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榮
陳允攥住君硯的手,君硯卧在他的懷裏。他感受到巨大的悲傷和痛苦化為抽泣和淚水。他低着頭能聞到君硯洗發水的味道,嘴角甚至可以若有若無的擦蹭過君硯的額頭。
君硯可能情緒波動太大了,陳允感到君硯沒有什麽聲響的時候,君硯已經睡着了。
眼角都是淚,手緊緊的抓着他。他一松開,君硯就又拉住。
君硯睡得很熟,就是不願意松開他。他沒辦法就拉着君硯的手,把被子披在君硯的身上。
看着君硯睡覺。
君硯應該是一直在做夢,所以總是哭。陳允一直用手指給她擦眼淚。
等君硯自己醒來的時候,陳允已經躺在床邊,和她隔了半個人的距離睡着了。她身上蓋着被子,陳允卻沒有。屋裏冰涼,陳允除了被他拉着的手是熱的,剩下身上全是冰涼的。
君硯窸窸窣窣的下地,把被子披在陳允身上。因為沒有拉窗簾,所以淩晨特別亮的月光無私的照在陳允的臉上。
君硯披被子的時候,順勢低下頭來,看着陳允長長的眼睫毛。
那一瞬間她在想什麽呢。
她想,真好,以前只能看見背影的人,現在只要她再靠近一點就可以親到。
她想,要是陳允真的可以喜歡她,那她也可以把以前的那些痛苦與過去打包封藏。
她想,她真喜歡陳允。
陳允對她真好,就是她不夠好。
她真想和陳允在一起,但是還是算了吧。
君硯一邊蹑手蹑腳的下地往外屋走,一邊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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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再過一會,內心裏巨大的羞恥感和惡心感就會放大她對任何過于親昵感情的排斥與逃離,讓她恨不得掐死自己,以扼殺避免自己對陳允産生過多的情感。
爐子的火燒的很旺。天空還有幾顆星,天是淡紫色的。
陳允站在屋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君硯把光着的腳貼到小腿上。
爐火映的君硯臉頰通紅。
陳允很想過去幫君硯把鞋子穿上,但是這個動作太過于親昵,他貿然去做只有不尊重和輕浮。
于是他只是走過去,也搬個小凳坐在火爐旁。
“什麽時候醒的,不困嗎?”說完這話,陳允還打了個噴嚏。
君硯搖搖頭。
“謝謝你。”君硯看着爐子裏的火說道。
“昨天的事,不用客氣。”陳允淡淡道。
“不止,所有的,最近的事情都謝謝你。”
君硯其實有很多顧慮,比如在陳允面前出醜,在陳允面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都覺得丢人。
但是,下一秒,她自嘲又無奈的笑。她心裏想的确是——這樣陳允就不會喜歡她,陳允知道她破破爛爛,她就更不用有顧慮,不用有忌諱。
多難過的事情啊。
當別的女孩子努力在暗戀對象面前矜持美麗的時候,她卻沒有辦法的把自己惡臭淋漓的人生,滿身污穢的內殼剖開來,供他欣賞。
她甚至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想:這樣也好,這樣陳允就永遠不會喜歡她。
她就不會繼續做白日夢。
記憶突然讓她回想起上學時,于是她說,“小時候,你也是一個特別好的人。”
“又一次我磕傷了,你把我背回家。我在游樂園門口看見特別想要的玩偶,你送給了我一個。”
“還有在學校遇見你,你總會叫我的名字。”
“哈哈哈,不說了。”君硯覺得眼淚快掉下來了。
“我多希望你能和唐再恬在一起啊。也許你們倆兜兜轉轉總會在一起的。”
“唐再恬考研會回北方的吧。”
“我不想回來了。但我得找到我的大奔狗。雖然我不想去大爺大娘家。”
“你別總是不說話,哈哈哈,我一個人說多沒意思。其實我不喜歡說話的,我只喜歡睡覺。”
陳允在嗓子眼裏的話是:“你為什麽那麽希望我和唐再恬在一起?”
她一直覺得君硯很割裂,因為一方面君硯對她有着明晃晃的呼之欲出的好感,他甚至還記得大學開學那天,君硯和他發微信,突然坑坑憋憋的來了一句——好好學習,不要搞對象。
那個時候,他看着手機裏的這句話,還笑小姑娘心思單純,藏不住話。
另一方面每當他靠近的時候,他又總是就能感受到君硯的疏離與排斥。
他甚至覺得,是因為一個人的單戀時間太久,幾乎消耗掉了君硯的整個青春,才導致君硯對他的愛意與熱情早已散去。
但是眼神怎麽騙人。
一舉一動下的歡心怎麽騙人。
他不理解。
他甚至耳邊還在回想,昨天晚上他拉着君子辰跑,君子辰一邊叫,一邊問道:“你不會就是君硯筆記本上的那個陳允吧。”
“君硯喜歡你唉。哦,對你肯定知道,要不這麽着急幹嘛。”
“君硯真的很喜歡,本子上全是你。”
“偷看別人隐私是不對的。”
“我就看看。不往外說。”
“那也不行。”陳允使勁擰君子辰耳朵,疼得君子辰一邊掙紮,一邊叫喊。
雖然他沒有回應君子辰的話,但是那幾句“君硯喜歡你”,“真的很喜歡”,句句都像針一樣紮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的疼着。
他想聽君硯親自和他說,不想從別人這裏聽見君硯十幾年的愛意。
也許不夠深厚,但一定綿長。
可能只是朦胧好感,卻一直持續了這麽多年。
君硯沒在說話,因為陳允一下子拽住了她的手腕,特別用力的拉她轉過頭來,強迫君硯和她對視。
“為什麽總覺得我喜歡唐再恬呢?”
“君硯。”
“你不說這件事,那我說。”
“我喜歡你。”
君硯覺得這句話直接穿透她的耳膜,把她震的不知道東西南北。
心中的情愫太複雜了,也許有喜悅激動,也許有質疑,也許有酸澀……
但這些情緒最後都只化成她渾圓瞪大的眼睛裏,滾滾湧出的大顆大顆眼淚。
陳允就看着君硯的眼淚一點一點的滾下來,像是噴湧的泉水,無比的猛烈。
明明只是無聲的掉眼淚,但是君硯的眼前竟然開始發白,情緒波動的巨大讓她分不清方向。
陳允可能有點被她吓到,一開始還是不知所措,不過過了一會就特別懂事的把君硯攬到了懷裏。
窗外的麻雀一直再叫,昨夜是一整晚的暴風雪,樹木上的積雪都厚厚一層。
從窗外看去就是一片素白。
君硯哭完從陳允的懷裏出來,有點尴尬,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陳允揉了揉她的頭發,然後為了粉飾自己的雲淡風輕,還差一句“我們在一起吧”沒說出口,就潇灑的走掉了。
走到一半開始後悔,于是點了根煙。
煙沒抽到一半,咳嗽厲害了起來。然後忽然想起來,自己出來的時候又忘記穿棉服了。
昨夜雪下的還挺大,他每走一腳就灌一鞋的雪。等到齊柏林家裏的時候,襪子和鞋都濕了,新襪子是有,但是鞋他只拿了一雙。
低頭嘆了口氣,覺得最近自己因為這些情愛有點降智。
看來是論文寫好了,飄了,于是忘記前幾年失誤連連,失眠焦慮的時光了。
樹枝桠光禿禿,落滿了雪,幾只鳥低着頭休憩在樹枝桠上,不小心碰到的雪紛紛揚揚。陳允在齊柏林家門口抽煙手中的那根煙,擡頭看了看和雪一樣顏色的天空。
山和天空也連在一起。
他想:二十五歲了,時不我待。所學尚淺,空有抱負而無所作為。
煙在手中燃盡。
他低着頭,一腳深,一腳淺的踩進雪裏。
他想:再等等吧。
君硯不知道幹些什麽能讓自己冷靜下來。在家裏一遍一遍的收拾着屋子。
其實,不是喜悅。
她心裏更多的情愫是質疑與不信。
她根本沒辦法,找到一個陳允可以喜歡自己的解釋。她覺得自己無論是出身,家庭,學歷,眼界,長相都沒有一點可以與陳允匹敵的。
大概只有她童稚時的野心可以與陳允相抗衡。但是那都是過去,好漢不提當年勇。
想到這裏,君硯就猛的搖了搖頭——
人家說喜歡你就是真的嗎?
你傻呀。
怎麽可能。
窗外又下雪了,君硯手機振動一下,是她媽媽給她發的微信,問她新年去不去媽媽家。
君硯想了想自己那個的弟弟,委婉的拒絕了。
他們都有了自己新的生活,而這些和她無關。
因為發消息走神,不小心撞掉自己書桌上的一堆書,書噼裏啪啦的全掉在地上。
君硯又低下頭去撿,一下就看見了,從書中掉出來的成績單。
那一瞬間,一種無力的蒼白與難過又從心中湧了出來。
前邊的成績單上君硯兩個字遙遙領先。再一張一張往下翻,就能看見她明顯的成績滑坡。
最後到倒數。
不只是成績,還有她的人生。
枯坐在屋裏,窗外又飄起了雪花,還有噼裏啪啦的炮竹聲,屋裏爐火燃燒。
君硯自嘲的笑笑——
你是不是傻了,
有些人對你好,
有些人靠近你,
你就覺得自己是值得被愛的了?
你忘了自己是什麽樣子了嗎?
清醒一點吧。
努力學習,掙錢,實習,考研。
陳允昨天那一拳把李陽直接揍進醫院,結果自己從君硯家回來,在齊柏林家睡了一晚上,早上起來,發燒四十度,也進了醫院。
世事無常就在于,一開始醫院把他和李陽分在了一個病房。
兩人面面相觑,似有千言,最後被醫生一訓全部消停下來。
而李陽可能是不想給自己眼前添堵,花錢換了病房。他被砸的狠,臉上,胳膊上都是繃帶。
陳允一直發燒,在三十九度左右打轉,也降不下去。只能在醫院輸液,呼呼睡了兩天。
關于原澄紅賊心不死,又想把君硯賣出去的消息,不胫而走。
君子辰君子海都開始不在出門,李立冬家自然面子挂不住也不再同原澄紅來往。
這一家人,過年前混了個惡臭名聲和門可羅雀。
君硯這頭卻像是趕集的,門庭若市。一堆人前來或慰問或八卦,甚至還有推薦相親,也有邀請君硯去她家裏吃年夜飯的。
人生二十餘載,君硯頭一次,感受到被過分關
注的痛苦。
好不容易迎來送往,兩天轉瞬過去,新年将近,君硯才覓來片刻安寧。
而她和陳允已經三天沒見,沒聯系。
距離陳允表白的第四天出大門送來八卦的村裏相親,正好看見齊柏林的媽媽站在牆上,不知道再搗鼓什麽。
君硯遠遠就看見齊柏林媽媽笨拙的動作,怕她磕到就順勢進了院子裏。
“阿姨,您在幹什麽?我可以幫忙嗎?”
她回頭看向君硯時,又想起來最近聽見的瘋言瘋語,心裏挺不是滋味的,對這個女孩的憐憫度持續上升。
“這不是齊柏林和陳允不在嘛,家裏忽然斷電了,我看看開關。”
“阿姨,你要是不方便的話,先下來,我幫你看看。”
君硯跳上牆,三下五除二找到病竈,下來的時候發現屋門口的燈也壞了,于是她就順手從新從新換了個燈泡。
又是修車子,又是修電路。
她真是覺得君硯比她那個懶死的老公要好多了。
“你怎麽什麽都會呢?真厲害。”
“哈哈哈,這有什麽的。從小就接觸,慢慢就學會了。”
“都是小事,都是生存的基本能力。不過,阿姨下次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自己修了,等齊柏林他們回來修吧。你自己太危險了,實在不行,下次直接叫我。”
“唉,那不是小陳發燒了,去鄉裏醫院住院輸液了嘛,齊柏林得在那陪着,下雪了來回跑不方便。我就想着自己搗鼓搗鼓。”
“生病了?陳允。”君硯一下就想到了,陳允幾天前狼嘴奪食的時候,凍了一晚上。
陳允是因為她才生病的。擔心歉疚的感覺一起上升,讓她差點沒聽清齊柏林媽媽說話。
“嗯。小陳沒和你說啊,我看他天天往你家跑,還心思你倆談對象呢。”
“啊。沒有。”
“別不好意思啊。正好,阿姨有事麻煩你。你進來一下。”
說着齊柏林的媽媽就把屋裏桌子上的一個保溫桶遞給了君硯。
“阿姨,年紀大了,出去不太方便。陳允生病了,要吃着清淡的,這是阿姨熬的粥,你幫阿姨送一下吧。”
君硯拒絕的話,被噎在了齊柏林媽媽滾燙炙熱不容躲避的炯炯眼神中。
再聯想到陳允生病的理由,即使她無比的想要逃離,也沒有辦法推脫。
最近總是下雪,山路有雪就很容易打滑,還好君硯僅有的交通工具是電動三輪。
電動三輪比較穩當,君硯本來不想騎的特別的快,但是她的心裏壓制不住的就像長草了似的,總是下意識的加速。
半個小時的車程縮短成了二十分鐘。
到了醫院門口,才發現自己走的急,院門沒關就不說了,帽子手套都沒帶。
家鄉的冬天冷的冰人。
君硯下車才意思到自己的耳朵,臉頰,手都凍的沒有知覺了。
卻來不及遲疑,問清房間號後,抱着保溫桶就往進沖。
到了病房門口,發現屋裏其他沒有人,只有陳允輸着液正在睡覺。
巴望着病房,下午的陽光溫柔的落在陳允的臉上。
有那麽一瞬間,君硯都要騙自己,歲月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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