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盛
君硯就待到了兩點,請假立馬跑掉了。
主要原因就是,她一直忙着送玫瑰,當吉祥物,沒有抽出時間回陳允的電話,所以又變着急。
畢竟是夏天,悶在那麽後的玩偶服,脫下來的時候一身臭汗。所以君硯還花了十五分鐘麻利的沖了個澡,然後換衣服離開。
因為着急,她頭發都沒有吹。
沿着街邊,她一邊給陳允回撥電話,一邊往校門口走。電話鈴聲嘟嘟響了許久,卻沒有接通。
剛走到奶茶店門口轉角,她就看見了陳允倚在那裏等她——手裏倒是沒有花了。
陳允扯住她的耳朵,“大玩偶,嗯?”
君硯有些尴尬的低了一下頭,但轉念一想,陳允怎麽知道的?
不行,她偏就打死也不認,就不認!
“嗯?陳允,你怎麽來了,冷嗎?我請你吃飯。”
“說那麽多話幹什麽,心虛嗎?”陳允一下子把她攬在懷裏,然後小聲的說,“希望我和我送花的那個人在一起,是不是你說的?還有親我,你現在害羞了嗎?”
“我不知道。”君硯嘴硬。
“那頭發怎麽濕了,剛才洗澡來着?還騙我?”
“沒有,沒有。”君硯把頭埋進陳允懷裏,只露出一只發紅耳朵的一點邊邊,陳允摸蹭了一下。
“那是她翻譯錯了,我沒有說。”
然後陳允聽見君硯特別小聲的說,“我的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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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人了,就把花放到酒店了。先請你吃飯好不好?”
“為什麽突然買花,突然過來啊?”君硯擡頭問
陳允。
“因為我看了日歷發現今天是七夕。我們當然要過中國人的情人節。”
君硯噗嗤樂出聲。
他們像普通情侶一樣吃飯,看電影,夜幕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陳允帶着君硯去他的酒店天臺吹風。
七八月份的夜風淩淩,君硯一直被迎着風吹。吹得頭發飛舞,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她在大樓頂往下看着人來人往,各形各色。
看着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和川流不息的車輛。
陳允卻一直盯着她看。她好奇的轉過去,就感受到陳允突兀的靠近,一雙眼灼灼。
“所以,我現在可以親你了嗎?”
你先主動親了我的。
陳允認真的問道,眼睛裏的神色不容反駁。
君硯卻忽然退開了一下,把自己和陳允的距離拉大,拉出一大截的空白,這空白一下子湧進來一大股冰冷有力的夜風。
夜風把陳允整個人都吹得淩亂。
君硯看着陳允黑色的眼睛不知道再想什麽。
風好像很大,所以她覺得自己再一直待在原地,會讓陳允被風吹走。
空氣變得濕潤,好像有雨掉下來,眼前也花了。
君硯用被風吹過的冰涼手掌擦着自己臉上淚水。
她好像在這種黃粱美夢裏一醉就不願意醒來。
可是她還是不想離開自己的溫柔鄉。哪怕是自己先動的心思,是自己先露的怯。
陳允用兩只手掌把她的耳朵捂住,靠在她的身後。
風仿佛突然停下,空氣中只有安靜的淚水滑落的聲音。
她該怎麽勸說自己。
勸服自己以愛為基礎,思量未來,有擔當的肢體接觸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她該怎麽說服自己愛沒有罪惡。
可她此刻只想逃離,哪怕她身後是陳允。
什麽是愛,什麽又是快樂,幸福。
以前她仰望陳允的時候,覺得一切都那麽的美好。
現在卻開始害怕了。
天臺的風呼呼,她聽不見。
空氣中已經有細小的雨滴了,她也一直沒感受到。
她轉過身,埋進陳允懷裏。也許過了有五分鐘。
她擡起頭,踮起腳,用冰冷的發抖的唇略帶生澀的蹭過陳允的嘴角。
然後,她一陣風似的跑下樓。
陳允用手指蹭了一下他自己的嘴角。
君硯覺得自己跑的已經很快了,可是還是被陳允抓住,扯了回去。
如果不是陳允對君硯說,他是明天中午的飛機,君硯肯定會跑開,不會像現在一樣乖乖的被陳允拉着到了陳允的酒店房間。
那大捧的玫瑰花就放在床上,一開燈君硯一眼就看見那耀人的紅色。
不知道剛才君硯淋了多少的雨,所以陳允推着君硯去洗個澡,君硯的眼卻立刻亮起來,帶着高度的機警。
陳允無奈的捏捏了她的臉,“我可信度這麽低嗎?”
君硯低着頭沒說話。
“外邊下雨了,還不小。你不相信我,也只能在我這裏睡了。”
君硯有些羞赧,推開陳允,去衛生間裏洗了把臉。
陳允洗了個澡的功夫,出來時君硯趴在桌子上已經睡着了。
陳允過去時,君硯的手機還在放着網課。他把網課暫停,把手機關掉,最後把君硯抱到床上。
“你怎麽總是在我這裏睡覺啊?”
陳允小聲的問道。
君硯卻拉着他的手不願松開。
“林業的課好上嗎?”
陳允在床邊坐下,因為不困,所以翻出來電腦。也沒什麽事情,就扒拉了半天的知網。
然後把他翻到的林業用的到的知識全都下載下來,發給了君硯。
君硯白天醒來不過五點左右,那個時候陳允還在睡着。睡在一邊的小沙發上。君硯先蹑手蹑腳的下床給陳允把被子披上,再拿起手機,在奶茶店那邊請假。
陳允醒來的時候,君硯正坐在陳允對面,盯着陳允的樣子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允想都沒想,特別自然的親了君硯臉頰一下。
如果說君硯剛才的表情是發呆,深思,現在就是懵了。
一雙眼睛一下子變得直直。
陳允笑着攬過君硯,再補了一下。
君硯點了外賣,兩個人在一起待到了十點多,君硯最後抱着那大捧的紅玫瑰,招搖的回學校。
不知道是紅玫瑰耀眼,是她耀眼,還是她的愛情耀眼。
她覺得一路上收獲了太多太多不一的目光。
所以呢。
她心裏想。
有人送了她一捧花,讓她提前迎接春天。
大街上的目光紛至沓來,灼灼耀耀,校園裏卻人影單薄,這反到讓君硯抱着花跑的更加坦蕩。
君硯抱着花并沒有波瀾,但是陳允卻是掀起來了不少的波瀾。
原因就是陳允抱着花在君硯的學校門口站了很久,一開始打電話,又聯系不到她君硯,配上那灰蒙蒙的天,在被拍下來的照片裏就顯得無比凄涼。
而正是幾多張陳允抱着花來回踟蹰的照片,在學校的表白牆上,一下子哄起來。
本來假期,所以表白牆下的同學們的活躍程度并不是很高,但這個圖片配上情人節這個東西居然一下子把閱讀量拉的極高。
李萌,車曉,肖冰雅她們三個還在宿舍群裏進行了大規模的談論。
宿舍群的消息頻繁又多,錯過了就沒有心思再扒拉回去看,所以君硯就在離她這麽近的信息中心絲毫不知情也沒在意的繼續忙碌着。
那花還能開存個15天,君硯就把它擺在宿舍裏,放在洗漱池旁曬陽光。
李萌,車曉,肖冰雅她們三個在校門口相遇,就一起回的宿舍。
把皮箱扔在地上就開始大口喘粗氣。
君硯說道:“這幾天還行,前幾天要凍死了。”
車曉點點頭,剩下那三個開始收拾東西,君硯繼續聽網課。
一堆知識吧啦吧啦的灌入她的大腦。
她原本還拒絕了陳允發來的考研的資料,想自力更生,但是陳允說花了錢的。她想了想,覺得不能浪費,于是點了下載鍵。
李萌去洗手池旁放洗漱用品時,一下子就看見了旁邊那大捧的玫瑰花——有點熟悉的樣子——但是,君硯一直有自己買花的習慣,所以她一點都沒多想,只是喊到:“硯子,把你的花抱走吧。這邊得放東西了。”
“好,馬上來。”君硯抱着花在自己的書桌前轉悠,沒找到太合适的地方。
剛要放下,車曉哇一聲,“這花,我見過。”
君硯心裏疑惑一下。
“就是,就是,表白牆上的那男的不就抱的這個花嗎。”
“還記得嗎?就是咱們在群裏說的那個男人。”
“我記得,讓我看看君硯的花。”李萌特意湊過來看。
“的确很像。”
“七…夕——那天的花不都一樣。”
“哈哈哈,那倒是。不過,硯子,你以前不都是買向日葵,滿天星什麽的嗎?怎麽這次買的玫瑰花,還這麽一大束。”
君硯本來想說,是自己打工的店鋪剩下的。
可是這捧花就是陳允送的,她沒辦法這麽修飾陳允的愛,于是她把花放在桌子上,只簡單說一句,“我喜歡的。”
君硯聽了她們的話,才想起去翻與這個花相關的群聊天記錄和學校表白牆。
君硯點開表白牆上陳允的圖片,按下保存鍵。
的确有點慘兮兮的,所以他給陳允發消息:你看你慘嗎?
然後再把圖片一氣合成的發給陳允。
陳允可能在忙,沒有立刻回她。她就接着去扒拉這條內容的評論區。
表白牆上仍有餘熱,高贊評論全是在感嘆原來足夠美麗也會被辜負。
君硯看着這個巨大的烏龍,覺得還挺搞笑。
不過下一條評論,就有人發現,這個抱着花的和前一年同樣上過表白牆的那個北京高校來的學長好像一個人。
君硯心咯噔一聲,然後就聽見李萌說:“他們說那個抱着花的是陳允。”
“陳允?”君硯小聲問。
“對,就是咱們君硯特猛直接叫名字的那個。”李萌解釋到。
“我再看看,的确,的确是又點像。可是不對啊,他在北京上學,家也不在這邊,他和誰在一起然後還能被甩啊,有點不切實際。這也太異地了。”
車曉和肖冰雅皆表示同意,君硯摸了摸花瓣,把手機關成靜音,帶上耳機繼續聽網課。
其實陳允早就看見表白牆上的這些內容。
因為他在這邊快半年,所以加了很多一起實驗的學弟。在這件事情剛剛火起來的時候,就有很多學弟認出來了他,那個和他講算卦道士的學弟夏仕還給他發了內容截屏和消息。
當初他只是看了看沒在意,看了一眼君硯發的截屏,卻發現網上傳的特別的離譜。
而且很大一波聲浪就是表白被拒,淚灑情場。這樣的評論很多,從而伴随的對女方的質疑,諷刺,批評也變得激烈起來。
所以沒能等到陳允回的消息的君硯,卻等待了表白牆上的一個單獨的解釋——
“大家好,我是前段時間表白牆上的那個抱着花的人,特此解釋一下:
我在等人,等到了。沒有分手,感情很好。
謝謝大家的關注,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
最後,祝她和大家,考研成功。”
這段解釋是陳允拜托夏仕發的,所以夏仕還發了他和陳允的聊天截圖,只不過剪切掉了頭像。
君硯看着簡單的幾個字,覺得很感動。
那是一種沒有被抛棄的感動,那是別人沒覺得她不行,覺得她丢人而扔下她的感動。
她給陳允打電話,說:“陳允,我給你講個故事。”
“那年,我媽帶着我和我弟弟去游樂園。
我沒有新的衣服,穿着奶奶買的衣服。我什麽都不認識,看起來是一個比土狗還土狗的人。到了游樂場,我被吓到了。眼淚一直掉。我媽媽她很煩,不想領着我,她就抱着蔣願,我在後邊跟着。
人太多了,我被撞到了,很害怕。我站不起來,看不到蔣願,也看不見我的媽媽。
所以,我就在游樂園的大廳裏號啕大哭。周圍人被我吓到了,紛紛散開。他們就只是散開,沒有走開。他們圍在一起,看着我,我就在人群中哭,可是我看見了我媽媽。
她也站在人群中,她的目光看着我。
我喊,媽媽。
她就只是看着我,目光裏仿佛有刀子一樣的看着我。
我卻看見她的嘴,小聲的呢喃,我知道她說的是‘真丢人’。
她不願意在人群裏把我帶走,因為她感覺到我的存在讓她覺得丢人。
你覺得丢人嗎?
陳允。
喜歡我這樣的人。”
“我很愛你,所以我總覺得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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