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羞辱
“什麽那什麽,你把話說清楚。”
堯青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一片影子攏下來,蓋住他稍顯鋒利的劉海。
“沒什麽......”男人砸吧砸吧嘴,“屋子太悶了,我出去走走。”
“去哪兒?”堯青跟上去,忍不住多囑咐了句,“把外套披上。”
劉景浩乖乖穿好衣服,嘆了口氣,旋身帶上了門。
堯青擱家裏看了一下午電視,劉景浩中午出去,四五點還沒回來。
他做了晚飯,又回鍋把中午沒吃完的幾道菜重新熱了遍,愣是坐在桌子前守到了七八點。
快九點鐘時,堯青耐不住了,給某人打了電話。
不出所料地關機,這王八蛋,男人在心裏暗罵,拎上外套出門找人。
北京雖已入春,可夜裏仍會飄些零零碎碎的細雪花。堯青穿行在觸爪般的深巷裏,來往人煙空寂、風聲灌耳。
他給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共友都打了電話,甚至是遠在上海的鄒志輝都問了。得到的回答無一不是“不知道”“不清楚”,以及“他沒聯系過我啊。”
男人越走越覺得氣憤,擰着手機的手都仿佛能将屏幕給碾碎。
東三環的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勢頭。
堯青出門時沒帶傘,落得一身白粉粒子,全身止不住地冒寒氣。
他站在回家時必經的巷子口,橫眼從東頭望到西頭,明知如此多屬徒勞。
一直捱到快晚上十一點,才聽見巷子外一陣轟隆隆的摩托引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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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扯下頭盔,紅通通的腦袋上亂發蓬炸,近身時酒氣濃烈。
堯青就站在大院門口,冷眼瞧他從摩托車上跨下來,吭哧吭哧地鎖上車。
又見他趔趄地往自己這邊走 ,渾厚的酒氣似無數只鬼手,将咫尺間的兩人撕成無數塊碎肉。
“寶.......還沒睡啊.......”
男人微微一笑,張開雙臂,想擁他入懷。
不料跟前人郎心似鐵,舉手一個耳光反旋,“啪”地一聲,直接将劉景浩掀翻在地。
雪勢如瀑。
某人站定在一偏暖黃色的燈影下,眉骨唇間盡凜意。
癱倒在地的男人嗆笑一聲,也懶得起身了,幹脆就這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雪啊,好大的雪.....
哈哈,好大的雪。
堯青不曾理會,回院舀了一盆水,端出院子。
劉景浩躺在地上似一座肉山,見某人抻着張臉,怪瘆人的,難為情地沖他咧嘴笑了一下。
下一秒,“嘩啦”一聲,整盆冷水鋪天蓋地地澆到男人臉上。
堯青将鐵盆甩在一邊,睥向地上人,“清醒了嗎?”
劉景浩渾身一激,抹了把臉,從地上坐起,“清醒了。”
“清醒了就回家。”
堯青伸出手去扶他。
男人沒接,自個兒抱着旁邊架子爬了起來。
堯青又說:“洗澡水放好了,晚上的藥就在桌子上,我明天早上的機票,趕早,沒時間陪你熬。”
“又要飛......”男人坐到一邊的臺階上,一邊擰着襯衫上的水,一邊捋着濕發,氣息微喘,“又飛哪兒呢?飛來飛去的.......飛一輩子也就那樣。”
“飛荊川。”堯青眼皮子都懶得擡了,由衷地卸下一口氣,“你自己玩吧。”
“要走了啊?”男人的背影明顯怔了下,但很快恢複了正常。
“還回來嗎......”他又問,沒等堯青回話,又自答道:“不回來也好,反正遲早要走的。”
“不回來了。”堯青說,雙手抱胸呈防禦姿态,“這輩子都不想來北京了。”
劉景浩晚堯青幾分鐘進屋,男人站在床前,一件件将衣櫥裏的衣服取出來,按季節款式等理好,放進行李箱。
在堯青的回憶裏,當着某人收拾行裝還有一次,就是在荊川鬧搬家那次。
他也是這樣當着男人的面,一點一點抹去自己在這個屋子裏生活過的痕跡。
只是.......上回還痛哭流涕想要挽留的某人,現在卻一個字也沒有了。
卧室裏的大小物件很快收拾完畢,外頭還有些水杯、拖鞋等散物,堯青拿了個大號垃圾袋,帶不回荊川的,一應卷進垃圾袋裏。
清潔車早上五點半就會開到家門口,堯青想,如此大的垃圾袋,會不會要兩個人才能搬上垃圾車?
劉景浩坐在客廳沙發上,叼着煙,靜靜等待某人把東西收完。
他身上衣服還是濕的,褲子也是濕的,甚至于頭發都沒有擦幹。
挺好的,都完了,都他媽完了,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劉景浩發現自己總有一種把任何事搞砸的能力,都爛了,都爛了好。
甚至還可以再爛一點。
裏屋的堯青動作麻利,很快就把一切東西收納進了兩只中號箱子裏。
他将箱子搬到玄關口,想着明天直接拎着出去,再回客廳時,男人還坐在沙發上抽煙。
煙蒂散了一地。
“真要走啊?”男人打開煙盒,抖了抖,才過這麽一小會,一盒就沒了,真沒勁。
他将煙盒子甩手扔到地上,用牙撬了茶幾上的酒,咕咚咕咚灌了兩口,任濕漉漉的衣服黏在沙發墊上,有水珠順着發間滴下來,像是一片傷心的眼淚。
堯青回到桌前,将冷了的菜放進微波爐裏,等候的空隙裏,他回:“我借了姜姨的擀面杖,忘記還了,回頭你記得還給她。”
劉景浩淡淡“嗯”了一聲,應着清亮的燈色,低聲道:“堯青,我們分手吧。”
微波爐“叮”一聲響,男人戴着棉手套,将盤子抽了出來。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氣泡酒,一個人坐在桌子前,一口菜,一口飯,吃得格外鎮定。
劉景浩擡眸看了他一眼,跄踉着蹭到桌子前,一屁股坐下去,“寶,我們分手吧。”
堯青往小酥肉上淋着胡椒粉,神色安然。
胡椒粉瓶快見底了,他才說,“好啊。”
男人的喉結極輕微地動了一下,是哀氣的聲音,這樣的聲音,在這個冬天并不少見。
堯青聽過千百回。
他捏着筷子,将一片瘦肉片夾到自己碗裏,低頭咀嚼時,他習慣性去看桌布上的笑臉花紋。
全都是笑,就不怕臉酸嗎?
“也沒什麽好吩咐的,咱們之間,告別什麽的就免了,又不是沒分過,對吧?”劉景浩起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跟對面人碰了碰,穩聲道:“我媽去世後,你幫我處理了這麽多事,也是辛苦你了,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補償給你一筆錢。”
“我不是小時工。”堯青微微笑了笑,輕輕咀着白菜葉,眼神溫和,“也不是你的保姆。”
“一點心意嘛。”男人從褲兜裏掏出一張卡,拍在桌子上,義蓋雲天道:“今天你堯青要是不收下,就是不給我劉某人面子!”
堯青捏起那卡,瞅了兩眼:“多少錢?”
“三十萬。”男人哈哈一笑,拍着大腿道:“怎麽樣,夠不夠意思?”
“所以一片真心就值三十萬?”堯青柔柔地低下頭去,抿了口酒,氣息恬淡,“我給你六十萬,你能不能把心掏給我看?”
夜風襲人,透過窗縫,滋出一片寒意。
兩人對坐兩邊,沉默良久。
好像到現在,呲牙咧嘴已經沒了必要。
見證過彼此最猙獰、難堪的樣子,淡淡地離去,似乎更加刺痛人心。
堯青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将卡放進胸口的口袋裏。
“這是我該得的,”男人看着他的眼睛,“我為什麽不要?”
“你難道就不問我為什麽提分手?”劉景浩也看着他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他想要的答案。
堯青靜心道:“你既然提了,就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也累了,謝謝你放過我。”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表現得很酷嗎?”劉景浩嗤笑一聲,臉上滿是鄙夷,“堯青,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你不要以為自己表現得這麽鎮定,就能傷到我。我早看開了,老早我就對鄒志輝說,我不想要你了,就是厭了、倦了、煩了,是我先踹的你,懂嗎?”
“所以呢?”堯青端起高腳杯,杯底尚有些沒喝完的餘液,他晃了晃,一口倒入嘴裏,意猶未盡:“你覺得我會怎麽樣?哭?鬧?大叫?求你不要丢下我?你既然了解我,就知道我從不會做有損體面的事。”
“要走就走嘛,切。”男人不耐煩地敲着桌,“我很缺你嗎?笑死人哦。我現在一個電話,就能叫來十幾個人來陪我,我一個電話,鄒志輝就能從上海過來。你算個什麽東西?”
“我不算東西,你就算了嗎?”堯青放下酒杯,拉開椅子,優雅地站了起來,“劉景浩,我們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同是天涯可憐人。”
“誰跟你同是天涯可憐人?呵.......”男人挺了挺鼓脹的肚皮,不由得打了個酒嗝,道:“我從小不缺疼不缺愛,誰他媽跟你一樣,一副愛無能的樣子,長大後就拼了命地給人做保姆做長工,跟個心智不全的傻逼一樣,你賤不賤?”
“賤,賤極了,我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真是賤,在你身上花費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讓我覺得惡心又多餘。”
堯青話是輕輕柔的,字眼卻透着狠。
男人的确有被這樣的“溫柔一刀”震懾住,他想起堯青曾說,自己握刀時一樣冷血。
屬實是冷血的。
“我不會留你的,你不用再期待什麽。”男人架起二郎腿,将頭撇到別處,“門一直開着,你今晚就可以走。過夜的話,晚上可別再挨着我睡,免得髒了你那顆冰清玉潔的心。”
堯青神色莞爾,淡定地收拾起碗筷,鑽進了廚房裏。
“走啊,幹嘛不走?”
男人追到廚房裏,将他往外頭拽,“走,現在就走,這些碗有什麽好洗的?洗了也是給我洗,那多委屈你,讓你覺得為我做事惡心又多餘!”
“你放開我......”
堯青掰開他的手,掙紮着回到竈前,将水龍頭開得更大了些。
“我洗完就走,不用你趕。”
男人松開某人,瞪紅了眼坐回到客廳沙發上。
堯青別過身去,努力控制不讓眼淚掉下來。
他将手在圍裙上蹭了蹭,繼續洗着沒洗完的碗。
水聲嘩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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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高能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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