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5)
你成親一定要送個信來荊州,阿娘一定要去給你添妝。”
在荊州才過了二十多天自在日子,馬上又要回臨邛了,陸小琬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轉轉眼睛便想出了借口:“二哥,荊州我還有個成衣鋪子,還有一個田莊呢,我若是跟着你回臨邛,那這鋪子和莊子怎麽辦?”
卓武朝她一笑:“沒關系的,成衣鋪子繼續給小蓮打理便是,田莊就交給你乳母春生娘和阿福一起管理,你就帶着如霜和小梅一起回去便是了。”
這時旁邊的李小姐款款走過來,深施一禮:“小女子今日方才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這彈琴的技巧,還請卓小姐不吝賜教,指點小女子一二。”
陸小琬見她一副真誠的模樣,一雙眼睛流露出熱切的目光,愁得直皺眉,這人太會來添亂子了,指點她彈琴?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彈呢!可她也不能直接就拒絕了她罷?轉臉看了看如霜,把她推了出去:“如霜,你去指點下李小姐。”
ps:史書記載,綠绮琴本是梁王贈予司馬相如的,這裏挪了個位置,歸了卓府。
37涉千裏故地重返
白雲悠悠,芳草萋萋,微風吹得柳條亂飛,不時溫柔的拂過陸小琬的鬓邊,幹擾着她揮毫作畫的興致,更可恨的是不遠處還能傳來一陣陣琴聲,讓她舒服得想要打瞌睡。
“文君,若是累了就休息罷,不着急的。”卓武坐在陸小琬身邊,看着她靈巧的勾勒出一套套衣裳來:“以後你在家中畫出款式,再派人送來荊州便是了,何必這麽辛苦自己,一定要今天畫出來?”
陸小琬放下筆,懶洋洋的看了一眼卓武,他說得倒是輕巧!派人将設計圖從臨邛送到荊州,難道這不是在增加成衣鋪子的運營成本嗎?無論如何她也得在走之前設計出幾套衣裳出來,還得把要交代的話和小蓮好好說說。
“小蓮,我回臨邛以後你就在荊州替我打理這個成衣鋪子。”陸小琬看了看站在面前一副依依不舍的小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做出一副這模樣來,以後我有時間就會來荊州收賬的呢。”
“小姐,奴婢就盼着你常來荊州。”小蓮可憐巴巴的看着她,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你可不能就這樣把奴婢給忘記啦!”
“我忘記誰也不能忘記你呀!”陸小琬瞧着小蓮笑彎了眼睛,我怎麽能忘記你呢,你在幫我賺錢呀,難道有銀子不要?“你好好幫我管着鋪子,每個月收入結算下,其中十分之一就是我給你的嫁妝。”
“小姐!”小蓮吓了一跳,跪了下來:“幫小姐打理鋪子分憂解難乃是奴婢該做的事情,哪裏還能拿小姐的銀子,這豈不是在做不仁不義的事情嗎?”
陸小琬見着小蓮堅定的目光,搖了搖頭,這侍女被徹底奴化了,但自己也不能強迫着她接受自己的思想觀念,只能伸出手把她扶了起來:“我知道你很忠心,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白白辛苦不是?要不是這樣,你好好替我打理着,你成親的時候我給些東西給你添妝。”
小蓮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紅潤,低頭小聲說:“奴婢謝過小姐了。”
“你還要記着,招募幾個能設計衣裳的繡娘來,要不是咱們鋪子裏和別的鋪子做的衣裳款式差不多,又還會有誰來買呢?”陸小琬把手裏幾幅素絹交給小蓮:“這上邊是我寫好的各種需要注意的,平時沒事情做便拿了去琢磨着。”
“是。”小蓮接了過來,眼中全是淚水,牽着陸小琬的衣角,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個吳二狗,你自己好好觀察着去,若是覺得他可靠,等他攢夠了媳婦本兒便叫他遣人來我這裏向你提親便是。”陸小琬拍了拍小蓮的手:“別這麽傷心了,我們以後還會經常見面的。”
這邊主仆正聊着,就見如霜領着李小姐從那邊走了過來。李小姐向陸小琬欠了□子,眼睛卻是盯着卓武不放:“卓小姐,多謝你的侍女指點我彈琴,可惜你就要去臨邛了,否則還真想多來叨擾你呢。”說罷直起身來,一雙眼睛含情脈脈的看着卓武,傻子都能看出來她的意思。
“李小姐,若是你有時間,歡迎你來臨邛做客。”陸小琬笑着望了李小姐一眼,見她似乎喜出望外,緊接着不鹹不淡的說了句:“我的阿爹阿娘熱情好客,你去了,我們全家,我阿爹阿娘,我兩位兄長和兩位嫂子都會很歡迎你的。”
本來還唇邊帶笑的李小姐,聽到陸小琬說到“兩位嫂子”的時候,那笑容便凝滞在唇邊,半天都不能扯平,只能生硬的繼續裝着笑:“如此,若是我有時間,定去臨邛拜府。”
“歡迎之至。”陸小琬看着李小姐帶着兩位侍女,抱着她那具瑤琴走出莊子,不由得轉臉朝卓武笑了笑:“二哥,你看看,你來荊州一趟,就讓人家看中了。”
卓武板起臉道:“文君,切莫胡說,回家說漏了嘴,小心你嫂子擰我耳朵。”
陸小琬偏了偏頭,躲過卓武伸出來的手:“二哥,沒看出來你還懼內!”一邊說着一邊笑着,大步走進了屋子,只留下卓武呆呆的站在那裏看着她的背影,究竟是從什麽時候文君就變得如此活潑開朗了?記憶中她一直是那麽文靜秀美,就像一株修竹一般,靜靜的站在那裏,顯得那麽孤高。現在的文君,不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有說有笑,臉上有着明媚和快樂,她的笑容讓人一看就感覺舒服。
卓武望着陸小琬的身影,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面前的這個妹妹,似乎已經不再是自己原來那個妹妹了。阿爹阿娘請來的那個道長說過她是天上神仙下凡來的,帶有三世記憶,是不是現在這個文君和原來那個文君,實際不是同一個人,相同的身體裏裝着的是不同的靈魂?卓武甩了甩頭,不管她是哪一世的靈魂,她還是自己的妹妹,自己該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第二日,陸小琬便跟着卓武踏上回臨邛的馬車,攀着馬車的軟簾,她戀戀不舍的看着生活了将近兩個月的荊州城,心裏充滿了淡淡的惆悵,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就要結束了,讓她好不傷感。
郡守夫人很早就過來給陸小琬送行,身上穿着的是她送的衣裳:“文君,你可得記着,若是要成親就給阿娘送個信來,不要把阿娘撇到腦後了。”
陸小琬連連點頭應着,雖然和郡守夫人只接觸了這麽久,可她真是一個慈愛的長者,一直關照着她,讓她在荊州的生活沒有吃半點苦頭,就是她要走了都還特地來送行,真讓她感動。
揮手作別,馬車辘辘的聲音響在這寧靜的清晨,顯得分外清亮,似乎碾着樹葉的沙沙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陸小琬掀開軟簾,貪饞般看着荊州城熟悉的街道,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伴着蒸籠裏熱騰騰的煙霧撲面而來,茶點鋪子裏邊掌櫃的和夥計們正忙忙碌碌的給客人上着茶水包點,看得她不由咽了下口水——并不是她肚子餓了,而是她心裏空了,這是她所向往的生活,能夠自由自在的走在大街小巷裏,開間鋪子,做點買賣,可這種美妙的生活到盡頭就結束了。
如霜見陸小琬嘆氣,知道她心裏不舒暢,只能輕聲安慰着:“小姐,你別傷心了,回臨邛以後,你想做什麽可以和老爺和夫人說,他們定然不會讓你不快活的。”
陸小琬回頭看了她一眼,如霜的眼睛被軟簾外邊射進來的陽光照着,亮晶晶的,大概她已經受夠了自己在外邊的餓所作所為,只想哄着自己回家去過那種循規蹈矩的生活呢。有一個不靠譜的主子,侍女也難做啊,陸小琬笑着對她點點頭道:“我知道呢,如霜,你且把心放安穩便是了。”
如霜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坐正了身子,不再說話,可心裏卻還在想着小姐這話的可信度是多少,在荊州過了兩個月不同尋常的生活以後,她真的有些害怕小姐再做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舉動出來。
在路上搖晃了十多日,終于回到了臨邛,卓夫人一見陸小琬便淚如雨下,抱着她痛哭流涕:“文君,你瘦了,阿娘看着你這模樣,真是心痛。”
瘦了?陸小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順便用帕子擦去卓夫人滴落在她臉頰上的眼淚:“阿娘,我哪有瘦?文君過得挺好的,你就別擔心了。”
卓夫人哽咽着說:“好孩子,你自小便最貼心,總是怕阿娘為你擔心,所以受了什麽委屈也不肯告訴阿娘。你在荊州受的那些苦,阿娘都知道,文君,我和你阿爹商量好了,以後一定要用心幫你找家高門大戶嫁進去,不論要多少陪嫁我們都答應,不能讓我的文君受半點委屈。”
嫁進高門大戶?一聽到這四個字,陸小琬就全身發麻,所謂的高門大戶,規矩繁多,嫁了進去還不知道能不能自由自在的走出來。先前嫁的劉家雖說也是所謂的皇室貴胄,可實際上只是小門小戶,自己拿點金子就能壓死劉樑夫婦,可若是落去了真正的世家大族,自己這些金子他們未必會看在眼裏,自己想要點自由都不可能了。
“阿娘,我剛剛寡居回家,你們暫時別急着給我再找婆家,文君願意好好陪在阿娘身邊過段快活日子。”見卓夫人眼裏堅定的目光,既然不能拒絕,那就只能用緩兵之計了,拖得一時是一時。
“阿娘也舍不得文君呢。”卓夫人慈愛的摸了摸陸小琬的頭發:“你放心,阿爹和阿娘會用心幫你去查看的,絕不會再是嫁去劉家這樣的人家裏了。”
“阿娘,你真好。”陸小琬裝出一副僵硬的笑容看着卓夫人,心裏卻滿是苦澀,高門大戶有什麽好嫁的?若是要嫁到裏邊和那些美人姬們争寵,還不如趁着天黑就偷偷跑掉呢!
突然腦子裏靈光一現——美人夜奔?司馬相如也該來臨邛了罷?
38春風欲度卓家院
無聊的日子過了一日又一日,陸小琬每天窩在卓府,都感覺自己全身似乎都要長毛了一般,每日早上起來做了些運動以後有侍女替她梳洗,然後去卓夫人那邊請安,陪她用早膳。吃過早飯以後,卓夫人便要去打理家事,陸小琬便無聊的在院子裏逛逛,然後回自己房間裏畫幾筆畫,或是在如霜的琴聲中昏昏入睡。
有時候兩個嫂子也過來看看她,大嫂有張讨喜的小圓臉,很有福相,二嫂卻是标準的鵝蛋臉,杏核眼兒,桃腮帶赤,笑起來嘴角邊有兩個酒窩,也算得上是位美人兒。和她們接觸幾次,發現她們都還算和平人士,沒有宅鬥聖女的各種明顯特征。大嫂總是溫柔的笑着,問她一句,總要琢磨一陣這才細聲細氣的回答幾句,看來長媳真是不好做,年紀輕輕便被鍛煉得這般沉穩。
二嫂便沒有大嫂這般拘束了,說起話來就如放連珠炮般,噼裏啪啦的一長串,還像是待字閨中的少女般毫無顧忌,一邊說還一邊飛舞着兩條細長的眉毛,讓人看了心情也好了不少。陸小琬一時好奇,問了她的年紀,竟然還只有十七歲,難怪她到現在還能保持一份少女的嬌媚。古人成親就是早,二嫂已經成親了大半年,自己這具身體十七歲不到,就已經是寡居在家了。
“你二哥擔心你心情不好,叫我多來陪陪你。”陸小琬正百無聊賴的在園子裏兜圈的時候,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就見一身松花綠的綢衫飄飄,二嫂已經帶着兩個侍女走了過來:“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看花呢。二嫂,你看這桂花開得多好。”輕輕伸手拉了拉低矮的樹枝,那金黃色小米粒般大的花朵便從枝頭飄落了下來,就像一團淺淺的霧色般籠住她的身子,同時還有一種馥郁的芬芳撲入鼻孔。
卓二少夫人看着陸小琬站在那裏,桂花簌簌的從枝頭墜落,落在她的肩頭她的頭發上,那種悠然,那種自在,顯得她仿佛是來自世外的仙女般,站在那裏優雅無比,真真不似這世間的人:“文君,你可真美。”
“二嫂,你又來取笑我了。”陸小琬假裝害羞的低下頭,來到西漢快半年了,也學會了所謂大家閨秀該具備的一些東西,不住的拿出來試驗下,免得讓人看了覺得心生詫異。
天吶,什麽時候自己才能又過上荊州城那種生活呢?陸小琬用腳尖踩扁了幾朵桂花:“二嫂,我們可以拿了這些花去釀酒,肯定會好喝。”
“文君,你就是雅致得緊,想得出這種主意來。”卓二少夫人走上前去幫她把鬓邊溜出的一縷秀發撥到耳後:“你知道嗎,司馬相如來臨邛了,阿爹已經發了帖子,邀他明日來卓府赴宴呢!”
“什麽,司馬相如來了?”陸小琬心裏突然像漏了一拍似的,司馬相如來了?也就是說她明天可以夜奔出府了嗎?好好好,現在趕緊去準備好東西,明晚跟着他跑出卓府,然後半路把他給蹬掉,大道兩旁,各走一邊!
卓二少夫人看着陸小琬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心裏感嘆,果然是佳人愛才子,聽說司馬相如要來,小姑激動得連臉色都變了:“是真的,司馬相如和臨邛令王吉是好友,這次是應她的邀請來臨邛的,已經到了幾日了,聽聞臨邛令府邸裏每晚都有琴聲不絕,聽過的人都說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呢。”
“二少夫人,這是真的嗎?”如霜從後邊向前走了一步,眼中閃着興奮的神色,聲音都有些顫抖:“司馬相如這些天都在臨邛令府裏彈琴?”
“我怎麽會騙你們?是二少爺和我說的,明日那司馬相如就要來我們家,若是你們好奇,盡可以到簾子後邊躲着看上幾眼便是了。”卓二少夫人含笑看着陸小琬和如霜,沒想到這位司馬相如竟然有如此魅力,就連府上的侍女都對他心儀不已。
“二嫂這個主意好,那明日你得好好安排着。”陸小琬一雙手緊緊的攥着衣袖,一顆心噗噗亂跳,不管卓府如何守衛嚴,她總是逃得出去的,否則也不會有歷史上卓文君夜奔司馬相如那個香豔典故了。
站在身旁的如霜也是一陣激動,臉上都飛起了一片紅雲,低頭站在那裏,連陸小琬喊她去取果盤出來都沒有聽到。陸小琬回頭看着如霜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好笑,若是放到前世,這丫頭真是個狂熱的追星族,連司馬相如都沒見過,竟然就為他如此颠倒。
“如霜,你和小梅去取果盤過來放在這邊,我和二嫂到這裏說說閑話。”陸小琬輕輕推了推如霜,她這才猛然驚醒過來,向陸小琬行了一禮,答應了一聲,便急匆匆的帶着小梅往裏邊去取東西了。
在桂花樹下鋪好一塊氈毯,擺上一張小幾,各色幹果和時令水果端了上來,還配了一小甕綿陽造的米酒,姑嫂二人便坐在樹下,開始喝酒閑話,直吃得兩人雙頰是紅滟滟的一塊,真真是豔若桃李,旁邊立着的侍女們看了也是心下贊嘆,自家小姐和二少夫人真是美人,饒是女子,見了也動心。
陸小琬想着明晚便可逃出去過自己惬意日子,不免多喝了幾盞,沒想着竟然就上了頭,昏昏的睡了一整天,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下午,陽光從窗戶外邊透進來,照得一間房子亮堂堂的,直刺着她的眼睛。
“如霜!”陸小琬揉了揉頭,低聲喊了句。
“小姐,你醒了!”聽着陸小琬的呼喊,如霜驚喜的跨了進來:“吓壞奴婢了,你可總算醒了!”
陸小琬只覺得腦子還有些昏沉沉的,見着如霜穿了件嫩粉色的漢服,嬌豔無比的站在床前,仔細打量了她幾眼:“如霜,我又不是沒有醉過酒,你這麽擔心做什麽?”轉了轉眼睛,想起了昨日二嫂過來傳的口信,再看看如霜,不由得失笑:“你這可是準備穿了給那位司馬相如看的不成?如霜,你若是真想去見他,就算我沒醒你也可以偷偷去後堂的簾子看看他嘛。”
“小姐!”如霜用力跺了下腳:“小姐何必這樣取笑奴婢,難道小姐便不想見他?”
“見他做甚?”陸小琬支起身子來,一只手撐住額頭:“他不還是長着一個腦袋兩只眼睛?有什麽好看的!”
如霜見陸小琬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心裏大急,拉着陸小琬的衣袖道:“小姐,你昨日不是和二少夫人說想見司馬相如,為何今日便反悔了?”
“是嗎?我有說過?”陸小琬放下手,放倒身子舒舒服服的攤在床上:“或許昨日我真說過,可現在我只想繼續睡覺,管他是司馬相如還是死馬一匹,我都不想見了。”
“小姐,二少夫人方才還派了玉竹來問,看你什麽時候去找她呢,我答應說等小姐醒來就去,你可別讓二少夫人白等呀。”如霜心裏十分焦急,可面上卻不能顯,只能一味的把二少夫人擡出來,想煽動着陸小琬起床。
陸小琬聽得好笑,用衣袖遮住臉不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狡黠的笑容,如霜這丫頭真是太逗了,分明自己想要去見司馬相如,可卻拿着二嫂做由頭想催着自己起床,真真也佩服她這份小心思——既然她這麽喜歡司馬相如,不如就撮合他們兩人?
一想到這裏,陸小琬便熱血沸騰起來,翻身坐了起來,上上下下打量着如霜,看得她渾身不自在起來:“如霜,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司馬相如?”
陸小琬這具話把如霜吓得跪倒在地:“小姐,如霜絕對無意要和小姐搶司馬公子,如霜只是對他的琴技向往而已。”
“你起來。”陸小琬甚是懊惱,這如霜都在想些什麽,一聽自己這麽問便以為自己也喜歡司馬相如,真是喜歡一個人便會很敏感,以為周圍的人都會喜歡他。這司馬相如可不是一個好人,騙了卓文君和他私奔,還辛辛苦苦當垆賣酒養家糊口,最後竟然還有娶妾的花花心思,還害得卓文君悲慘兮兮的寫了一堆詩來挽回他的心,自己若是把如霜撮合給他,以後如霜會不會怨恨自己?
“小姐。”如霜怯生生的站了起來,見陸小琬一雙眼珠子轉來轉去,不由得往旁邊挪了挪身子:“你要不要梳洗了?晚宴很快就要開始了。”
“行,你趕緊打水過來給我梳洗。”陸小琬打了個呵欠,催着如霜出去端水。
看着那窈窕的身影,陸小琬陷入了沉思,老實說,一個人想要跑出卓府真是為難,有如霜做幫手便好辦多了,可自己究竟要不要帶着如霜一道上路夜奔呢?帶上如霜,不用說她肯定會和司馬相如走到一起去,這是否真是成人之美呢?
39鳳求凰君子求偶
清秋的夜晚分外涼爽,一輪明月已經高高升起挂在天邊,旁邊有着數點寒星,冰涼的映襯在月亮旁邊,顯得分外清冷。
小琬帶着如霜慢慢的走在通往畫堂的回廊上,二嫂剛剛又派人送來消息,說晚宴以後司馬相如會在畫堂那邊彈琴,她已經命人挂了一幅珠簾在那裏,陸小琬可以在後邊清楚的看到司馬相如。
自己前世看到過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故事裏,是卓府裏邊幫助卓文君逃出去的,這個人是不是二嫂呢?她和司馬相如有什麽關系,為何要如此賣力的撮合她和司馬相如呢?陸小琬蹙着眉頭往那邊走着,心裏卻不住在思量着,不知道二嫂在這夜奔裏究竟起了什麽作用。
如霜緊緊的跟在陸小琬身後,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可心裏全是激動“終于要見到司馬相如了!她很久以前就聽說過他的才名,一直仰慕着他,好幾次在夢裏還與他相會,只是還沒看清楚他的面目時,夢便已經醒了。而現在,她跟在小姐的身後,走在這通往畫堂的長廊上,只要走到那邊,就能看見他了!一想到能見着司馬相如,如霜的腿便軟綿綿的,怎麽也擡不起來,只能慢慢的向前挪了過去。
沿着長廊往前走着,慢慢的就能聽到人聲嘈雜,畫堂的雕欄玉階在月色下已經露出了它的形狀,玉階反射着清輝,如水銀傾瀉在上邊般,一點點碎玉紛呈,不住的滾動着亮光。陸小琬帶着如霜走進畫堂後邊的花廳,卓二少夫人已經等在那裏,見她過來,欣喜的向她招招手:“文君,快些過來,他們剛剛起哄讓司馬相如彈琴呢。”
陸小琬笑着走了過去道:“多謝二嫂給我留了個好地方。”
卓二少夫人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客氣什麽,知道你想見見司馬相如,特地給你留的,我已經将侍女們都遣散了,你便帶着如霜在這裏好好聽琴罷。”說罷朝陸小琬擺擺手,帶着貼身侍女走了出去。
聽琴?陸小琬努力的回想着前世所知道的美人夜奔的故事,因為司馬相如有些口吃,所以他在卓府的晚宴上并未開口說什麽話,只是在大家起哄讓他彈琴時,他便彈奏了一首《鳳求凰》,高超的琴藝讓在座的人皆為嘆服,也順便虜獲了珠簾後聽琴的卓文君芳心,竟然不顧一切便夜奔了他。
一切都是騙局,他分明是算計着卓家的財富才故意琴挑卓文君的,卓家富可敵國,即算是寡居的女兒,再嫁也會有豐厚的陪嫁罷?可他沒有料到卓王孫摳門到對女兒不聞不問,最後還是卓文君想出個法子,自貶身價當垆賣酒,這一舉動讓卓王孫面子上挂不住,這才派人送了些錢財給司馬相如,叫他帶着卓文君去帝都居住,不要再呆在蜀郡,否則他的老臉都被不孝女丢光了。
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白癡,陸小琬不由得狠狠的把卓文君鄙薄了一番,若不是自己想出卓府過自在日子,才不會做出那種傻事出來呢。彎腰往珠簾那邊看了看,就見一位白衫公子從人群裏走出,高傲的揚着頭,也不言語,徑直走到綠绮琴前邊坐了下來。
“小姐,那便是司馬相如?”如霜一臉愛慕的看着那個白衣公子,他是多麽的俊美,他的舉止又是多麽潇灑,她的一只手緊緊的掐着另一只手,差點都要把手上細嫩的皮膚掐破,可就是這樣卻無法阻止她一顆心在狂野的跳動:“司馬相如,果然和傳聞中一樣,一表人才,英俊無俦!”
陸小琬回頭看了看如霜,見她臉上是一副癡迷神色,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長得好看又如何?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可他是司馬相如呀,小姐!”如霜見陸小琬對心裏的偶像不以為然,趕緊為他辯護:“他可是聞名于世的大才子呢!”
“好好好,你別激動,他要彈琴了,我們靜下來聽他彈什麽曲子。”陸小琬伸手拍了拍如霜的肩膀,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一頭紮了進去,才見到司馬相如一面,便如此維護着他,甚至不顧自己的身份。
如霜聽着陸小琬說到彈琴,也靜了下來,一雙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着坐在琴後邊的司馬相如,似乎有所感應,司馬相如竟然偏頭向珠簾這個方向看了過來,如霜的臉馬上浮起一片緋紅:“小姐,司馬相如在看我們這邊。”
“愛看不看。”陸小琬向後退了兩步,這絕對是有預謀的,要不是司馬相如的眼睛怎麽會不歪不斜的剛好往這邊瞟?肯定是有人向他通過氣,說她會在這珠簾後邊。她退在如霜身後不遠的地方透過珠簾往外看着,珠簾微微的在晃動,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仍然能看得清楚,那位司馬相如長得确實還不錯,有傳說中“面如冠玉”的那種感覺,可她一想到司馬相如惡劣的行徑就覺得全身不舒服,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接下來他該要彈奏那首煽情的《鳳求凰》了罷?鳳兮鳳兮歸故鄉,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豔女在此堂……呀呀呸,豔女,你才是騷男呢,都不知道那卓文君怎麽會因為聽了這曲子便起了仰慕之心的。
正在胡思亂想着,琴聲響起,聽着倒也婉轉悠長,似乎還不錯,單看如霜眼裏那激動的神情就知道水平挺高。在一旁瞧着他們兩人互動倒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陸小琬雖然一聽到音樂就有昏昏入睡的感覺,可現在眼皮子下有八卦看,又怎麽能安安心心的打瞌睡?揉了揉眼睛,就見如霜手撚着珠簾,好像有想沖出去的感覺,那襲粉色衣裳的裙裾不住的被晚風卷着從下邊飛到了珠簾外面。
“滿堂春色關不住,一襲紅衣出簾來。”陸小琬笑嘻嘻的篡改了一下名詩,卻見如霜驚訝的回過頭來看着她,眼裏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似乎卓文君本尊不太會做詩?陸小琬心裏暗自回想剛剛穿過來時卓夫人和她說過的話,難怪如霜看她的眼神會如此驚異。她尴尬的朝如霜笑了笑:“沒事,你繼續聽琴。”瞄了瞄如霜沒有回頭的意思,陸小琬讪讪的說:“我看那司馬相如長得不錯,琴也彈得不錯,能配得上你。”
如霜聽着這無厘頭的話,張大了嘴看着陸小琬,似乎想說什麽又閉上了,轉過頭去默默看着那邊司馬相如賣力的彈奏,陸小琬見她一雙星眸盈盈,緊盯着司馬相如不放,心裏也在天人交戰,如果如霜到時候願意跟着自己夜奔,要不要告訴她司馬相如花心的事情?
正在想着,突然畫堂那邊來了一個人,穿着青衣,看上去年紀不大,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看起來該是個書童之類的人,就見他低着頭走了過來,步子極快,還沒等陸小琬看得清楚,那小書童便蹿到了如霜身邊把一塊素絹塞進她手裏,然後又低着頭飛快的跑開了去。
這就是那私下約定夜奔的條子了罷?可惜這小書童識人不清,竟然把條子交給了如霜。陸小琬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下,說實話,如霜長得還真不錯,又跟着卓文君飽讀詩書,有大家閨秀的風範,那小書童認錯也沒什麽稀奇。
陸小琬正在這裏悠悠閑閑的打量,那邊如霜已經抖抖索索的打開了那幅素絹,看了一眼上邊的字,驚叫了一聲,便托着那幅素絹快步來陸小琬身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姐,你看……”
陸小琬接過那幅素絹掃了一眼,上邊寫的郝然便是《鳳求凰》的詩句,這是□裸的挑逗罷?司馬相如,你賣得一手好風騷呀!陸小琬看着那幾行詩句,啧啧作響,擡頭再看看如霜,臉上已是春色一片,無論怎樣掩飾都不能蓋住她的小心思。
再往下邊瞄過去,詩句下邊還有極細的一行字:子時星稀,待月後牆,布谷三聲,以為表記。哎呦,這就約上了?這司馬相如真是騷男一名,連卓文君什麽樣子都沒見過,就這麽着急的約了私奔?他敢不敢拍着胸脯說自己不是為了卓文君的錢財?
陸小琬擡起頭,看了看滿臉陶醉的如霜,輕輕咳了一聲:“如霜,我們回去。”
“小姐……”如霜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珠簾外邊的司馬相如:“我……”
“別你呀我呀的了。”陸小琬站了起來:“我知道你舍不得走,可我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盡管心裏有萬般不舍,可如霜畢竟不敢違了陸小琬的命令,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跟着陸小琬走了回去,畫堂離她越來越遠,心裏就越發難受,剛才畫堂聽琴,見到他的眼睛似乎在看着自己,一顆心早已融化成了一灘春水,慢慢的向他那邊流淌了過去。
回到自己內室,陸小琬便命如霜把門關上,然後指着素絹最底下那行字道:“你且看清楚了這行字。”
如霜把那素絹湊近燭火一看,臉上頓時變了顏色,身子都在打顫:“小姐,此乃……淫奔之事……”口裏艱難的說着,心裏卻在羨慕着陸小琬,小姐真是命好,竟然讓一代才子司馬相如寫信私約!看着陸小琬嬌美的容顏,眼神裏不免多了幾分嫉妒,自己不過是因為出身不及她,又有哪一點比不上她?為何她就能錦衣玉食,還能讓司馬相如傾心于她?
“你也不必說些這樣的話,我只問你一句。”陸小琬瞅着如霜那變幻莫測的眼色,緩緩說道:“若我有意撮合你和那司馬相如到一起,你可願意?”
“小姐!”如霜大驚,跪倒在地:“奴婢不敢!那司馬相如分明是心悅于小姐,奴婢又怎敢僭越!”
“什麽心悅不心悅!”陸小琬嘲諷的揚起嘴角:“他只看到了珠簾後你的衣裳,怎麽會知道那人是你還是我?他分明只是心悅于知音之人而已。”
“是嗎?”如霜遲疑的擡起頭來,一雙黑亮的眼珠子不停的在轉動:“小姐……你難道就不喜歡那司馬相如?你怎麽會願意将我和他湊到一處,難道你就不覺得心裏不舒服嗎?”
偏偏頭看了看如霜,她神色顯得有些緊張,身子有些微微的發顫,那襲粉紅色的衣裳也跟着不斷的在搖曳,陸小琬見着她如此緊張,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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