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醜聞

包廂內恢複了光亮，字幕一開始，周圍的人就只剩下稀稀落落幾個了。

她感覺到躺在腿上的男人，有些被吵醒的跡象，但是他卻依舊沒有起身，也沒有張開雙眼。

她微笑着，凝視着他，完全不知自己的情緒，已經有被他帶動的痕跡。

她突然，感覺到身後仿佛有人在凝視着她，那種關注的目光，卻好沉重。

轉過身，她見到的那個人，卻是坐在最後一排的杜聖眉。

杜聖眉依舊還沉陷在剛才的大結局之中，沒有太早離開，依舊坐在原地。燈光亮起的時候，她卻見到與自己隔着五排的距離，是多麽甜蜜的畫面。

杜聖衍躺在默默的腿上，兩人仿佛是剛陷入熱戀的情侶，毫不避諱。

見到默默疑惑的目光，她點頭微笑，輕聲說道。“真巧。”

“眉姐，你也來看電影？”

她見到杜聖眉眼中轉瞬即逝的那一抹惆悵，突然覺得萬分自責，心生苦澀，如果不是她的介入，也許坐在杜聖衍身邊的那個人，便成了如今看起來孤單蕭索的杜聖眉。

她察覺到杜聖衍的姿勢有多容易引起猜想，她猛地推開他，壓低聲音，提醒道。“別睡了！”

“讓我再睡一會兒……”他好累，很喜歡此刻身下的柔軟，最好可以一覺到天明。突然，好懷念之前無所事事的那幾年時間，不用理會杜家的生意，看來，自己應該放假了。等老頭子回國之後，他一定将杜氏放下不管——

“算了，你們再留一會兒吧，我先走了。”杜聖眉勉強地移開視線，貼心地說道，不想再看到那看似甜蜜，但是卻令她心痛的畫面，急急走出包廂。

“杜聖衍，事情好像有些不順利吶……”望着杜聖眉的利落背影漸漸消失幹淨，林默默的臉上多了幾分身不由己，輕聲嘆道。

一天之後。

下午二點半。

“不是說，你的丈夫也會來嗎？看來，他不太守信。”衛瓊瞄了瞄手上的手表，見到的，只是一個人前來的默默。以為自己的心中已經再平靜不過，沒想到說出來的話語，還是帶着幾分起伏。

“我想應該公事的原因吧，不過你們不見面也好，免得——”兩個男人在一起，每一次的氣氛都不無尴尬。

林默默眼中的滿滿失落，沒有逃過衛瓊的雙眼，他心一痛，調笑着，說道。“你丈夫的身手不錯，拳頭打在人的身上，也很痛。”衛瓊自小就練過兩年的拳擊，竟然在杜聖衍身上，也沒有占到上風。

“你是說——”

“那天我們動手了，不過每人都揍了對方。”那個男人，還真是不肯手下留情吶，他笑了笑，藍眸之中閃爍着溫柔的光芒。

“為什麽？”林默默緊緊皺起眉頭，他們什麽時候到了非要動手的地步？衛瓊向來禮貌紳士，不用仔細想，也知道肯定是杜聖衍先動的手。

“時間差不多了，我進去了。”他朝着她揮揮手，毫不猶豫就轉身。當一個男人願意為女人動手，将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是不是這段沒有感情祭奠的婚姻，已經開始變質了？

默默看起來，還是不知道吧。

如果，三年後，你還找不到這個答案。那麽，默默，請你到我的身邊。

“拜拜！”

他，又失約了。

她的心中，被無窮無盡的失望和苦澀塞滿，直到目送着衛瓊消失在自己視線之中，她還是那麽木然地站在原地。

如果有一天，她也這麽離開，他是不是也不會前來送別？

其實，她不該對他有任何的要求。為何因為他的許諾而欣喜，甚至，既然去相信，去期待？

傍晚。

“管家，她人呢？”桌上攤着一份周刊，平日他從來都不去看這種八卦雜志，想必又是管家無聊的時候買回家的。

“少奶奶去機場了吧。”

“機場？”等等，好像有什麽被抛在腦後了。他仔細回想着，耳畔突然響起那一句話，心中一沉。“他明天下午三點，就要回去了。”

默默在昨夜說過的話，他答應了，卻又徹底忘記了！

該死！

“我回來了。”

身後的聲音，是她，他站起身來，見到她神情自若，沒有半點的異常。

“衛瓊走了？”

“對。”她微笑着點頭，似乎沒有任何要責怪他的意思。

他摔下手中的雜志，開了口。“下午突然開了一場臨時會議——”她越是不多問，他卻越想辯解，這，便是他的劣根性嗎？

“我知道，你很忙，沒關系。”她轉過身，卻在敷衍的時候，眼神之中，多了一抹黯然。

“少奶奶——”管家望了一眼地面上的雜志，表情是瞠目結舌，就連說話也變得不利索了。

“什麽？”林默默随着管家凝結的視線，眼前的那本雜志的內頁，通紅的大字标題，圖片中被紅圈圈圍出來的那兩個男女主角，那麽熟悉。

新婚數月不甘寂寞，

豪門婚姻殊途同歸。

那三張，是她和衛瓊的照片，是他約她出來，說明要離開的時候，被人偷拍到的吧。她久久凝視着圖片之上的她，突然令自己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她在心中冷笑，真是有圖有真相的時代，淑媛偷情，是不是才能娛樂大衆？

她盯着上面的細小文字，面無表情地看了很久，久到連杜聖衍也受不了了，就快要崩潰。他将手中的雜志一把丢到窗外，語氣冷沉不耐。“別看了！”

“我不看，但是想必很多人都看到了。”她牽扯出一抹笑意，不想要他看透自己的沉重。她總有那種不太好的感覺，如今的生活越是令她眷戀，也許結果就越是出乎意料。

他心中一顫，一把抓住她的手，想要她感受到自己的心。“何必在乎這些？”他可以請最好的律師，去告倒那家周刊，也可以開一個記者會，他更可以親自出面抵制謠言……只要，不讓她被這種流言所累。只要她開口，他願意為她做那麽多。

“杜聖衍，我并不在乎。”她頓了頓，像是釋然一般，長長舒出一口氣。“我怕的是，我的父母在乎，還有公公婆婆也在乎，你也——”更在乎，別人會怎麽看他，家中發生一件醜聞，到底會給他帶來極好還是極壞的影響？

“我根本不在乎！是，一開始我的确不了解你，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她的眼底越是幹涸，越是不輕易在他面前軟弱無力，他卻越是……心疼。

她感受到他語言之中的真誠和懇切，視線落在不遠處，幽幽問了一聲。“你真的相信我嗎？”

他點頭，緊緊握住她的手。“我信。”

也許，這樣就夠了。最美麗的結局，可以在此刻戛然而止了吧。林默默迎上那雙黑眸，那其中流淌的，好像是柔情，那麽真實。

他的信任，這麽輕易就給了她。

今天，是他們成為契約夫妻的，第六十八天。

她站在原地，杜聖衍走上前去，很多話都還壓在心底，但是，他不想說太多。他輕輕将她擁入懷中，他看得出，衛瓊是喜歡她的。

但，她是個好女人。他曾經誤會過她，但如今，他不會。

他突然不想因為過去的猜忌，傷害他們之間的感情。是，感情。

如果是她，成為自己的親人，朝夕相對，每一天都可以見到她的笑容，可以與她相擁而眠，那，他不排斥。

他不願放開緊握她的手，指腹停留在她指間那一枚鑽戒之上，心中突然生出不知名的欣慰。

她還戴着它，真好。

“你有沒有後悔過？”他很久之後，才開口問出這一句。

她低笑，輕聲問道。“後悔什麽？”他的胸膛好溫暖，懷抱令人沉溺，仿佛就算狂風暴雨即将來臨，他也會是她最可靠的港灣。

“後悔嫁入杜家……”後悔，成為他的妻子。

“沒有。”她自己作出的選擇，習慣了，不再回頭。

他卻心中充滿甜蜜，只因她那麽簡單的兩個字，如果她說後悔，也許他會考慮放開她。但，看來老天也不要他做那麽艱辛的決定。

有她在身邊，似乎成了一種習慣。

他不願晚回家，只因想要早點見到她。

他很想擁抱她，親吻她，做盡一切愛人之間可以做的事。

他開始無條件地信任她，不去懷疑她，傷害她，只因不想見她失落寂寞。

這，到底是因為什麽？

他心裏這麽想着，居然就慢慢将俊臉靠上去，柔軟的薄唇，印上她的。

嗯，好甜——好懷念這種感覺……

林默默猝然睜圓了水眸，只感覺到他的長舌長驅直入，這個火熱的吻，仿佛要令她窒息一般。

她心猛地一沉，不可以，明知道不可以，她為何還有一點期待和喜悅？

她推開杜聖衍的雙臂，匆匆上了樓，躲進房間，撫上自己的胸前，很清楚自己的心跳，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吻，而跳動太快。

杜聖衍留在原地，萬分留戀地摩挲着自己的雙唇，暗暗皺起眉頭，難道，是自己的吻技不夠好嗎？不會啊，他向來是技術一流哎。

望着那個倉皇而逃的纖細身影，他思考了很長時間，卻久久找不到那個吓壞佳人的最終答案。