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不許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霍朝說道。

說得隐晦,卻又明顯。倪歲在電話的那頭愣住，她的手指攪着耳機線，舔了舔嘴唇,才發現自己竟然緊張得口幹舌燥。想起看恐怖片的時候,那個鼻尖上面的吻，她一時半會兒有些感覺失重。

“懂嗎。”霍朝又說道,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遠山古老原始的鐘。

“大概……大概能懂。”倪歲在電話那頭點頭，其實她仍舊帶着偶像的濾鏡在看霍朝，對于霍朝的話她總是情不自禁地去順從。

那頭寂靜了一下，只剩下敲擊的輕響,那頭的霍朝皺着眉毛，食指與中指夾着筆，在白紙上敲了幾下。其實現在的他自然也是緊張的，可倪歲的回答卻又和他想得不一樣。曾經他知道倪歲是自己的粉絲，只顧着開心,卻沒想到以後。

“倪歲。”霍朝的語氣沉了一些,“你可以對我有要求。”

“沒……沒要求。”倪歲再電話那頭趕忙說道,她怎麽敢去要求自己的偶像為自己做什麽啊,其實她并不是沒有自信的女孩，可在霍朝的事兒上,她總是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其實……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好慫。

倪歲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寂靜的夜裏。

她感覺自己在這段關系裏逐漸變得很不自信。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無聲的尴尬彌漫在兩個人之間。于是倪歲硬着頭皮把話題*拉回到了題目上，兩個人的對話一下子變得很拘謹，就像是走在鋼絲上面的小醜，生怕一點點的節外生枝。

講完題目,倪歲感覺要異常地累。

她趴在床上，又點開了霍朝給她的照片壓縮包，翻開這裏面的照片，她又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而那頭的霍朝，此時公寓裏面燈火通明。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這片城市最繁華的夜景，黑色的天幕映着他的倒影，他才看到自己竟然還穿着校服。這就是現在的他了吧，比起那片繁華的天地，他覺得學校更安穩。

這個時候沈育突然打來電話，邀請霍朝出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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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來這邊一趟，一起出來玩啊！好久都沒一起放松過了。”沈育在電話那頭說道，熱情地邀請，“就在離你家很近的那個私人酒館，不會亂搞的，就是朋友一起聚一聚。”

“我明天上學。”

“哎呀，不會很晚的，我等下把你送回來。”沈育那頭隐約可以聽到鳴笛聲，大概還在馬路上，“我五分鐘後到你家樓下來接你。”

盛情難卻，霍朝就答應了沈育，他現在成年了，就算被拍到也不是原則性的問題。

到了酒吧，此時舞臺上不知名的搖滾樂隊正聲嘶力竭地唱着曲子，那個染着綠頭發的主唱直接把麥提了起來，差點摔了一跤。

霍朝跟着沈育他們穿過人群，今天晚上格外熱鬧，不知道為什麽來了那麽多圈裏人。

“今天不是工作日嗎？”霍朝問道。

“是啊。”沈育眯着眼，掃視了一圈，的确看到了幾個三四線演員穿着鮮豔，正在酒吧裏游蕩，“大概是因為今天來了個人物呗，小魚小蝦都等着翻身呢。”

“人物？”豔麗混雜的燈光在昏暗的室內照着，就連人影都變得難認，但霍朝還是看到了最裏面的卡座裏，一條穿着銀絲綢吊帶的女人，“你姐？”

沈舒梨，沈育的姐姐。

當時沈育就是憑借着出類拔萃的皮囊在圈內混開的，而比起他姐姐，還是差太遠。

“人家是沈總。”沈育說道。

“然後你就跑娛樂圈裏瞎混？”霍朝調侃道。

“哎呀，我可沒那高志向。”沈育在吧臺要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霍朝，“我姐最近可有事兒煩了，她那個舊相好回來了，當時人家離開的時候，我姐直接在家裏的後院給人家挖了個墳，墓志銘都刻了。”

“前兩天，我看到他*倆坐在墳上接吻了。”沈育補道。

霍朝挑眉，随口感嘆道：“真瘋。”

“倆都瘋。”沈育撇了撇嘴，又問道，“我看你怎麽不太高興？”

霍朝将一杯酒一飲而盡，才開始說自己的苦惱，沈育聽着聽着竟然突然笑了出來。

“笑什麽？”

“大哥你是男人嗎？”沈育一拳頭打在霍朝的肩膀上，“你這關系叫确定嗎？簡直不清不白，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如果你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好嗎？”沈育繼續說道，“把你這頂流的架子放一放，以前人家是你的粉絲，現在——你就是人家的。”

“……”

次日，倪歲很早就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鐘，竟然不到六點鐘。她閉上眼，想要逼迫自己重新進入夢鄉，卻只是越來越清醒。最近的事情變化太快，她的大腦連續工作，沒有一點喘息的空間。

索性她換好校服，刷了刷手機。

卻看到有娛樂八卦號又開始刷霍朝的話題，她點開詳情——

兔區八組圈內鵝：昨晚拍到有人霍朝和沈育兩個人出現在景市市中心的酒吧裏，與女性友人一桌交流甚歡，現在網友扒出其中一位是沈氏集團新上任的總經理沈舒梨。[圖片][圖片]

昨天霍朝怎麽會出現在酒吧……

她看回自己的微信，霍朝并沒有跟她發任何的消息。

此時天色還很暗，太陽的光只露出光暈，藏在鋼鐵森林的背後。一切都感覺那麽沉浸，倪歲看着手上的手機，覺得白色的屏幕是那麽刺眼。

今天倪澤難得早起，和倪歲在門口遇到。

“你們那個競賽什麽時候出獎？”倪澤随口問道。

倪歲回到學校以後就沒有特別關心這個競賽的事情了，只是依稀知道：“大概是這個月底吧，快了。”

兩個人走出門，這兩天溫度驟降，剛一打開門冷風就撲過來，刺痛着臉。今年的低溫來得很早，估計跨年前就會下雪吧。

“對了，我聽說你們班昨天看恐怖片啊？你們班老師還蠻有情調的。”倪澤繼續說道，“看得什麽片子，跟我說說。”

“就……就……”倪歲才發現自己有點答不上來。

“你沒看？”倪澤一臉疑惑地看着倪歲，“你不會逃課出去玩了吧？”

“那是你吧。”倪歲橫了倪澤一眼。

“還是我的妹妹最聰明。”倪澤拍了拍倪歲的頭，寵溺地說道。

冷不丁，突然傳*來一聲——“手放下。”

倪歲擡頭一看，霍朝穿着校服背着包，從路口走過來。這讓倪歲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剛剛在微博上看的東西。

“你管我？你當你是西太平洋警察啊？”倪澤說道，還一只胳膊攬住了霍朝，絲毫沒看出霍朝眼神裏的不同，“我妹這腦袋可聰明了，是要拿獎的。”

話音還沒落，原本低着頭的倪歲突然加快了腳步，從倪澤的身旁繞開，只丢下一句話：“我今天收作業，我先走了。”說完就已經跑了出去。

“走這麽快幹嘛？”倪澤一臉疑惑，卻沒多想。

霍朝看着倪歲的背影，一大早上，他自然感受到了異常——因為倪歲就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就在這時倪澤開口了：“你昨晚去的那個酒吧好玩不？還有那個美女姐姐真是漂亮！”

“什麽？”霍朝甩開了倪澤的手。

酒吧……美女……

霍朝看着倪歲的影子……

“你就別跟我裝了！我剛剛在手機上看到的。”倪澤拿出手機，“你昨晚的圖都被發出來了，旁邊那個美女身材好好，聽說還是總裁……”

“……”

霍朝拿出手機。

他的微博長期是卡頓狀态，此時每卡一下都在蠶食他的理智。

霍朝點開自己私信的置頂點開嚯嚯嚯的微博——

“你在看什麽呢？”倪澤湊過來。

霍朝的手機上面，是嚯嚯嚯新發的微博——

嚯嚯嚯V：因為學業繁重，最近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繼續為大家更新圖片和咨詢了，希望大家可以一直喜歡霍朝。我想喜歡一個人就是希望所有人都能愛他吧！可能會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你的粉絲啊？”倪澤問道。

霍朝點開評論。

看到熱門第一，霍朝差點把手機摔了——

霍粉的朝朝暮暮：別啊……笑妹是要脫粉了嗎……

“脫粉？！”倪澤叫了一聲。

這兩個字印到霍朝的眼裏，就像是用刀刻一樣。他拿着手機，想也沒想，打下一排字——

于是半個小時後，霍朝被高高挂在了熱搜。

此時正趕着上班上學的網民們紛紛點開熱搜，想要一看究竟。

原來是一個叫嚯嚯嚯的賬號，是頂流霍朝的大粉。

這個大粉今天早上發了一條微博，說因為學業要暫時退網，然後這位大粉底下有人評論——

霍粉的朝朝暮暮：別啊……笑妹是要脫粉了嗎……

而讓霍朝挂上熱搜的根源是——

霍朝V回複：不許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