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天蕊之血

上完菜,藤芷煙一直都低着頭吃飯,柳墨淺也沉默不語,兩人各懷心思。倒是烏七,機械地往嘴裏扒飯,半張臉埋在碗後,兩顆黑溜溜的眼睛卻在藤芷煙和柳墨淺兩人的臉上來回地轉來轉去。

沉悶的用餐氛圍委實影響人的食欲啊……

突然,雅間外傳來幾個人的聲音,是從隔壁雅間傳來的。原諒古代的建築技術不比現代先進了吧。至少藤芷煙這個現代人原諒了,因為外面的談話聲拯救了她那顆在沉悶的空間正瀕臨窒息的小心靈。

“你們聽說了麽?現在沛帝正四處派人尋找天蕊之血要治好蘇凝若姑娘的隐疾呢!”

“天蕊之血?那是何物?”

“你可知食萬人骨血而無痕的血蓮花?”

“這倒是曾聽人說過。據說碰上此物,便會被吸血腐肉。不過也只是聽聞過,不知是真是假。”

“這世間确有此物。此物曾是星沉教從隋國的北疆無意發現的,後不知何種緣由,在整個雍滄大陸風靡過一陣子,最近幾年卻甚少聽說,想必是此物已然滅絕了罷!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血蓮的天敵天蕊之血。這天蕊之血甚為稀有,也是血蓮唯一不食的。而天下人皆知蘇凝若姑娘在進宮之前便是星沉教教徒,市井傳言蘇凝若為了沛帝,毅然背叛了星沉教,星沉教教主對待背叛他的人向來不手軟,至此蘇凝若身上一直存有血蓮花莖制成的蓮毒,如今就安養在沛帝的寝宮內。”

“唉!一直流傳沛帝癡情,雖說自古帝王多情郎,這癡情的倒算是稀有的,值得稱贊。但即便如此怎可忘了天下蒼生呢?近些年裕國與隋國關系吃緊,若不是怕周遭列國的反對,而苦于缺少進攻的借口,隋軍怕是早就打進裕國的疆土了。”

那幾個此後說了些什麽話,藤芷煙已無從細聽。天蕊之血?說的便是她吧?藤芷煙擡頭看向柳墨淺,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他,可想着方才的事,一時面子過不去,且覺得柳墨淺本就有錯在先,自然不願先低下頭,只好忍了。

烏七正好瞧見藤芷煙望着柳墨淺時欲言又止的模樣,于是咳了一聲,對着藤芷煙說道:“你娘的阿煙,你說我今天沒能跟我師父重逢,是不是因為你出現的緣故啊?我不會真的跟你八字不合吧?”

藤芷煙本來心情陰翳,無從發洩。她從桌子底下伸出腿,踹了烏七一腳,咬牙切齒道:“你阿瑪的,你一大早不是去蔔卦了麽?”

烏七弓着身子,揉着小腿,撇嘴:“卦上說你是我福星,能庇佑我。我怎麽就沒覺得你在哪裏庇佑我了呢?我覺得那個道士鐵定是诳我的,他見我沒錢給他,他就随便敷衍我了。”

烏七擡頭見藤芷煙臉綠了,她立馬擺手改口道:“不是不是,其實我沒蔔成卦,我找到那個道士,那個道士問我要你的八字。他娘的!沒人告訴我,要兩人八字才能算命啊!我覺得那個道士才是真的跟我八字不合,對吧,阿煙?哈哈……”

藤芷煙幹幹地咧開嘴角,又快速地收攏嘴角:“哈!哈!很好笑麽?連豬都知道算命要帶上八字。”

烏七見藤芷煙沒有表情地說完後面那句話的,所以她開始認真思考她的認知觀是不是錯的。“豬也知道蔔卦麽?那豬怎麽就算不出它何時被人宰殺呢?如果是這樣的話……”烏七夾起一塊豬蹄,喃喃道:“那我們怎麽還能吃到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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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芷煙也夾起一塊豬蹄塞進烏七的嘴巴裏:“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烏七咬着豬蹄,滿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說:“我說話就是怕你當我是啞巴啊,對吧,柳墨淺?恩……好吃!”

柳墨淺看着烏七牙齒上還殘留着豬肉絲,皺起眉頭,一把撇開臉:“髒死了!”

藤芷煙與柳墨淺一路無語,途中只有烏七在兩人之間跳來跳去,分別找兩人搭讪。

直到了客棧門口,柳墨淺徑直朝前走,藤芷煙則回了客棧。

暮色微合時,柳墨淺才回了客棧。随後又将藤芷煙叫了出去。

天邊紅霞暈染成缥缈而朦胧的水墨畫,濃淡不一,随性所作。金橘色的霞光自天際傾灑下來,落在柳墨淺一襲血紅的長袍上,順勢而下的光芒,映射了一地,致使他整個背影都恍若籠罩在金光下,羽化得很是朦胧。晚風徐徐而過,他墨黑的長發飄揚起來,淩亂了他模糊的背影。

這樣一個溫暖而恍若隔世的背影就那麽輕易地定格在藤芷煙最美的回憶中,足夠多年後在她的記憶裏長存……

柳墨淺伸出手,只見一塊青玉雕龍玉佩躺在他寬大的掌心裏。霞光映襯之下,泛着綠瑩微紅的光澤。玉上有一條龍盤在其中,似咆哮,氣勢磅礴的模樣,仿佛真有一條巨龍在耳際張嘴狂吼。

“丫頭,這雖不是你那塊白玉,但價值不比你那塊低,你留着罷!”

藤芷煙看着那塊青龍玉佩,卻不接過,只是訝然道:“你這玉佩……”

“珠寶店選的。你不是一直為了那塊玉佩而生為師的氣麽?我若不賠一塊給你,你豈不是要氣到吐血而亡了?”柳墨淺嘴角略帶邪笑。

“你那麽小氣,那麽冷血無情,我當然生氣了!”藤芷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正欲接過玉佩戴在脖子上,柳墨淺卻先她一步握緊了手指。“你?”

“我幫你。”說着,柳墨淺繞到她身後,為她在紅線線尾打了個漂亮的結。

柳墨淺看着那個結,半晌,他略帶指責的嘆息:“為師若是真小氣就不會花銀子為你尋得這麽一塊玉佩了。你呀,就是太單純了,并不是每個人都如外表那樣的。越是美好的人,內心實則藏得越深。”

藤芷煙擡眸看他:“也包括師父你麽?”

柳墨淺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包括任何一個人。”

“那……師父,你的真實內心是怎樣的一番天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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