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高考加油

自從那天霍朝在學習超話裏發帖後,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霍朝是真的開始學習了。而的确，現在霍朝除了早上在學校上課以外，晚上自習的時候馮明會專門找老師來給他上一對一。而倪歲為了和霍朝一起放學,只好跟家裏說作業多複習晚。

每每到了放學的時候,倪歲就拿着書在教室裏看，等着班上的人都走光,她才慢條斯理地收好書包，等着霍朝下課一起走。兩個人走在路上，有的時候會聊起學習，有的時候會聊起娛樂圈的事情。

仿佛高考這條艱難的道路上，突然有了不會離開的人。

好像突然多了一個人,陪你幻想未來的花花世界，也同樣陪你走完每個尋常的夜晚。

直到高考前的那個黃昏，大家拍了大合照，而霍朝也被大家熱情的簇擁在中間。倪歲本來只想在角落，可就在混雜的人群中,她被一股力量帶了過去,然後直接就靠在了霍朝的肩膀上,就連最後一張照片,兩個人都沒有分開。

刺激卻又美好。

那天他們就在人群裏并肩走着，不管別人的眼神,兩只手臂在晚霞裏搖晃,稍微的一點接觸都顯得那麽暧昧。

就在那樣燦爛的晚霞裏,倪歲轉過頭看着高三的同學們拿着書背着包離開，每個人的步子都變得很慢。她轉過身看向霍朝，而霍朝也跟她同樣的動作——凝望着這所黃昏下的學校，眼神裏有紛繁複雜的情感。

倪歲還記得,他第一次來到學校的樣子。

不屑，不耐，不情願。

走進教室卻不想說一句話，就連介紹名字都那麽勉強。

此時卻凝望着學校。

黃昏下飽和度極高的霞光描繪着他側臉的輪廓。

不遠處，老張從學校裏面走了出來。

倪歲踮起腳朝老張揮了揮手，說道：“班主任威武！”

老張也走了*過來，他看了倪歲一眼，然後眼神又掃向霍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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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臭小子別跟我搞什麽高中戀愛消遣啊。”老張揮了揮拳頭，“要是敢欺負我們班女生，管你大不大明星照樣揍！”

？！

倪歲和霍朝震驚地看向面前的老張。

這事兒老張怎麽可能知道。

“你們啊……太嫩了。”老張壞笑着說道，“當班主任這麽多年難道我還沒這點洞察力？”

看着突然挺直腰板的兩個小年輕，看着面前少年青澀的模樣，老張也不禁感嘆一句青春無敵。做了這麽多年的班主任，他又怎麽會一點端倪看不出來呢？只是到了高考的檔口，很多事情已經無法再去追究了。

“其實……”倪歲感覺自己的臉已經被烘烤得熱了起來，舌頭都打結，半天才憋出來兩個字……

“挺好的。”老張揚起笑。

“可能未來會很辛苦。”老張繼續說道，“但你們還年輕嘛。”

因為年輕，所以無所畏懼。

因為還有時間，所以要為喜歡的人浪費。

那天下午他們走了很遠，繞了最偏僻的道路，才走到倪歲家門前的路。兩個人正在聊着天，倪歲剛想往裏走，可霍朝卻停在了巷子口。

倪歲轉過頭去看霍朝。

又快到夏天了，他穿着黑白的校服，夏風吹拂着他蓬松的短發，他微微眯着眼，濃密的睫毛下是一片陰影。他微微揚起嘴角，可腳步卻再沒有移動了。

這段時間不長不短，可他們其實誰也沒放下最後的那根弦。

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霍朝可能會突然一聲不吭地消失，如果在門口看到了舉着相機的人，就只能裝作不認識。他們無法一起去吃學校旁邊人滿為患的小吃，只能尋着偏僻的地方走，能在一起的時間也很有限。

此時他停下，也是在告訴倪歲，因為他的身份，他的生活會有很多束縛。

如果哪天，因為他的身份打擾了倪歲的家庭，将她的生活天翻地覆，霍朝也無法原諒他自己。他站在原地，不會再向前跨一步。

如果是平時倪歲當然也能夠接受，可是今天不一樣——高考前的最後一天。

說不忐忑又怎麽可能呢？

對于霍朝來說，這也許不是一場能決定他什麽的考試，但對于一個普通的學生來說，這是人生前十二年的最終檢測。

她鼻頭一酸。

可她怎麽會不懂霍朝的難處呢。

倪歲定住，卻也沒向霍朝的方向跨過去，只是張開手臂。她揚起嘴角*，說道：“明天加油啦。”

她想要個擁抱。

可話音剛落，她已經乖巧的放下手臂。在霍朝的眼神下，她的臉微微有了灼燒的感覺。倪歲偏過頭，躲避開霍朝投過來的眼神，兩只手臂前後揮舞着，來緩解尴尬。

她轉過頭：“好了，我回家了。”

說完，倪歲轉過身——

卻被一股力量扯住，緊接着她被霍朝從背後抱住。他抱得很輕，生怕把她弄疼了一樣。他用臉去蹭她的臉，碎發蹭得倪歲有些癢。霍朝開口，聲音低沉卻仍帶着少年人的明朗：“轉過來。”

他抱得很輕，倪歲很容易就轉了過來。

霍朝一聲輕笑，然後将倪歲抱緊，把頭低下埋在她肩膀的凹陷處。

“我願意為你越界。”霍朝喃喃道。

“噢……”倪歲突然被霍朝這樣一抱，感覺暈乎乎的，含糊地應了一聲。

可霍爺爺可就不滿意了，他擡起頭輕輕地撞了一下倪歲的小腦袋瓜，一副無可奈何的語氣寵溺地說道：“哎，就不該放你繼續追星的。”

“為什麽？”一提到追星，倪歲的小腦袋立刻擡了起來。

“盯着電腦屏幕看一晚上。”霍朝的語氣有些痞氣，“真人擱這兒不好好珍惜。”此時有些許霞光從霍朝的臂彎裏透出來，落到倪歲的臉上。她任由自己閉上了眼睛，這樣的霞光之下能夠擁抱是多麽難得的事情。

她其實早就做好這段感情會在黑暗裏度過，甚至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無疾而終。

可現在，倪歲不想再去擔心那些，只是享受這個擁抱。

霍朝，我真的好喜歡你。

不僅僅是像追尋光那樣去崇拜，而是依賴你，甚至有些任性地想占有你。

“高考加油。”霍朝撫摸着懷裏小姑娘的腦袋，聲音寵溺得像是在給三歲小孩講睡前故事。

倪歲點點頭。

霍朝看小姑娘還不撒手，說道：“有什麽想說的麽。”

“我喜歡你。”倪歲突然小聲地說道。

說完，她好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話，又羞赧地繼續往霍朝的懷裏鑽。像是沒開暖氣的冬天，家裏的貓總是變着法子鑽進主人的棉襖。

“是喜歡你。”倪歲很小聲地補充道，“就是真的……真的喜歡你這個人。”

霍朝沒說話。

兩個人松開手。

因為即将離開校園的庇護，未來兩個人要經歷的一切都未可知。

總是很怕，以後會因為各種事情分開。

霍朝看着倪歲一雙已經布滿霧氣的眼睛。他心裏一緊，往前邁了一步，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唇。

她的唇很軟，就像是棉花糖那般。

幾分鐘後，兩個人轉過身，各自走向各自該去的地方，卻只聽見巷子深處傳來女孩用*勁兒的一聲喊——

”高考加油！”

那天兩個人別過，因為不在一個考場，霍朝也沒法去送倪歲，也為了不會影響這最重要的考試，他們約定考試期間兩個人不會見面。倪歲和家裏已經說好，考試那兩天為了少受到幹擾，到時候将電子設備上交，專心備考。

這天晚上，倪母炖了排骨湯。

炖得很生澀，浪費了很多食材，甚至還有一點鹹。一家三口喝着湯，在暖黃色的燈光底下，倪母突然說了句——

“對不起。”

她突然說道。

“不該缺席這麽多年。”

其實仍舊有怨恨，而缺少的也無法再彌補。可是面對着冒着熱氣的湯，倪歲感覺再面對這些缺憾，她不再那麽在意，那麽去關注——因為現在她的心被填的很滿。

“一家人沒有對不起。”

倪歲最後說道。

那天晚上最後登錄微博的時間，她還是熟悉地點開了霍朝的微博。所有人都在祝他高考加油。

那晚他的微博評論量不到一個小時就破了一百萬，而主頁上各種營銷號大V甚至業內大腕都在轉發他的微博，為他高考加油。

在琳琅滿目的高考加油語句中，有人發了一長串整理的知識點，有人在強調考試最重要的就是心态，也有人正在微博底下撈自己喜歡的明星。

而評論的第一條，是霍朝的自評——

霍朝V：高考加油。

那一刻，倪歲敢确定。

這是霍朝發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