

“等多久了？”等到裴煥和顏子覓明顯落後大家後，裴煥問。

顏子覓：“沒多久，一小時而已。”

裴煥被顏子覓一本正經開玩笑逗樂，他轉頭道：“今天原本是我一個人來的，他們知道我要來圖書館，說馬上考試了，也跟着來。”

裴煥說完，顏子覓愣了半秒，回答一個：“哦。”

裴煥又說：“換鏡框了。”

顏子覓推了一下鼻梁上厚重的眼鏡：“嗯。”

今天的鏡框相對厚一點，也沒有上次那兩副細框的好看，是為什麽呢？

他長黑眼圈了。

睡眠一旦不足就長黑眼圈的毛病真的挺煩人的，可能這輩子都得跟着顏子覓。

想着他又推了一下眼鏡。

“昨天沒睡好？”裴煥又問。

顏子覓驚了一下：“有這麽明顯？”他問：“你怎麽知道的？”

裴煥：“你三點多點贊了我朋友圈的背景圖。”

顏子覓：“……”

顏子覓還以為裴煥發現了他的黑眼圈，沒想到是這件事。

這還不如發現他的黑眼圈呢。

還有，他手滑了？

顏子覓幹幹一笑：“是嘛。”

裴煥笑了笑：“那麽遲了還偷看我朋友圈，”他聲音低了些：“想幹什麽？”

顏子覓人熱了，他當然馬上怼回去：“也沒什麽好看的，什麽都沒有。”

裴煥又笑了，也說：“後來幾點睡的？你有黑眼圈了。”

顏子覓又頓住了。

裴煥這每句話都不在他的能聊範圍內，每句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索性就不回答了，顏子覓突然一個轉頭，用食指逗自己的耳垂：“看見了嗎？”

裴煥失笑：“早看見了。”

“喲，子覓戴耳釘了啊。”

前面趙迪突然回頭。

顏子覓嗯了聲，回來站好。

趙迪看了眼：“h，啥意思？”

顏子覓正想解釋，身邊裴煥突然笑了一下。

不笑還好，這一笑，趙迪腦洞飛起。

而顏子覓又欲言又止。

趙迪眉毛挑了一下：“裴，煥？”

當事二人都不作聲，似笑非笑的明顯默認。

趙迪嚯了聲：“還有這種耳釘，訂做的嗎？”

“不是，”顏子覓模糊回答：“特別買的。”

趙迪笑了起來：“什麽意思啊你倆？”

裴煥問：“不行？”

趙迪笑得更歡了：“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他這不調侃裴煥：“那你不表示表示，你讓子覓一個人戴。”

裴煥：“你管我們？”

趙迪點頭：“行行行，你們愛怎麽樣怎麽樣，”他不是過來說這個的：“子覓你能幫我個忙嗎？”

顏子覓：“怎麽了？”

趙迪把手機點開：“你下一個這個軟件，一會兒十點幫我搶個東西吧。”

顏子覓點頭：“好啊。”

趙迪在這看着顏子覓操作，裴煥很容易就被擠開，他索性後退一步，然後看着前面兩個低頭的人。

趙迪一邊操作，一邊解釋是給雅雅搶的，很不好搶，他舍友都已經安排上了，人多力量大。

又要下載，又要注冊，還要填地址綁定銀行卡，一頓操作，幾個人就已經上了樓。

終于弄好了之後，他們也找到位置落座了。

想着一會兒教顏子覓聽力，裴煥找了個偏一點，沒什麽人的地方。

剛坐下，于南就調侃趙迪了：“癡情男啊癡情男。”

趙迪：“幹嘛！”

于南對顏子覓說：“這家夥不是第一次做這事了。”

小冬補上：“是的。”

裴煥也補上：“為了一個玩偶給女朋友排兩小時的隊。”

趙迪被侃得略顯局促，他卑微地是是是了幾聲：“我不信你們以後談戀愛不會，”他還特指自己對面的人：“特別是你裴煥，你以後可別做得比我過分，我實名笑你。”

裴煥輕輕笑了聲。

于南也笑了：“我們煥哥看起來可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小冬點頭：“俺也覺得。”

趙迪氣勢弱了，但還是要說：“等着吧。”

裴煥輕松：“我等着。”

這部分不關顏子覓的事，他就坐在旁邊默默打開自己的卷子，也把耳機拿出來。

他今天特意帶的有線的耳機，把線繞好之後，就給裴煥一只。

順便也偷偷瞥趙迪一眼，給裴煥發了條消息：「你和趙迪怎麽了嗎？」

裴煥看到消息先看了顏子覓一眼，而後才會：「我們怎麽了？」

顏子覓覺得自己大概是誤會了，他于是說：「你今天特別愛怼他」

裴煥很快回複：「他欠怼」

很快，桌子就進入了濃重的學習氛圍中，三個學長沙沙地在草稿寫題，裴煥和顏子覓挨得最近，同樣的動作低着頭聽耳朵裏的聲音。

手機被裴煥操控，到了關鍵點他就暫停，需要重新聽他會倒回去，重要句子他會讓顏子覓一定聽出來是什麽意思，不會的單詞他當場就要顏子覓查清楚。

這麽聽着半個多小時，顏子覓餘光突然發現不對勁。

他擡起頭，果然見裴煥在看他。

顏子覓輕輕眨一下眼睛：“怎麽了？”

裴煥視線落在顏子覓的臉頰上：“臉上有東西。”

顏子覓哦了聲，輕輕拍一下。

裴煥：“還在。”

顏子覓手都擡起來了，但想了想，往裴煥那靠了點：“你幫我拿掉。”

說完他仰起頭。

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裴煥笑了。

他手心朝上伸出食指在顏子覓臉上勾了一下，卻不馬上拿開，而是說了句“又掉了，等等”，又繼續往下摸。

不知道什麽東西，掉了一次還不夠，連續掉了兩次。

從眼角到臉頰，再到……

“還在啊？”顏子覓問。

說這句的時候他又看裴煥了，正好裴煥也擡起眼皮，兩個人忽然對視。

因為要挑開臉上的東西，裴煥湊得很近，顏子覓不免想起那個一起畫畫的夜晚。

他們近到呼吸都攪在一起，近到空氣很溫熱。

顏子覓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睛，餘光裏，裴煥喉結似乎動了一下。

接着裴煥低下頭，盯着顏子覓的嘴道：“別動。”

說完，他指腹輕輕抹了一下顏子覓的嘴角。

這一下，顏子覓愣住了，細小的周圍神經仿佛觸電了一般。

裴煥的手終于離開了，顏子覓也不自禁地抿了抿唇。

他問：“什麽啊？”

裴煥給他看：“你的睫毛。”

顏子覓哦了聲。

裴煥又說：“睫毛這麽長。”

緊接着，裴煥竟然把這根手指按在了顏子覓的臉上。

顏子覓縮了一下：“幹嘛啊。”

裴煥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他笑了笑：“沒事，繼續吧。”

繼續……

到哪兒了來着？

他們這一切都被對面的趙迪看在眼裏，趙迪一邊假裝做作業，一邊還要擡頭看，真是憋的很。

特別是這個裴煥同學，他還把手放在顏子覓的椅子靠背上，只要顏子覓往後靠一點，裴煥就好像擁着顏子覓。

媽了喲媽了喲。

這段睫毛之旅過去，顏子覓整整花了半分鐘才進入狀體，還好他聽力很差，裴煥大可以覺得他就是沒聽出來。

兩人很快又回到之前的狀态，只是沒一會兒，顏子覓的手機上突然彈出了小綱的消息。

他說：「昨天我們仨去喝酒了，我學長還有學弟」

小綱：「本來是想着叫你的，但又想着學弟和你不熟，就沒叫」

想必裴煥也看到了，顏子覓就解釋一句：“是我之前住在學校時的舍友，現在他們三個住一間。”

說話間，小綱又發來了消息：「學長過幾天要搬走了，他找到工作了，然後，那什麽」

小綱：「他昨天喝多了喊了你的名字」

顏子覓瞬間覺得有點不對，趕緊把手機拿起來。

裴煥手裏轉着筆，淡淡道：“休息一會兒吧，你回消息。“

顏子覓哦了聲，往後靠一點，問小綱：「他找我？」

小綱：「怎麽說呢，他是抱着我喊的你名字，抱挺緊的」

小綱：「想了半天還是告訴你吧，反正就是這事，我看到什麽說什麽」

顏子覓：「知道了」

顏子覓怕小綱再說什麽，先把小綱的消息免打擾了。

沒想到手機才放下，學長的消息過來了。

這也太巧了。

裴煥又看到了。

學長：「你什麽時候有空？我過幾天要走了，道個別？」

消息彈得突然，裴煥也不遮掩自己不小心看到的事實，直接問：“就是這個學長？”

顏子覓再把手機拿起來：“嗯。”

不過顏子覓沒有回學長的消息，也同樣的，把他的消息免打擾了。

這下應該沒事了，顏子覓把手機放在桌上。

顏子覓：“繼續吧。”

裴煥沒有馬上點開播放鍵，而是問顏子覓：“你給他備注學長，不會亂嗎？”

顏子覓搖頭：“當初剛來學校，身邊就他一個學長，我也只喊他一個人學長，就一直這麽備注了。”

裴煥舌頭不自禁地往裏牙縮了一下，他問顏子覓：“我的備注是什麽？”

顏子覓說：“fire。”

裴煥說：“沒備注。”

顏子覓呃了聲。

是可以這麽說。

顏子覓不想在這種無關痛癢的事情上耽誤時間，他把手機往裴煥那邊挪了一點，示意裴煥可以繼續了。

裴煥這才點擊播放。

但又又沒想到，顏子覓的手機又跳消息出來了。

今天怎麽這麽熱鬧。

發消息的是一個叫“餘風”的人，他問：「還在藍城嗎？最近忙不？」

顏子覓眉頭一皺，完全想不起來這個人誰。

他下意識看裴煥一眼，裴煥仍舊在轉筆，不陰不陽道：“挺多人找。”

顏子覓搖頭：“不是，”他小聲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平常沒有的。”

顏子覓不好意思看裴煥一眼，才點進去。

往前翻了聊天記錄，顏子覓才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他問這人：「有事？」

沒想到這個人發了一段好長的過來，仿佛是已經編輯好了，等顏子覓回複了就趕緊發過來。

餘風：「最近又路過藍城，又想起了你，今天風有點大，吹得樹葉左右搖擺，讓我想起了那天你的頭發，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哪怕一次」

顏子覓嫌棄得皺了皺眉。

什麽玩意兒。

他沒想到這個人發這種話過來，所以沒想着躲裴煥，看得挺光明正大的。

轉頭，果然裴煥看到了。

裴煥仍舊不遮掩：“朋友嗎？”

顏子覓趕緊解釋：“我不認識他，就見過一面，還是好久之前。”

裴煥手上的筆飛速轉着，甚至出現了幻影，他又瞥了眼顏子覓的手機，淡淡地，像是自言自語道：“不會就別硬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