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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嗯。。柳憶同這個角色是我四五年前一部“純愛”小說的主角之一。原文被我鎖了,那個寫得有點點肉,最近形勢也是……晉江都把分類改了,咳咳,你們懂的。不影響這篇小說的開展,我就是想起了提一提而已。
開春,揚州。
青灰色的煙柳,青灰色的屋檐,還低落着仿佛被染成青灰色的雨水。此時茶樓裏滿座是客,不知是下雨天行人無處歇腳而來此小坐一會,還是沖着這家茶樓獨特之處而來。人聲把初春那份清冷給消融,暖烘烘的,小坐一陣都開始冒着細汗了。
這時,茶樓裏又來了兩客,一男一女模樣,男子模樣的人白衣一身,手裏拿着把折扇。見此處人多,她不住洋洋一笑:“我就說嘛,那柳先生還是很有影響裏的,雖然眼睛瞎了,但口才一流,世間故事說得仿佛他親眼所見那樣。”
那白衣男子身邊則伴了一頗有風姿的女子。微卷的發,與常人相異的五官,一襲桃紅色衣裙穿得令人一看便如臨桃花仙境,不知不覺就陷了進去。自古,仿佛只要是美男,旁邊都必須伴随一個美人。
女子用手指捋了捋身前的發,撇撇嘴說道:“我倒不覺得那柳先生有這麽神奇。我看是下雨天,人們都沒地方去,才來這裏打發時間的吧。”
“是與不是,你敢不敢跟我賭。”男子模樣的人眉目一挑,眼眸裏泛出一股傲然的英氣。
女子話語堵了堵,她看着男子模樣的人不悅說道:“每次都拿自己胸有成竹的事情跟人家打賭。你是明知道我贏不了你,所以三番四次欺負我。”
“好啦好啦。”男子模樣的人被女子這副嬌滴滴的怒容逗樂,伸手攬過美人,擁入自己懷中,“你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怎麽樣。”
女子這才笑道:“這還差不多。”
兩人尋了個地方坐下。因為座已經滿了,來聽書的人還真多,五湖四海,四面八方。人群堆裏還有幾個異域面孔,該是邊境地區而來的行商。常人少見多怪,不住多看幾眼,
可那白衣男子模樣的人對此卻不以為然,因為這種異域面容的人,她身邊就有一位。
兩人才坐下不久,只聽門外傳來收步攏傘的聲音,茶樓嘈雜頓時淡了下去,所有人都往大門方向看去。
只見一約五十左右的文氣男子,手持一把折扇款款而來。對,是款款。他劍眉星目,兩眼卻是黯然。所有喧嚣落他耳裏,他也只能空空一看,然後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男子身後跟着個中年男子,替男子娴熟張羅,把茶沖好,椅子擺好,以及收納銀子的箱子準備好。
“這柳先生架勢這麽大,還要人伺候着?”女子湊近男子耳邊悄悄說道。或許是人太多,縱使很小心,也不小心走漏了聲音。同一桌的人聽了不住搭話解釋說道:“柳先生從父輩就開始在這裏說書,講的都是跟我們這些我們沒聽說的事情,我們普通老百姓哪裏有這大見識。越是人不知道的東西,愛聽的人就越多,久而久之,就把名氣給捧上來了。”
“他講的關于什麽故事啊。”男子好奇打聽。
“多了。江湖大小他無所不在。一切腥風血雨到了他口裏,就像一本讓人拿了就不忍放開的書,好像那場血戰我們都親眼所見一樣。”
“打打殺殺,這有什麽好聽的。”女子開始嫌悶。
柳先生入了座,他雙眼“掃視”了茶樓一圈,然後微微擡手示意大家安靜,大家果然就安靜下來。他不緊不慢擡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有點滄桑的面容得到了一刻的放松。放下茶杯,他淡淡說道:“今天,我們不講江湖。我們講兒女情。”
故事要開始了,茶樓此時更安靜。連揭開茶蓋的聲音也沒有。女子倒被這種情況弄得有些不自在,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然後靠近男子,壓低聲音喚了聲:“甚晴……”這聲響若是放在鬧市,怕是如同蚊吟,可在如此安靜的場合,倒顯得有些清朗。
“噓。”看着旁桌人投來責怪的目光,那白衣男子趕緊制止了她。
“我曾經有過一個很深愛,很深愛,很深愛的人。”柳先生開口,才把大家的注意力引了回去,“我們兩人,出生不同,身份不同,所處的背景也是天差地別。在結識他以前,我只不過是個茶樓說書的,他則是人中之龍,小小年紀便名震了半個江湖。呵,不過,這都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想這故事你們的父輩會知道。”
柳先生拿起身邊的茶杯,小抿了一口,雙目越發澄亮。他的眼前雖是一片漆黑,但回憶此時全然在他腦海裏面,他的視線與別人的不同。他看見的是他曾經快樂的過去。他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現狀。
“大家有沒有覺得奇怪。他是一個踩在刀尖過活的人,晚上睡覺手裏也會藏着一些暗器。跟我這種只為一個燒餅錢而說得嘴皮都要破的人,根本一點交集都沒有。但,世事就是這麽難料,我們不但相遇,而且還相愛了。我到現在也忘不掉他清澈的眸子,他帶着病氣蒼白而憐楚的面龐。要是他還在……或許跟我一樣,不。就算他還在,他也肯定還是個秀氣的人,而我,都已經是一個糟老頭子了。”
底下像小石落水那樣,蕩起微微一小片的動容。
“那她現在去哪裏了?據我所知,柳先生五十好幾,卻還是單身一人。連徒弟都已經成家立業,快要三代同堂了。既然先生對那心上人如此念念不忘,為何要放手将她拱讓與人?我猜想,你們這麽相愛,卻沒有在一起,怕是她早嫁作他人了吧。”一年輕茶客說道。
底下裏面引起細聲的議論。
“他不是棄我而去。到現在我跟他還是在一起,只不過,他去了天上,我還茍延殘喘地活在地上。”
“啊,原來是死了……”
議論聲戛然而止,大家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柳先生。
“他死的時候才二十七歲。是病死的。而且,他死了三年,我才知道……”
“你口口聲聲說愛她,那為什麽她死了三年,你才知道。實質你根本就不愛她對不對。”底下一年少的女子質問道,她靈氣雙眸帶了情緒,是一個才涉人世不久的年輕人。
年輕茶客的問題,讓柳先生平靜的面容微微觸動了一下。像是一只手,觸了那太久沒人觸碰的琴弦,發出的,卻是悲涼的聲響。
“……我,害怕。我怕我給不了他最好的,我怕我擔不起他要的。因為沒有前例擺在我面前,讓我無法借前車一鑒,所以,我怕我會在他光輝的史冊上,留下最污穢的一筆。”
“是你太膽怯了,所以才生生把愛你的人推開了。”
“是的。但到了我這個年紀再回想過去,其實沒有什麽可怕的,只可惜,我明白過來的時候都已經太晚。我只望他日黃泉之下再見他,他願意不計前嫌跟我重新在一起……”
故事開始了,所有人都安靜的聽着。
柳先生用了一個很蒼白的對話去展開他要講的故事。故事內容就跟他的開場白一樣,充滿跌宕以及悲涼。到了結局,聽書人都不住嘆了口怨氣。
年輕的女茶客聽完不住咬牙切齒狠狠說道:“要讓我遇到這樣不懂我苦心的男人,我肯定不會傻的為他奉獻一生。”
下着雨的天氣,聽說了這樣的故事,離場時候,很多人的心情都是有的壓抑情緒的。雨停了,故事也完了,茶客陸續離座,不一會,就空剩下幾人。這幾人裏,包括了茶樓小二,柳先生,柳先生的徒弟以及那對男女。
“雨終于停咯!”白衣男子站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半響低頭向她身旁那個正愣神的女子看去,女子秀美輕颦,櫻唇緊抿,眼眶閃閃發亮,男子不住喚道:“尤兒?尤兒?”
“啊!?”女子豁然回神,怔愣的雙眼眨了眨,凝在裏頭的眼淚便落了下來,她慌忙擡手把淚水擦去,仰頭就看見男子那張湊近了的臉。
“瞧你這模樣,該不會是被這個凄婉愛情故事給影響了吧?再傷感那也只是個故事,好啦,我們該走了。”
“你不覺得這個故事能夠跟我們産生很多共鳴嗎。”女子戳了啜泣。
“什麽共鳴,天下愛情就分兩種,皆大歡喜和勞燕分飛。我看你是太多愁善感了。我還以為這些年你跟我走遍大江南北,見識多了,人也會豁達不少。沒想到還跟三年前一樣。”
“哪裏是我太多愁善感,明明就是甚晴你太沒心沒肺!”
“哎,我沒心沒肺還不因為都掏給你了嘛!”
這年輕小兩口打鬧着,卻感後背有一雙眼正默默注視着自己。白衣男子回頭,看見柳先生仍然坐在方才的座上,雙目像是有神那樣地看着自己這個方向。
“都怪你,什麽勞燕分飛,說這麽大聲幹嘛。柳先生在意了。”女子小聲責了男子一句。然後緊張地看了柳先生一眼,卻不料柳先生臉上浮起一絲微笑,他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像是算好步子那樣,正好停在了兩人跟前。
“蘇姑娘,尤兒姑娘,久聞二位了,老朽柳憶同,幸會。”
“咦,你知道我……”那白衣男子原來是個姑娘家喬裝的。見她眉清目秀,打扮成男裝起來也頗為俊氣,女裝可想而知也不遜色。但興許有個什麽緣故,讓這個嬌媚如花的姑娘家要打扮成男裝。
“當然。看花樓三東家蘇甚晴,久仰大名。況且,我們還是‘同道中人’。”柳先生笑了笑。
“同道中人?莫非先生家也是賣酒的?”蘇甚晴疑惑了句,她是生意人,柳先生是讀書人,怎麽說也湊不到一起吧。
柳先生雖然看不見,但他也料到甚晴會因此發問,他笑然解釋,“我家不賣酒,但好酒還是有的。得知蘇姑娘喜好美酒,老朽除了愛耍嘴皮子以外,沒事就愛喝喝酒了。”然後他回過身對身後那跟了他三十多年,已到不惑之年的徒弟說道:“小夢,替我去打壺瓊漿酒,我要在寒舍招待兩位貴客。”
柳先生的徒弟應聲而退,柳先生彬彬有禮盛情邀請着,這三個弗如父女年紀的人,卻像同齡人那般投機。
“蘇姑娘,我們揚州也有好酒。就是不知入不入得了蘇姑娘的眼。”
聽見有酒喝,甚晴雙眼一亮,連連點頭:“哪裏哪裏。早就聽說揚州的瓊漿絕美,我這趟來,就是為了喝到最純正的瓊漿酒!”
見甚晴瞬間來了勁,尤兒不住嗤了嗤鼻:“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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