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雞蛋

顧大伯母心裏一緊，就怕顧奶奶獅子大開口。其實，如果花點銀子能分家的話，她也是樂意的，畢竟沒有女人喜歡和婆婆住一起，也沒有女人不喜歡當家的。

顧奶奶心裏自有一筆賬，這樣家一分，大房也就一兩二百文，賠償太多了顯然不合适，她估摸了一下道：“就賠償八百文。”

顧靈心想，提親的一兩銀子留下了八百文，果然是心狠一老太太。

顧大伯母松了一口氣，沒有全部要走，留下四百文他們還能周轉一下。

接着是一些家禽的分配，顧家養了八只雞、兩只豬，顧奶奶分出去三只雞，其他的都留下了。說起來，按照三份來分的話，老兩口加二房只有五只雞，還是大房占了便宜。但是，算上豬就不是這樣了。顧大伯母也心疼豬，可是顧大伯沒意見，她也不敢說，能分到三只雞，也心滿意足了。不得不說，顧奶奶在有些事情上，還是有表面功夫的。

再說句難聽的，就算分了家，她如果想要一些東西，顧大伯背地裏也會拿回來的。

分家的事情談好之後，顧奶奶就讓顧大伯去叫人來見證，見證的自然是村長和村裏有聲望的人。

顧大伯母見大家談好了，她縮了縮脖子，對顧奶奶道：“娘，現在已經分家了，能分我兩個雞蛋嗎？”

顧奶奶一雙利眼看向顧大伯母：“雞蛋兩文錢一個。”想白拿，怎麽想的那麽美。

顧靈在心裏嘆氣，回頭要慢慢改造顧奶奶的性格，當然，當着大家的面她是不能反駁顧奶奶的，要給老太太面子。

顧大伯母一聽要兩文錢一個，有些舍不得，但是想着顧蘭今天跪了一下午，到現在都沒吃晚飯，她有心疼閨女。

顧靈瞧着顧大伯母糾結的樣子，忍不住道：“奶，你借兩個給大伯母吧，反正分家了，大伯母家不是分到三只老母雞嗎？明兒母雞下蛋了，叫大伯母還兩個雞蛋呗。”

顧大伯母一聽，眼睛一亮：“對對對，靈兒說的對，娘，明兒母雞下蛋了，我再還您兩個。”

顧奶奶對顧大伯母哼了一聲：“那也不能白借，明兒我那五只老母雞你們要負責喂了，人家借東西還要利息，我就不收你們利息了。”

顧大伯母完全沒有意見，反正平日裏也是他們家喂的，她頓時道：“謝謝娘。”

顧奶奶扣扣索索從脖子裏取下櫥櫃的鑰匙，然後挑出兩只比較小的雞蛋給顧大伯母。顧大伯母趕忙去燒火炖蛋羹。

顧奶奶回頭給了顧靈一個溫柔的笑容：“還是咱們家乖寶聰明，借兩個雞蛋就能讓人白養一天的雞。”

顧靈：“……”她本意不是這個意思好嗎？

村長和村裏來見證分家的老人很快就來了。關于顧家要分家的事情他也是覺得奇了怪了，這中午顧家大丫頭才定親，怎麽着晚上顧家就要分家了？雖然不明白，但是分家是村裏人的自由，村長也管不着。而且吧，在他看來，就顧家老婆子這樣的性格，顧家還是分家的好。

村長拿來紙筆：“你們準備怎麽個分法？”

顧家人一致的看向顧奶奶。

顧奶奶在村長面前是絲毫不怯的，她在家裏橫了一輩子，在這村子裏也是赫赫有名的潑辣性格。所以直接道：“首先分房子，咱們家的房子都歸二房，以後我們老兩口去了，我們的房子給老二兩口子住，老大他們現在住的三兩房子歸顧森、老二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歸顧木，靈兒現在住的房子歸她，誰也不能打這間房子的主意，以後這間房子也讓她安排。”

村長聽了一頓：“那你們家老大現在住哪裏？”原則是這樣安排是沒有問題的，畢竟大房沒有兒子，這房子以後留給二房的兒子。古代人重子孫，在很多人眼中，自己親生的女兒都沒有隔房的侄子重要。

顧奶奶道：“可以先住這裏，給他們三天的時間安排住處。”顧家沒有老房子，不然打發去老房子住了。

村長聽了一蹙眉：“顧森還沒長大，等顧森長大了再把房子給他也不遲。”

顧大伯母趕忙道：“村長沒關系的，我們都願意的。”別說三天，她就是三個時辰都不想呆。大丫頭害得靈兒受傷，老太太已經罵了一個下午了，如果他們不馬上搬走，明兒起床了肯定還要罵，她心疼女兒，也怕婆婆，所以想要馬上搬走。

村長看了顧大伯母一眼，然後又看向顧大伯：“你的意思呢？”

顧大伯抿緊的唇動了動：“我沒意見。”他女兒和靈兒沖，不搬走也得搬走，他也沒辦法。

村長見顧大伯沒意見，而且還一點埋怨都沒有，也就順着他們的意思，把房子的分配寫了下來。“繼續說。”

顧奶奶繼續道：“接着是銀子的分配，咱們家一共存款六百文，分成三份，老大兩百文、老二兩百文、我們老兩口兩百文。另外，朱家小子今天來提親的時候給了一兩的銀子，這一兩銀子我也不留，讓老大家帶走。”

村長點點頭，顧老太能把提親的一兩銀子還給顧家大房，這一點做的還是很大氣的。他照例問顧大伯：“你有意見嗎？”

顧大伯搖搖頭：“沒意見。”

村長寫好這一點：“繼續。”

顧奶奶咽了咽口水：“然後是家禽的分配，家裏家具的分配……”

寫好分家協議，在村長等人的見證下，顧爺爺、顧大伯、顧老二都按了手印。等村長等人走了之後，顧奶奶拿出一兩銀子六百文錢，分給顧大伯四百文：“給，四百文，餘下的八百文是給靈兒的賠償。”

顧大伯嗯了一聲，接了四百文錢。

分家好，大家都各自散了。顧大伯母端着蒸熟的蛋羹去了房間，房間裏顧蘭在睡覺。顧蘭下午裝樣子跪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顧大伯母抱着她又把她扔地上敲到了頭，再加上這身體弱，所以這會兒睡的很熟，被顧大伯母叫醒的時候，人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娘?”

顧大伯母見她醒了，趕忙問：“可有哪裏不舒服的？”

顧蘭搖搖頭，她一慣懂事，如果跟娘說有哪裏不舒服的，也只會叫娘擔心。重生一回，她心裏已有算計，上輩子的怨恨需等她嫁給朱策之後才能報，到時候她是官夫人，顧家是民，不管怎麽報都行。所以在嫁人前，她不想生出事端，免得這婚事會吹。“女兒沒有不舒服的，娘可放心。”

聽她這樣說，顧大伯母就放心了，她也沒有多問，端起一邊的蛋羹：“快吃蛋羹補補身體。”

顧蘭一愣：“怎的有蛋羹？娘摸不是趁奶奶不注意的時候拿的？可不能，到時候引來奶奶一頓打罵就不好了。”

顧大伯娘笑了笑道：“沒有，這是我向你奶奶借的……”接着她把分家的事情說了。

顧蘭一愣，怎麽她睡了一遭就分家了？這是上輩子沒有的事情。不過想到上輩子她也沒有算計顧靈受傷，所以分家的事情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

上輩子她一直在想，為什麽奶奶那麽厭惡她，這會兒終于明白了，原來是她和顧靈天生相沖，而奶奶疼愛顧靈，所以才對她如此厭惡。不過這樣也好，對他們家來說，再也沒有比分家更好的事了。

顧大伯母沒有隐含這件事，因為當時顧奶奶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顧家除了顧蘭之外的人都在，她便是想隐瞞也隐瞞不了，所以幹脆說了。這會兒見女兒沉默，她以為女兒在傷心，趕忙安慰：“蘭兒不要難過，你還有娘，還有咱們一家子的人。你奶奶也不是不要我們家，只是二房有兒子，所以才選擇了二房。”

聽到自家娘親這樣自欺欺人的話，顧蘭也沒有多說，她只道：“也好在我和顧靈相沖，不然想要分家說不定要等到你們都去了。”上輩子她去世時，爹娘還活着，可那會兒顧家沒有分家。所以顧蘭才這樣自嘲，“娘，分家了才好，我們不用伺候他們老老少少，自己過自己的日子，我們一家子都是勤勞的人，還怕不能把日子過好嗎？”

顧大伯母聽了一笑：“娘也是這樣想的，來，你快吃蛋羹。”

“嗯。”顧蘭端着碗，重生以來，就屬今天的心情最好了。至于分家的一些東西，她也沒有在意，她盼不得和顧家分清界限，所以即便是他們家分了房子，她也不想要的。再說了，依照她奶奶的性格，他們家也是分不到房子的。既如此，何必要房子？到時候他們搬出去了，也好叫村裏人看看，他們家什麽都沒有拿。将來朱策發達了，她倒要看看顧家人有什麽臉面攀上來。

翌日

顧靈神清氣爽的早起了，她一起床，顧奶奶就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房間裏問：“乖寶啊，昨天可有做夢？”

顧靈：“……做夢了，夢見白胡子老爺爺了。”

顧奶奶聽了一陣激動：“那他可有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