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去鎮上

顧奶奶是個心急的人，瞧着她風風火火的性格就看得出來。

可能是因為和原主的情感共鳴，所以在顧靈眼裏，這樣的老太太很可愛，盡管對于大房的三個孫女她很是無情。不過這樣的老太太別說在古代，就是在現代也很多，畢竟人心天生是偏的，要改過來很難。而顧靈不敢說自己的三觀有多正，也不敢說能不能改變老太太，但至少在分家之後，不會由着老太太壓榨大房。

顧靈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裝出天真的神情笑眯眯的道：“說了哦，白胡子老爺爺說，我的福氣會慢慢的回來，但是……但是他還說在這山野村裏，我的福氣沒有發揮的地方，我也不是很明白啦，我問他是什麽意思，他說等我進了私塾就明白了。奶奶，我要去私塾嗎？”她也不主動說自己要去私塾，而是把這個決定權交給顧奶奶。

顧奶奶手中是有銀子的，這十來年下來，顧家每年養兩只豬，八只雞，一只豬一年到頭能賣上一兩銀子，所以顧家這十來年下來，不敢說有很多，但至少二兩銀子是跑不掉的。

分家的時候，大房沒有提銀子的事情，只照着顧奶奶說的六百文分了，一則是銀子在顧奶奶手中，誰知道有多少，二則是顧老大孝順又自卑，覺得銀子将來也是給顧家的孫子的，所以沒分給他也是正常。而顧大伯母不會提，一則是常年慫的，二則是她寧願早點分家，也不願意耗着。

所以，顧靈才會提私塾的事情。不過就算顧家沒有銀子，顧靈也會提私塾的事情，因為去私塾是她識字、掙錢，改變自己的第一步。

顧奶奶一聽，覺得白胡子老爺爺的話很有道理：“仙人說的對，你是有福氣的娃，在這鄉野村子裏，再大的福氣也不過是個鄉下丫頭，進了私塾，識了字，等奶奶在鎮上買個院子，咱家乖寶就是鎮上的小姐了。”鎮上的院子對農家人來說雖然貴，但是顧奶奶算了一下手中的銀子，大概有三十兩左右，還買得起。

顧靈覺得顧奶奶的腦補真是絕了，她說私塾，顧奶奶就想的更遠，就像昨兒她說給顧大伯母借蛋，老太太就想到今天喂雞當利息，不得不說，這老太太的大腦實在是活躍。

顧靈蠢蠢的嘆氣：“奶奶，咱家還沒有一兩銀子呢，買不起鎮上的院子的。我也不當什麽鎮上的小姐，我當奶奶的乖寶就好了。”

我的乖寶喲，顧奶奶聽的心都融化了，她一臉慈祥的道：“這個你別擔心，奶奶……”她眼珠子一轉，“奶奶有辦法，不過你得答應奶奶，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

顧靈好奇顧奶奶的辦法，忙迫不及待的問：“什麽辦法呀？您快告訴我嘛。”

顧奶奶附到顧靈的耳邊偷偷道：“就是這樣……”

顧靈聽了，只差沒有暈倒，老太太這做法也太騷了吧？

顧奶奶見寶貝孫女呆呆的樣子，再三叮囑：“乖寶啊，這事兒可不能讓人知道，不然你的院子會被人搶走，奶奶也會被人說閑話的，知道嗎？”

顧靈馬上拍着胸膛保證：“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會聽話的，不會告訴別人的。”說着，她捂住自己的嘴巴。

顧奶奶雖然知道自己的孫女單純，但是也相信孫女的嘴巴，因為這些年下來，她從來不說人是非。

其實顧奶奶錯了，原主不說人是非，是因為她是個傻白甜。

祖孫倆談了一通之後，顧靈要吃早飯了，因為待會兒她們還要去鎮上。顧奶奶的安排是，既然以乖寶藥費、補身體的名義讓大房賠了八百文，那麽幹脆帶乖寶去一趟鎮上請個大夫看看。然後再以乖寶在鎮上幫了老太太、老太太賞賜了銀子為借口，把乖寶送去私塾，然後再為乖寶在鎮上買房子，這筆錢有了來路，誰也不能說乖寶什麽了。

顧靈聽到這理由時，不得不承認，老太太在牽扯到跟她有關的事情時，腦子還是靈活的。不過老太太的腦子靈活只為她。

顧靈在喝着蛋羹，顧奶奶在數雞蛋，今天既然去鎮上了，家裏存的雞蛋要去賣掉。這時候，顧大伯進來了：“娘……”

顧奶奶手上的動作不停：“啥事兒？”面對兒子，她倒沒有像面對大房的三個孫女一樣不喜。

顧大伯道：“我們要搬的房子找到了，是朱策的二叔朱大森家，朱大森家的老房子空着，每個月二十文錢租給我們。”

顧奶奶點點頭：“左右大丫頭要嫁給朱家小子，住那邊也可以。”

顧大伯沉默了一會兒：“那我們待會兒就搬家了。”他是不想這麽快搬，但是家裏的婆娘和大丫頭希望早點搬，他看着那母女高興的樣子，心裏有些酸，這些年來，他從未見她們這麽高興過。

顧奶奶點點頭：“搬吧，房子如果要修繕的，你叫你爹和老二去幫忙。”畢竟是自己親兒子，顧奶奶對顧大伯還是有關心的。

顧大伯一聽，頓時眉開眼笑了：“好的娘。娘，我還有件事，我們今天搬過去，能允我們十個雞蛋嗎？回頭雞生了我再拿來給您。”

顧奶奶不怕他們不還，所以答應的很幹脆：“行，我數十個給你，不過借幾天讓丫頭給我喂幾天的雞。”

顧靈差點把蛋羹給噴出來。老太太這是從昨天晚上得到的啓發？

顧大伯趕忙道：“應該的應該的。”

顧大伯拎着十個雞蛋出去了，帶着家人風風火火的開始收拾東西，顧奶奶則帶着吃好蛋羹的顧靈要去鎮上了。倒不是顧靈吃得少，蛋羹很容易飽腹，再加上這具身體才十三歲，胃口不大，所以一碗蛋羹飽了。

屈氏正在外面曬豬草，大清早割的豬草因為有露水，不能直接給豬吃，所以要曬一曬。其實今兒早上起來，她也沒有去割豬草的心思，畢竟以往都是大房三個女兒去割的。可今兒早上起來，三個丫頭一點割豬草的動靜都沒有，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屈氏人不壞，也不是那種會吆喝侄女幹活的人，侄女能幹她就當看不見，畢竟人家親生的爹娘都不說，她隔房的嬸子說什麽？可侄女分家不幹了，她也不會說什麽。所以自己就去割豬草了。

顧奶奶把廚房的鑰匙給屈氏：“今日午飯你來掌廚，飯菜和糧食我放在桌子上了，我和乖寶去鎮上。”

屈氏倒也不驚訝，不過好奇問一句：“娘，你們去鎮上幹什麽？是去賣雞蛋嗎？”平時婆婆每個月也會去鎮上，因為要把存着的蛋賣掉，不過她會帶女兒去，這是要給女兒開小竈。屈氏知道，也不會阻止，不過她有些腦子，會讓兒子跟女兒一起去，這樣兒子也能開些小竈。所幸婆婆對兒子也是疼愛的，便會帶他們一起去了。

顧奶奶道：“我帶乖寶去鎮上看大夫，昨日李大夫雖然來看了，但是早上起來乖寶的腦袋還疼，我不放心，所幸老大家的也賠了藥費，我就帶乖寶去鎮上再看看。”這話說的不輕，不僅僅是說給屈氏聽的，也是說給正在整理東西的大房夫妻聽的，同時也讓外面看戲的人聽一聽。

昨日顧家的情況村裏人都看見了，先是朱家小子來提親，再是顧奶奶追着顧蘭打，然後顧靈被打破了腦袋……即便顧靈的腦袋是被顧奶奶打破的，但的确是顧蘭躲到她身後才造成的，所以既然分了家，大房賠些藥費也能說的過去。

但是嘛，一般兄弟間也不會這麽計較。

顧大伯聽到親娘這樣說，對侄女又多了幾分歉意。顧大伯母低着頭進了屋子，當沒有聽見。顧家三個丫頭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其實，是顧蘭把兩個妹妹帶去打掃新房子了。免得兩個妹妹留在這裏，繼續被顧家人差遣。

這個點雖然不算早了，但是去鎮上的牛車還有，是別的村子專門拉人的牛車。這種專門拉人的牛車會沿着村子跑，中途遇見有人去鎮上或者縣城，順路的直接帶上，就像後世的公交車、中巴車一樣。

顧奶奶和顧靈等了大半半刻鐘，就瞧見有牛車來了，祖孫倆一共付了三文錢就上了。

顧靈的腦袋還抱着白布，一看就是傷者，所以她一上去，牛車上的人就盯着她瞧。

有個快人快語的婦女道：“啊喲，這姑娘是怎麽了？”

顧奶奶倒是也沒有蠢到把家裏的事情往外說，她道：“村子裏有人在吵架，這不小心打到了我孫女，昨日村裏的大夫看了，但我孫女今早起來腦袋還疼，我擔心有個萬一，帶她去鎮上看看。”

古代丫頭的命很賤，所以聽聞顧奶奶要帶孫女去鎮上看，有幾人還道：“嬸子你可真疼愛孫女。”

當然也有人不以為然：“一個丫頭片子，還找鎮上的大夫看，這得浪費多少錢啊。”

顧奶奶呸了聲：“你家的丫頭片子不值錢，我家的乖寶可不一樣。”

當下也有人跟着道：“就是，男娃女娃都是自家的，生病了就要看。”

顧靈病恹恹的道：“我其實也不是很疼，就是一點點的疼，我想着省些錢不要去了，可是我奶不放心我。”那輕聲細語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讓人覺得，這肯定不是一點點的疼，而是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